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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赛马娘怪文书】米浴的姐姐大人竟然…? 二重身 Doppelgänger,2

小说: 2025-08-20 15:12 5hhhhh 4670 ℃

列车已经前进了两个小时,米浴依旧在断断续续地抽泣着。

“姐姐大人,米浴,米浴果然还是个没用的孩子……”

“……”

我沉默着。

“根本就没人期待米浴赢。”

“……”

“米浴就不应该参加比赛!”

悲伤顶破了她的声带,迷茫与痛苦终究还是变成了她对于自我的否定。

“很痛苦吧……”

兼职时哄客人的那些技巧在此时全变成了废纸,我只能尽量用力地抚摸她的后背。

“米浴的努力我都看在眼里,你什么错都没有。”

错的是那些满脑子只有自己的大人,他们只是没看到自己想看到的东西,就擅自否定别人的所有努力。处在漩涡中心,将过错归结于自己的米浴在我看来更加高尚了。

“有很多喜欢米浴,因米浴而幸福的人,只不过是没出现在你面前而已。”

就算没有,我也会为她创造出来。

“所以现在只是一场噩梦而已,只要一点点时间,你就会明白的。”

生活在普通世界的人想要扭转风评是件很困难的事,所幸我并不“普通”。前辈口中的人脉原来就是在这种时候用的啊,心里感慨着,我掏出另一部手机,选出通讯录里几个名字发送了信息。

再给我一点时间,米浴。我一定会保护好你!

五十福是个秃顶的男人,之所以会这么叫他,是因为曾经从他手里拿到过50万円的零花钱。其他人的备注也是同理,从几十福到几福不等,遗憾的是我至今还没遇到三位数的客人。至于那些不到一福的客人,我是不会存他们联系方式的。做任何事都要讲究一个效率,不是吗?

“难得小公主主动约我出来,有什么事?”

五十福的脸很瘦,说话时颧骨会像两座丘陵似的凸出来,看到他的每一个人都会怀疑那副黑框眼镜就是架在颧骨而非耳朵上。

“讨厌啦,人家没事就不能找爸爸出来玩嘛~”

“没事,如果是你的要求,我肯定能帮就帮。”

一句话的功夫,他的视线把我从头到脚舔了两遍。

“真的吗?!爸爸最好了!”

我以小女孩的感觉搂住他的胳膊,尽可能贴紧。做这行越久,我就越喜欢像他这样的客人。把情感和肉体愉悦联系在一起的人最容易伺候了,毕竟人的嘴巴会说谎,敏感的地方可不会。不管什么要求,只要睡上一晚就基本都能解决。不过一段时间不见,总感觉他比上次消瘦了不少,抱在胸前的胳膊好像皮肤褶皱下面就是骨头,该不会是把脂肪都拿去换钱去了吧?

可惜我今天找他的目的不是钱。

“爸爸是在出版社工作吧?”

见他表情闪过一丝疑虑,我便握住他的右手摩挲了几下。

“是啊,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问问而已,剩下的就去住~处~再谈吧~♪”

像陨石坑的眼眶中射出两道绿光,不知怎么,我想到了公寓附近饿极了的流浪狗。

所以才说我喜欢这样的客人。

……

舆论这东西就跟做爱一样,只要用手和嘴稍加引导,绝大多数人就乖乖跟着去了。脑子正常的人才不会在高潮前去思考什么哲学,他们无非只是想爽而已。

“啊……”

我深深打了个哈欠。但是每次结束之后听客人高谈阔论的环节还是太尴尬了。比起什么国家和社会问题,我更关心自己的睡眠时间。

“姐姐大人最近没什么精神呢。”

坐在我怀里的米浴乖得像个毛绒玩具,我将下巴搭在她肩上。

“算是吧,工作突然多了不少。”

虽然是在担心我,不过米浴的声音已经恢复了活力,也不枉我一连几天把新闻界相关的人陪了个遍。当然代价就是严重透支的身体和化妆都遮不住的黑眼圈了。

“好痛。”

感觉像是亲自试了一遍马娘的训练计划。如果要给职业分类,那这份工作应该也算是体力劳动吧。

说不定我的同事们身体素质都挺好的,我不禁这么想到。

“对不起,都是因为米浴的错才害得姐姐大人这么辛苦。”

米浴平常给人一种弱气的印象,可心思却很细腻。

“没有的事,现在这样都是米浴你自己努力的成果。”

我环住她的腰,沉浸在棉花糖一样的触感中。

“有很多人都喜欢着米浴呢。不过我是他们里面最喜欢的哦!”

