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波菲斯的話令我久久難以回神。祂是知道我的。祂明白卡在我內心深處那不可告人的心病是什麼；那樣大片的烏雲，並不是從古代回到現代就能驅散的。

　　我隱然有種錯覺，只有阿波菲斯能同理我的委屈感與痛苦。

　　這是歐西里斯這樣偉大光明正直的神永遠也無法理解的。當我跌倒的時候，他會要我立刻站起來，繼續走下去。他不能體會我跌倒的痛苦，也不知道我為什麼會跌倒。因為他已經不會再跌倒了。

　　面對著歐西里斯，反而勾起我深深的羞愧感。他總說我會青史留名，我對太陽神拉而言是最重要的；我卻連曾經跟薩胡拉上過床這種事，都無法對他說出口。歐西里斯自認很了解我，實則對我一無所知。我沒有他想像中的那麼優秀，從來都不是一個好人，如今更不想作好事。

　　在我見到歐西里斯以後，大多時候我們都談論太陽神拉，如何作能使太陽神歸位、歐西里斯重新得到力量……我沒有問他，阿波菲斯是用了什麼樣的方法攻擊他，把他黜落天庭；他也不問我，我在巴比倫到底都經歷了什麼。

　　彷彿我跟他都是為了太陽神拉，一名我不知道長相為何，不曾與我親密共處、建立過關係、累積過回憶、一起浪費時間的疏遠尊神而存在。我們都是拉神計劃的一環，龐大精密機器中的一部分運轉的齒輪。

　　可是，在我再度見到歐西里斯，並與之交談以後，我的想法已經改變了。回不回現代對我而言絕不是最重要的；太陽神拉當然也不會佔據我心目中的頭名。

　　我該怎麼作，才能讓歐西里斯永遠作個凡人，只留在我身邊，不要回到冥界，不要回到伊西絲的身邊？我迫切地求問阿波菲斯。

　　祂迷人且帶有蠱惑性的嗓音直穿我的意識，在我腦海裡說道：「太陽神聖殿最隱秘的內室，就是你曾與埃及法老淫亂之地，在那裡召喚我。」

　　「帶有幻象的陣法也好，飲下後令人迷亂的酒也罷，你要讓歐西里斯在人間破身，使他勾動對你的情慾。」

　　「將他的精液盛在金盤裡獻給我。如此，便污穢了太陽神拉的殿，令拉就此歸於靜默。歐西里斯失去所有的能力，便再也無法脫離你之掌控。只要我掌握所有的權能。」

　　「埃及神明，埃及法老，埃及王子，埃及祭司，巴比倫國王，巴比倫宰相，西臺國王，亞述皇帝，以色列國王，以色列先知，他們在地上的國家屬於我，而這些統治者們的肉體與心靈──」

　　「全部屬於你。從今以後你就是他們的主人。他們作你的狗，甘心為你奉上一切流乾他人鮮血所得到的產業。」

　　「而你不老不死，不傷不滅，主宰他們生生世世，直到永遠。」

　　阿波菲斯的話令我猛然驚醒。

　　用精液去髒污至高神至聖隱密的殿，甚至在那裏召喚仇敵，意味著什麼？祂想要我弒神。

　　一聲低低的，極為挑逗的笑鑽進我的耳朵，「不錯，如何成為神，唯一的方法就是殺了一位至尊至高的神，取代祂的地位。當下你可能不認同，可當你回過味來，發現這是解脫苦惱僅剩的解方，你便會自然地去索求；無須我指引，這是你的天性。蘭尼弗雷夫。」

