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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侠魂 - 9,1

[db:作者] 2025-06-24 21:12 5hhhhh 4300 ℃

            第八章 灵堂遇险谜中谜

  匆匆数日已过,这天傍晚时分,南阳府北门之外,来了云中山华家二少爷。华云龙风尘仆仆,却掩不住他那俊美的形貌,宝马轻裘,佩剑持扇,依旧是那副贵公子的模样,一丝也不见劳顿疲乏之色。此时华灯初上,夜市刚刚开始,华云龙控辔徐行,直向城中走去。

  街上行人如织,那红马一如它的主人,高视阔步,串铃「叮当」,大摇大摆的,一副目中无人的神态。须臾,红马在「高升阁」客栈门首停下,众伙计前呼后拥,将华云龙迎入店内。这「高升阁」乃是南阳城中首屈一指的客栈,华云龙选定房间,盥洗过后,酒食业已送来,那店小二打了一躬,方待退去,华云龙将手一招,说道:「伙计慢走,我有话问你。」

  那店伙计趋前一步,陪笑道:「公子爷要问什么?」

  华云龙端起酒杯,饮了一口,道:「我向你打听一个人。」

  那店伙计满脸堆笑,道:「公子爷打听什么人?」

  华云龙道:「此人大大有名,复姓司马,讳叫长……」

  那店伙计脸色一变,结结巴巴地道:「公子爷……」

  华云龙脸色陡沉,突然喝道:「简单地讲,司马员外的府第在什么地方?」

  那店伙计微微一怔,随即低声说道:「东大街,出门向右走,第三条街就是了,府门前……」

  华云龙左手一扬,截口道:「够啦。」接着取了一块碎银递给店伙计,道:「这个赏你。」那店伙计接过银子,大喜过望,连连道谢而去。

  华云龙自斟自酌,心中暗暗盘算,忖道:「司马叔爷暴毙的消息传遍江湖,在这南阳城中,怕不更是轰动一时的大事,但众说纷纭,全是谣传之言,谁也不知真凶是谁,要想找出那杀人的凶手,恐怕要大费周章。」

  二鼓三点,街上响起更梆之声,华云龙佩好宝剑,带上房门,悄然上屋,直向东大街奔去。不需片刻,找到了司马长青的宅第,飘然落在宅院之内。黑沉沉的宅院,寂然无声,给人一种凄凉阴森的感觉。华云龙绕向后宅,转了一转,看出宅内已无人居住,方始转回前院,用手一推,院门应手而开。

  步入屋内,黑暗中,一阵刺鼻的油漆和石灰气味扑入鼻内。他似乎嗅到死亡的气味,激棱棱打了个寒颤,浑身汗毛直竖,急忙取出火,燃起火光。光亮下,触目是一方素幔,幔后两口棺材,幔前一座灵案,司马长青夫妇的神主牌位放在正中,旁边一盏油灯,近案一看,方知灯油已经燃尽,只剩下两堆烛泪。

  华云龙连连蹙眉,游目四顾,发现尚有未曾焚化的金银纸锭,当下燃起一堆纸锭,权当灯光之用。那司马长青号称「九命剑客」,年青时便有鼎鼎之名,是华云龙祖父的盟弟。华云龙暗暗忖道:「既已到此,理当拜祭一番。」当下便在棺前跪落,拜了几拜,本想祝祷几句,见到盆中纸锭燃尽,火焰将灭,连忙添注纸锭,也顾不得祝祷了。

  蓦地砰然声响,屋门被风吹开,一阵阴惨惨的凉风扑入屋内,刮得燃烧中的纸锭四下散飞,火焰一闪而灭。华云龙吃了一惊,心头猛然泛起一阵寒意,但在那纸灰飞散、火焰将灭之际,他好似见到灵幔之后,有一个妇女的影子。这时,华云龙定下心神,擦了擦掌心的冷汗,沉声说道:「灵幔后是哪一位?」

  寂然片刻,云幔后响起哀戚的声音,道:「妾身尤氏,公子尊姓大名?」

  华云龙眉头一蹙,道:「在下华云龙,落霞山庄来的。」

  只听那尤氏幽幽说道:「原来是二公子。」火光一闪而亮,素幔之后,转出一位浑身重孝、满脸悲戚之色的妇人。那妇人花信年华,容貌甚美,此时浑身素服,额上勒着一道白绫,愈发显得清丽动人。