我用了用力,宣示自己的主权。

“姐姐大人……”

她的身体轻轻扭动了几下。

“米浴也很喜欢姐姐大人。”

“很,不是最吗?”我假意失落。

“对不起对不起,米浴最喜欢姐姐大人了!”结果好像真吓到了她,米浴慌忙道歉。

“小笨蛋,我开玩笑呢!我只要米浴幸福就够了。”

因为,你可是我的光啊。

那天我们店里来了一位特别的客人,我到的时候他和前辈正吵得不可开交。其他人像是水波一样围成一圈,老板甚至在门口挂上了歇业的牌子。奇怪的是即便如此,也没有任何一个人上前阻止。

他们吵得很凶,我压根听不清具体的内容,只感觉有两只争夺领地的猫在毫无章法地乱叫。

这样的情况一直持续到男人说了一句不知所谓的话,前辈忽然就跟断了电似的瞬间僵在原地。我还是头一次见到有人能把眼睛睁得那么大,两颗眼球好像再用力一点就要整个跳出来了。

出于对前辈眼睛的担心,正当我犹豫要不要介入的时候。

“啪!”

男人以一个猛烈的耳光宣告了闹剧的终结。

待他转身离开,一切又都恢复了平常,只有我前去扶起倒在地上的前辈。她似乎还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神情呆滞地跟着我去了后台。

“喂,你一晚上多少钱来着?”

“诶?”

我在翻找冷敷剂的时候听到了不可思议的问题。

“今晚我把你包了,要多少钱?”

她顶着肿成一团的右脸重复了一遍……

……

“前辈,我……”

“怎么了?还是第一次和女人做吗?”

“嗯……”

我穿着前辈的睡衣,与她并排躺在床上。月光透过楼房的缝隙,挤进只有六张榻榻米大小的房间。

令我意外的是前辈的房间很干净,如果不是地板中央的矮脚桌上倒着几个空掉的啤酒罐,我都不敢相信这里住着的人是她。

“不用紧张,这也是工作,对象无非是少了个握把而已。”

昏暗的视野里燃起一缕火光,带着焦油气味的声音飘进耳朵。她的眼睛如同烧尽的烟草,只是迎上那个目光就呛得我喘不过气。

“如果有什么想谈的直接说就是,不用……嘶!”

尖锐冰冷的触感打断了我的声音,大腿上传来的异样激得我全身一紧。

“我不是说今晚买下你吗?”她吻了一下我的侧颈,柔声道。“我是客人,这是工作哦。还是说你讨厌和女人做?”

她说得没错,一想到要和同性做那样的事,以刚才被抚摸的地方为中心,血液和神经网络就像入冬的河道般一路向上冻结。感情上我不讨厌前辈,这是自然刻在生物基因深处的恐惧。我本能地夹紧双腿,却无法阻止对方的手指在其间游走。

“不要觉得讨厌,也不要喜欢。这是工作,是交易,绝对不要投入任何感情。”

“啊……”

最终防线被突破,我露出一缕喘气。

“人,尤其是我们,一旦将感情委身于肉体,那就完了。”

她用冰一样的手指在我下半身点起一团火焰,没过多久,我就进入了许多客人无法使我到达的境地。那种感觉很像潜水,听觉、嗅觉、视觉、触觉,所有的感官都随着深入向着无光的底部下沉,被封闭的恐惧和窒息感逐渐在体内膨胀扩散。在即将爆炸崩溃的前一刻又重新冲出水面。

“哈——哈——”

但前辈并没有放过我的打算,立马展开了第二轮攻势。

朴素的单人床上,我们承载着彼此起起伏伏,在快感的浪潮中向着更加深邃的夜晚驶去。

……

从融化成一滩的感官中重拾思考时天已经蒙蒙亮了,我大口汲取着氧气。记忆从中途开始就变得零散,和荷尔蒙搅成一团。除了嘴巴,我已经没有任何一块肌肉会回应自己的意识了。在无法聚焦的视野里,隐约闪着红色的火星。鼻子又嗅到了那股熟悉的味道。

“怎么样?”她的声音听起来也有些虚弱。

不敢去想,我现在就像一滩水,一旦回忆刚才的感觉,小腹的位置就又开始泛起涟漪。

“我,我不想再体验第二次了。”

中途好几次都以为自己真的要窒息而亡了。那里痛得要死,又跟着火似地发烫。前辈的脖子和肩膀上也四处能看到椭圆形的齿痕和指甲印,突然感觉我才像是客人?

