破局

　　滴滴滴滴.....

　　“重置准备中，准备完毕，开始重启世界.....”

　　又回来了，现在....我现在要怎么做？快想想，仔细想想....

　　她拒绝了姨妈，会被表哥怀恨在心；晚会会爆炸，我要阻止爆炸，但是我不知道爆炸的原因和具体地点，时间来不及了，阻止不了爆炸，我只能阻止白沁滢去参加演奏.....

　　不行，那些家伙会杀到学校的....

　　要逃，一定要逃！

　　“糟糕，汽车失控了！学姐小心！！！”

　　轰——！

　　“欢迎收看晚间新闻，今日下午，一辆汽车在环城高速上失控，造成连环车祸，失控汽车内无人生还.....”

　　滴滴滴滴.....

　　“重置准备中，准备完毕.....”

　　汽车失控了，可是没有时间检修了，找白沁滢的父亲寻求庇护如何？

　　我陪着她一起躲到干部宿舍去，不愧是国家干部的住所，很安全。

　　直到深夜。

　　我看到夜色中，藏在茂密绿化带里的枪焰，白沁滢的父亲首当其冲，我将她护在身后，尽全力挡在她面前。

　　这种方法很笨，可我不知道除了这样，我还怎么保护她。

　　但那颗子弹仍旧精准地命中了她，即使在我看来，那是过于巧合，无论如何都不会发生的荒唐事。

　　不，这件事情本身就很荒唐，为什么他们敢攻击国家干部的住所，他们就像经过了无数演练，恰巧知道有这么个空隙，开出了这一枪。

　　我....又失败了......

　　滴滴滴滴.....

　　“重置准备中.....”

　　好不容易逃到了外地，却遇上了狙击手，原来那群歹徒有那么好的装备和人员吗？

　　“呜呜呜...妈妈！”

　　“我不能放着那个小女孩不管。”

　　“学姐别去！！”

　　砰——！

　　再来一次？还要来多少次？

　　我渐渐意识到无论我做什么，始终有一股力量在牵制我，我却对它一无所知。

　　当我消除一个个因，抹去原来的果，又从中生出新的因，结出新的果。

　　这仿佛是神明的棋局，棋局中的盘根错节，已然超出我的掌控。

　　如果能站到上帝视角，也许还有些许转机吧？但我始终是一个参与者，是这个棋盘上的一枚棋子而已。

　　我曾经以为，我特训了一年，有足够的身手了，有能力能保护我想保护的人了。

　　滴滴滴.....

　　她又一次浑身是血地倒在我面前。

　　又是这样。

　　到底谁才是下棋的人，这棋局又是否有其他的旁观者？

　　他们看到这里时，会不会也觉得麻木，无趣了呢？

　　我不知道我想拯救白沁滢的想法是不是正确的，也许，这就是对我做出那种糟糕事情的惩罚。

　　我才想起我最初的目的只是体验这个虚拟世界，玩个恋爱游戏而已......不过，不重要了。

　　滴滴.....

　　“重置.....”

　　如果有旁观者的话，他们会如何评价我？

　　“这个人蠢死了。”

　　“为什么这么简单的事情都做不到？”

　　“如果是我的话....”

　　“那个时候那么做不就好了？”

　　“为什么你救不了她啊？”

　　“这是惩罚，惩罚你一开始做的龌龊事！”

　　是啊....一定会这么说吧？

　　好像也对？他们说得一点都没错。

　　直到现在我才意识到，你眼中无所不能，你永远相信的那个人，并不是我啊....学....不，白沁滢.....

　　滴.....

　　“重置.....”

　　可恶....可恶可恶可恶.....

　　“血压和心率急速升高，实验体健康状况异常！！”

　　“莫比乌斯出故障了！！无法登出！！！”

　　“小萤子！！小萤子你能听得见我说话吗？？”

　　“重置.....”

　　耳边回荡着熟悉的声音，我却想不起来她们是谁，我跪在一片苍白中，脑袋重的要命，完全抬不起头来，只能盯着地板看。

　　一个透明人影走到我身前。

　　“有意义吗？”祂问。

　　“......我不知道。”

　　“为了什么？”祂又问。

　　“也许....是为了赎罪，也许...是为了让心里好受些，也许......”