　　「我絕不命令，絕不控制，只告訴你方法，任憑你自主選擇。」

（二十四）榮譽之死

　　太陽神殿坐落於不遠處，儘管仍被稱之為太陽神殿，優努（開羅）的拉神廟卻因為薩胡拉的統治而寂靜冷清。

　　這是內弗爾卡拉加冕為法老的場所，當時萬民簇擁而至，在禮塔赫為內弗爾卡拉戴上象徵上中下埃及的三重冕時歡呼。

　　我曾和他一起在這座神廟貼了藍玻璃的浴池裡潔淨身體、齋戒禁慾……

　　曾經輝煌的聖殿卻沒有燈火，沒有參拜的人、沒有供品，遑論守衛的士兵，灑掃的小服事，什麼都沒有。屋簷的縫隙滿結蛛網，放眼望去盡皆蕭然。

　　眼看他起朱樓，眼看他宴賓客，眼看他樓塌了。見證過最為昌盛的時候，尤能體會真正的破敗。

　　薩胡拉信仰著阿波菲斯，自從透過占卜師知道了自己因為不被太陽神拉以及歷代法老的守護神．荷魯斯所承認，進而與法老之位無緣以後，他就再也不願意信仰所有人崇拜的神明，毅然決然走向一條與所有人背道而馳的道路。

　　神廟的正中央有一座極高的高塔，當代的說書人Youtuber總喜歡說這是埃及人用來跟外星人連接信號的發信塔。

　　這座神殿的牌樓門上鏤刻著「受拉神所寵愛的禮塔赫的神廟」，因此很多人會稱呼這間廟叫作禮塔赫神廟。

　　我的父王伊爾邁花了二十年的時間，數不盡的人力、物力來修建這座廟宇，將前殿、後殿、每一根支撐建築物的柱子，外頭的神像都修得美輪美奐，只為獻給禮塔赫。

　　當我年紀還小的時候，並不能明白，一個國王在距離首都很近的地方蓋一棟房子送給另一個男人是什麼意思，現在的我懂了。

　　柱子上雕有許多神明的浮雕，主要是太陽神拉以及其眷屬。九柱神全都被雕在上頭，一根柱子上雕一位主神。

　　可惜四千年後，埃及有許多的神廟都被埋在沙漠裡，這間廟至今仍然沒有在現代被考古發現。

　　「這個是我。」歐西里斯指著柱子上一個手裡握打麥穗道具，以及法老權杖的神明，「你看，綠皮膚。」

　　「總有一天，你也會被畫在我的雕像旁邊。」他望著我，金燦燦的眸子裡滿含柔情。

　　死後就能永遠與他相伴，這是我的心所嚮往的。我摟住他精瘦的腰肢，指著另一尊有狗頭的神明，「這個呢，這是誰？」

　　「我兒子。」他想也不想便回答道。

　　傳說胡狼神阿努比斯是歐西里斯跟奈芙蒂絲生下的私生子，只是讓賽特作了便宜爸爸，沒想到這樣的謠言在令人促不及防的情形下被證實了。

　　歐西里斯有很多的姊妹，他的姊妹都是他的妻子，因此他有很多兒子，因為他的妻子們幫他生下兒子。我是早就知道這件事的，可不知為何，如今卻感到失落。

　　我下去地府的時候也見過奈芙蒂絲，她是一位長著翅膀，頭戴羽毛飾品的美麗女神，身為鳳凰女神的她代表著「涅槃重生」的美意，她待我一向親切……

　　一想到冥府裡有那麼多歐西里斯的眷屬在陪伴他，而且都是真正的神明，我就覺得不論多久之後，總有一天我陽壽盡了，進入地府作歐西里斯的侍從，那也是多我一個不多，少我一個不少。

　　「沒承想你不在的時候，太陽神廟竟然會變得如此破敗不堪。大祭司難道不在這裡嗎？」歐西里斯呢喃道。

　　「喂！你！臭小子！」

　　踩斷乾蘆葦的聲響從不遠處傳來。隨著高聲呼喊的聲音逐漸接近，我意識到這樣粗魯無禮，卻又令人熟悉的叫聲來自於誰。

　　來人身著一襲簡樸而樸素的祭袍，身材苗條瘦高，長髮及腰，柳眉如畫。不論我幾歲的時候見到他，他都依然年輕貌美，歲月不能在他身上留下哪怕一丁點痕跡，雖然他看上去跟我的年紀差不多，卻不知道今年有沒有五十歲了。

