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般轮回终成空

　　“......学弟？”

　　慢慢地，慢慢地，一丝香气顺着鼻尖钻入，温柔的话语如同春风一般温暖，束缚意识的泡泡开始破碎，解脱了禁锢，意识开始主动拥抱身体。

　　“咳！！”

　　猛地从交叉的手臂中苏醒，少女正坐在我身边，一脸担忧地看着我。

　　“我...我回来了？”

　　我茫然地看向周围，很熟悉的图书馆，桌前的《震川先生集》看着是如此亲切。

　　眼前的少女，确实是我熟悉的白沁滢没错。

　　“怎么了？什么回来了？”

　　「我是回来救你的」——我不能这么说，告诉对方你以后会死什么的，完全说不出口啊。

　　为什么我第一反应是回来救她呢？明明该干的坏事都干了，到底是......

　　咚咚——

　　心脏猛地跳了一下，眼前又出现了她浑身是血，带着不解的眼神慢慢死去的场景。

　　“你没事吧？要不要去校医那？”

　　见我一直捂着头，少女的手掌过来按到我额头上，柔软和温暖的掌心贴着我，不知为何我心里酸酸的，抬起手把它抓住，像是握住救命稻草一般紧握在手里。

　　“学弟？”

　　“.....我没事，抱歉，学姐。”

　　缓了好一阵，才把手里软嫩温暖的纤手松开了。

　　“如果实在不舒服的话，我们就先回去吧。”

　　收拾了东西后，我们走出了图书馆，还是和之前一样，半路上遇到了她的亲戚，在食堂谈论未来的规划。

　　“学姐，明天能不能把我的席位安排在第一排？”

　　“当然可以，主办方应该愿意给我这个面子....不过，为什么非要坐前排？我记得你不是不爱听古琴曲？”

　　“那是因为学姐在呀。”

　　我贫了下嘴，把这个理由搪塞过去了，白沁滢笑了笑，不置可否，突然好像想到什么一样。

　　“今晚学校好像有孔明灯晚会哦，学弟要去参加吗？”

　　晚会？是哦，上一次我快进了，没有参加，那么这一次也不参加才是，不要节外生枝。

　　“不去了吧，初春的晚上还是有些冷，而且学姐也要准备明天的演奏不是吗？”

　　“那好吧......明明你去的话我可以抽空去的。”

　　“什么？”

　　“不，没什么。”

　　我们好像各自都有秘密一样，只是简单聊了聊，和上次一样，在学校侧门，她看到那辆豪车之后，我们分别了。

　　我点开手表上的控制台，像上次一样，按动了加速。

　　这一次，我一定要救下你。

　　“接下来是表演赛，我们特意请到卫冕冠军白沁滢小姐，她带来的曲目是《凤求凰》，掌声有请。”

　　白沁滢上台后，看向我的眼神有些担忧，随后深呼吸了一口，开始演奏。

　　婉转的古琴曲回荡在演播厅内，大家全部开始享受这艺术的瑰宝，我的眼睛则紧密地盯着二层。

　　要来了。

　　砰——！

　　一声响亮的步枪开火声从头顶传来，恐怖分子如期出现，在他大喊‘所有人不要动’时，我已经拔腿跑向舞台，一个足球踢驱动了帷幕开关的控制杆，随后身体下意识地侧身一躲——

　　一发步枪子弹落在我脚边，好险！帷幕就要拉上了，那个头子见白沁滢马上丢失在视线内了，立马放弃了我，转而举枪瞄准了她。

　　趁着这个空档我跑上舞台，冲上前把白沁滢拦腰推倒。

　　砰——！

　　“追！”

　　子弹落在刚才她站着的地方，也许是那头子也知道打不中了，招呼着同伴追击，我趁着白沁滢还在发懵的时刻，拼命把她拉了起来，往后台通道推。

　　“学姐快走！这里我挡着！”

　　“可是....”

　　“走！”

　　没等白沁滢回话，我就把她推到了后台深处，回到出口处关上第一道门，作为古琴曲演奏家，舞台的构造对她来说应该很熟悉，而且这里相对狭窄，如果那些家伙一个个过来，我能应付。

　　抄起后台入口的扫帚，躲在门后严阵以待，后台门打开的一瞬间，一根带着刺刀的步枪枪管伸了进来，待到整根步枪伸进来后，我暴起上前，一棍拍在他脑后，右手锁住扳机，缴械的瞬间把他向前拉扯，然后迅速关门上锁。