“记住这种感觉,你就不会再对其他人有兴趣了。”

她叼着烟,拍了拍我的肩膀。

“前辈果然是发生过什么吧?和,和那个男人。”

即使做了这么多,她的手依旧冰得宛如尸体。

“还记得我为什么只抽这个牌子的烟吗?”她问道。

“为了不忘记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吧……”

我努力驱动回忆。

“其实我曾经金盆洗手过。”她盯着手里的烟,语气怅然。“就是那个男人,他很好,即使知道我的身份也依旧愿意接受我。”

“所以我很感动,也愿意为了那个人重新生活。虽说那段日子很苦,和哪个大客户睡一觉的钱要累死累活干一两个月才能挣到,但还是很开心。”

我头一次从她眼里看到光芒。

“我用存下的积蓄和他买了房子,后来又有了个女儿。我女儿长得很像他,这让我轻松了不少。本以为自己的人生就是向着谷底一路俯冲,却没想到神又给了我一次机会。果然人不可能一直倒霉,至少那时我是这么想的。”

“……”

我沉默地等待着下文,既然她坐在这里,就说事情肯定不会那么顺利。不知怎地,我产生了一种听米浴念绘本的错觉。只不过前辈口中的故事并不是童话那种美好的东西。

“女儿差不多从小学开始,身体就出了各种毛病。他只是个普通职员,而我也只能做些基础的体力劳动。我俩那点工资根本就不够用。”

她吐出一口白色的叹息,继续说道:“后来房子也卖了,钱的窟窿还是越填越大,我感觉疾病就跟只喂不饱的老虎似的,如果我们不塞钱进去,它就要一口吞掉我女儿。”

“所以……”

我已经能猜到后续了。

“你又回来了是吗?”

“是啊。”她盯着我。“说来可笑,女儿那些乱七八糟的病全都是因为我过往的经历。”

“……”

我不敢继续再说下去。

“就算想要重新开始,那些痕迹也会永远留在某处。逃不掉,逃不掉啊——”她扬起头望着天花板,“他知道这事以后大发雷霆,好像女儿的病还不如我的清白重要。”

“我当然知道这是因为他爱我,我也很感谢他能做到这份上。但是!”

她将烟蒂丢进啤酒罐中。

“那可是我的女儿啊!我的人生已经是一团破烂了,至少我不希望她再经历什么不幸。”

米浴的身影从我脑中一闪而过。

“那前辈的女儿……”

“后来我们离婚了,”她如同没听到我的疑问,继续自顾自地说道。“我爱女儿胜过爱他,为了救我女儿我什么都愿意做。”

“……”

我没有孩子,但她的心情我却无比理解。因为在我心里也住着一个那样的人,准确地说是马娘。

“你有喜欢的人了吧?”

她灰一样的瞳孔中射出两道锐利的目光。

“嗯……”

自知早已暴露,我点了点头。

“我不管对方是个什么样的人,听我一句劝,放弃吧。这样下去没人会幸福的。”

没人会幸福?前辈的声音像是晴天霹雳在我耳边炸响。

不,不对!我和米浴不一样,我们之间没有血缘关系,我绝不会影响到她。对我来说只要在一旁默默守护她就足够了!

“……”

“……”

我毫无畏惧地迎上她的视线,随后眼见着她的神情从凶狠到愤怒,再逐渐变得诚恳,直到最后停在了如同知道自己会被抛弃的小动物一样,几近哀求的表情上。见我仍然没有动摇,她颤颤巍巍地从盒子里抽出一根烟,像是在做最后的尝试。

“抽……抽吗?”

“……”

烟掉到了床上,横在我们两人之间像一具尸体。她缓缓将其捡起,点燃之后吸了一口。

“真他妈的难抽!”

