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甜荔枝与春山矿难

小说:于深巢之中 2025-08-18 20:04 5hhhhh 4300 ℃

三井寿长长吸了口气,像要把整个虫巢的寒风都吸干那样,缓慢而悠长地从腮、喉咙、过滤器中排了出去。

神奈川的虫子,面对着最严苛的风险与困境。三井寿挣扎着从被遗弃的虫坑中爬出来,未成形的兄弟姐妹死了一地。他在无处可去的困境中张望了一会儿,返回虫坑,抓起一节残肢啃了起来。

他长得很快,在致死的酸雨中活了下来。要活下去,不断杀戮、战斗就好,虫子就是靠这套最简单的游戏规则遍布了整个星空。

“虽然是高等,在幼年期却受过伤吗?”竞技场的管理员在平板上勾勾画画,转头问道,“怎么处理?先遣队,还是守巢兵?”

“我们也算旧相识啊……”宫城良田看着被血和碎肉染红的三井,挑高了半边眉尾,“水户洋平之前怎么说的?该多多接触人类社会。”

“让他去。”

翅膀和尾巴藏起来,节肢和鳞片隐没,扮成人类,不是什么难事。但为什么是我?三井寿戴上黑色的瞳片,堪称可笑地套上高中制服。

为什么是我?

还没出生,半边身体就被一脚踩碎,靠吞噬同类身体活下去的三井寿,此生学会的所有道理都与暴力有关。那些柔软脆弱的人类,叽叽喳喳,嘈杂无比,我会杀了所有人,即使这样,也要让我去吗?

只能是你。宫城为老友办好证件,叮嘱到:在那之前,去图书馆看看吧。

就因为你是这样的虫子,所以只能是你。

三井寿在书库中待了两天,实在没兴趣去看那些树木的尸体。水户洋平热衷于研究与人类相关的事物,书架林立宛如宽阔墓地,冷冰冰而庄严地俯视着躺在地上的虫子。他在动身前的曙光中抽出一本书,随意翻开:

因为美无非是,我们恰巧能够忍受的恐怖之开端。

我们之所以惊羡它,是因为它宁静地不屑于摧毁我们。

三井寿皱着眉头宛如观天,出门时,却下意识将这本书揣在怀里。

校园生活枯燥乏味,三井实在不善于念书,好在他也不必念书。穿梭在街头的感觉不错,不需要动用虫子的能力,也能把对方打得头破血流,人类没有求死的意志,稍微流点血就大呼小叫的落荒而逃。

“别追,”铁男拦住他,“这样就够了。”

这样就够了。三井记下这条规则,人类是有限的生物,无论是生命还是能力,无论是恐惧还是快乐。只要掌握这一点,就能在人类世界所向披靡。长此以往,三井寿已经能很好的生存下去,某种程度上比虫巢更如鱼得水。

只是在夜晚,万籁俱寂,极少需要睡眠的虫子,会在黑暗中翻开那本人类写的书。

这样不对。

哈?

你们打得太重了,这样不对。

面对不知哪里来的珍稀动物,龙从课桌上跳下,拍拍对方脸蛋,给了多管闲事的男孩一拳。

耐揍的人类,三井见过不少,总会退缩的。人类的神经中,有大量的痛觉传感,想要活下去,就要知道痛苦的滋味,知道恐惧的滋味,与虫子截然不同——虫子对痛相当耐受,以便更好的冲锋陷阵。不过,两者的目的殊途同归,都是为了延续下去。

该逃跑了。三井寿用手指打着节拍,以他的经验,已经是相当疼痛的时候,人类是有限的,在过线之前走掉,才是聪明人啊。

龙打痛了指骨,甩甩手,示意铁男上前替换。

“你们真是下作。”男孩啐了口血,抬起眼睛盯着铁男,轻轻笑了:

“既没有勇气和胆量成为真正的黑道,又不屑于做校园不良。”

“不会羞耻到睡不着吗?”