　　那恐怖分子估计也是被我这么一带整个人都傻了，我上前补了一脚把他踢倒，卸下步枪上的刺刀，用膝盖压起身，扎透了他的后心。

　　入口那边，其他的家伙也在咣咣砸门了，初步估计，如果要控制现场的观众，那么派到这里来的人就不会太多。

　　从那个进门的倒霉鬼身上搜出一把手枪，三颗手榴弹，从扫帚上拽了几根稻草，绑在手榴弹的铁环上，另一头连在门上，做了个简易诡雷，推门进来就会被拉动。

　　做完这一切后赶紧往后撤，这时候了那家伙应该逃到后门，或者化妆间躲起来了，先去化妆间。

　　推开化妆间门的一瞬间，我呆住了，白沁滢瘫坐在梳妆台下，靠着墙，她的小腹上插了一把尖刀，血流了一地。始作俑者就站在旁边，双手是血，呆呆站立着。

　　“对不起，对不起.....”

　　那个人身穿西装，瘦瘦小小的，很眼熟，我想起来了，他是本该在舞台拉帷幕时被第一个射杀的家伙。

　　“你干了什么？！”

　　我冲上前一把揪住他的衣领。

　　“对不起....对不起.....他们绑架了我的家人逼我这么做的，对不起.....”

　　“你他妈——！”

　　我举起刺刀，准备砍开他的喉咙。

　　“学....弟......”

　　白沁滢正虚弱地呼唤我，摊在血泊里的手艰难地举了起来，我赶紧把男人扔下，跑到她身边握起她的手，刀刺得很深，露在外面的只剩刀柄了。

　　“放了他吧.....他也是...迫不得已.....”

　　她还是这么善良.....

　　我扔了刀，转头怒视那男人。

　　“听到了吗？给我滚！”

　　“对不起，对不起！！！”

　　男人颤颤巍巍跑出去了，化妆室里只剩我们两个，周围好像又一次陷入了那种诡异的寂静，明明我没有暂停时间。

　　为什么不暂停呢....也许是不想再面对那不解的眼神吧。

　　我抱起白沁滢，鲜血顺着她小腹上的尖刀，缓缓滴落在地板上，和上一次多么相像，而且，她的娇躯已经相当冰冷了。

　　“冷....”

　　我脱下外套，盖在白沁滢身上，又紧了紧臂弯，让她能在我怀里躺的舒服一点。

　　“学姐，坚持住，救护车马上到了，你不会有事的。”

　　“嗯.....嗯.....”

　　少女轻轻地往我怀里蹭了蹭，柔软的娇躯紧贴着我，她闭着眼睛，嘴角还带着一丝满足的弧度，可是下一刻，我感觉我手中紧握着的她的手忽然猛地下坠，掉到了一边。

　　“学姐....学姐....白沁滢！！”

　　我呼唤着她，可是她再也没法回应我了......

　　轰——！

　　埋在舞台入口的诡雷炸了，看来，他们要找过来了。

　　“他们在这，啊——！”

　　闯进门的两个恐怖分子被我用手枪打了面门，待到第三个闯进来时，我再次扣动扳机，手枪却传来卡壳的咔咔声。

　　这帮坏蛋，不保养武器的吗？

　　我在心里默默吐槽着，剩余的家伙已经鱼贯而入，把我们包围了，黑洞洞的枪口纷纷对准我，我也只好把枪丢了。

　　“小子，身手和枪法都不错，跟谁学的？”

　　为首的那人是个中年男人，留着胡茬，看向我的眼神中还带了点欣赏。

　　“你有什么目的？”

　　我恶狠狠瞪着他，我多想冲上去揍他一顿，可是不行，我不能让他们糟蹋了白沁滢的尸体。

　　“你怀里这个，是你女朋友？”

　　男人用脚尖点了点白沁滢，我炸毛一般把她护住，抱得更紧了。

　　“别碰她！”

　　下一瞬间我听到了咔嚓咔嚓的上膛声，看来我这个暴起让他们警惕了啊。

　　“这姑娘的老爹把我们大当家和二当家的抓了，我们只是来报个仇，现在，我要你把她给我。”

　　果然，即使白沁滢死了，他们也会拿她的尸体去向她的父亲耀武扬威。我看向怀里，她美丽的面庞的安详得像是睡着了一般，那一刻，我下定了决心，绝不能让这份美好被这群混蛋打破。

　　“如果，我不呢？”

　　“那就请你和你的小女朋友一起陪葬了。”

　　黑洞洞的枪口再一次指向了我，我毫不在意，而是自顾自捧起了怀中少女，温柔地吻在她脸上。

　　“学姐...可能会有点疼，你忍一忍....”

