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去祠堂？”

装模作样写作业的白桔停下了笔。

“是的，大少爷让你们两个都去。”管家婆道，“小姐，您还是麻溜些吧，我看大少爷他好像挺生气的——”

“不，不会是我们的事情被发现了吧。”招弟一阵哆嗦，想到了最坏的结果。

“不会的。”白桔咬咬牙，小脸一鼓，“到时候我们就死不承认，看白羽鸡会怎样。”

“我帮您穿衣服，”招弟这才想起来要去拿棉袄，“还有您的棉鞋，穿厚点，这次可不敢再让您冻到脚了……”

穿戴完毕，招弟便拉着小主人踩着积雪，朝祠堂走去。远处传来狗吠声，白桔的小手被包在招弟的大手里，觉得很暖和。

“小姐，您冷嘛？手怎么这么凉……”招弟关切道。

“不冷啊。”白桔烦躁的甩头，才没有害怕呢！他一只白羽鸡，哪有那么大本事发现本小姐的计策！

“我们走快点吧，好饿啊，我还想快点回家吃饭呢。”

“好，要不我抱您过去？”

“不要，我自己也会走路啦。”

推开大铁门踏进院子，两个女孩一眼就看到香火前的木地板上，直挺挺的跪着一个人。

“大少爷！”招弟赶紧跑过去，也跟着跪下，“您，您祭祀祖宗，也不提前跟我没说一声，看我穿的这衣服……”

她不安的四处看看，蒲团都不在，难道说……

“行了，白桔呢？”白羽望着爹妈的灵位，头也不回的问。

“小姐就在后面。小姐，快过来！”她急得低声唤。

许是预感到了哥哥身上的怒火，白桔踏进祠堂后，就挪不开了步子，蹭啊蹭的，在雪地里蹭出一道痕迹来。

殊不知，她越磨叽，白羽心里头越气。

“过来，跪下！”白羽像是脑后长了眼，“腿坏了吗？磨磨唧唧的！”

“少爷您别生气，小姐她，饿了，走不快……”招弟忙为白桔开脱，谁知这令白羽怒气更甚。

“闭嘴！”白羽吼道，也顾不上在祠堂里不能高声言语的规定了，“你就惯着她吧！统统给我跪到后面去！我不问你话，不许再讲一个字！”

这下可把招弟唬的魂飞魄散，她踉跄爬到门槛边，老实跪好，头都不敢抬。

看着阵仗，白桔心里也猜到事情漏了七八分，还盘算着能不能挽回一点……

她跨过门槛，挨着招弟跪下。小手放到大腿上。雪白的毛绒大袄裹着艳红的围巾，粉团似的脸蛋鼓着，像是在赌气。

不一会儿膝盖就痛了，白桔抬眼看哥哥背对着自己，拿小手偷偷去揉。

“这几天上学怎么样？”白羽厉声问道。

“挺，挺好的……”招弟替小姐回答道。

“我问你了？”吓的招弟连连磕头。

“挺好的。”白桔干脆的回答。

“挺好的？那为什么上官夫人找了老师，把你和凌儿分开了呢？”

原来是这事……

白桔松了一口气。

我就说嘛，校长那个老财迷，我塞给他钱了，他肯定不能出卖我的，那看来是凌儿妈妈找哥哥告状了。哼，以后再也不跟她好了。

可惜，小白桔不知道自己的判断是算盘失误。

“因为我和凌儿闹别扭了，”白桔开口，奶声奶气的答道，“我弄丢了婉儿的铅笔，她就赌气不和我说话了，切……又不是不赔她了，小气鬼。”

竟然还有这事？！白羽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他知道妹妹那个怪脾气，恐怕是弄丢了别人的东西，她还得发顿火。

“婉儿不和你说话？你是不是欺负人家了？”

“我才没有欺负她，不过就拌了几句嘴。”白桔嘀咕。

好，这下不得不去上官家道歉了。白羽真佩服这能闯祸的妹妹。

“是你有错在先，怎么还去拌嘴？”

“哎呀我又不是故意弄丢的……”依旧和以前蛮不讲理。

“那你自己的铅笔呢？”

“不小心弄断了。”白桔理所当然的答道。

“你弄丢弄坏多少文具了？这些都是风刮来的吗？！”白羽提声道。

“没有啊，你给我的铅笔盒和橡皮我又没弄丢。”白桔哼道，嘴硬着不想承认错误。

“呵呵，这事一会儿再找你算账。”白羽打断道，“白桔，还有什么别的错误想向哥哥坦白吗？”