　　“那么，还要继续吗？”祂再问。

　　“继续吗....为什么不呢？”我笑了，尽管筋疲力尽，累到连头都抬不起来，我还是想握住她的手。

　　“这是第1117次轮回了，还要坚持吗？”祂继续问。

　　“你知道时钟吗？——时钟的指针，只会向着未来前进，即使看起来转了一圈又回到原点，也是在不断前进的，在那前面，也许还有不同的可能性才对，也许，意义就在那里。”我答。

　　“呵~”祂似乎释然地笑了，吟唱着不明所以的诗词，“机关算尽皆徒劳，千般执念终成空。逆天反道世难休，万载轮回心依旧.....”

　　影子消失了，意识再一次陷入黑暗。

　　念得真烂。

　　继续吧。

　　“重置中.....”

　　“呜......呜.......”

　　“秦萤？秦萤你没事吧？”

　　“哈啊.....”

　　这里是...图书馆？讨论到哪个阶段了？上次，上次我是在哪里醒来的？

　　重启次数太多了，每次重启之后回复清醒的时间变得越来越长。

　　我应该只差一点点了，最近的重启中，已经可以逃到别的城市了。

　　只差一点点了，这一次我一定能......

　　“你突然间趴在桌子上睡着了，怎么叫你都叫不醒，我只能在你身边守着....”

　　“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不听我的？”

　　我突然歇斯底里起来，上一个轮回，她是为了救街边一个哭泣的小女孩才暴露在狙击手的瞄准镜下。我的意识已经开始分不清现状是不是‘上一回’了。

　　“什么....？”

　　“我不是和你说过，不能出去不能出去吗？”

　　白沁滢愕然，“你到底在说什么？”

　　“现在是什么时候？图书馆，我们聊了多久，讨论到哪儿？出事的条件又要发生变化了.....不管了，你马上按我说的做，先走大门避开你家亲戚，然后回到后门，坐你妈妈的车走，先去你爸爸家里，然后.....”

　　“......为什么？”

　　“别问那么多为什么！不想死的话按我说的做！啊....”

　　我这才反应过来，我的声音太大太粗暴了，周围同学们的眼光齐齐看向我。眼前的白沁滢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哭得梨花带雨，泪水挂满了她的俏脸。

　　“秦萤....你难道是做噩梦了？还以为自己在噩梦里？先别说话了.....好好休息一下，我刚刚....让图书管理员帮忙拿了条湿毛巾....”

　　即使被我突然的暴怒骂了个手足无措，说话都哽咽了，她还是拿着毛巾举到我脸前，想给我擦擦脸。

　　“别碰我.....不要用那种眼神看我......那种...充满了关心和期待的眼神....我.....”

　　这时候我的意识才彻底清醒，我回来了，说明我又失败了....

　　“秦萤....”

　　“别叫我的名字！！！”我粗暴地别开了她伸过来的手。“你回忆中的我什么都能做到，但是我....你知道我已经经历了很多次这样的场景了吧？你知道吧？我看着你一次次死在我面前......”

　　“我好害怕....我害怕再次醒来还能看到你的脸，又要重新开始，说明我还有救你的可能，也证明我又失败了......”

　　“我想逃，但是不能逃，不能逃.....逃了算什么....逃能解决问题吗？”

　　我歇斯底里的吼叫着，发泄着我心里淤塞的不满。可是，我到底在说什么？我为什么要和她说这些？我和她说起过这些吗？

　　“我....对不起学姐...对不起，把你弄哭了.....”

　　意识到自己失态之后，我赶忙向白沁滢道歉，她抹了抹眼泪后开始收拾东西。

　　“没关系...我陪你出去透口气吧....这里是图书馆，得保持安静。”

　　“嗯....”

　　我像个犯了错的孩子一样，跟在白沁滢身后，我们一前一后走在校道上，一路无言，少女的眼眶还红红的，可我不知如何自处，想道歉却不知道如何开口。

　　通往宿舍区的必经之路，我们在这里曾经遇上她的亲戚。

　　“学姐，这里....”

　　“没关系的，跟我走就好。”

　　她温柔地打断了我，领着我往前走，原本那个贵妇人不见了。

　　“门后面也没有...”