　　與他曾經是學院同學的老國王伊爾邁已經一頭白髮時，我的老師卻依然青絲如瀑，貌美如花；只要有人問他如何保持青春美麗，他都說自己用尼羅河畔的指甲花汁洗頭洗臉。

　　我並沒有期盼過回到優努以後，老師會含情脈脈地抱住我，往我臉上親，問我這些年在國外過得好不好，這從一開始就不可能。

　　說我是老師的半個敵人還比較合理，儘管「瓦堤耶」這個拉名就是他取的。我從十幾歲的時候就出宮作服事，比起遠在天邊的伊爾邁，禮塔赫更像是我的父親，同時也是個男媽媽。

　　「啊、」

　　禮塔赫在見到歐西里斯以後，如臨大敵般神色一變。儘管歐西里斯身上還有一層凡人的偽裝，禮塔赫卻立刻在他面前雙膝跪下，伏地磕頭，親吻他的腳背，「參見尊神。」

　　歐西里斯並沒有褪去偽裝，想必是不想驚動其他人。「禮塔赫，你起來說話。哥哥應該早就降下神諭，讓你早作準備，迎接瓦堤的歸來。」

　　我們三人在柱子邊席地而坐，禮塔赫脫下外套，鋪設在歐西里斯的腳下。歐西里斯本來示意我跟他一起坐，我搖頭，「請就座，尊神。」我同老師一起低頭朝拜歐西里斯，像兩個正在給王上表的臣子。

　　禮塔赫愁眉不解，顯得憂心忡忡，「臭小子，居然離開埃及這麼久……」他才要罵我，就見到歐西里斯微微蹙眉，不由收了聲。

　　「為什麼不帶我一起離開埃及……」他偷偷說了聲，隨即歛起神情。我卻沒有漏看頃刻間，他露出的那一絲絲痛苦。

　　禮塔赫在埃及發生了什麼？太陽神殿繁華時，他榮寵加身；太陽神殿的蕭條，就好像預示了他的遭遇。

　　「稟告尊神，沒有殘疾，身上也沒有任何斑點、傷痕的公牛已經準備妥當，但是只有一頭。」

　　禮塔赫垂著眉，他對誰都趾高氣昂，就連進宮面聖都敢跟法老叫板，我還是頭一次見到他這麼乖巧地正襟危坐，居然覺得他有那麼一點可愛起來。

　　歐西里斯挑了眉，問道：「為何只有一頭？」

　　「阿波菲斯的祭品只用與太陽神拉完全相同的。」

　　禮塔赫說到這裡，表情變得憂愁，「先帝駕崩以後，法老去了卡疊石，優努被大王子占領，這十年間，他蓋了阿波菲斯神廟，優努城內不信阿波菲斯的人被抓去獻祭，將心臟和肝臟挖出來洗乾淨，裝在盤子裡燒給阿波菲斯。」

　　「為了斷絕太陽神拉的祭祀與香火，阿波菲斯的信徒到太陽神廟搶奪祭品，甚至……殺了我們的祭司，作成活祭品。傳說這樣的獻祭百試百靈，大王子因為對阿波菲斯的誠心而得到力量，優努才會久攻不下，連法老都奈何不了他。」

