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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水

小说:主竜短篇集 2025-08-18 20:05 5hhhhh 2230 ℃

01

  龙司总是靠在楼梯间,微微蜷着身体,确保无论从哪个方向都能看见莲。有时莲径直向他走来,他的脊背便离开墙壁。他想到不该为莲来找他而这样高兴,于是又贴回墙上,坚硬的水泥墙给他一点能直视莲眼睛说话的勇气。

  现状是他看着莲从教室后门出来,拨弄刘海,扶一下眼镜框,再略过他往楼下走,甚至不给龙司说一句“你真冷淡”的机会。莲不可能没发现他——他足够显眼。莲要去干什么?龙司跺跺脚,突然觉得没意思,他本可以叫住莲的。既然莲已经走了,他也没有在学校逗留的理由。

  龙司转身拉开教室门,直奔座位拿书包的同时也在给莲找理由,莲要去洗衣店,莲要打工,莲要去和谁联络……啊!他怎么会忘了?明明中午他和莲聊过,物理课睡的那一觉把记忆冲刷得一干二净。

  莲一点错都没有,他马上原谅了他。

  “你的视力其实很好吧?”

  午休时间,他小心地捏着莲的眼镜:略显笨重的黑镜框,朴素而常见的款式,和莲的日常穿着一样走实用路线。莲本来摘了眼镜想趴在桌上小憩,龙司却突然造访他的教室,仿佛一个幽灵,金发加剧了他的存在感。龙司的手闲不下来,随意抓过眼镜,莲也没要求他还。

  莲不正面回答他的问题,抿着嘴安静地看他。莲的默不作声包含相当多的意味,无奈、反对乃至威胁。在长久相处中龙司已经学会挑出最接近正解的答案:这回的沉默代表着“是”。

  阳光直射进窗,莲的瞳孔像猫一样骤然锐利,龙司不经意间被他的眸子刺了一下。他在许多场合都被这样的眼神刺中,像是在鸭志田的城堡的时候,在他说些自以为是的傻话的时候。莲对他并不严苛,那样的目光也只是锋芒一闪后变得温存。

  莲的位置正好靠窗,要睡觉至少也该拉上窗帘,可那样显得太目中无人,毕竟教室里不只有他们两个学生。龙司把眼镜架上自己的鼻梁,除了有些头晕,其余事物都看得很清楚。莲撑着下巴,朝他微微一笑:“感觉怎么样?”

  “感觉好晕。”他说,但没摘下眼镜。

  有龙司在这莲就不可能睡得着,他伸手把眼镜从龙司脸上摘下来,指头有意无意地擦过他鼻侧。“话说,留言板上还有没做完的委托吧?”龙司说,“什么时候再去一次?”

  “委托全都完成了。”莲笃定道。

  龙司咂了咂嘴:“原来我们的效率这么高。”

  也是,前段时间他们一放学就在印象空间横冲直撞。车轮碾过铁轨颠簸不止,除了四处徘徊的暗影和偶尔掠过的幻影电车,一切似乎都停滞不动,龙司只能靠逐渐发麻的屁股确定时间的流逝。真在见识过莲的驾驶技术后问他是否考了驾照,莲只说:异世界和现实不能相提并论。听完这番诡辩,真绷着脸把无证驾驶已久的莲请去后座。龙司和莲、佑介挤在后排狭小的空间,也不好乱动。他抱怨莲那身风衣太碍事,莲对他说:“我觉得挺酷的。”莲的衣领蹭得他脸发痒,龙司没好气地呛回去:“酷,但也很碍事!”

  他们又聊了一会,谈还未放出的考试成绩、网上的新闻、田径社原来的教练返校指导和其他无足轻重的琐事。学生们陆续回到教室,这地方不适合龙司再久留。最后莲说:“我会去收集新情报的,不用着急。”龙司眨眨眼,以示对他的信任。

  龙司一个人登上电车,直奔健身房那部灯光昏暗的电梯。他换好衣服,在跑步机上一口气跑了几公里。液晶屏的里数缓缓增加,他受过伤的那条腿最先酸痛起来。这种情况他习以为常,却总感到沮丧:为什么不是两边一起疼?他走起路来与常人无异,可有些细微处只有他能察觉到,时刻提醒他自己不可能再恢复从前的完美状态,也许还比不上业余选手。每当他在疾行或奔跑中停下脚步,永远都是右脚先站定,左脚要抬起几毫米再落地停住。