铁男少见的挥动肘部,砸了上去。这是男孩口中的羞耻吗?真搞不懂。三井寿关心的,只有一件事:

他的头发,到底是不是鲜血染红的。

铁男后退两步,弯腰倒下。

所有人都愣在原地,三井寿的视线,从男孩的发色,移到他收回的右腿。

在经历了堪称卑劣的围殴后,男孩行动了。没有用聪明的打法,朝膝盖、下腹进攻。只是挥动拳头,以牙还牙,以血洗血。三井寿有些转不过弯,他没见过这种反击。你的极限呢?你难道不该去河对岸吗?看上去非常悲惨,却烧得更旺的人类把三井弄糊涂了,糊涂到在眨眼的瞬间被击中了脑袋。

喂,这算什么,他跌倒在地,来不及反应更多,惊恐而又眩晕地顶了下舌尖,这个缺口是什么?三井寿迷茫地伸手,真正确认自己失去了身体的一部分。

送出最后的一击,红发男孩满脸是血,晕倒在地。

三井寿手忙脚乱地爬起来,站在四处倒地的人群中,过于滑稽地露着牙床,背翅蠢蠢欲动。在一个战士一生中最耻辱的时刻,属于虫子的本能追上了他,让他几乎想要掐死自己。在被难以言喻的羞耻和不知所措的茫然杀死之前,三井弯下腰,背起高个儿男孩,一路冲回了家。

樱木花道醒来的时候,三井寿正在一边看书。

很痛,花道去摸桌边的水杯,三井合上书,晃晃水壶,往里面加了点热水,又把两片药放在他的手心。

樱木蜷缩了一下手指,没弄清楚现状,但是被子软软的,头晕晕的,这种情况下,没人想吃苦的东西。他费劲地撑起上身,靠在床头,喝了几口水。三井不太自然地抿着嘴唇,点了点樱木的手背。

“把消炎药吃了。”

他说得很快,但年轻人的眼睛还是捕捉到了三井嘴唇之间的缺口。樱木目瞪口呆,随即涨红了脸,在三井寿越来越黑的脸色中抖着肩膀,大笑了起来。

残忍嗜血的虫子,几乎被夸张而快乐的笑声击溃。樱木笑出了眼泪,顶着一头五颜六色的伤口就要在床上打滚。三井寿按住男孩的肩膀,恶狠狠而毫无威慑力地捂住他的嘴巴:吃药!

男孩伸出舌尖,舔了一下三井的手指:你这样我怎么吃?

他的舌头又湿又软,三井寿第一次触碰到人类的这个器官,陌生的触感让他差点跳起来。

我叫樱木花道。

三井寿。

“你和我想的不一样。”樱木花道在飞舞的灰尘下,翻了翻那本晦涩的诗集。

我也在漫无目的地四处乱撞,但能看下这种书的人,不该是一个卑劣的人啊。

三井煎了两个鸡蛋,递给肚子咕咕响的病号。离开前,樱木转头,伸手丈量三井的身高:有空的话,来球场找我吧。

空气充满了甜蜜的味道,窗外没有花朵伸出枝头。这股令人晕眩的味道和樱木残留的血气混在一起,使长久佯装正常的三井,在几个月来,第一次打开冰箱,生吞了整条血淋淋的牛大腿。

那股味道如影随形,三井犹嫌不够,脖子上的鳞片全都浮现出来。他在狭小的室内来回走动,不断嗅闻,最终追到床前,绝望又满足地趴在在男孩儿躺过的地方,将自己埋进被褥堆成的小山之中。

三井寿伸长胳膊,将樱木反扣在桌上的书籍拿起,那页正中如此写到:

“——但所有活人犯的错误,就是界限分得太清。”

三井寿和樱木花道一起打球,篮球很有趣,三井自愿落入人类的游戏陷阱。好吧,和樱木打球很有趣,明明是个人类,却像野生动物那样,靠自己的眼睛,嘴巴,皮肤,触感去理解同类定下的规则。这些方面,三井居然比他更接近人类认可的范本。

他们懒洋洋地沿着海滩散步,躲避老师,将书包扔到墙外,然后跳下围墙。他们在日光下运球,变向,掷入篮筐。樱木花道的身体,满溢着过多的精力,难以留住的汗水,沿着发梢、鼻尖、下颌成串滚落,一直淌到剧烈起伏的胸膛上面。三井盯着那些水珠,在地上留下反光的痕迹,关闭了自己的循环系统。

现在,三井寿是一只可以流汗的虫子,和樱木花道一起流汗的球手。

水户洋平的野心,在三井寿身上显出了效果,且好得出奇。三井寿会因为一场失败沮丧,因为一场胜利欢欣。这些争斗无关生命,无关一个种族的兴亡。可是就在其中,就在不到二十平米的场地上,三井寿学会了区分人类眼泪的意义,原来也可以代表悲伤以外的东西。