　　禮塔赫已說得盡量平靜，也說得很多了，但是我很了解他。從他的神色看來，像是還有什麼沒說的，我問：「老師，神殿裡已經沒有衛兵保護你了，這段期間你有沒有出事。」

　　聞言，禮塔赫瑟瑟發抖，他畢竟從小到大都讀神學，沒有學過騎馬、射箭，不見得有能力保護自己。我很害怕大王子對他不利。

　　禮塔赫沉吟著，似乎是在忌憚歐西里斯，良久不語。

　　「老師，您就告訴我吧，否則我怎麼知道您在優努經歷了什麼？」我握住他細皮嫩肉的手。

　　禮塔赫掙扎著，像是內心正在經歷煎熬的戰鬥，我與他的眼神交會，見到他那對黑曜石般的眸子裡滿是動搖。

　　終於，他櫻口微張，啟齒說道：「大王子親自來過，他說先帝既然與我關係密切，他有些關於神的問題想請教我，那麼我隨他回府也是應該的，」

　　說到這裡，他不說了。

　　我隱約猜到哥哥把老師強拉回家，大概幹了些什麼，只是禮塔赫跟爸爸是同輩，這樣的大不敬令我無語。

　　薩胡拉真是不要臉的畜生，就因為禮塔赫是爸爸的情人，所以他非要如此不可嗎？

　　「──那傢伙，竟然把太陽神祭司給，」歐西里斯也察覺出禮塔赫究竟遭遇了哪些不愉快的回憶，「他只是為了玷汙太陽神，褻瀆神的威名！」

　　「禮塔赫，你明知道他真正的目的是什麼，為什麼不去自殺呢？」他怒目問道，「你應該要抵死不從。若不是因為你的背叛，埃及如何會十年動亂？你把我們害慘了！」

　　歐西里斯氣得肩膀弓起，咬牙切齒。

　　禮塔赫咬著下唇，默然不語，眼淚像斷線的珍珠般撲簌簌自他蜜色的臉頰上滑落，模樣極其委屈，卻只是垂著眼瞼，纖長的睫毛隨著流淚而抖動，並不狡辯。

　　「禮塔赫一定也想擺脫這樣不堪的回憶，假如不是他在，優努的太陽神廟就一個祭司都沒有了，拉的香火會直接斷絕！你為什麼會對他說出這樣沒良心的話？」

　　我插口道：「難道只要跟神相關的事，都可以無心無情嗎？你認為禮塔赫與其被玷汙，不如去死才對，你怎麼能這樣要求他？」說話時情緒已不由得急切起來。

　　「因為這是太陽神祭司的條件。憑他這等被阿波菲斯汙穢過的身子，繼續侍奉在拉的祭壇前，只會讓拉更加衰弱。恐懼和絕望是那個神的糧食，太陽神祭司這般的情緒便是它最好的祭品。」

　　「禮塔赫在拉的面前服事了最少有四十年！這樣高等、富有靈力的大祭司被阿波菲斯折磨，就等同於拉本尊被阿波菲斯折磨。」

　　歐西里斯果斷地厲聲指責道：「你以為他忍辱負重，可他不知道自己造成的後果有多嚴重！這不是背叛，什麼是背叛？禮塔赫根本沒有資格繼續作太陽神祭司，為拉神事奉，何況是繼續住在這座太陽神殿裡？」

　　「這座神廟已經不乾淨，不能要了。」說話時，音調裡處處透出某種毫不自知的咄咄逼人之感。

　　歐西里斯說的話很重，近乎殘忍。為此，禮塔赫無聲地哭泣，肩膀抽動得更加厲害。

　　這讓我想起了當我對特舒布神禱告以後，凱爾洛斯質問我跟內弗爾卡拉是什麼關係，不論我怎麼解釋，他都不願意接受，因為在他眼裡，我是他的家奴，我應該要守身如玉，不該有別的男人，就是想一下都不行。

　　不論是我，還是禮塔赫都沒有資格被原諒。

　　哭泣的禮塔赫彷彿變成了我，凱爾洛斯可以是太陽神拉、歐西里斯──可以是任何一個作我主人，把我看作畜生的人。這使得我心底裡憤怒，絕望，傷心的情緒隨之洶湧噴薄而出。

　　我就不配作人，我們都不配作人，我們都下賤，是這樣子嗎？

　　──難道不是因為太陽神拉本來就無能嗎？

　　假如祂可以顯靈，保護禮塔赫，禮塔赫又怎麼會遭受這等對待？難道太陽神拉就是這麼保佑祂的信徒？

　　我的內心裡有許多的憤慨，卻無法對歐西里斯說出口，只能閃躲他銳利的視線，假如他繼續攻擊禮塔赫，或許我會開始恨他。我爬過去緊緊摟住老師的肩膀，把他按在我懷裡，抱著他的頭。