　　咔哒——！

　　我拉动了手榴弹的拉环。

　　“手榴弹？！快阻止——”

　　轰——！

　　这样，能让我心里好受些了吗？学姐......

　　滴滴滴滴.....

　　“重置准备中，准备完毕，开始重启世界.....”

　　我...怎么了？我记得我拉了手榴弹的拉环，化妆间那么小，那里应该炸开花了吧？我也死定了...这就是被手榴弹炸死的感觉吗？

　　“锚点定位中，定位完成，重置中....重置成功，正在计算解除意识束缚时间......”

　　锚点？不是原点吗？还没了解完现状，意识瞬间被卷入旋涡之中。

　　“今晚学校好像有孔明灯晚会哦，学弟要去参加吗？”

　　“什么？”

　　一晃过神，白沁滢就站在我眼前，这里是...我们刚用完餐准备分别的地方？我回来了。

　　“学姐！”

　　我很激动地抓住了白沁滢的手，被我抓住的瞬间，少女登时俏脸通红。

　　“干...干什么...”

　　“我有件事非常重要，必须现在告诉你！”

　　不管了，必须告诉她不能去演奏，她会出事的。

　　“啊.....抱歉学弟，我有件事情必须马上去处理。”

　　她看向我的身后，眼神变得复杂起来，我转过头，那辆豪车就停在校门口，我当即松开了手。

　　“学姐，那个，晚会，不见不散。”

　　“好，不见不散。”

　　白沁滢跑向了豪车，还好，我这边不是毫无收获，晚上把她约出来，告诉她明天别去演奏就可以了。

　　当晚。

　　京畿大学的孔明灯晚会很有名，那天夜晚，许多学生都会到操场上来，将自己新学期的期望写入孔明灯，放入天空，当然，为了安全，每一次活动都配备了足够的安全设施，还有消防队在待命。

　　我和白沁滢在操场的角落，她展开准备好的薄纸，裁剪成五份，又仔细把薄纸覆盖在竹篾上。

　　“我是第一次做，不知道能不能飞得起来。”

　　她做得乐在其中，我也不忍打扰这一宁静的时刻，笑了笑。

　　“会飞起来的，理论上来说，只要纸不破，里面的蜡没有灭，就可以飞很高，很远。”

　　白沁滢侧着头看向我，忽然笑了一下，我感到有些尴尬，眼神不自觉地飘向别处。

　　“学弟一本正经的样子真是有趣，你看那边，教学楼的钟楼，再过一会，校长和校领导就会出现在钟楼上，和同学们一起放灯，祈祷大家学业有成，前途似锦......”

　　我和白沁滢不约而同地望向那最高的钟楼。

　　“学弟，你说，这祈福，祈的是千里之外的未来呢，还是站在这片土地上，当下的我们呢？”

　　我一时无法回答，白沁滢也不在意，她按着说明书，专心调整着竹骨的弧度，以便孔明灯可以顺利升空。

　　“......这样就完成啦。”

　　“我记得有个民俗，在天灯上写下心愿，就可以把心愿寄托给天上的神明。”

　　烛火如星光般闪烁，映出她略显复杂的神色，她似乎背负了太多太多，多到无法作为一个普通的女孩子生活下去。还未等我说些什么，她忽然狡黠一笑，把手里的灯递到我面前。

　　“学弟可有什么愿望想写在灯上的？”

　　我愣住：“啊？我写吗....”

　　“就当做是校园活动的一部分吧，在这种气氛的催化下，做一些平时不常做的事情也不错吧？”

　　“嗯...”

　　“比如....告白？”

　　“诶？！”

　　这一惊天霹雳吓得我一颤，白沁滢反而带着轻松的微笑看着我。

　　“好啦，不逗你了，你这书呆子....愿望你慢慢想，我去教学楼里买些纸笔，社团的同学应该有在摆摊卖。”

　　我有些担心，“我和你一起去吧？”

　　“不用，很快的，这里就不到一两百米，再说了这么多人，拿着孔明灯在人群中走也不方便，学弟看好东西，我很快回来。对了，放完灯之后，就告诉我你想说的话吧。”

　　不等我回答，白沁滢带着她柔和的笑容，穿过人群，消失在校道上。

　　一会要写什么愿望呢？

　　我竟认真的思考起来了，世界和平？这愿望未免太抽象了，希望她平安？还是....

　　算了，我这么认真做什么？孔明灯又不是什么X龙珠一样的玩意。

　　说起来，那家伙怎么去了这么久？

　　我沿着她的足迹朝着教学楼走去，一边护着孔明灯，一边寻找她的身影。

　　社团摆摊的地方，应该在教学楼里面.....

