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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uta夕&黎】四时绘卷(下),4

小说:岁相众生 2025-08-20 08:47 5hhhhh 7520 ℃

  无言。

  黎问出的问题于夕看来并无联系,个中原因致她无以回应,她的想法以她眼界为凭,凡人自是难以理解,便是说给黎听了,也无以改变,还只是徒增烦恼忧虑罢了,她不想让黎后半辈子压抑的活着。

  只是,这样的沉默于黎却不然,她当是默认。默认无论如何都会赶走自己。

  最不想听闻的沉默还是到来了,甚是刺耳。黎方才燃起的最后一丝希冀尚未成长则已然幻灭。

  浇灭了心头火,她复低头不语。彼时能够回想起的爱字只当逢场的慰藉,与此处的沉默对照的格外讥讽。

  失望无畏,然给予希望后的失望才最可怖,尽管其尽数是黎的自我拉扯。

  夕不知道想了些什么,也不知道她无意间再次将黎的心念碾的粉碎。

  秋朝急雨来来去去,天气变得异常无律,方才阴天转眼落雨,即如屋内的气氛。

  未几刻,夕罕有的出了屋以避着这场她处理不了的场景,而留下的黎开始无言的收拾。毕了物什,将其包成包袱。

  一切末,她顺带着整齐了夕的零落画卷。

  踏出门时,两人在门口处遇着了。

  “先生,我离开前帮您整备好了画卷。”

  黎侧过身子避让,不再接触一分。

  “先生以后可要勤些收拾。”

  黎推门,于夕注视下行礼以谢多年之情,随后下了檐廊。

  “黎...”

  擦身之时,夕轻微的拉住黎的衣袖。

  “稍待片刻吧,雨停了再走亦可。”

  黎摇摇头,收回衣袖。

  夕不曾想其如此迅速决绝,妄挽留却忽而想起何事,悬起手臂停了须臾便缓缓收回。

  “你..可有去处?”

  她又询问。

  黎想了想,轻微摇头。

  “尚无去处...”

  “先生莫担心,黎小时候也是一人,总会有办法的。”

  “那这些画...”

  “不必了,先生,徒增烦恼罢了。”

  ......

  雨复淅沥的落,势头强劲,白蒙蒙一片,和着雨打屋檐的嘈杂,让二人明明不过余尺的距离仿若千万里,竟再无半句言语。

  不顾夕之意,黎执意沐雨行远了,其孤伶身影被夕注视着,直至融化于水幕,被落雨抹除。

  此一去,便再未回顾。

  始黎走后,气氛也冷清了,心里空荡荡的,甚是不适应,夕踱步几回,兀自进了屋,余下不明不白的情愫恣意延伸,将其包裹。

  ......

  60.

  桌旁的人睁眼,神色忽明忽暗。

  此刻。

  飞船已然过了大炎的地界,早先情爱的伴侣也已退下,美景风物与吵闹俱寂,屋内徒留空虚,一如那日的夕,孤孑,且无趣。

  拿出盒子最下层压住的画卷,夕摩挲着,犹是抚着有生命力的物什,与上卷天壤之别的内容让她踌躇。

  沧海桑田,谓世事之多变。前图尚可算得良忆,下图却空余凄情。

  其第四幅,名为《寒辰》。

  它独是夕不太想回顾的图,图中所绘是夕与黎的阴阳两隔。画中不似前几幅绘人物,仅稀疏几笔勾出苍山轮廓罢了。细视之,万物萧瑟,树枯草败。

  《寒辰》此名,取意自尘世中大炎词“岁寒”与“辰”之概念。

  所谓“辰”,原意即苏醒之后的样子。她知晓世间有“重振”这个说法的,故择此字以为新的开始。黎逝于冬季,于是再取一单字“寒”,即成。

  “寒辰” ,即自岁末寒冬而收拾心情重开始。

  起初,随着黎的逝去,夕是没有多余兴致赐名的,然不久后,她也略微释然些,改变主意了。

  夕虽念黎,然也明了她的性格,若视夕此般一蹶不振,她于天之灵亦会哀婉。

  柔夷展画,抚于其上。

  昏暗下夕的手,其色与雪几近无异,倒也配得此画大体色泽——凄惨之白。其覆于画卷,抚过宣纸稍稍颤抖,夕在考虑是否要入此画。

  良久,她下定决心,终是一头扎了进去。

  61.