我当时没有想到,也不可能想到这居然成为了我们之间最后一句话。

她自杀的消息是和另一个自杀的高中女生一同登上报纸的。那之后不久,我便收到了一个发件人写着她名字的包裹。

包裹里面装着一本日记,一条项链以及半盒香烟。项链从我见到她的那天至今已经过了几个年头,颜色看起来却仍和新的一样。打开盖子能看到一张已经包浆的照片。即使变化很大,我还是能认出这张脸的主人应该和报纸上自杀的高中生是同一位。

当她的面容在脑中与前辈消瘦的脸重叠在一起时,我倏然感受到一股模糊的悲伤,它像是有人在峡谷中大喊大叫。空气振动着在岩石间碰撞、反射,发出响亮的声音,填充进四周的每一处缝隙。那声音好像来自于每一个空气分子,不留余地地包围着我,我集中精神想要找到源头,却又只能听着它向远方前进,在原地留下一个巨大的空洞之后消失。

“她死了。”“我再也听不到她说话了。”整整一个小时之后,我才弄明白那声音背后的意义,以及我已经太久没有听到过这种声音的事。

她的日记本很厚,牛皮制的封面上印着几个烫金的大字,我一连尝试了几次把它拿起,上百页白纸叠在一起重得好像一个巨大的麻袋,其中装满了某人被电车撞得七零八落的碎块。

“咚!”,日记本又一次从颤抖的手中滑落,翻开的书页里赫然出现了一封崭新的信。

「最后我还是决定写下这封信,虽说我总是把及时行乐挂在嘴边。真到了这一刻,我才发现那只是欺骗自己的谎言。」

纸上的字歪歪扭扭,很难想象出自一个成年人之手。

「我从未有一刻不后悔踏上这条道路,每次看到那些走在阳光下的人们,我都会愤怒地责问自己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就好像把一生的负面情绪都攒到了这封信里,密集的字迹中我甚至找不到能用来呼吸的空当——这样的情况直到出现一个陌生的名字才好点。

她为什么会抽便宜的烟,为什么会住在那么朴素的房子里,钱到底去了哪里?厚重的面具层层脱落,渐渐露出了柔软的血肉。

「在产房听到她清亮的哭声时,我感觉自己仿佛重生了。她的脐带被剪断,我们之间的联系也就断了,我身上的污秽再也不会沾染她了。护士抱过来的那个四肢浮肿、头发稀少,满身皱纹的小家伙比我见过的任何一样东西都要可爱。我想让这孩子幸福地活下去,看到她的瞬间我就决定了。」

后面的故事我已经知道了,前辈一家的幸福生活土崩瓦解。这本该是一场已经被剧透的电影,我却越看越觉得恐惧,就好像自己眼前根本不是什么荧幕,而是一面镜子。在里面有哭有笑的演员分明就是自己,而扮演女儿的那张脸也是自己再熟悉不过的——米浴的脸。信纸还剩下最后一张,如同哪个白痴管理员突然打开了空调,一股恶寒包裹了全身。

「离开女儿不久之后,那些污秽也跟着我一同远去,女儿的病居然真的好了。我很高兴,这样她就能像一个正常人生活下去。但我太天真了,就算剪断了脐带,我们之间的联系也依然存在于血缘之中。」

因校园暴力而寻了短见的女孩,想必是因为暴露了和前辈的关系吧。

「我现在只希望自己能下地狱,为我所做的一切赎罪。愿上帝能让我无辜的女儿回到天堂。」

字幕依旧无情地向前滚动,我开始想要逃离这里。

「你和我实在是太像了,所以这是我最后一次恳求你,放弃不切实际的幻想吧。为了自己,也是为了你爱的人,至少在酿成恶果之前你们都还能活下去。」

信纸的背后贴着一张银行卡。

「原本是给我女儿存的,现在也用不到了,你就拿着重新开始生活吧。拜托了,千万不要重蹈我的覆辙。」

卡面黑色的涂料吞噬了光线,我感到一阵天旋地转,好像自己从几平米大的办公室忽然被丢进宇宙,四面八方都是无光的空间。氧气好像消失了,我抓着自己喉咙拼命呼唤着她的名字。

“米、米浴,你在哪里?”