　　虽然是夜晚，但周围同学们各种喧闹声很是嘈杂，教学楼也装饰得流光溢彩，许多漂亮的花灯随风摇晃。

　　只是下一刻——

　　轰——！

　　几声巨响之后，教学楼上的巨大横梁坍塌下来，明明是水泥建筑，却如同木制楼台一般快速燃烧起来，飞落的火星点燃了绿化带，登时整个操场周围全部陷入火海之中！

　　我发了疯一般朝着教学楼跑去，一路上浓烟四起，上一刻还是熙熙攘攘喜庆氛围的灯会，已然成了人间炼狱。

　　“学姐！！！白沁滢！！！！”

　　“离远点！！现在火势凶猛，这里已经被封锁了！无关人等不得靠近！”

　　消防员把我拦了下来。

　　“你....你看见白沁滢了吗？长得很漂亮的，看了一眼就忘不了的....”

　　我已经彻底混乱了，连解释一个人的长相都如此苍白无力。

　　“那是谁？没看到，消防队正在搜救，你确定她来了吗？”

　　“她之前说要去教学楼社团摆摊的地方买纸笔....让我去找她！！！放开我！！！”

　　我疯一般地挣扎着，消防员很尽责，把我牢牢控制住。

　　“不行！太危险了，你不能过去！”

　　“放开我！！！”

　　又过来几个消防员把我架住，我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挣脱了他们，朝着火海冲过去。

　　“白沁滢！！！！”

　　冲进教学楼时，霎时间一团火球朝我扑来，我生生停住脚步，却被头上烧落的石头砸到背上，把我砸了个踉跄。

　　可我仿佛丝毫感觉不到疼痛，那些感官好像统统都被切断了，听不见声音也感知不到疼痛，脑子里反反复复都是白沁滢那张脸。

　　“白沁滢....我会救你的....我来救你了....！！！”

　　正当我要继续往火海中跑时，先前拦住我的消防员又冲了回来把我拉住。

　　“你快离开！还往火场冲不要命了吗？这么大的火，教学楼里不会有活人了！！”

　　“教学楼西侧发现大量爆炸物，有可能是人为安置，小心！！！”

　　“退后！退后！！无关人等让开！！！”

　　不可能有活人了....大量爆炸物....

　　呼救声、怒喝声、哭喊声，各种各样的声音涌入耳朵里，可我感觉这个世界为什么如此安静，我开启暂停了？没有啊？

　　我自以为在演奏前把她拦下来她就安全了，可是.....

　　教学楼里满目疮痍，原先社团们摆的各种摊位已经被砸得稀烂，许多同学横七竖八地躺在废墟下，空气中甚至有生肉炙烤的味道。

　　“这里要塌了，快撤离！！！走啊！！！”

　　消防员们拉着我，想要带我远离这片火海，我伸出手，试图抓住什么，却又不知道自己能抓住什么......

　　不，还没有结束，不能就这么结束！！！

　　“你疯了？！别进去！！！”

　　我拼命挣脱了束缚，直接冲入火海中，不顾疼痛地翻找着滚烫的废墟，当我终于看到废墟下那熟悉的裙摆，以及被火焰灼烧的残页，上面用娟秀的字迹写着——

　　“白....”

　　轰——！

　　巨大的气浪把我掀飞，这里的每一个砂石都如此滚烫，像烙在铁板上一样，皮肤滋滋作响，又一声轰鸣，天花板终于扛不住了，整个砸落下来——

　　滴滴滴滴.....

　　“重置准备中，准备完毕，开始重启世界.....”

　　我好像又搞砸了.....

　　“锚点定位中，定位完成，重置中....”

　　大爆炸...火海...按之前的记忆，如果没去参加晚会的话，根本什么事都不会发生才对。

　　残页被火焰灼烧着，飘落到我眼前，那上面的字迹，早在图书馆时就见过了。

　　「希望我能鼓起勇气，作为一个普通女孩......」

　　火焰席卷，残页被烧成了灰烬。

　　“重置成功，正在计算解除意识束缚时间......”

　　我该陪着她的，我该一直待在她身边的....

　　在自责中，意识又一次轻飘飘地飞起，卷入深海.....

　　“学弟？你怎么还在这？是不舒服吗？”

　　“还在这......诶？”

　　意识还未来得及适应身体，语言已经脱口而出。心脏在剧烈地鼓噪着，我紧张地屏住呼吸，仿佛之前的人间炼狱还在眼前。疼痛和酸楚仍然没有退去，呼救声和哭嚎声在我耳边萦绕不去......