  他不是敏感的人,也察觉得到伤腿的种种后遗症,行动迟缓只是其一。他拉莲去买衣服,在穿衣镜前停留许久,神经质地观察自己的两条腿,怎么看都感觉左腿要比右腿细一些。肌肉萎缩,龙司气闷地想,仿佛看穿自己无法再续的选手生命。他最常跟别人说“不要想太多”,那一次反倒是莲安慰他,说“看起来一样,别想太多”。

  长久以来他都只能靠自己,空有反抗的心,行动却软弱无力。鸭志田的城堡行将倒塌时,龙司摔倒在地,执拗地不要人扶,勉勉强强爬起来继续逃命,在莲和杏面前维持一点可怜的自尊。之后回到家,他的腿酸软得要靠意志力才能在地上平移。

  更早以前,在他还不认识莲之前,医生告诉龙司他的腿脚已经恢复到能上学的程度,只要在上下楼梯时让人照看就好。龙司的妈妈忧虑地望向他,龙司当即决定要在家里待到腿好全了才去学校。原先的田径社群聊里,不知是谁说了一句“田径社解散了”,下一秒便显示龙司已被移出群组。他气愤地把手机倒扣在桌面上,心想他早知道下场是这样,所有人都离他而去,没有人会帮他。

  龙司为自己辩解:不是我的错,谁叫鸭志田说那些话!另一些熟悉的声音低低地喊:叛徒!叛徒!大家都在受他的折磨,我忍不了,不可以吗?叛徒!叛徒!你们不该站在我这边吗?叛徒!叛徒!妈的,你们才是忍气吞声的胆小鬼!是的,我们是胆小鬼,你是叛徒!叛徒!他口干舌燥,再也说不出反驳的话。那些指责撞上房间墙壁,撞上他摆在书柜的奖杯,四分五裂。最终龙司承认:我是叛徒,你们爱怎么想怎么想吧!

  莲本来可以逃走,留龙司在牢房自生自灭,反正在有些人眼里他就不该活,可莲没有。他身后血红的光,他的救世主情结,全部不加修饰地涌进龙司的眼睛。

  健身房的器材基本都被他用过一遍,龙司气喘吁吁,就此结束锻炼。他仍有余力走进更衣室,说明他还没拿出全副干劲。他想:莲又不在这里。一个人的时候容易对自己心慈手软,但莲要是在旁边,他就能咬咬牙再坚持一会。

  他换上干净的衣物,神清气爽地走出去,一头扎进他常去的书店。遗憾的是龙司没有找到想买的单行本,耳后夹着根圆珠笔的店员将他从头到脚打量一番,摊开手说:“你找的那本缺货了,下周一再来吧。”

  “好吧。”他被店员的眼神看得不舒服,忍着失望离开,到店门外才犯嘀咕,“真讨厌!”

  天空悄然转为赤橘色,喧哗膨胀的人声宣告夜晚将至。龙司吸了吸鼻子,只觉肠胃空空。他又想:莲在干吗呢?和人联络、去洗衣店、打工,脑子里已有的选项打乱顺序,排列重组,反正莲总有他的事情要做。

  运动后的疲乏来势汹汹,沥青地面像一摊浆糊要黏住他的鞋,龙司拖着僵硬的腿和想大睡一觉的心,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回家。

*

  莲系上工作服的纽扣,仔细检查扣子有没有跑错位置。尽管在便利店打了几个月的工,莲还是很难接受制服的颜色。粉衬衫搭上绿色的袖口和衣领,这样的配色放在招牌上很亮眼,穿在人身上就显得太浮夸,和他刻意低调的作风相悖。龙司露出来的一截内裤边也是这种颜色,对此莲保持沉默。

  店长笑容满面地和他打招呼:“你来啦?我去吃午饭,麻烦你一个人先看店。”

  莲在打工情报上看到便利店的兼职,于是前来应聘。店长热情地接纳了他,教他操作收银机,传授促销手段和商品的摆放法则。这份工作趣味不多,算给初到东京手头紧张的莲一点资金支持。后来他不再需要打工来充实钱包了,在宫殿和印象空间搜罗的财物足够他未来一年的开销。

  可他接到短信后还是来了店,换上颜色鲜艳的工作服,猜想龙司会不会走进来。

  他们第一次隔着柜台见面的时候,龙司的惊喜溢于言表:“这不是莲吗?原来你在这里打工啊,真了不起!”

  莲报以微笑。如果龙司知道自己还同时打了三份工,会用什么词来形容他?龙司挑了两包薯片加一罐饮料,在他扫条形码时笑眯眯地说:“这包是为了你买的!”