他冲上去,抱住樱木花道的腰,高高地将他举起。

在让血液逆转的香气里,三井寿于心中许下誓言:

直至人类灭亡的最后一天,我会保护你。

-

长久静默的通讯,毫无征兆地响起:

虫母找到了。

按捺下萦绕在心头的巨大阴影,三井寿日夜兼程,像条被传唤而至的狗。虫母是虫子的宇宙,能够取代他们的一切,包括生命,所以三井寿应当感到幸福,交给他的,是关乎能够毁灭一个星球的关键;湿淋淋的,甜蜜的,幽暗中的唯一答案。

藏着虫母的屋子,在巢穴最隐蔽的地方。三井沿着曲折蜿蜒的走廊前行,越是向下,浑身的肌肉和骨头就一寸一寸缩紧又膨胀。

地下传来一股熟悉而又浓郁的甜香。

这种令人战栗的熟悉,他不用伸出舌尖,就能临摹出香气的源头。途经的普通虫子,都朝着三井窃窃私语,贪婪而嫉妒地望向通道深处。

三井寿终于走到通道尽头,打开房门,红发男孩睡在正中,蜷缩着身体,眉头不安地皱着,眼下还有一块小小的疤痕。自然课上,老师曾放过一段古早的纪录片,关于饿疯了的野兽,如何在冬天去捕猎危险的生物。那只在冬眠中落入利齿的小熊,就是以这样的姿态,暴露在豺狼面前。

就在上周,他们共同捧起了县赛的奖杯。

他是人类。

没错。水户洋平有些奇怪地看着他,无机质的眼珠转动:他是人类,也是虫母。

大家都是虫子,三井寿,你大可直截了当地说我闻不到他的味道,我不想和他交配。

你敢说吗?

能怎么说?虫母是人类,是我的学弟,是我的朋友?太可笑了,樱木花道香得像一枚从中剖开的蜜巢。站在他的房门外面,无可挽回的性欲就宣告了宿命重演。这一切可笑到像有把尖刀从侧肋插了进去,缓慢而扭曲地来回抽动。三井寿在水户洋平意味深长的无动于衷中抱起樱木花道,护在怀中,毁掉了这个安全又狭小的房间。

——就因为你是这样的虫子,所以只能是你。

迄今为止的人生全都呼啸着共振,命运终于精准地落在三井寿的头上。

-

“所以小三是在可怜我吗?”樱木啃着果核,抛出问题。

“手给我。”三井寿抽出一张纸巾,从圆润整齐的指甲,到骨节分明的指缝,细致又缓慢地为樱木花道擦干手指。

“之前被我打掉的牙齿,怎么想都觉得奇怪啊。”

三井寿坐在床边,俯身去翻水户给花道带的书,游戏杂谈、漫画周刊,很会选嘛,花花绿绿的杂志之中,一个高个儿黑人抱着篮球微笑,三井按住书封,迅速而用力地将它埋进书堆之中。

由于三井寿的暴动,最深处的房间被毁,宫城将虫母挪到了地下二层,哨兵巢的中央。樱木花道醒来后,揉着眼睛皱皱鼻子:“好像能闻到风的味道。”

随即抬头,看到不再伪装,露出深红瞳色的三井寿。

三井寿做好了被樱木记恨一生的准备,拳头、口水、毒刺般的语言和目光全都泼过来吧。我是天生的虫子,我们都知道之后会发生什么。可他没准备好面对樱木惊讶的眼神,和长久静默后,一个无可奈何的笑容。

“天才不在,球队怎么样?”

三井寿点点头,又摇摇头:虫群入侵,整个城市已经撤到了北边。

哦……樱木花道倒在床上:我饿了。

我想吃甜的东西。

像终于接到球的海豚,三井寿蹭地站起来,“你等一下啊。”甜的东西,甜的东西,这里没有糖果,没有奶油,只有血和金属。三井沿着走廊疾驰,一路撞飞了几只跳虫。“告诉水户洋平,”他抓住一只跳虫的脑袋,凶神恶煞地说,“让他去搞点人类的零食,如果不知道搞什么,就把整个超市给我搬进来!”