  纷繁的洁白自天幕而降,白了林渊,也染了山巅,全然是凄凉之感。

  冬雪总是如此萧瑟的。

  人间每当飘雪而至,即可算得一年将过,新年伊始,这是天留于大地的痕迹。而岁月则亦仿飘雪,于众生处留下了自己的痕迹。

  别过数十载,昔日三千青丝的黎已然被岁月浸染了华发,年岁之痕迹在其身上展露无疑。

  岁相不死不灭,人类却不然。此时的黎已然风中残烛,处弥留之际。

  离了夕的黎,究竟是以怎样的心情度过这些年岁的,夕不知。故她才会此时到来,于她,也于自己做一个交待,对前尘事的了断欲让她终究是放不下黎的。世间并无铁石心肠,即是神明亦如此。

  屋中床榻上。

  迟暮的黎察觉有人到来,缓睁眼。

  眼前人有些许出乎她的意料,她曾以为两人或许今生不会再相见。

  她睁大眼要看个真切。

  “....夕?”

  “嗯...是我。”

  听着恍若昨日的唤声,夕言语轻柔,眉间冷冽消去几分。

  不论时过几何,黎总是能触动夕的柔软。

  “果然....您没变化呢....”

  黎稍加打量,便释然了。

  费力的一字一顿,几近油尽灯枯。

  点头,后行至床边,夕习惯但陌生的触摸了黎的脸颊。

  不似许多年前那般顺滑,如今黎老去的身子有些缺失感与嶙峋的骨感。夕摸着,猛的被什么触动了。

  她们如旧友复见,说了些言语寒暄,随后便默契的再无话语。

  半晌而过,黎开口,以虚弱之声再度问询出多年前的那个问题。

  “您经历的岁月比我多的多....,您说我这一生....,可算得幸福?....”

  “......”

  眉眼含颦,不作回应,夕只是埋下头握住黎已逐渐冰凉的手。她知晓黎如此般询问,定是有了自己的答案。

  见夕此态黎也便知晓了夕欲传达之意,遂转而言它。

  “夕...还记得...那“画中人”吗...”

  画中人,夕之前所绘一图,意为众生皆处于真实与虚幻的杂糅中。它本是夕无聊时随意涂写之作,没想到黎却兀自将其记下了。

  “我啊...本以为自您画中出来...独自摸索一阵便可知您用意....后来才发觉...我这幅尘世里的画卷也大差不差....只是此画中明明没有了您,却各处都您的影子,让人念的紧...我愚钝...终究还是不能明白您的用意....”

  黎果然也同自己般深陷,只不过凡人眼界让她多了些凌乱,迷于其中。

  “芸芸众生...困于...自己的‘尘世’之卷...古今又有几人...破的了这....桎梏....”

  黎虚弱的缓言道。

  “对这虚妄的镜花水月....您..是否有了论断....?”

  夕摇头,承认,并无遮掩。

  “黎,我只是生命较你稍长些罢了,我和你,并无过大差别。有些事,我看的明白,有些事,你其实比我明白。”

  夕在思考什么。良久,终是再开口。

  “世间纵是如此,山水尽,穹宇绝。可这些和我们又有何干系。浮生一梦,虚幻渺然。何不溺于其中怡然。冲破桎梏者,或常迷了本心,道些不知所云之事,祗徒增烦恼罢了。视其超脱,实则被更硕之枷锁束缚,陷入更硕之虚妄。这种事,我见多了。”

  缓抚黎,夕语气轻柔。

  “黎,你可知晓.....若以凡躯承载长生之眼界,定有难解之憾....这个道理,我明白的太晚了。”

  “黎”

  夕轻轻的唤,犹是旧时。

  “我一直眷恋你,心念你,从未变过。我也不愿失了你,我不曾思索过如此会让你染上不属你承受范围的视界。后来我明白,我不愿你也同我般折磨。比起留你于身侧,你更应该有一个正常的凡人的生活。所以我....弃你归于尘世。晚了...那时你....已和我已无分别了....”

  本该清冷的语气似滑入低谷,夕自责,悔不当初。

  “是我留你于身侧致了如今情况,是我让你有了些放不下之事,你本不该有这样的思绪...它们本不该扰乱你生为人的生活。对不起,黎,对不起.....”

  夕一遍又一遍的捧起又放下黎的手掌,局促不安。语气也渐的颤抖。是后悔亦或是坦诚,她也说不清楚。

  “夕...”

  黎听罢,不言明后悔与否,只是回应着稍稍握住她。

  “后半生我得空便会思考...若小时的我并未去那山里,现在的我会在何处...又会想些什么...是否会有另一个‘夕’出现在我的生活里....”

  “这些事....”

  夕动了动嘴。

  “这些事...终究无人知...”