  华云龙立在灵案之前,举目望去,见那尤氏右手掌灯,左手抱在怀中,似是抱着一个婴儿,不觉心中一动,暗暗忖道:这尤氏身着重孝,定是司马叔爷的亲人,但不知她抱着的婴儿是谁的孩子?思忖之中,那尤氏已将油灯放置在灵案之上,缓缓转过身来。

  华云龙目光一瞥她怀中所抱之物,心头猛然一跳。原来那尤氏抱着的并非婴儿,而是一头黑猫。那黑猫毛色漆黑,油光闪亮,黯淡的灯光下,那双灵活的眼睛金光夺目,令人心悸。只见那尤氏裣衽一礼,缓缓说道:「二公子到此,是奉命而来么?」

  华云龙急忙镇定心神,还礼道:「在下奉祖母之命,特来拜祭司马叔爷。」

  尤氏道:「我家姑娘已到宝庄了?」

  华云龙点一点头,道:「不知夫人与司马叔爷如何称呼?」

  尤氏垂目望地,道:「贱妾乃是老员外的侍妾。」

  华云龙暗暗忖道:「司马叔爷尚无子嗣,蓄妾求子,也是人之常情。」当下重行大礼,道:「原来是二夫人,请恕晚辈失礼之罪。」

  尤氏身形一侧,道:「贱妾不敢当此大礼。」

  华云龙心念一转,道:「府中只剩下二夫人一人了么?」

  尤氏悠悠一叹,道:「姑娘离家之日,已将婢仆悉数遣散,贱妾感念老员外的恩德,独自在此守灵。」

  华云龙肃然起敬,道:「二夫人重情尚义,晚辈敬佩万分。」

  尤氏一声叹息,似欲谦逊几句,忽然低头沉吟,半晌方道:「二公子赶来寒舍,除了祭奠我家员外,还有别的事么?」

  华云龙道:「晚辈奉家父之命,赶来南阳,一者拜灵,二者查缉凶手。」

  尤氏秀眉一蹙,道:「华大侠并不亲自下山?」

  原来江湖上无人知「天子剑」华天虹已于十年前过世,这也是华家有意对外秘而不宣。因此华云龙道:「家父已将查缉凶手之责交付晚辈了。」尤氏闻言之下,脸上掠过一丝异样的神色,但只一瞬,重又恢复了哀惋凄冷的模样。

  华云龙暗暗忖道:她是看我年轻,料我本事有限,不堪当此重任了。转念之中,觉得尤氏怀中那黑猫,双目金光闪闪,一直盯着自己,充满了敌意,不禁朗声一笑,道:「夫人爱猫?」

  尤氏道:「家破人亡,孤零一身,这黑儿是妾身唯一的伴侣了。」华云龙暗道,原来那黑猫也有名字,倒也有趣。

  但听尤氏道:「我家员外也是武林知名之士,一身技艺,虽然比不上令尊大人,但也算得一流高手,能够谋害我家员外的人,自非泛泛之辈,华大侠不肯出山,只派二公子前来查案,未免……」她似不愿再多讲,话未说完,突然一叹而止。

  华云龙微微一笑,道:「夫人放心,晚辈纵然不才,竭尽所能,自信必能报命。」

  尤氏一叹,道:「二公子既然成竹在胸,妾身也无话可说。」

  华云龙道:「尚望夫人指点。」

  尤氏冷冷地道:「妾身所知之事,我家姑娘谅必早已陈述明白。」

  华云龙暗暗忖道,看来这尤氏遭逢大变,性情颇为偏激。心中在想,口中说道:「晚辈听说,司马叔爷惨遭非命,伤痕在咽喉上……」

  尤氏接口道:「老夫人也是一样。」

  华云龙道:「灵柩尚未固封,晚辈想看看伤处的情形。」

  尤氏漠然道:「左面是老员外的灵柩,右面是夫人的。」话声中,拿起案上的油灯,移步朝棺木行去。

  华云龙到左面灵柩之侧,双手把住棺盖,准备揭开。尤氏立在华云龙右边,左手抱着那「黑儿」,右手高举油灯照亮。华云龙正要揭开棺盖,鼻尖突然嗅到一种淡淡的粉香。那是一种极品宫粉,珍贵异常,寻常人家,有钱也难买到。华云龙出身世家,自幼风流,专门爱在脂粉堆中厮混,对妇女常用的脂粉自然十分内行。他微微一怔,嗅了嗅,发觉那香味来自尤氏身上,不禁暗暗好笑,心想:难怪这尤氏能讨司马叔爷欢心,原来确有可人之处。