　　又是这熟悉的香气，这温柔的语气。我看向周围，这是个明媚的下午，同学们大部分已经用完午饭，返回宿舍休息，朋友们有说有笑，情侣则在男女宿前分离。

　　啊....我这是回来了？

　　回到了半天前，回到这与她分别的校道上。

　　远处的钟楼安然无恙地矗立在学校正中心，那建筑下面是操场，正在张灯结彩地布置晚会。

　　我稍稍松了口气，还来得及，一切还来得及......

　　“你怎么了？”

　　白沁滢身后，豪车缓缓驶离，看来这一次的落点和上一次只差了分毫，我没有离开，而是在原地发呆到了她回来。

　　如果说什么都不做的话，到了今晚的晚会，她又会......

　　这一次，绝对不能离开她身边。

　　“那个...学姐，接下来有什么安排吗？”

　　快想想，快想想有什么理由能待在她身边，快想啊....

　　“今天下午我没课，我应该会去买一些做孔明灯的道具吧？要一起吗？”

　　求之不得，只要能在她身边保护她，干什么都行。

　　学校的孔明灯晚会盛名已久，在举办的当天，会有很多摊贩在校门外的马路上摆下各种孔明灯相关的物品。

　　“人往人来兰月夜，若明若暗落花灯，卖灯咯！”

　　我陪着白沁滢走在摊贩间，挑选着各式各样的孔明灯款式，除了传统的孔明灯，这里还有相对安全的电提灯等。

　　“果然还是全白的好吧？想要什么愿望写下去就好了。”

　　买完孔明灯的材料后，我们一起站在斑马线前，准备回学校。

　　远处传来低沉的跑车引擎轰鸣声，引得许多人侧目，我则没有在意，在绿灯后和白沁滢一起并肩走向学校门口。

　　嗡嗡嗡的轰鸣声靠近，行车道明明是红灯，但好像丝毫没有要减速的意思。我转头看去，一辆蓝色超炮闪着远光灯疾驰而来。

　　奇怪，大白天打什么灯——

　　在距离校门只有一步之遥的时刻，我突然被白沁滢猛地推了一下。

　　“什....”

　　咣当一声，薄纸、竹篾、蜡块全部四散在空中，白衣少女像是飞散的柳絮一般，从天上摔落，暗红色鲜血泼洒在整条马路上。

　　尖叫声、呼救声络绎不绝，一股血腥味钻进我的鼻子，我才重新获得了身体的控制权。

　　“学姐....！！”

　　我踉踉跄跄跑向血泊中抱起她，少女早已没了气息，整个人浸在血中，完全成了血人，我一时难以接受事实，抱着她大喊起来。

　　“快叫救护车！！！快报警！！！！快来人救她！！”

　　周围的很多同学有的拿起了手机报警，有的则打开了照相机，我赶紧脱下外套把白沁滢盖住。

　　豪车车门被推开，一股浓烈的酒味扑面而来，男人举着手枪，摇摇晃晃地走向我们，或者说，走向白沁滢。

　　“得报应了把...你这婊子.....！”

　　这男人，他不是白沁滢的表哥吗？为什么会这样....

　　“为什么....”

　　“你是，她的姘头吗？果然，白沁滢这小婊子，表面上装得纯洁干净，内地里不知道攒了多少男人，嘿...嘿嘿....这一撞，该死了吧，小婊子....”

　　男人颤巍巍举着手枪瞄准了地上的白沁滢，我站起身，拦在他身前。

　　“妈了个巴子的...你一个姘头还真拿自己当回事了？.....唔哇啊——！”

　　他醉醺醺地把手枪顶到我头上，我直接抬手夺枪后一脚把他踹到跑车车盖上。

　　我走上前，一把揪住他的衣领，拎小鸡一样把他拎了起来。

　　“你妈不是说亲人之间要互相帮忙吗？她呢？她不是你表妹？不是你亲人？”

　　一边怒骂着，一边单手抬起他的衣领把他往发动机盖上砸。

　　惨叫声和咣当咣当声不断传来，这醉醺醺的男人被我砸了个半死，口吐鲜血。

　　“愣着干嘛...上...上啊...！！！”

　　周围几个混子模样的人顿时举着木棍酒瓶围了过来。

　　警笛声大作，打头的那辆警车在停下的瞬间，一个混混直接被砸到车挡风玻璃上。

　　我则一手拎着白沁滢的表哥，一手举着手枪对准最后一名混子。

　　那名混混直接被吓尿了，瘫坐在地上发抖。

　　见警察过来，男人大喊起来。

　　“警察同志！！他.....他有枪！！”

　　唰唰唰地，一排排黑洞洞的枪口全部对准了我，领头的警察用扩音器对我喊话。

　　“这位同学，请你冷静，放下枪！！”

　　我轻轻放下了男人，手里的枪也收了起来。

　　“嘿...嘿....”