  “喔,这样。”他说,确信两袋薯片都会进龙司的肚子,“380円,感谢惠顾。”

  龙司离开后,店长边照看着烤架上的热狗肠边和莲闲聊:“那个黄头发的男生是你朋友?”

  他点点头。“真看不出来。不过他很常来啊,我对他有印象。”店长笑道,“虽然人是那副样子,说话却很客气呢。”

  “他是个好人。”莲说。

  店里客人不多,莲一个人也应付得来。他尽职尽责地推销新进的特色商品,询问客人是否需要使用积分,在机器吐出发票前和客人聊几句。外面下起了雨,暑假以来天气变化无常,烈日和暴雨交替袭来,只有闷热一成不变。

  很多事情也在变,比如怪盗团在街头巷尾出现的频率渐渐变高,侦探王子成了众矢之的;比如他们的队伍迎来一位古灵精怪的新成员,每个人都在用自己的方式关心她;再比如他发现在自己眼里,龙司兼具两种身份,其一是朋友,其二他不知道如何应对。

  有些变化迅速且突然,像一场车祸撞得人半身不遂;有些则像你无意中把果核埋进花盆,过了些日子发现它破土而出。起先是称呼,一开始惣治郎连他的名字都不愿讲,只用“你”呼来喝去,莲的名字像诅咒,念出来就会惹祸上身。学校里的人叫他雨宫,再客气点也只是雨宫同学。

  第一天上午龙司还不知道他的名字,之后却在牛丼店叫他莲莲,透出一些莫名其妙的亲昵来。自那以后他经常这么叫,乐此不疲似的。放学的时候,龙司说:莲莲,JUMP周刊出了,陪我去买吧!搜集情报的时候路过拉面店,龙司说:莲莲,我们一会就在这吃饭吧!很多事情龙司都可以一个人做,但一定要拉上莲。他明白这种心情,相识前他们都孤独太久,朋友之间本该如此。直到他在吉祥寺看到一间拉面店,心想下次要约龙司一起来。这种想法在他看向橱窗玻璃的那一刻倏地刹住车,里面那张脸微笑着,带着些许茫然,他意识到哪里不太对劲。

  这种茫然一直延续到他剪指甲时,喀嚓一声,指甲豁开一个小口。他盯着墙上的海报出神,用力地一撕,指尖的刺痛将他的注意力拉回来:他竟把指甲盖右边的部分也撕下来一点。莲叹口气,小心翼翼地剪断,留下难以处置的倒刺。它到现在都偶尔刺激着使他痛,莲始终没下决心处理掉。

  那是好感吗?还是喜欢,抑或是爱?龙司时常勾住他的脖子,在莲耳边说话,他靠过来的时候莲甚至不再将头偏过两三厘米,任龙司温热的吐息刮过耳廓。就算龙司说自己的容身之处就在他身边,说自己很幸运能遇见他,那也证明不了什么,莲不做没有把握的事。

  至少现在,他还可以假装无事发生,和龙司聊杂志上的漂亮女孩和女朋友的话题,却独立在龙司的热忱之外。他说这种事要顺其自然,没人在意他是不能有还是不想有。

  莲在便利店度过四小时,去员工休息室和同事交班,一眼就发现那个留中长发的男店员不在房间。他从后门出去,前辈正面对着小巷,抽他上班前最后一根烟。莲还没开口,他就在裸露的砖墙上将烟按灭,那块红砖上零散布着几个焦黄的圆圈。

  “我记得你不喜欢烟味,是吧?”前辈说。莲不置可否,前辈让他想起惣治郎,惣治郎也常在门口抽完烟才进咖啡店,虽然衣领上还萦绕着烟味。

  前辈抬起眼皮,打量着莲的表情:“遇到难缠的客人了?这么不高兴。”

  他看前辈灭了烟仍一副眉头紧皱的样子,问:“前辈也在烦恼吗?”

  “你问我?”前辈毫不避讳地说,“家里有个只会打柏青哥的老爹可真够烦的,说什么一定会赚大钱,还贷款的钱都拿去玩。麻烦死了,像你这样的高中生应该还不懂吧。”

  “可以去怪盗频道写留言。”莲轻声说。

  “哦,又一个怪盗团粉丝。”前辈大笑,“他们不是忙着改造社会的英雄吗?会在意这种事情?”