樱木花道翻动书籍,试图从杂志的角落中整理出多余的信息。整个城市已经撤到了北边。他闭上眼睛,想起了哨声响后,三井寿看过来的脸。

樱木一把撕掉了手中的书页。

反应过来时,整本杂志已经被撕掉了三分之一,一张一张,沿着内侧撕得干干净净,摊在床上。花道迅速擦掉眼泪,小心翼翼地将它们抚平压整,按顺序插入书籍之中,欲盖弥彰地试图将那些书页拼回去,却怎么也做不好。

一只手伸过来,轻轻合上了这堆纸片。

三井寿带来一串荔枝。

并不是很新鲜,红色不够充沛,呈现出死掉过久的果子该有的色泽,剥开外壳,果肉却令人出乎意料,雪白晶莹,还保有一定的水分。樱木将一颗放在嘴里,甜津津的汁液立刻充满口腔。

很甜,特别甜,是吃了会让人心情变好的食物。

“这是我第一次吃荔枝。”珍贵的虫母,小心翼翼地用舌头将果核剔干净,吐出一枚圆润漆黑,宛若虫卵的种子。

以前没有见过吗。三井对这些不感兴趣,他固然能够闻到荔枝的甜味,在樱木面前,荔枝却只是一颗陌生的果实。他把那枚果核接过来,在手中轻轻摩挲,于是从樱木嘴中滚落的香气,溢满了整个手心。

因为很贵。樱木花道皱起眉毛,小三,你刚刚的语气,非常像一个讨厌的有钱人。

明明是虫子,真是狡猾!

他又吃了一颗,被三井寿擦干净的手指,迤逦出甘美的水痕。三井还要继续擦,樱木掉过头来,黏糊糊的手指抓住他的手:“你还没有回答。”

“你是在可怜我吗?”

-

那颗牙齿已经丢掉了,丢掉的时候,三井寿短暂想到牙仙子的故事。成年之后,虫子的牙齿、眼珠、皮肤甚至骨头,都如忒修斯之船一般,即便碎掉,也可以迅速长成复原,比旧的更为坚固、锋利。鬼使神差的,三井寿将那颗滚落在地的牙齿,抛在屋檐之上。

厄运没有找上门来,等着他的是比厄运更糟的东西。三井寿站起来,脱掉外套,上衣,背过身去。樱木花道看到一条贯穿半身的狰狞疤痕,如同蜈蚣那样,爬满了三井训练有素的背肌。随着他的呼吸,张牙舞爪如同活物。

“我是残缺的,有瑕疵的,我不是一个正常的虫子。”

“拟态成人时,我会丧失很多虫子的能力。”年少的伤口,终将伴随三井寿的一生。其实没什么关系,以虫子的身份活着时,他依然所向披靡。那道伤疤只有在化身成人时,才展现出自己的弱点:三井寿得以像个真正的人类那样,会感到疲惫和痛苦,甚至被伤害。

不存在什么可怜,我只是真正意义上被你打了一拳,输给了你。

所以真的是我赢了。温暖的人类手指,小心翼翼地触碰那道丑陋的疤痕,如小鸟的翅膀煽动。

“我也能赢过虫子啊,”樱木花道用额头抵着三井寿的脊背,在这个他给予过无限信任的学长,队友,对手背后笑出了声,“原来不是我在自作多情。”

当一个人意识到长久的吸引是什么东西时他就再也无法反抗。三井寿长久的站立,任由樱木花道的眼泪落向那道伤疤。

水户洋平不负众望,真的搬来一座超市,应有尽有,樱木花道挑得头晕,从和果子洋玩意粟米棒咖啡饼干中拿起一盒泡面,三井寿说,吃这个不太好吧。

是北海道限定鱿鱼口味!樱木拆开包装,拿起一张亮闪闪的鱿鱼收集卡:小三,你看——

他们像普通的朋友那样,在一起交谈,玩耍,对有些东西避而不谈。这样已经很好了,三井寿想,除了没有自由,除了在逼仄的虫巢,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

可在一些时候,樱木对着泡好的杯面合上手掌,说我开动了的时候,呼噜噜的吸着面条的时候,三井寿就比以往更深地意识到樱木花道总有一天会见到太阳。

樱木花道对三井寿的兴趣,远远超过了对虫子的厌恶。意识到对方是虫子时,往日共处的场景就以另一种形式被反复审视、品读,呈现出铅黄电影般的色彩。樱木缠着他去反反复复地描述那些自己看腻的天空,樱花,河流……诶,原来虫子是这样看的啊,所谓河流,只是冰冷的水源。

猫咪呢?小三觉得猫咪怎么样?