　　男人还不肯罢休，捂着肚子挣扎着爬起来，走过来的半路还踢了一个被我打倒的混子，凑到我近前，和我脸对脸。

　　“挺能打是吧？咋不弄死我呀？”

　　他嚣张地用手指戳着我的胸口，他背后是十几名荷枪实弹的警察，好像那群正义守护者是他的后盾一样。

　　“告诉你，我家在上面有人，不是我姨父那种硬石头，你现在不弄死我，以后有你好受的，嘿嘿。对了姘头，白沁滢那婊子手感不错吧？你上了她几回？哎哟哟，那皮肤，那脸蛋，那身材，我都想好好享受一下，就这么死了，真可惜，要不晚点我上太平间....嗯~~哈哈哈哈哈！！”

　　我默默回头，看了一眼血泊里惨死的白沁滢。心下一横，抬起右手的手枪，退下弹夹和子弹，拆掉枪管，用剩下的半个枪托猛砸他的额头。

　　他被我砸得惨叫都没来得及叫出声，我揪着他，扔掉手枪，猛地朝他那辆超跑的挡风玻璃上撞。

　　“同学！快住手！”

　　我丝毫不顾那群警察的警告，把挡风玻璃撞碎后直接拉着他强行撕扯出来，整个脸已经血肉模糊，我抬起拳头，对着那张贱脸一拳拳落下。

　　“快住手！！”

　　住手？他对白沁滢住手了吗？？

　　我打了多少拳？早已经忘记了，我只知道我一直机械地挥动着拳头，丝毫不管耳畔的任何声音。

　　只知道我的拳头已经染了血，面前的家伙被我凭拳头打到露了面骨。

　　“这人已经疯了，射击！”

　　复杂的枪声后，我停下了拳头，身上不知道中了多少子弹，好疼，真的好疼.....

　　我后仰倒下，正好和白沁滢面对面，于是我挣扎着抬起手，握住了她的手掌——

　　滴滴滴滴.....

　　“重置准备中，准备完毕，开始重启世界.....”

　　啊啊啊....又搞砸了，这都第几次了，我以为只要救下她就不会有事，我以为只要她不去演奏就不会有事，我以为只要在我身边就不会有事.....

　　“锚点定位中，定位完成，重置中....”

　　到底该怎么办才好.....

　　“重置成功，正在解除意识束缚......”

　　我到底.....

　　“这么理解，好像确实正确啊，我对你这个答案很满意。”

　　“满意？开什么玩笑！”

　　为什么还会是这样的结局？明明只要救下她，明明只要待在她身边.....

　　“学弟？秦萤？？”

　　“学姐....”

　　下意识抬手抓住了她伸过来的手，我才晃过神来，怔怔地看着白沁滢，眼睛没来由地有些酸。

　　这里是图书馆，我回到一开始的地方了吗？宁静的场馆内什么大声音都没有，只有同学们小声讨论的细微声响。

　　演奏现场的枪杀...孔明灯晚会的爆炸...表哥的报复......

　　到底应该怎么办才好.....

　　“学弟，你先把手松开....很痛.....”

　　我这才意识到自己一直紧紧抓着白沁滢的手，无意识里如此用力，甚至把她白嫩的手捏出了红印。

　　恍然间，我又看到了血泊中她沾满鲜血的手。

　　“对不起学姐....我不是故意的。”

　　“我知道，发生什么事了？”

　　她的声音仍然温柔，还是这么善良......

　　“......我......”

　　我甚至不知道从何说起，那只是一瞬间，她就被那辆超跑撞飞了，我清清楚楚地看见猩红的血液涌出，她甚至连等到我靠近的时间都没有。

　　我用力按住额头，大脑不断胀痛着，那触目惊心的猩红依然在我眼前挥之不去。

　　“你没事吧？要不休息一下？”

　　“不对，现在不是休息的时候，必须立刻离开这里，学姐，快跟我走！”

　　“？！等等，你要去哪？”

　　我无暇和白沁滢解释，拉着她跑出了图书馆，我只想尽快带着她离开这里，找个安全的地方。

　　可是....又有哪里是安全的呢？

　　“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必须得离开这里才行.....”

　　“秦萤！！”

　　身旁的少女突然停下脚步，眼神坚定。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也许你有不能说的理由，但是，你不需要一个人扛下所有，我在你身边，有什么事情我们可以一起承担....”