  “如此,方谓之命。”

  .....

  凛冬窗外。

  寒星渐繁,照的大地冷清而凄凉。家家户户皆大门紧闭,困于名为凛冬寒夜的大梦。携带飘白的寒风掠过镇子,夹杂些远方的空气。

  二人同处一屋,犹如许多年前那般。

  夕于身侧,黎也终得安心睡去。她已太虚弱了,虚弱到身体经不起清醒太久的消耗。

  黎似梦非梦,沉沦于寤寐间。

  她梦起了儿时,那些幼时为数不多的回忆,似光幕戏般一幕幕上演:

  日出日落的日子平淡清雅,她于田间地头无忧虑嬉笑。

  翻山越岭苦寒交替的路上,她随人群行走于广袤大地。

  这些回忆,她已阔别已久,终是于今日得以再度相遇。小半世的悲惨,她已完全释怀而放了。

  苦尽甘来。

  悲惨过后,便是轮着她与夕的回忆了。

  黄口时的迷茫,豆蔻时的悸动,桃李时的安心,花信时的平和....一幕幕掠过,直至今时。

  她立于林中,她好奇的张望。她行遍山河,她伴于身侧。她作画,她研墨。她柔诉,她安抚。

  每一段记忆纷至而现,一如发生于方才。

  黎梦中审视着自己的一生,宁静蔓延于厢房。夕神色复杂的看着于榻上残喘的黎,逐渐有些不忍了。偏过头去,她抑制住缓涨的情绪。

  时辰依旧流逝。未几,黎睁眼又转醒,她轻声唤着。

  “夕.....”

  “我在。” 夕走上前。

  “我可以央你...一件事吗...”

  “嗯...你说便可。”

  “可否....帮我作幅...画...”

  “仅此而已?”

  “仅此而已.....”

  “自是可以的,可还有他问?”

  夕期待着黎问出那个问题,关于自己曾经承诺已予她却又反悔的那个问题。

  “没了,其他...不想问...也不必问...,我明白....您在想什么....,您此刻于此处....一切都....不言自明。”

  “那....你可还愿...继续做我的....”

  “嗯...”

  榻上的人不待夕说完即点点头,笑了。

  “我不后悔。”

  此般的黎,让夕再也无以忍耐,只低着头重复表示歉意。

  听闻,黎知晓夕定是自责于当初。她不愿让夕难过,遂摇头,不再于此话题过多纠缠。

  “帮我...作一幅画吧....就叫做婆山镇...我啊...从小...就有个梦想,于小时候的镇子上当个掌柜的....,婆山镇...那时..无天灾,生活也富足着...,那镇子上的人们..每每日出啊....”

  思绪随话语渐的入了她幼时的回忆,她只是自顾自的说。夕也只是静静的听。

  言毕,黎强撑着身子坐起。夕靠近于床榻边沿坐下,遂搂黎于怀中,脸颊贴于黎的额头。

  她就只是这样搂着她,安安静静。

  片刻,黎艰难抬手示意夕。

  “...可否...将我带去后山....我啊,想最后看一眼尘世繁忙....”

  夕点头应了,半跪着弯下腰背起黎。

  黎不重,但当背起她时,夕的心里沉甸甸的,像压着一生的重量。

  一路无话,待缓行至山腰,她们停下了。

  自山上向下看,夜晚的镇子星火点点,各家的烛火皆于夜中明灭,像极了世间生命的诞生与消亡。

  黎偏着头安静的看着,她是否想起了往昔?

  “...这万家灯火明灭,确是漂亮....只可惜...属我的那盏将灭....”

  “......”

  夕未接话,却觉悲伤,无力感漫遍全身。一次次看遍了生死,早已麻木的心情却再度被黎唤醒。

  她有些心情无法言表,只是积聚起化作温润溢出。

  “...您是..在哭吗?”

  寒夜里一丝灼热的情愫落至黎的手背,她遂察觉。

  “不要哭...夕...吾生啊...幸得有您....”

  于是,她慢慢凑近夕,颤巍着尽力替她擦掉泪痕,如多年前那般替她拭去汗水。

  作毕一切,她便又埋入了夕怀中。

  62.

  夜凛冽更甚,寒月也黯淡了轮廓。

  外山融于黑纱渐的陌生,唯余下阵阵透骨朔风,于昏黑中缓慢裹挟着黎的温度而散去。夕几欲挽留,却如紧握手中沙,奋捞镜中月,徒留凄凉而无能为力。

  黎愈加虚弱,愈是缩进怀里。她贴着夕,却满足的笑了。

  “..就如此陪我会儿吧...我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的感觉了...很安心..”