猫很好,非常可爱。

我就知道小三会喜欢毛绒绒暖乎乎的东西。樱木说,有时候我不是故意迟到的哦,只是摸猫咪的时候,就会想要一直摸下去。

顽劣的虫母,卷起一本珍贵的书籍,卷成筒状递到三井寿的嘴边,一手撑着脸颊,狡黠地眨着眼睛,“那么三井学长,是怎么看待人类的?”

喂,你在外面从来没有叫过我学长。

但你就是我的学长嘛。樱木花道步步紧逼,一次又一次突破人类应后退的界限,用他玻璃般完全透明的眼睛注视着整个虫巢:你认为该叫什么?以人类的方式。

你待了这么久,看了那么多人,我该怎么称呼你?

“啊,我知道了——哥哥!”

樱木花道高高举着纸做的话筒,像举着三井寿跳动的心:

“三井哥哥。”

三井寿竖起翅膀,连滚带爬,落荒而逃。

大敞的门前,樱木花道越发得意的笑脸撞进水户洋平的眼睛。

一股热辣的,剥皮蚀骨的,令人战栗的香气,在瞬间冲破天际,如同重压的风暴,灌满了整个虫巢。所有虫子都在瞬间停下动作,看向某个方向,那是一只稚嫩的虫母,初次被虫子贯穿,交配,被迫发情所发出的甜香。

三井寿的眼珠,不受控制的从深红色转为令人恐惧的鲜红,一丝黑色的雾气,从他的嘴中溢出。

近在咫尺的宫城良田,眉骨和眼睑下方,出现了绿色的纹路,如同植入了皮下电路,闪烁着流动的荧光:你在干什么?

我去看看。

水户洋平在操他,宫城眯起绿色的眼睛:和人类玩把你玩成弱智了吗?

还是说你也想加入?

他们离虫母的房子有段距离,除了这股摄人心魄的味道,什么也听不到,什么也看不到。但一闻到那股气息,就有可感的画面,在三井脑中成形。真可怜啊,往日在球场上绷紧肌肉的小腿,现在以另一种形式再度绷紧了,绝望地抖动着,宛如挂满果实的枝头。水户洋平是纯种的畜生,他们同属神奈川,太明白对方杀了多少虫子,吃了多少同类,又吞噬了多少人——虫子可以吃掉其他生物的基因以改造自己。最具人类特征的水户洋平,拥有最完美的拟态,也拥有最高效的杀戮手段。

这些手段,到虫母身上,就全化为了让对方尖叫与喘息的能力。空洞的黑暗中,几乎能听到极具缠绵的拍打和人类崩溃的哭喊,三井寿非常明白,宫城所言并非嘲讽,现在过去,自己一定会和水户洋平一起,将樱木操成只会流水的肉套子。

你的任务完成了。水户洋平说,他很好的接受了自己的身份,现在,樱木花道是真正的虫母。

被随时随地按着灌精,无论是谁,都不得不接受、正视自己的命运吧。三井恢复了外出的频率,重新回到人类社会之中,只是在夜晚,不需要睡眠的时候,他总会无声无息地返回虫巢。

从人类撤离的海域,三井寿捉到一条漂亮的银鱼,用了一些手段让其活着,腮部徒劳张合,穿在灯芯草上。如果樱木喜欢,就让他吃掉,或者养起来,怎样都好。

熟悉的房间,熟悉的红发,樱木花道面对举起鱼的三井,下意识地后退了。

抱歉,小三,但是……

你看,樱木掀起上衣,露出斑驳红肿的乳头,与色情绮丽的咬痕:等一会儿好不好,明天再来?