　　「我，我是有苦衷的，我知道是我不對，我的錯……」禮塔赫顫著聲，歙動著薄薄的唇瓣，「是我貪生怕死，我真的太不應該，要是我能更加堅強，要是我能反抗就好了……」

　　禮塔赫所遭遇到的事跟我的經歷太過相似，正因如此，他說出來的話讓我感到心裡更加不舒服，那種異樣感如鯁在喉般。

　　我摟抱住我的老師，像是要保護他那樣，衝著歐西里斯低聲咆嘯：「尊神，請您不要再繼續說這些傷人的話，發生的事已經發生了，您總不能現在叫我老師去死吧，你能嗎？」

　　「我被西臺皇帝還有巴比倫國王睡過，按這個標準我也是個汙穢的人。」我說。

　　「你不一樣。」歐西里斯道：「你是拉所寵愛的人，其他凡人怎麼跟你比。」

　　「假如我不是的話，對你而言，我是不是也應該快點去死一死？」我反問。

　　歐西里斯默然無語，眼瞼低垂，彷彿是默認了一般。他的反應令我心裡一抽，極其糾結。

　　禮塔赫的眼淚已經沾濕我的衣襟，從前他對我又打又罵，當我搭訕女信徒被他發現時，他還追在我後頭想拿棍子抽我屁股，現在卻柔弱地在我懷裡哭成淚人兒。

　　就因為伊爾邁死了，再也沒有人可以保護他，大王子便對他作出禽獸不如的行為。我的事，歐西里斯的事，禮塔赫的事，這些都使得愁雲慘霧在我心頭籠罩，無法散去。

　　我輕輕地拍老師那纖瘦、顫抖的背。

　　假如我人在埃及，老師是不是就不會受到這樣的折辱？比起一死了之，在優努堅守著最後一間太陽神廟，這麼活受罪實在不見得比較好過。

　　「……我會將功贖罪。」

　　禮塔赫抹去眼淚，那張比女人還美麗的臉龐上神情堅毅，低沉而緩慢的嗓音裡亦帶著某種令人信服而放心的氣質，「我已查閱過曆法，一年中只有兩次的太陽節就在明天。」

　　「瓦堤，天還沒亮時，你就要焚香沐浴，我會作為你的助手，協助你在會帳周圍灑上公牛血，為主神拉作燔祭。」

　　「但是，我已經是不乾淨的人了，不可以進入施恩座。所以最後的禱詞必須由你進行，我無法再像以前那樣主持祭儀了。你是曾經陪同法老加冕的大維吉爾，我相信你可以做到。」禮塔赫說道。

　　且不說幫內弗爾卡拉加冕的人是老師，在宮中主持儀式的也是老師，我並沒有獨自做過這麼重要的事；阿波菲斯的話仍在我的腦海中停留不去，我的心裡仍然有迷茫。這樣的我，如何能被太陽神拉所接受？

　　打個比方，我去教會裡受洗，同時在心裡想著阿拉、佛祖、菩薩，能被耶和華接受嗎？現在的我是這樣的。

　　「我會為了你的事向拉神祈禱，也請你為我的事向拉神祈禱。拜託了，瓦堤，這是我今生第一次請求你，也是最後一次，」

　　禮塔赫向我說道：「請你向太陽神拉祈求，寬恕我的不潔之身。假如無法得到神的寬恕，那麼我會去死，這是我該做的最後一項任務。」

　　「為什麼呢？老師？」我搖頭。「薩胡拉尚且不殺你，你為什麼還想死？」

　　「我活著就只是為了等你回來而已，這是我存在的唯一價值與用處，但是現在你已經回來了，你可以接替我。」

　　他說：「我從十歲時就進了神殿，這一生我都在作祭司，可是我已經是一個完全沒有用的人了。這樣的我比奴隸還不如，就算出去神殿也無法得到任何人的接納。我是一個既不忠誠，也不純潔的汙穢墮落者。」