　　侧门后，白妈妈的豪车也不见了，明明和之前触发这些‘事件’的时间差不多。

　　“食堂也关门了...”

　　“哎呀呀，看来，只能在便利店对付一顿了呢。学弟想吃什么？姐姐请你。”

　　我随手拿了一个面包，白沁滢付完账后，端着食物到外面坐下，我则又逛了逛便利店，手停在以前最爱吃的棒棒糖上。

　　犹豫了一会，我没有拿起，而是转到香烟的货柜前，随便拿了一包。

　　我是在第几次轮回改用尼古丁而不是糖分来麻痹自己了？

　　第1000次轮回吗，还是997次？800次？无所谓了....

　　来到外面桌椅边，吃下不知道见了多少次的面包，我丝毫不掩饰自己呆滞的眼光，只是静静看着眼前的少女。

　　“两位同学，这是本店的新品试饮装，送给你们免费品尝。”

　　是便利店隔壁的奶茶店的店员，递过来两杯小杯装的奶茶，之前好像从没有见过她才对，为什么会来送奶茶呢？

　　“还真是难得，有免费的奶茶喝...嗯？！”

　　原本挂着轻松面庞的白沁滢，喝了一口奶茶之后脸色一变，挥手把我眼前的奶茶打翻在地。

　　“奶茶变质了，难喝。”

　　见我还是不为所动，白沁滢作无趣状地看向周围。

　　“你好像，心事很多？”

　　不是心事多，许是麻木了....

　　我起身走开，默默坐到一旁的长凳上，从兜里取出刚才买的香烟，用打火机点燃，准备放到自己唇间——

　　在我的嘴唇要接触到香烟滤嘴的一刹那，两根纤细白皙的手指从我背后出现，夹走了我的香烟。随之，背后传来温暖且柔软的压迫感，鼻间传来清新的梅花香，脸颊接触到柔软的长发。

　　她像个女神一样，从背后轻轻搂着我。我突然觉得眼眶一酸，胸口堵得难受，眼泪不可控制地流了下来。

　　“对不起....对不起.....我试过了....我真的试过了......”

　　“我不知道教学楼会爆炸，我不知道你表哥会怀恨在心，我不知道他们会杀到学校里来，我不知道车子会失控，我不知道他们敢攻击国家干部的宿舍，我不知道街边会突然有个小女孩....我不知道....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我不知道我是在道歉，还是在忏悔，白沁滢默默走到我面前，张开臂弯抱住了我，我把脑袋抵在她肩头，哭得涕泗横流，撕心裂肺......

　　“没关系的，你做得够多了，可以了.....”

　　她纤细的手指抚摸在我的头顶，她的语言依旧那么温柔，像是一个慈母在安慰她伤心的孩子。

　　“你明明有选择，你可以选择放弃拯救我，这样你就能逃离这个噩梦了。”

　　“真实的白沁滢早就死了，我们的相遇只是一个意外，你可以忘记和我有关的一切，继续你原本的生活。”

　　“如果你这时候放弃拯救我，我不会怨你，我怎么可能怨恨一个为了我轮回了上千次的你？”

　　“这里是虚拟世界，没有意义的......不管做什么，现实世界的白沁滢也不会活过来。”

　　“可是你还是救了我，救了我那么多次，你让我别去演奏，告诉我教学楼埋了炸弹，告诉我表哥因为我拒绝帮忙怀恨在心，你想带我逃....”

　　“秦萤.....你救了我那么多次。”

　　“你做了很多，即使如此，你还是要自怨自艾吗？”

　　“你.....”

　　我愣住了，身前的怀抱依然柔软温暖，可她柔和温暖的声线，说出来的话语是如此婉转凄切。

　　还没问出声来，她搂我的力道又紧了一分。

　　“可以了，秦萤，我的秦萤，谢谢你......这个世界的规则，就是「白沁滢活不过演奏日」，哪怕你带着我躲过了第一个劫难，也会有第二，第三，乃至第一万个劫难袭来。”

　　“你会累的，哪怕你很强，你能打一百个，能打一千个，你总归是会累的。”

　　“现在，我要尝试给你提供一个，能够破局的契机，我想这就是我，‘白沁滢’诞生的真正意义。”

小说相关章节：冰恋暗网奇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