仙道彰对樱木花道上了瘾,这个年轻健壮的人类,是在太好玩,太可爱,太有趣了。他会和虫子商量,拉扯,看人脸色,又在不合时宜的时间出口挑衅,完全预测不到下一秒会做什么。只有一点不变,就是操起来的感觉非常好,一身活色生香的皮肉,有磁力那样,吸附着虫子的手指与嘴唇,如果可以,他会整天待在虫母身边。

虫子不知道什么叫玩物丧志,围着虫母转圈,确实是第一等的大事。虫母拥有一切,除了拒绝交配的权利。水户洋平和仙道彰没日没夜地霸占着虫母,引起了诸多虫子和长老会的不满。

那好吧,那就重启竞技场,用最原始的方式决斗吧,脆弱而珍贵的虫母,可经不起虫子轮番上阵,也不需要低劣的虫精啊——

水户洋平垂着眼睛,甩掉手中的血和碎渣。

宫城抱着手臂,替记录员昭告虫巢:

“水户洋平再度卫冕。”

“居然是仙道捷足先登了吗?”

宫城良田抓住樱木的大腿,带着毒的触手,从背后展开,以安全又牢固的姿势,将他锁在身下。

樱木花道冷笑一声,握住带有锯齿边缘的触手,那些锋利的倒钩,在瞬间全都缩了回去:“要上就上,废话这么多?”

脾气真大。明明昨天还在和我称兄道弟,搞不懂你们人类。

或者说,这就是怀孕的虫母吗?宫城从贫瘠的脑袋里去挖与生俱来的知识,情绪不稳定,荷尔蒙上升,浑身散发出更好闻的味道。可快速颤抖的眼睫是兴奋还是害怕?宫城用手抚上樱木平坦的小腹,里面有一只不被喜欢的孩子,在静悄悄地长大。

在樱木惊悚的眼神中,虫子将狰狞的性器,对准了微微收缩的穴口。

下面已经湿得溃不成军,在确认孕育之后,母体便不断自我进化,以便更好地生产,和接受下一次入侵。那道小小的,不属于人类雄性的缝隙,在虫子一次次的扩张下,已经能够担负起妈妈的职责。

就这样插进来,杀了这个孩子,把它捅个稀巴烂,让我成为虫子的坟墓吧!脑海中的恶意无限放大,被缠紧的脚踝,却越发激烈地挣扎起来。

为什么要挣扎呢?宫城良田不解地为樱木花道注射了少量的毒素,使人类绷紧的肌肉,放松成弹性极佳的漂亮玩具。

不好好扩张的话,生产会很难,很痛苦的。自认为做出足够合理的解释,宫城毫无征兆地插入两根触手,检查了一圈产道的状态。

这么小,这么紧啊。

樱木花道猝不及防地干呕了两声,一拳打中虫子的下巴。

宫城偏着头,连头发也没乱,反而轻轻笑了。这一拳像扳动了什么开关,使这个脸庞深邃的虫子,从喉咙里发出一点像是饿急了的声音:忍着点。说着,他按着樱木的肩膀,半点前戏也无,又深又慢地插了进去。

即便做好了准备,樱木却被这根陌生的性器插得舌根发苦,实在是太慢、太折磨了。他眯着眼睛,伸手去推宫城的胸口,却被顶得更深。花道没受过这种性交,茫然无措地感到,那些狰狞的青筋,和诡异的凸起,如何一点一点地研磨肉道。出于不知何处的天性,他一手护住腹部,微微蜷缩,徒劳地想要保护异种的孩子。

没想到,一派轻快的虫子,竟然显出有些愤怒的神色。汗淋淋的,捂着肚子的红发男孩,倒真有些母亲的风范。这个认知让宫城撩起汗湿的头发,嗤笑道:“真没想到,只是操了几下,就真的怀上了。”

怀上之后,就能成为母亲吗?所谓母亲,到底是多么珍贵又随便的存在啊。那双眼睛不受控制地透出绿色的光彩,毒液几乎从瞳孔滴出,宫城良田快要融化在樱木花道的腔道里,它如同涂满油脂的绸缎,热情地吸吮着,层层缠上来,逼得宫城不得不放开樱木的腰部,顺着性器与肠壁的间隙勉强插入一根手指,以防就这样缴械投降。

“小良、良亲、宫城良田!”樱木的眼泪,如同过季的柿子,前赴后继的砸落。除了虫子的名字,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别,别!”他同样也看不到,自己的腹部诡异地鼓动着,仿佛抗议那样,浮现出几道浅浅的凸起。

“可以的。”宫城感受着指尖充盈的水液,露出狠戾的神色。他抚摸着那圈嫩肉,几乎压抑不住变成虫态的欲望:

“可以的,不要怕。”

“你知道吗?”宫城加快了一些速度,变化着角度戳刺,“怀孕的虫母,是不能被射进去的,这样太容易把你弄坏了——仙道彰做不到,水户洋平做不到,没想到,三井寿说他也做不到。”

“只有我可以做到,猜猜看是为什么?”