  “...好。”

  夕躬了躬身子,扯起外套以阻挡来去匆匆的风。片刻后,方补上一句。

  “我会一直于此处,哪儿也不去。”

  黎安心,她从未觉错付过什么,直至此刻。

  “...谢谢您....予我万般...”

  黎还想说何事,却奈何朔风猛起,呼啸着卷起万物而逝,山下阑珊灯火也适时熄灭,周遭满布稀稀落落的黑。

  是时,夕只感被何物迷了眼,遂是闭眼擦拭。然待其复睁眼,那只残烛却泯然不复。

  火光终是灭了,灯火也无处寻了。

  ......

  63.

  黎的最后一瞬,跨过光暗的交界,孑身迈入无尽黑暗。天地作陪,浮世为证。她曾经的存在化为历史,终是成了定格的画中人。

  夕只觉黎去那刻,自己已同她而去了,立于此的,仅为空壳一具。

  麻木的搂着黎,久而视之,仅感周围环境逐渐模糊了界线而不可察,它们仿佛融入了黎的身体,夕的视觉中慢慢仅能看见黎的躯体,此外再无一物。

  意想中泛滥的情绪并未出现,仅是麻木与平静混合着占据了夕。自方才目睹,思绪反而不再悲伤了。

  良久,夕浅言,一如之前相处的每个夜晚。

  “晚安,黎....”

  自此,夕之画卷便少了一笔绝美勾勒。

  64.

  不知年岁过几何,只晓屋外树木枯了又生十几遭。

  夕终是完成了那幅约定过的婆山镇,回过神来,这天地似已走过十数个春秋。十数年,足以消解任何情绪,然夕却陷的更深。

  长时作画,睁眼闭眼皆是黎与她的婆山镇,夕已然入了画,每每欲思及某物,首是黎的身姿,似觉黎还真真切切的留于此间,却往往于下一刻蓦然幡悟了。

  心里甚是空荡荡,如千疮百孔,漏掉了使其鲜活的内在,渐而麻木。

  百般无奈下,她行至屋外散心,恍惚间复行至“寻常亭”。

  经年,夕再临寻常亭,仿若一切皆未改。犹是亭,尽如旧。犹是湖,未涨消。犹是山,尚青葱。唯是人,独欠她。

  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风物不改,对影散疏。如今孑然再临,乃有言不尽表不明之思,只是此回,却再无那抹道出“最懂你的莫于我”的倩影了。

  思绪而至,再度抬头,观其书“所幸不过寻常事”仍旧于此处高悬。看着它,夕只觉得字词间彷如活生了般,化作旧日的记忆一幕幕于眼前再现。

  于此处,黎是晨中清爽的空气,黎是湿润浥尽的细雨,黎是湖面零落的枯叶,黎是寻常亭里的所悟。她是此处的一切,是她于夕的脑内赋予了意义。

  “寻常事”已不寻常。此情尽数作追忆。

  起身,浑噩的往亭外走去,不知要做何,她只是漫无目的的走。

  65.

  重回镇后山时,日已落。

  夕于昏黑里扫开落叶随意于空地落座,她盯着山下镇子,念着黎的最后一面。

  时近年关,镇子里夜晚的气氛总是热闹非凡。大炎某些地方是习惯于年前办庙会的,此般蕴含着别旧迎新之意味,夕是知晓的。

  镇上灯火通明,各家各户或于屋内畅谈来年,或于庙会街道醉酒作乐。鞭炮声零零散散自各个方向响起,小摊小贩卖力吆喝声、小孩喧闹声亦混杂其中。丰年的人们年关尚且算的是幸福的,孩子们三三两两于街巷中各摊位上穿行,打闹嬉戏着。大人们也少有的平和了情绪,漫步于街头巷尾相互交谈招呼着,享受着来之不易的热闹,犒劳一年来的辛苦。

  各家各户的纸灯笼金黄着光芒,和着嘈杂万音,远远观之好生热闹。

  夕看着他们,忽而的羡慕了。

  灯火通明徒具热闹,寒山孤影孑人寂寥。

  山下各处皆透出喧嚣热闹,却独没有一份是属于夕的。

  曾几何时,她与黎也如此般度过了无数个年关。至今日,她猛然发觉,长生也是如此痛苦之事。

  月夜。

  山中零散几只寒鸦引颈鸣啼,应和镇上的万家灯火衬的镇后山冷清气氛更甚。不知何家所放的几盏祈天灯星点着飘零于空,逐渐向着寒月奔去了。于夕眼里,那一个个飘散的,是过去的回忆。