前辈将可能发生的未来原原本本展现在我的面前,失去米浴的景象撕裂帷幕闯进脑中,我只能瘫坐在原地任由恐惧感啃食身体。

“姐姐大人?”

好在时间已经到了下午,米浴推开门的瞬间我便冲过去紧紧抱住了她。

“姐姐大人?!”

“米浴,米浴,你不会离开我吧!”

我将每个能用上的部位都贴在她身上,试图让自己安心。

“姐姐大人,喘不上气,好难受。”

她开始用力,于是我抱得更紧。

“如果没有米浴,没有米浴的话。我,我……”

也许是感受到了我的不安,她停止挣扎,将胳膊环在我的背上,轻声道。

“姐姐大人不用害怕哦,米浴哪里都不会去的。”

在薰衣草味的温暖抚平了躁动心灵,我花了许久才平静下来。

没错,我和前辈不一样,我会保护米浴,不让任何人来碍事。

我们绝不会走上那个结局!

“米浴,明天一起出去吃饭吧!我约到了很好吃的怀石料理!”

“欸欸欸?!那,那不是很贵吗?”

“米浴!这个给你,你一直都想要一套500色的彩铅吧,这可是限量版哦~”

“姐姐大人?”

“米浴,这件衣服一定很适合你!我可是蹲了好久才抢到的!”

“姐,姐姐大人?”

“米浴,周末一起去迪士尼吧!”

“姐姐大人!”

“……”

声音消失了,只有墙壁上缺少维护的空调沙哑地叫着,源源不断将冷气送进房间。米浴正隔着一张桌子与我对视,两条细长的眉毛缩在一起。

这是我头一次从她身上感受到这种视线,如同被X光穿透身体的异样令我不禁打了个寒颤。想法被洞穿是件很恐怖的事,尤其对于我来说,灵魂中那些腌臜之物一旦暴露,迄今为止积累的一切都将不复存在,我有这个预感。

“姐姐大人,最近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

看得出她正在小心翼翼地挑选着词语。

“怎么这么说?”

我努力维持住表情,试图做最后的抵抗。

“从那天开始姐姐大人就变得奇怪了。”

她绕过桌子向我走来,不用说我也知道她嘴里的那天是什么时候。

“虽然米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一定是很恐怖的事吧。”

娇小的蔷薇张开花瓣,温柔地将我包裹其中。

“就算姐姐大人不做这些,米浴也不会离开姐姐大人的。”

我们之间虽然有过很多亲密接触,但都是我主动去接近她,像这样由米浴主动抱上来的次数屈指可数。她的体温顺着皮肤缓慢地流淌进我的内心,那处存在已久的巨大空洞中。阳光顺着窗户倾泻进来,这么多年过去,背后的那股温暖还是如此令人安心,似乎自两人在狭窄的破旧公寓中许下约定起,它就从未变过。

“最后,姐姐大人真的实现了蓝蔷薇的愿望呢!”

幼小的米浴将绘本抱在胸前,兴奋地念着已经重复了不知多少遍的结局。

拜此所赐,《蓝蔷薇的故事》我早就记得滚瓜烂熟,但是米浴的笑容不管看几次都不会生厌。她已经六年级了,很快就要迈入人生新的阶段,而我仍然在沼泽中缓缓下沉。

“米浴有什么愿望吗?”

只是一时兴起,我脱口而出。

“诶?愿,愿望吗?”

她语气惊讶,眼里却充满了期待。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这么说,兴许是想要做点什么好事吧。

“米浴快要上中学了吧,就当做是祝贺或者纪念。姐姐可以实现你任何一个愿望哦~”

那时的我显然没有料到,这毫无征兆的一时兴起,会将我们的人生彻底导向不同的轨迹。

“那,姐姐能和米浴一直在一起吗?”

稚嫩的声音回响在记忆的彼岸,我时不时会反思自己为了一个和小孩子的约定努力到这份上是否值得,但当在特雷森中看到阔别三年的笑容时,那不曾改变的温暖便让一切怀疑烟消云散了。她没有去找任何训练员,而是在特雷森等了我整整三年,这个事实连同她的存在本身一起深深地烙印在我的人生中,哪怕是许久后的未来也不曾淡去。

“所以呢,姐姐大人。”轻柔的声音将我唤回现在,短暂的回忆更加令我确信——我和米浴不会走上前辈那种结局。

“米浴想问姐姐大人一件事。”我们只靠约定就跨越了三年时光,如果不是自己想要放弃,还有什么能斩断这份羁绊?“姐姐大人,难道在外面做了什么不好的事吗?”