飘荡在房中的叫喊,全是樱木发出的淫乱声响。他想了很久,应该怎么回答,但宫城问了什么?他想不起来了。

小腹被顶得越来越高,凶狠的性器在穴道里横冲直撞,差点冲进腔肉之中,和仙道的孩子打个招呼。宫城皱着眉头,抽出勃发的性器,射在樱木满是泪水的脸上。

“他要分娩了,”水户急匆匆地赶向育儿间,“不去看看?”

不,宫城良田说,对他而言,我不去会更好。

仙道彰第一次上竞技场,就毫不留情地杀了所有轮番而上的对手。杀掉最后一只虫子后,笑眯眯地说:如果最近,还有虫子想要对虫母出手,就直接来找我,好吗?

这样,我就不用杀死各位了。

樱木花道陷入了漫长的失眠。在白天,在深夜,在虫子的怀抱中,只要闭上眼睛,就能想到那颗小小的,被扫落到一旁的卵。他会迅速长大、成形、也许,也许会和他的父亲一起,插进自己的身体。想到这里,一种渗进骨头的阴冷,就密密麻麻地从脚趾爬上全身。

“水户洋平说你睡不好?”

是三井寿,完全化为了人类的拟态,就这么穿行在虫巢之中,身上还有一些过于匆忙,从外面沾染的阳光的味道。樱木花道揪住他的衣摆:小三,这次的礼物呢?

三井将一枚小小的贝壳放在樱木手心:想不想出去看看?

“很难的吧……”樱木花道握紧贝壳,在床上滚了一圈,露出痕迹遍布的腰部和大腿,那些暧昧的痕迹,越是靠近腿根,就越惊心动魄。“我问过很多人,都说没办法。”

三井寿不想骗他:是很难。

可是只要你想……

好了,我不会问你这种话。樱木花道竖起手指,做了个停止的姿势:把左右为难的煎熬抛给你,这样的行为太无耻了。

只不过小三,可以帮我另一个忙吗?

有靠近地面的房间的话,请带我去吧。

-

这个房间有着似是而非的人类痕迹,樱木从床头拿起一本熟悉的书籍,了然地翻开。

三井寿坐在床边,恍然一切都没有变。他们好像还在那个树影摇曳的房间,樱木花道大笑着吃掉有焦糊味的煎蛋,他们从这一刻成为朋友,也许是第一对人类和虫子组成的朋友。

回过神来,樱木花道已经埋在枕头中,发出轻缓的呼吸。

还是个孩子啊。三井寿抽出那本书,为樱木掖了掖被角。非常坚强,非常脆弱,非常努力的樱木花道,面对一切痛苦和混乱,只要求一场安稳的睡眠。

拟态成人的心脏好像出错了,它毕竟没有虫子的心脏好用,肉做的器官,被不知名的手指握在手心,随着樱木胸口的每一次起伏而攥紧。三井抬头看着黑洞洞的房顶,这里是地下一层的房间,地表正在狂风大作。

三井寿退出房门,守在门口。

他在休息,别打扰他。

“你让他一人待在你的房间?”仙道彰皱着眉头,“你的房间不够安全,让我进去。”

“我说了他在休息。”

仙道收起微笑:“我要进去。”

“你试试看。”

骁勇善战的虫子,斜着眼睛,第一次露出从虫坑中爬上去的表情。那是真正属于原始虫子的,从千千万万具尸体上踏过去的姿态。

“给他一段时间。”宫城良田恰到好处地出现,站在三井旁边,“别急嘛,仙道。”

“第一次当父亲的话,去看看你的孩子如何?”

仙道彰撇了一眼宫城,不再说话。

三只高等虫子,没有收敛任何气息,站在门口,剑拔弩张。附近的虫子,都缩着尾巴,绕远再绕远一些,避开这块区域战战兢兢爬动。不知道过去多久,仿佛同时接受到看不到的讯号,三井寿打开房门,走了进去。

床上没有樱木的身影。

卫生间的门被反锁了。仙道彰轻敲两下,迅速毁掉了整扇门。

浴室上方的通风口,被撬开一个四方的空洞。

沙粒从风中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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