别的事？……白桔眉头一皱，看看旁边的招弟，女仆眼睛里都是恐惧，那意思再明显不过：小姐，要不咱就招了吧。

胆小鬼。白桔索性不再理她，撒谎道。

“没有了。”干脆利索。

“真没有了？”

他还想再给妹妹一次机会。

“……真没有了。”

白羽霍的转过身，极力遏制住自己扇小妹一个耳光的冲动。

啪！他把怀中那摞钱摔到两人面前，瞬间，两个小丫头都脸色煞白。

“好啊，白桔！”他厉声吼道，觉得列祖列宗都在身后看着他，“那我问你，这是什么？”

“这，这是……”

白桔心里一凉，怎么会这样？校长那个老头，竟然！——

“继续狡辩啊，啊？怎么不说了？”

她抵赖不了！那捆钱上缠的红绳，是妈妈给她零花钱时每次都要绑的。

这世上怎么还有不喜欢钱的人啊！白桔暗叫不好。

“少爷，少爷！是，是我的主意！”招弟不管不顾的扑到白羽脚边，哭道，“是我偷的小姐钱，是我给张校长的，您要罚就罚我吧！”

“哈，你把我当成傻子了？”白羽冷笑道，“你来我家不是一两年了，招弟，爹妈忘在角落里的零钱，你都一个一个捡起来还回去，怎么今天突然学会了偷钱？”

“跪回去！”

“少爷，求求您……少爷，小姐她自由散漫惯了，求您饶了她这一回吧……”招弟接连磕着头，而白羽在暗暗观察白桔的反应。

都到这个时候了，难道你还不敢承认错误吗？

“我叫你闭嘴，没听见吗？都是你们这帮人惯的她，小小年纪就学会了瞒天过海，再长大了是不是连我这个哥哥都不认啊！？”

“招弟！”白桔突然开口，声音虽然哆嗦，但她还是说了话，“既然已经瞒不住了，你也不要替我遮掩了。”

说着，她抬起头，对上了白羽喷射着怒火的目光。

白羽很快转过头去，他看不得妹妹已经通红的兔眼。

“哥，是，是我干的，我承认，是我让招弟把钱给校长的……”

“还有，逃学也是……我让招弟每天在外边等我，然后我就偷偷跑出来。”

“好。”直到此刻，压在白羽心头那块大石头才轻轻挪开点，“你总算承认了，白桔，但是已经晚了！”

“把长凳搬过来！”他厉声喝到，祠堂的几个男侍卫见大少爷发这么大火，谁也不敢多说一句，急匆匆进了里屋。

“不！少爷，求您饶了小姐吧！”招弟失声哭叫道。

她是知道白家家规之严的，白桔这次又是说谎，又是逃学，又是行贿，而且，夫人又去世了，没人拦着大少爷，那不得——

“说谎，逃学，小小年纪还学会了贿赂！”

白羽死死盯着跪在脚边的妹妹。

“你自己说，照家规如何惩罚？”

“再说话我就把你嘴缝起来！”眼看招弟要透答案，白羽立刻喝住，“今天你自然也要受罚，招弟，你的惩罚就是跪在这里，好好看我怎么教训白桔！”

招弟不敢再说一句话，只能连声磕头，边心里暗暗期望小姐能答对。

“逃学……应戒足，”白桔绞尽脑汁的回忆那家法上的内容，好巧不巧，自己这几条错误，还真是上面明文规定了的，一丁点不能错，“唔……说谎，应重责臀，掌，掌嘴……”

“行贿……”

她把脑子想破，也想不起来了，因为自己以前没犯过这一条，而且也从没有按照先生说的，把整部家法好好背下来过……

“我，我想不起来了。”

“佣人罚俸3月，族人醒身半个时辰。”白羽知道她答不上来了，道，“怎么，是不是还要问问你背不过家法的惩罚是什么啊？”

这打死我也记不住啊……白桔心里一阵委屈。

哥哥突然这么严厉，还不是因为爸妈去世了，没人护着我了……

这样想着，刚刚的撒泼不羁一下子敛到内心里去，一双兔眼变得更红，眼看就要掉泪。

“你敢给我哭！说话！”白羽吼道。

“呜……这个，我也，我也记不住……！”以前挨罚时，这种问答环节都是妈妈跟她提前演练好的，今天的惩罚突如其来，她能背出两个已经超常发挥了。

“好你个白桔，脑子记不住，今天就让你家法帮你记！”

“漏背一条，惩罚翻倍！”白羽厉声道，“你这是漏背两条，惩罚翻两倍！”

他声音里没有一丝怜悯。

“招弟，去柱子旁边跪好！我行罚的时候你敢出一声，白桔的责臀就多一下！”

“白桔，去把三个家法都拿来！”

是时候给妹妹好好上上规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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