是的,只有自己……

……

有人曾这样比喻谎言,它像一个完美的圆,你永远都无法画出它,只能不停地补充欠缺的部分。于是这个圆就会不停地膨胀,不断缺失更多部分,随后在某一天——嘭!

牛皮纸信封被丢到红木制的桌面上,发出沉闷的哀鸣。矮个子的理事长和打过不少照面的秘书长正神情严肃地盯着我,印象里她们都是很和善的人才对。

“这信封里的内容,是真的吗?”

矮个子女人握着扇子,将手臂紧紧收在胸前。

这一天终于来了,我却比想象中冷静得多。这封信没有署名,打印出的信纸上原原本本写着关于我兼职的某些事情。只是通过文字,我都能闻到对方写信时妒火中烧的味道。除此之外还有一些照片,从视角上看是在远处偷拍的。自己深藏一面被用这样的方式曝光,我觉得既滑稽又可笑。想必是自己带着米浴享受生活的行为遭到了谁的嫉妒吧。人就是这样,自己可以过得不好,但别人一定不能过得比自己好。一想到某个可能认都不认识的人因为这种事天天睡不好觉,还要花精力去收集证据,我就连生气的心思都没了。

中央特雷森的人嫉妒一个“公主”的生活,是件多么荒唐的事呀!

这间房比我办公室冷得多,我抬头看了眼空调,显示屏上的数字却比我设置的还高了几度。和我那台不同,它勤勤恳恳地工作时不会出一点儿声音。

事到如今也没什么好辩解的了,毕竟信上所说的都是事实。

见我不再说话,理事长也像电视剧里的侦探一样开始了最后询问。

“你还有什么想说的?”

我以另一个问题作为回应。

“知道这件事的人有多少?”

二人皱着眉头对视了一眼,随后由秘书长开口道。

“我们也不知道到底多少人知道这事,但毕竟关乎学校或者说整个赛马娘界的声誉,我们也不希望消息传开。”

万幸即便动机不同,我们想要避免的情况还是一样的。

“我会尽快递交辞呈的。”

她们想要说的内容已经不言而喻,无关乎成绩好坏,我这种人出现在这里本身就是个错误。不过我本来对特雷森就没有什么感情,会在这里只是因为米浴。前辈女儿自杀的新闻仍历历在目,这是我唯一害怕的事。

“我的马娘,米浴。你们打算怎么处理?”

“我们打算把她分到学院专精长距离的训练员手下。”

这次她们回答得倒是干净利落,看来早都想好了解决方案。也就是说在她们眼里难处理的人可能是我吗?这也太小看我对于米浴的感情了。

话虽如此,我又不是能发牢骚的立场,眼下与其在意这种无聊的事,尽快离开米浴身旁,以免她又被推向风口浪尖才是当务之急。

随后我们便商讨了一些有关辞职的理由和细节,在场的二人并未因我的过去而对我评头论足,这也让我对把米浴交给她们放心了不少。

可是事情真的有这么简单吗?

姐姐大人带走蓝蔷薇是因为喜爱,那蓝蔷薇的感情呢?

故事里的姐姐大人并不知道,因为蔷薇不会说话。我也不知道,因为我不是故事里的姐姐大人。

但当我听到大门外那一声熟悉的惊呼和远去的脚步时,我知道有哪里出错了。

我忘记了米浴的训练。到了时间却没见到我,出于担心,她便一路打听着找到了学园长室。好死不死日本的房屋隔音又是出了名的差,就这样,连思考该如何跟米浴说的力气都省了,我马上就要辞职的事被听了个一清二楚。

明明先前才用自己是炒股发了财的理由让米浴放心,这下成了搬石头砸自己的脚。

谎言的可怕之处在于无论动机,它的存在就足以动摇人际关系的基石——信任。

米浴双眼噙满泪水的表情看得我心脏一阵绞痛,就像被人拿着匕首胡乱在其中搅动。负罪感甚至让我希望米浴真的这样对待自己。可惜她只是如同被抛弃的小狗可怜巴巴地望着我,任由那好比尚未风干的水泥般黏稠的时间在我们之间流动。

“米浴,我——”

“姐姐大人,是要抛弃米浴吗?”