  忽听尤氏道:「二公子为何迟疑了?」

  华云龙莞尔一笑,双掌用力,便待揭开棺盖,突然,他心头一动,忖道:不对,这尤氏既然为夫守制,为何还用脂粉?司马叔爷死去十余日,残留在身上的脂粉,应无这般浓重。转念至此,不觉又忖道:「嗯,完全不对,一个新丧了夫主,哀伤逾恒的女子,怀中抱着一头黑猫,成何体统?」他本就是精灵古怪的少年,先前未曾动疑,倒也不觉得什么,此刻疑心一动,顿时感到破绽百出,事事可疑,大大的不合常情。

  但听尤氏叹息道:「老员外死状极惨,二公子不看也罢。」

  华云龙随声应道:「正是,正是。」突然话锋一转,又道:「灵堂之内,应该有一盏长明灯才是。」

  尤氏先是一怔,随即幽幽一叹,道:「贱妾遭此大变,六神无主,一切都忘了。」

  华云龙心中暗道:眼泪总不该忘掉,我可没有见着你的泪水。他突然大声喝道:「夫人留神,晚辈开棺了。」双手用力,猛地掀开了棺盖。

  棺盖一开,扑鼻一阵石灰气味,在那浓烈的石灰气味当中,尚还夹杂着一股淡淡的花香。华云龙嗅觉之灵,高人一等,鼻端一触那混杂的气味,心头已是雪亮,当下敞声怪叫道:「哎呀,好香,好香。」皱起鼻头,猛然嗅了几嗅。

  那尤氏愣了一愣,奇怪棺木内散发的毒气怎会毒不倒这纨绔小儿,不禁大惊失色,右手一沉,油灯猛向华云龙脸上砸去,左腿一抬,袭向华云龙的腰际。华云龙哈哈大笑,右手一撩,霍地抓住尤氏的臂膀,将那尤氏往棺木按去。

  棺盖揭开后,尤氏一直闭住呼吸,这时手臂奇痛,惊急交迸下,脱口一声娇呼,一股毒气扑入鼻端,霎时昏死过去。这乃是一瞬间的事,华云龙对付尤氏,绰绰有余。哪知突然之间,一股劲风凭空而至,袭到了身后。华云龙骇然一惊,一时间不容细想,身形一纵,闪电一般窜了开去。只听「嗤」的一声,华云龙背上的衣衫,已被撕去了一片。

  这时,灵堂中黑暗如漆,伸手不见五指。华云龙人未站定,那股劲风已复跟踪袭到,华云龙匆匆横闪一步,避过了那劲风的偷袭。他出身武林世家,对那闪避让位的功夫自有独到之处。这一刻,他已辨出偷袭自己的,正是那尤氏抱在怀中的「黑儿」。他不禁又好气又好笑,眼看那两道黄澄澄的光亮再次窜了过来,连忙身形微侧,一脚踢去。那黑猫原是西域异种,久经调教,善于扑斗。华云龙一脚踢去,居然未曾踢中,那黑猫扑地一转,反向华云龙右腿袭来。

  华云龙哈哈一笑,道:「小畜牲,少爷今日非生擒你不可。」他童心大起,双腿一屈,蹲了下去,左手摸着背上破裂的衣衫,右手疾若电掣,直向那黑猫颈上抓去。

  蓦地,灵幔之后响起一声尖厉的哨音。哨音十分短促,那黑儿闻得哨音,顿时贴地一转,直往灵幔之后窜去。华云龙大喝一声:「哪里逃。」扑身一捞,抓住了黑儿的尾巴,不料那黑儿身子一扭,一口咬来,吓得华云龙大叫一声,缩手不迭。