　　“没用的...你不会信的....”

　　“你想一想我们认识以来的过往，无论多么荒诞的事情，在你身上发生好像理所当然一样，而且不管发生什么，你都能轻松解决，在我眼里，你就是一个这么神奇的人......”少女眼神柔和，抬起与我相握的手，她的声音依然如此柔和，“所以，无论你说出什么，我都会相信你....我都会接受....”

　　她指什么？我和她有过那么多荒诞的过往吗？难道过往的一切，她也有记忆？或者她单指，我身上这个名为‘秦萤’的外壳？

　　“如果我说....你接下来会死，而且这种事情我经历了无数次，你信吗？”

　　“我信。”

　　“学姐你不要再戏弄我了，这种事情连我一开始都难以接受，你又如何能.....”

　　“因为是你，因为是秦萤，所以我信。”

　　她的语气温柔而坚定，反而让我有些不知所措，我沉思了好一会。我把她在演奏中遇袭、灯会上的大爆炸、疾驰的超跑一口气说了出来。

　　我终究还是说了出来，虽然不知道会带来什么后果，但至少这一次我不是一个人在行动了。

　　“既然演奏上遇袭是因为我父亲的缘故，被表哥撞飞是因为我不答应帮忙，教学楼的爆炸物......”

　　我们找了个长椅，坐在一起分析起了目前的状况，白沁滢思考着，得出了结论。

　　“如果我们绕道，就不会遇到姨妈了，这样表哥那里的因素就可以排除；再联系消防队，彻底搜查教学楼，哪怕我不参加，也不能让爆炸物威胁到同学们；至于那些歹徒....”

　　看着她带着认真表情的绝美侧脸，我竟有种放松下来的感觉，这么多回了，我都是一个人，如果和她一起的话。

　　“能不能让令尊提供保护呢？他们是冲令尊来的，对付你也不过是因为你是个弱女子.....”

　　“他那个性子，不太可能，他是个把规矩吞进肚子里的家伙，只告诉他我会遇袭，又拿不出证据的话，他是不会动用手里的权利来保护我的。”

　　“报警也行不通，没有证据的报警会被当成报假警处理.....”

　　“可是这样，你就一直在危险中.....”

　　“这不是还有你嘛，你在我身边。”白沁滢微笑着，指了指我，然后手心翻转朝上，递到我面前，“你会保护我的，对吗？”

　　我看着她纤细的手，迟疑了许久，还是握了上去。

　　“我不会留下你一个人了，这一次，我会尽我所能....保护你！”

　　我牵着白沁滢，先是联系了学校的安全部门，让他们联系消防队，彻查教学楼，然后准备从学校大门处绕行到侧门，从那里进宿舍区。

　　行走在校门口的马路上，我有些PTSD地把白沁滢护在道路内侧，眼睛警惕地盯着周围来往的车辆，惹得她忍俊不禁。

　　绕行的道路很远，提心吊胆了半小时后，总算绕到宿舍区了，原本白妈妈停在那里的豪车已经不见了，食堂也关了门，我们只好在便利店对付一顿。

　　原本会发生的意外仿佛都静默了，时间也比原先的时间晚了一个小时，却也给了我难得的宁静时光，也许只要一直跟着她，一直保护她，她就不会发生意外——

　　“咳咳！！”

　　突然间，校园广播传来一个低沉的男声，我不由得瞪大了眼睛，这声线，我太熟悉了。

　　「这姑娘的老爹把我们大当家和二当家的抓了，我们只是来报个仇，现在，我要你把她给我。」

　　“学姐，快报警！”

　　我话还没说完，广播里就响起了那个男人的声音。

　　“可爱的同学们，能听得到吗？我现在就在你们教学楼里，你们今晚，好像要举办什么派对是吧？好多社团的同学在这里摆摊呢，真不错啊，我都想起我的校园生活来了。所有人，听到这个广播后，都不许报警，不然，我可不保证这群学生仔的死活。”

　　“我来这里，只是为了找一个人，白沁滢小姐，冤有头债有主，我们只找她一个人，你们谁能把她找过来，或者让她乖乖自己过来，这些社团的同学们统统没事。”

　　“重申一次，不许报警哦，如果我的技术部门截停到报警电话，那么这里的人，都得死，我只要白沁滢小姐，请你们帮我把她找出来。”

　　来来往往的学生们都被这广播吸引了，学校里所有电视屏幕全部映照出同学们被绑在教学楼的画面。白沁滢在学校里是何等人气，周围的学生开始悄悄指指点点起来。

　　“太卑鄙了....”