　　「假如我不能繼續作祭司的話，與其苟且偷生，然後有一天走在路上被石頭打死，還不如選擇自我了斷；光榮的死亡也許可以換來地府那四十二名判官們的饒恕。」

　　說完，他偷偷望向歐西里斯。他知道那個以後會審判他的神就在面前。

　　可是我不懂，為什麼薩胡拉侮辱老師，該去死的卻是老師呢？究竟是我太無知，還是這個世界使人感到迷惑。

（二十五）大王子的強姦

　　西斜的太陽隱沒在遠方的沙漠，照耀著黃沙，投射出烈火一般的紅光。日落以後，到了夜祭的時刻。

　　由于缺乏獻給拉的貢品，我的儀式做得很簡潔，只不過向拉的雕像焚香，獻舞，祭壇上拉的金像甚至已經失竊，留下的是一個泥塑的。

　　我回來之後，老師就不再獻祭，他始終掛懷歐西里斯的話，認為自己不配作祭司。

　　夜祭方結束不久，大王子果然來訪。

　　「噓。」此時歐西里斯不在，老師把我藏進盛放聖杯、金燭台等祭物的櫃子裡以後，便把鎖從外頭繫上，「不要出去，也不要作聲。」他說話時，面上滿是擔憂。

　　我們都認為大王子這一趟來的目的絕不友好。

　　薩胡拉著一襲華貴的鑲金邊外袍，沒穿上衣，僅僅臀部包了一條布，雙足、雙腳上套了幾個金墜子，走路的時候發出清脆的金屬碰撞響聲。

　　「你的神殿裡不是有個叫瓦堤的祭司嗎？你倒好，原來偷藏了一個這麼漂亮的，沒讓我知道。」他雙手抱胸，不顧老師的阻攔，堅持要留在剛作過夜祭的祭台前。

　　「殿下，瓦堤他不在這裡。」禮塔赫說道，以前他跟法老平起平坐，曾幾何時，現在卻必須跪在薩胡拉面前說話。

　　薩胡拉瞟了眼祭台上的蠟燭、鮮花，還有蘸了油的餅，「說什麼瘋話？」

　　「你當我沒看過你作夜祭？這東西顯然就不是你擺的，倒像是在哪裡曾經見過如此的擺法，很是熟悉。」

　　說話間，薩胡拉抬起精壯的蜜色大腿，狠狠踹了老師的肚子，「啊、」老師被狠狠地踹翻在地。

　　薩胡拉使了個眼色，向侍衛命令道：「進去搜，禮塔赫的房間也得搜。」

　　「是。」兩名親兵往不同方向深入神殿。

　　老師作了一個正確的決定，他把我藏在現場的櫃子裏，薩胡拉一時間沒想到。

　　櫃子已經很舊了，闔不緊，很自然地開了一個微微的縫隙。從縫隙裡往外看，能看到薩胡拉騎到禮塔赫的身上，正在扯他的袍子。

　　「不，」禮塔赫與大王子之間一陣推搡，大王子朝他臉上刮了一巴掌，打得禮塔赫臉都歪了一邊，一側臉頰高高腫起。

　　祭袍三兩下被撕得稀碎，禮塔赫衣不蔽體，已經在神殿中犯大不韙，一張嫩臉脹得飛紅，美目裡滿是怒意。

　　禮塔赫三番兩次掙扎，奈何體格文弱，薩胡拉的身材健壯有力，想拿捏住禮塔赫很簡單，旁邊的侍衛甚至一前一後拉住他。

　　雙腿敞開地騎坐在禮塔赫身上，薩胡拉居高臨下地傲視著他。撩開裙子，握起尚未興奮的性器，堵到他玫瑰色的唇瓣上，「含哪，上次你伺候得不錯，這次一定能做得比上次更好。畢竟你是以最優秀的成績，從經學院裡畢業的不是嗎？你可是大名鼎鼎的埃及大祭司，大神官，大賢者禮塔赫啊。」

　　禮塔赫撇過臉，自嘴角流出一股殷紅的鮮血。看到這裡，我的心已提到嗓子眼。禮塔赫竟是想也不想就咬舌自盡。

　　「怎麼可以讓拉的祭司痛痛快快地去死？撬開他的嘴。」薩胡拉冷聲命令。他的近衛隨即掰開禮塔赫的上下顎，不讓他繼續傷害自己。禮塔赫連話都不能說，只能在空氣中撲騰著雙手。