  他耸耸肩:“说不定呢。”

  “那我就试试吧,反正也就打几个字。”前辈一拍膝盖,站起身,“你该走了吧?改天见。”

  莲回到休息室,从储物柜取出提包。百叶窗下的摩尔加纳自觉地钻进包,问:“今天有收集到什么情报吗?”

  “应该有吧。”他说。

  “别总说模棱两可的话。”摩尔加纳说。

02

  龙司去卢布朗找莲,这主意来自前一天深夜的突发奇想。没有短信或电话预告,直奔目的地,老板大概率不会赶他走,莲估计也不会拒绝他的邀约。

  “早啊!”他探进门,对柜台后擦拭咖啡杯的老板喊。

  “是你啊。”老板挑起一边眉毛,又瞄一眼古色古香的挂钟,“我叫莲下来。”

  龙司连忙摆手:“不用!我去叫吧!”老板没答话,只望了望楼梯方向,算是默许。

  他想莲大概还在睡觉,放轻脚步上楼。摩尔加纳不见踪影,阳光照得阁楼里的灰尘颗粒毕现,飞舞得肆无忌惮。床上隆起一座山丘,莲背对着他,仍在睡眠之中。支撑莲和薄床垫重量的只是几件啤酒箱,龙司暗自感慨莲居然能在这种床上睡这么香。他盯着莲头发蓬松的后脑勺,摇摇头,又一个人下去。

  老板颇为惊讶地瞅着他:“他还没醒?”

  “他可能也挺累的吧……多睡一会也没什么,我在这等着就好。”

  “还真是好朋友呢。”

  龙司难为情地挠了挠脖颈,在靠门的桌边坐下。他来时带了本漫画,还能靠漫画打发时间。老板默默走过来,放下一杯冰可乐。

  “谢谢!”他笑得灿烂。

  老板扯开嘴角:“挺懂礼貌。”

  漫画翻到一半他又觉得无聊,溜出去找摩尔加纳。摩尔加纳趴在电线杆后的矮墙上,懒洋洋地眯着眼。龙司蹑手蹑脚接近它,伸手按摩尔加纳的脑袋:“摩尔加纳!”

  “拿开你的爪子!”摩尔加纳恼怒地扒拉来人的手,“怎么又是龙司?”

  “怎么不能是我?我来找莲。”他倚在电线杆旁说。

  摩尔加纳幽幽叹气:“怎么不是杏大人……吾辈可不想跟龙司待在一块!”

  “什么意思啊?”龙司有些恼火,“干脆把你打包扔到杏那里好了!”

  “求之不得呢!吾辈呀,想天天跟杏大人在一起哦。”

  “你还是做梦比较好。再说你们昨天才见过,天天待一起也会腻吧?”

  “你这笨蛋,根本就不懂吾辈对杏大人的心意!”猫咪嗤之以鼻,“你跟莲也经常在一起,你就不觉得烦了?”

  “那——怎么可能觉得烦!”他着急地辩白。

  “吾辈对杏大人也一样。”

  龙司翻个白眼,说:“这怎么能一样!”

  “白痴龙司!”

  “你才是,笨蛋!”

  光天化日之下,龙司总不能跟一只猫有来有回地对骂。他撇撇嘴,回到卢布朗,老板仍一副高深莫测的神情。莲曾和龙司说过,老板收留莲的理由是莲很像他。龙司想象了一会莲留山羊胡的样子,爆发出让莲困惑不解的笑声,他们深沉的表情倒很相似。

  龙司窝在卡座里接着翻漫画,分针不着痕迹地走了半圈,他捕捉到楼板响动的咯吱声。换好衣服的莲走下楼,似乎还没摆脱睡意,他瞥见角落处的龙司,迷蒙的双眼恢复清亮:“龙司?”

  “要和我一起去钓场吗?”龙司单刀直入。

  “嗯?”莲从鼻腔里发出声音,时钟的秒针挪动一毫米,“好啊。”

  龙司笑起来。老板给莲舀了盘咖喱,莲坐在吧台边,动勺前先啜了一口咖啡。

  “怎么不早点叫醒我。”莲说,也不知是在对谁说话。

*

  龙司扯着背心领口,嘴里不停地嚷嚷:“好热。”

  “嗯。”莲擦掉额角的汗,继续盯着波光粼粼的水面,鲜红的浮标在水里沉浮。周围散落着充当椅子的板条箱,四五十岁的钓鱼爱好者坐了一排,脚边堆着渔具和水壶,头上五颜六色的渔夫帽衬得他们像蘑菇。

  莲记得很清楚,几周前他们来钓场,气温还没有这么高,他们钓上了最大的一条鱼,大叔们投来的目光充满艳羡。龙司兴奋地晃着他的肩膀,说:“运气真好!果然生日这天来是对的!”