　　“......学弟，对不起.......”

　　白沁滢直接站起身来，眼睛盯着头上的电视屏幕。

　　我顿时知道了她的意图，赶忙伸手拉住了她：“不行，我们得走，现在最明智的方案是赶紧联系到令尊，不要在学校里逗留，免得他们有可乘之机——”

　　“置同学们的安危于不顾，畏手畏脚藏起来这种事情，我做不到。”

　　“我知道，学姐，你放不下同学们，可是你不清楚吗？他们可是荷枪实弹的一个大组织，摆明了来找你，而且他们杀人不眨眼.....”

　　白沁滢甩开了我的手，一直以来我熟悉的温柔的她似乎已经消失了，她变得异常坚定：“我的命就是命，那社团那么多同学们的命就不是命了？我自然清楚他们想要我的命来报复我爸爸，我也知道学弟你是一片好心。”

　　少女的神情黯淡下来，看向我的眼神又变得满是歉意。

　　“可是，为我一人，牵扯这么多无辜的同学，我又如何能安心？我理解你的用意，如果我现在像是缩头乌龟一样躲起来，那我志向从警又为了什么？我追求的理想是什么？”

　　“所以....对不起！”

　　白沁滢朝着教学区跑去，留下我一个人愣在原地。

　　......又要失败了吗？

　　再一次看着她...死在面前。

　　好不容易以为躲过所有可能性了.....

　　恍惚之间，白沁滢的身影已经消失在校道尽头。

　　不行，说好了要一起面对的。

　　全身感觉好像充满了电一样，我循着白沁滢的足迹，拔腿跑向教学区。

　　我得保护她！

　　“我来了！我就是白沁滢，放了我的同学们！”

　　“哦？还挺有血性的嘛。”

　　教学楼下，那名中年男人大手一挥，所有恐怖分子的枪口都集中在白沁滢身上。

　　白沁滢站定在他们面前，无所畏惧地看向他们。

　　“先放了我的同学，要杀要剐，还是要怎么样，我任你们处置。”

　　“痛快！白小姐。”

　　男人招了招手，竟然真的把教学楼里的学生教师全部放了，随后他慢慢走向白沁滢，捏着她的下巴。

　　“啧啧，真是美人胚子啊，就这么杀死我还真舍不得，白厅长真的好福气，生了你这么个漂亮姑娘，谈过男朋友吗？”

　　“问这么多没用的干什么，不是要杀我吗？”

　　“哟哟哟白小姐误会了，我们可不是什么恐怖分子呢，我们是义贼，义薄云天的那种，怎么样，跟了我吧，做我的女人？”

　　“什么年代了，还玩义薄云天那种把戏？我建议你还是现在就把我杀了，不然我父亲不会放过你——”

　　啪——！

　　一个耳光打在白沁滢脸上，她转过头瞪着那男人，脸颊红肿起来，嘴角甚至渗出了血。

　　“贱女人，你自找的！”

　　提起她的父亲，好像彻底触碰了那男人的逆鳞，他不顾一切地下令，要当场杀死白沁滢。

　　咕噜噜噜.....

　　一颗闪光弹突然滚到歹徒中间，瞬间爆开，强光和巨响震得所有人都闭上了眼睛。

　　我趁着这个空挡，冲了出去，拉住被致盲的白沁滢就跑。

　　“学姐，是我，跟着我跑，快！”

　　“他们跑了！”

　　还没跑出多远，已经有一些经验丰富的恐怖分子提前通过闭眼捂耳来规避闪光弹的伤害，迅速恢复过来。

　　“开枪！开枪！杀了他们！！！”

　　领头的男人气急败坏，大喊起来，我回过头看到枪口已经对准我们了，赶紧把白沁滢拉到身后。

　　“学姐，快走。”

　　说好了，要保护你的。

　　砰——！砰砰砰！

　　“秦萤！！！！”

　　胸膛一阵剧烈疼痛，视野瞬间被血红弥漫，随后陷入黑暗......

　　嘁，中枪什么的原来这么疼吗？不对啊，我好像中过一次枪了....

　　“秦萤！！秦萤！！！！”

　　有谁在哭喊着，喊我的名字，白沁滢吗？

　　笨蛋，快走啊，他们冲你来的，还不明白吗？

　　一个温暖又柔软的胸膛贴了过来，虽然不合时宜，但真的好舒服.....

　　这就是平时她们的触感吗？

　　砰——！

　　“呃....啊.....”

　　胸前的温暖和柔软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越来越冰凉的触感，还有紧贴着我的两道暖流。

　　这到底.....

　　是她的鲜血.....

　　还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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