　　薩胡拉對禮塔赫有恨是可以理解的。如果不是他一直偏愛內弗爾卡拉，認為他是天選之人，父王不至於厭棄薩胡拉，薩胡拉說不定不會信阿波菲斯。可是薩胡拉不受到拉的認可是事實，這就導致禮塔赫不可能喜歡他。

　　禮塔赫負責偶而給王子們講神學課、看病，他知道將來的法老一定是內弗爾卡拉，他的偏心讓薩胡拉狠得入骨，所有成功的小人都是最有耐心的那一批，而且記性極好，睚眥必報。

　　「──啊、」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叫發出，只見薩胡拉穿著金拖鞋的腳，輾到已被扒乾淨衣服的禮塔赫的性器上，來回地踩。

　　彈性的性器被拖鞋的鞋底踩扁，禮塔赫的面上一陣青一陣白，額上涔涔的全是冷汗。

　　再這麼繼續下去，會踩壞掉的，然而我卻因為恐懼而瑟縮不出。歐西里斯的人類軀體早在夜祭前就支撐不住，暈倒了，不知道什麼時候起床。沒有歐西里斯在，我什麼都做不了。

　　大王子的人還在搜殿，我一件稱手的武器都沒有，要是有沙姆希或那波帕拉薩在就好了。更何況我被鎖在櫃子裡。

　　「好東西還是留著的好，少了這個，操男人便無姿無味。」

　　大王子嘴角一勾，抬起染血的鞋底，往禮塔赫的臉上踩，「老師，有沒有想念本王使勁操你屁眼的時候？操得你爽嗎？老頭子的肉棒肯定沒他兒子的大，你用過以後覺得喜歡不喜歡？受不受用好不好使？」

　　禮塔赫沒回答，拖著疼痛的身軀，即使大腿間汩汩流血，爬行拖出一道血痕，他也想逃，卻被薩胡拉用腳踩住頭，「有沒有把屁眼洗乾淨？還不快點過來伺候你老公？也不是第一次破身就別裝純了，上次你被我幹的時候叫得他媽的跟發春一樣，一看就是很久沒打過砲，著急要男人快點操一操，好止你那小騷屄的癢。」

　　「像你這麼騷，一邊被插一邊射精的男人，這世上真是不多了。你保養得那麼好，屁股肉都那麼有彈性，是不是就在巴望著父王趕緊死了，等我繼位好把你召進宮裡照三餐往死裡插啊？禮塔赫。」