  无意识的向空伸手,仿若要抓住它,留下那已然不可再临的过去。

  仰首对月,寒月依旧悬天,如俯视大地的神迹。它见证着人间即将离去的又一年。

  夕复忆起她也曾与黎视月而拥,共诉些不愿回忆起的语言。

  不做反应,夕任其思念于脑中发散蔓延。

  触景生情,然所生之情却是极度悲哀的,其思绪裹挟着,致其不得不离开此处重抵居所以做逃避。

  可居所内各处,皆又泛起先前黎于此生活的痕迹来,这又使得夕空虚乏味更甚。

  她低头俯看案台,图中婆山镇上的人如若动了起来,画中央店铺中身着蓝衫的掌柜女子含笑看向画外。

  “......”

  夕只感逐渐难辨现实与画作,意识不真切的混乱了。

  瞬时晕眩之后,她只觉此刻既在婆山镇,又处灰齐山。眼前那件檀木案,是她素来熟悉的样式,却又一阵阵变得其他样了,仔细想来,那分明就是画中所绘的模板。夕惊诧的抬头,又于视线中蓦然寻得一女子,身着蓝衫唯独面容模糊,她浅笑着,如杏花桃李,招呼夕上前去,然待夕仔细注视时却又不见。

  异状频发的感觉于夕来说是难以忍受的,压的她喘不过气来,似要拽着她将其吞噬殆尽。

  摇摇头屏息闭眼,以齿垫舌,夕略微用力,恍惚中挤入一丝疼痛。

  点滴绛红入地,痛觉自脑而入清醒了夕。定识凝神,睁眼而视,她依旧坐定于案台前,先前一切不真切皆如烟散去,周遭寂静如初,仅余嘴角猩红依旧点落地面,散出滴撞之音。

  低头视画。

  画卷静置于案台如旧,并无异样。

  自己或许病了?

  夕思量些许,却又觉不然。她只感有无数情愫拥堵于心,欲寻来时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终得叹息而终。

  冷清并不孤寂,然热闹后的冷清方最为孤寂。若不曾遇见黎,夕本该孑身始终,心无波澜,亦不若此般不耐独身,惶恐不安。

  一切皆为命数,相见别离皆不可忤逆,自己是注定要经此一事的,其命途自当留了那小女孩开始,一切已然铺平注定。不可忤逆,不可变动。一切人事皆徒劳。

  悲意随绪而至,却叫夕复长叹。

  蘸起滴落地面之暗红,遂以手为笔,以血为墨。其书两行,题于画旁。

 「落红群艳重迭复,幡醒无觅枕侧人。」

  作毕置笔,俯身于案台思索些什么。片刻,她将“无觅”划去,替上了“却思”二字。

「落红群艳重迭复,幡醒却思枕侧人。」

  66.

  孤寂自厢房周围混着些朦胧月芒与镇上热闹形成鲜明反差,便也包围了夕。

  夕趴于案台昏昏沉沉睡去了。

  这是她生平初次真正意义上睡着。

  她曾听闻梦以美妙著称,其内万象皆俱。于是,对黎丝绵般的念想胜过了岁相的惊惧,她遂入了梦。

  ......

  67.

  画里的夕眠了,画外的夕亦是入寐了,安安静静,孑然孤寂。

  她的手边,是尚未收纳的图。满纸美好,却隔山海。

  巨大行进的船体轻微抖动,连带着台边烛火摇曳。

  某时,一星烛火落于画,悄然燃了那幅萧索画卷,于她的不察中烬了纸张,化作一缕白烟散了。

  「以笔绘万象,万象铸旧梦。

   旧梦惜故人,故人犹黄粱。」

  烛火灼断了她最后的念想。

  浮世的夕,终究孤孑了。

  (完)

  ————————————————

  【题外记】:名为“夕”的画卷,少了那一抹来自“黎”的亮色点睛,便显得无趣失色了。

  夕的梦里有什么,又去了何处,这些无从知晓。

  应许那梦里确是有萦萦不忘的身影,应许梦里却并无夕想要的过去。不论如何,夕还是投入了梦里的四方寻觅之途。

  梦里夕应是躲过岁相的侵袭,复历无数次的回忆,只是为了那第一次的开端。无数次山川河流的万事伊始,也只是为了找寻唯一的念念不忘。

  万事有因,万事有果。痴痴间,她似也渐的成了那一成不变的画中人,逐渐失了岁相该有的灵动。

  可叹,可惜。

  是谓: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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