  “什么?”莲问,“谁的生日?”

  “啊,今天是我生日来着。”龙司嘟哝道。

  莲皱起眉:“为什么不早说?”他思忖是否来得及去买礼物,语调里掺着不满。

  “喂喂......难道你是很重视过生日的那种人?”龙司神情局促地看着他,“我是不在乎那些仪式啦,就我们两个也很好不是吗?和最好的朋友一起钓鱼!”

  “最好的朋友。”莲听见自己微弱又酸涩地重复,他本该对这几个字感到满意才对。

  “你怎么啦?”龙司上下瞧着他的脸,“如果你想送我点什么的话就算了,请我吃拉面就好!”

  “好。”莲立刻说,露出那种与世无争的微笑。

  这回他们的运气逊不少,左等右等不见一条鱼上钩。莲双手握着鱼竿,把在便利店打听到的情报说给龙司听。龙司百无聊赖地滑动着留言板页面,眼睛亮了亮:“哦!找到你说的那条了,之后在秘密基地告诉大家吧。”

  莲收回钓线,检查钩上完好无损的饵料,又重新将鱼钩抛进水塘。他匀出注意力听龙司说话,可龙司像凭空蒸发了一样,他旁边只有很长一段时间的静默。

  龙司的身体晃动一下。“我说,”他开口道,“这段时间你很忙吧?什么事情都要你来做。”

  “也还好。”莲短暂地瞥了他一眼,龙司显得相当认真。

  “我不是说过嘛,你有什么事的话我肯定会帮忙的。”龙司底气十足地说,“所以也让我帮你分担一些吧,团长。”

  莲忍着笑,只感觉胸腔骨头连带着鱼竿都在颤动。他还是笑出了声,然后肩膀遭了一记肘击,撞得他往右边一歪。

  “笑什么笑!”

  “抱歉,抱歉,”他腾出一只手去揉生疼的肩,“我的意思是,多谢。”

  “偶尔也依赖一下我啊。”龙司抱着手臂,眼神看向别处。

  “你已经帮我很多了。”莲说。他看见龙司松了一口气,像是被他那句话宽恕。他想,怪盗团团长必须无所不能,但在他成为团长之前呢?像他这样被流放到东京的瘟神是不配获得幸福的,夹紧尾巴熬过这一年才是他的主线任务。成为英雄很简单,只要在意弱者的眼泪并采取行动;成为英雄很困难,现实生活不是童话,没人能永远正确,孤身英雄最容易迈入死局,好在他还有同伴。

  龙司的眼睛猛地睁圆,手指着水塘:“鱼!上钩了!”

  不等莲反应过来,龙司就伸过手覆住他的手背:“快收线呀!”莲慌乱一瞬,手指上的倒刺又开始作痛。他想收线却为时已晚。牵扯钓竿的压力骤然消失,他们望着空鱼钩陷入沉默。

  “搞什么啊……”龙司失落地叹气,“你到底在想什么?”

  “你。”莲坦诚地说,一边调整歪斜的镜框。

  龙司坐得僵直,脸先是惨白得像撞见鬼,再恢复血色。血液也许都在往他脑袋涌,因为龙司变得满脸通红。“......哈?”他虚弱地挤出一个字。

  莲心里无措,这时从龙司的反应里揣摩出几分胜算。很显然,龙司没骂他有病,没给他再来一记肘击,没把他推下水让他好好清醒。于是他笑起来:“我想听你的意见,我的左右手。”

  “这也太犯规了......”龙司捂住脸,声音从手掌的缝隙间泄漏出来,“好吧,我想我对你的感觉是有点不太一样......”

  莲点头,丝毫不在乎鱼竿在手上还是在鞋边。“再简洁一点。”他说。

  “你这家伙!”龙司抬起头,和莲视线相触的那一秒,他的恼火就已经统统瓦解,“......我喜欢你。”

  “什么?”莲说得平静,却控制不住笑意在脸上扩散。

  “我不说第二遍!”

  “收到。”他说,“我也喜欢龙司。”

  尽管两手空空,莲还是很高兴收获了别的东西。他们去储物间取东西,四下无人,他俯下身吻龙司。龙司颈部的血管突突跳动,他有些懊恼地问莲:“我明明没说过什么吧......你怎么发现的?”

  “因为我是团长。”莲答。怪盗团团长应当无所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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