她的声音比我更像犯了错的孩子。

“没有!不是的!”

唯独这点不能让米浴误解,我反射性地伸手,想要像往常一样把她搂在怀里。

“……!”

她却满脸惊恐地后退了两步。我的手指划过空气,感觉有什么东西摔到了地上。

悲伤令血液涌上脑部,我产生了一种从高处坠落的失重感。我小心翼翼从地上捡起那些碎片,把它们拢在一起。手掌被扎得生痛,几乎要流出血来,仅仅一瞬我松开手想要确认,那熟悉的东西就又塌成了一堆碎屑。嘴里像吃到过期的芥末酱五味杂陈,我努力活动舌头尽可能将每个音节表达清楚。

“米浴你听我说,我,不是,要抛弃你。”

“但是,姐姐大人要辞、辞职对吧!难道米浴听错了?”

她花了好大力气才把辞职两个字说出口。阳光穿过窗户照到脸上,将她的悲伤尽数散射。苦涩的情绪正沿着视线在房间里蔓延,我不知该如何安慰她,只能默默将其吞进肚子。

“抱歉,米浴没有听错,我的确要从这里离开。”

气流仿佛刀片切割着喉咙,我忍住源自心底的疼痛一字一句地说道。

“但这不是从米浴身边离开。”

没错,即使失去了训练员的身份,我也依然可以换一种形式陪在米浴身边。我是她的姐姐大人与我是不是训练员没有关系。

“可是!”

她冲过来抱住了我。

“米浴不想让姐姐大人离开!好不容易才在这里和姐姐大人重逢,如今却又要分开!是米浴做错了什么吗?米浴向理事长道歉,她们就能原谅姐姐大人吗?!”

说抱可能不太准确。她在我怀里哭喊的时候,纤细的手臂跟老虎钳子似的勒得我上不来气。这压力无形地传递着米浴的恐惧,我闭上眼睛接受着一切。失重感消失了,米浴用颤抖的身躯牢牢抓住了我。

我将脸贴在她脖子上蹭了蹭。米浴为了等我在特雷森整整三年没有寻找训练员,我又怎么舍得未来那些本可以一同度过的时光呢?但是这一切都是因我而起,为了保护她我也没有其他选择了。

“和米浴没有关系,只是我犯了某些无法挽回的错误。”

“无法挽回的错误……”

哭声渐止,我还没来得及安心就被她一句话丢进了冰窟窿。

“难道传闻里的事,是真的吗?”

背部顿时生起一股恶寒,汗水却变本加厉地往外冒。太阳不管再耀眼,也终归会有照射不到的地方,每个人最黑暗的东西都藏在那里。我可以为了米浴上刀山、下火海,但不想让她知道这个秘密。可阴影一定会存在,我不可能永远藏下去。

我拍拍她示意松手,随后按住她的肩膀。

“听着,米浴,我不知道你听到了什么。但我保证绝对没有对米浴做任何坏事。辞职的理由我总有一天会告诉你,不过不能是现在。况且……”

我掏出手机给她发送了一条消息。

「还记得我们的梦想吗?」

看到梦想两个字,米浴的眼中又恢复了些许神采。

“也许在学校没法见面会很寂寞,那等我们的梦想实现,就每天都待在一起吧!现在只需要再忍耐一段时间。”

逃避可耻,但是有用,对未来的美好想象确实冲淡了我们之间沉重的氛围。我终究将用于客人的手段用在了米浴身上,虽然心里很过意不去,眼下也没有什么其他办法了。

“对不起,米浴!之后我一定会全力补偿你的!”

我在心里默默向她道歉。

从特雷森离开的那天,只有米浴一人前来送别。天气说不上好,夕阳被乌云挡在身后,无力地燃烧着无处释放的热情。马娘三三两两、有说有笑地走在路上,在路边拖出细长的影子。这是平常到不能再平常的一天,我们混在人流之中,却在出了校门之后走向截然不同的道路。

米浴的手一如既往的温暖,我牵着她在火红的空气中漫步向前。我们穿过马路、越过路口、经过车站,街道的嘈杂朝身后远去,回过神来,视野里只剩下一条金灿灿的河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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