　　薩胡拉不顧這是太陽神殿，甚至可能因為這是太陽神殿，才滿口污穢地羞辱禮塔赫。

　　這些垃圾話聽得人耳根發熱，他的下人們已經在摸索纏腰布下的東西，薩胡拉也任由他的僕人們當著自己和禮塔赫的面掀開纏腰布，撫摸自己的老二。

　　薩胡拉對著禮塔赫清瘦的臀瓣又揉又拍，很快把他的屁股打得紅腫、青紫。

　　「啊，哈啊──…」薩胡拉的暴力使得禮塔赫不時發出吃痛的叫聲。

　　在這樣踩禮塔赫的下體，還有用力打他屁股的過程中，薩胡拉愈來愈興奮，下體逐漸昂揚。

　　他將手指插進禮塔赫的嘴裡潤濕，隨即掰開他的臀瓣，兩隻手指熟門熟路地掏挖進禮塔赫的花穴裡擴張，來回抽送，「身體裡還是這麼熱燙，不愧是太陽神祭司，天生的娼妓。」

　　「禮塔赫，你出生就是為了伺候男人，現在我老子死了，我代替他來疼愛你，讓你這浪蕩的身體不必獨守空閨，你應該感謝我。」

　　「不，」禮塔赫扭動身體，不想讓薩胡拉碰，下人們便掰開他的大腿，露出他的情窟。

　　隨著薩胡拉粗暴的掏挖，他正在張闔、吸吮侵入物的小穴變得紅腫不堪，卻也逐漸適應侵入，滋滋地發出水聲。

　　「啊，」禮塔赫暈紅著臉，只能別過頭，去逃避那個正在玩弄他的男人。「求您了，大王子，不要……不要在拉神殿裡這麼做，會遭天譴的。」

　　「……」

　　薩胡拉沒理會老師的哀求，一時間竟然看向我這裡來，我立刻閉上雙眼，不敢與他四目相交。

　　「哈，哼嗯，啊…」

　　直到我聽見幾聲嬌膩的呻吟，睜開眼，只見薩胡拉已經把腫脹的性器整根塞進禮塔赫清瘦的屁股裡。

　　他一隻手拎住禮塔赫的長髮，另一隻手蹂躪著禮塔赫那被他踩得出血的前端。

　　寧靜的拉神聖殿一下響徹肉體碰撞的聲響。禮塔赫被他操得上氣不接下氣，孱弱的身子每被他撞一下就搖晃。

　　怎麼辦，怎麼辦。我看得全身寒冷，顫抖，緊緊握住的拳頭已經滲出溫熱的鮮血。

　　我想出去，可老師好像知道我在想甚麼，匆匆向我投來一瞥，對我搖頭，隨後便不再看向這裡，唯恐大王子發現我。

　　「哈啊……哈啊、啊……」禮塔赫不再反抗，掙扎，任由大王子像是提著一只破布偶一樣揪住他的頭髮，一下一下地幹他的後穴。此後大王子動得愈發地快。

　　雖然是操男人，大王子也沒用任何情藥，卻插得很順利。插著插著，禮塔赫那低沉的嗓音時不時洩漏出幾聲呻吟。

　　祭台上的蠟燭在石牆上倒映出兩條人影，緊密而妖冶地交織在一起。隨著薩胡拉的前後搖動，禮塔赫那一頭長髮也跟著搖曳，竟顯得他格外地嫵媚動人。

　　「禮塔赫，叫得那麼浪蕩，在你老公的屋子裡，當著你老公的面前插你，是不是讓你感覺更爽了？」

　　「不、不是、哈啊、」隨著大王子深深一頂，禮塔赫吃痛一聲，弓起纖瘦的背與肩膀，渾身發顫，方才被踩得流血的性器竟爾噴薄出精液。

　　「真下賤。」見狀，薩胡拉得意地勾起嘴角。「又操射了，就那麼喜歡做愛？淫蕩的下流畜生。」

　　「大祭司表現得真服從，不，該說是親熱呢。」侍衛捏住禮塔赫的鼻子，強迫他張開嘴呼吸，隨後將整根半勃的雞巴塞進禮塔赫嘴裡。

　　儘管禮塔赫面上寫滿了一萬個不情願，卻還是迫於武力威脅，不得不幫比他低賤不知多少倍的人吹簫。

　　此情此景我並不是沒看過類似的，就是薩胡拉曾經對內弗爾卡拉的某一世做過的。

　　「大祭司殿下，舌頭不要停，小心牙齒別碰到啊，吹喇叭的技術這麼爛，可是不配作王室祭司的！」

　　侍衛帶著戲謔的眼神，盯視著禮塔赫，說出作賤的言語。「要是連口交都不會的話，您就成為實實在在的廢物了呢。」

　　「只要你總是如此配合，大王子就會留你一條狗命，供我們尋作樂；這才是你們祭司的老本行嘛！」一名侍衛道。

　　說到這裡，他們都一起笑了，禮塔赫的口腔裡塞著陽具，侍衛按住他的頭，導致他連回嘴的機會都沒有。

　　「唔、」禮塔赫不能用嘴喘息，呼吸愈發急促。

　　薩胡拉擰住禮塔赫一側的乳頭，一陣拉扯，引得禮塔赫面色難受，卻又不知是否同時也夾雜了快感。只見他臉上與身體泛出的潮紅更加濃烈，夾緊了雙腿，不停顫抖。

　　「父王是不是吸過這個奶頭。」薩胡拉一邊動腰，同時把臉伏到禮塔赫清瘦單薄的胸膛上，將淡色乳珠含進口裡，啜吸時發出陣陣淫靡的水聲。

　　「嗚……」禮塔赫蹙著柳眉，滿面的潮紅與香汗，委頓的身驅緊緊抱住正在讓他吹簫的士兵的腰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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