  只听一阵急促的步履之声,转瞬便归于静寂。华云龙闪电般扑了过去,发觉灵幔后有座小门,门后一条甬道,追出甬道,敌人已失踪影,那黑儿也已不知去向。华云龙怔了怔,游目四顾,一无所见,突然想起自称「尤氏」的女子仍然昏倒在灵堂之中,连忙返回灵堂,亮起火折,一看之下,哪还有「尤氏」有影子,显然就在这眨眼之间,已被同伴救走了。

  棺盖早被掀开,一阵阵浓烈的石灰气味,混杂着那股淡淡的桂花香味,散发开来,令人欲呕。华云龙闭住呼吸,朝棺内尸体望去,司马长青的尸体,经过化装,此刻已看不出可疑之处。华云龙伸手掀开衣领,始见咽喉上面有一个酒杯大小的窟窿,那窟窿齿痕宛然,历历如新,显然确是被动物咬断喉管,气绝而死。蓦闻「嗖」的一声,灵案下窜起一条人影,疾若劲矢,直往门外窜去。

  华云龙纵声大笑,道:「哈哈,你们好大的胆子,也太小看你家二爷了。」他顾不得盖上棺盖,纵身疾跃,如影随形一般,追出了厅门。

  星光下,只见那人影体态窈窕,婀娜多姿,一身玄色劲装,腰际斜插一柄短剑,原来竟是一位年方二八、楚楚动人的少女。华云龙伸手在那少女肩头一拍,道:「喂,还不乖乖地站住?」

  那玄衣少女步履踉跄,连窜数步,几乎跌仆在地,所幸面前是道院墙,她伸手扶住墙壁,始才将身躯站稳。她忽然取出手帕,捂住小嘴,连连咳嗽,连眼泪也咳了出来。原来这少女屏住呼吸,躲在灵案之下,那灵案有桌围罩着,不易为人发觉,但因闭气过久,被棺木中散发的毒气侵入眼内,少女抵受不住,被迫冲了出来。

  华云龙双目炯炯,朝那玄衣少女上下打量,心中暗道:这丫头面薄腰细,袅袅婷婷,倒是个美人胚子。他心头在想,口中笑道:「二爷并未伤你啊,你干吗落泪?」

  那玄衣少女脸上泛起一抹红晕,突然抽出短剑,沉声道:「姑娘与司马家命案无关,咱们河水不犯井水,你让我走。」

  华云龙朗声大笑,道:「既与命案无关,你躲在灵堂之中干什么?」玄衣少女冷冷一哼,娇躯一晃,便朝大门掠去。华云龙哈哈笑道:「话未讲明,何必急于要走?」身形一闪,挡住了少女的去路。

  玄衣少女似算定他定会如此,短剑一振,忽然刺去,同时双足一顿,倒射而起,娇躯扑向院墙。华云龙大笑声中,举手一抓,抓住了短剑的剑尖。这短剑光华闪闪,乃是一柄截金断玉的宝刃。华云龙抓在手中,恍若无物。那少女身形业已纵起,却舍不得丢弃兵刃,只得真气一沉,落下地来。

  华云龙将手一松,笑道:「姑娘尊姓,芳名可否见示?」

  玄衣少女惊急交加,道:「我已声明在先,与司马家命案无关,你又何必多问?」

  华云龙笑容满面,道:「在下生平最爱与女孩子交往,姑娘若不讲个清楚,那就别想离去了。」

  玄衣少女微微一怔,道:「哼,名门之后,原来竟是轻薄之徒。」

  华云龙放声大笑,道:「在下么,嘿嘿……」

  玄衣少女冷冷说道:「你又怎样?」

  华云龙一本正经道:「行为怪僻乖张,哪管世人诽谤。姑娘,你遇着了华家二爷,你是倒霉定了。」

  玄衣少女闻言一愣,心中暗道:这姓华的刁钻古怪,武功却深不可测,我打他不过,脱身不得,如何是好?心中盘算,苦无脱身之策。突然间,一股奇异的感觉泛起心头,不禁脸上一热,螓首低垂,羞不自胜。原来华云龙貌似潘安,俊美无俦,是个十足的美男子。那玄衣少女年方二八,自来少与异性接触,但情窦已开,此刻突然发觉对方是个俊美少年,不禁大为局促,一颗芳心,怦怦乱跳,莫名其妙地羞赧不已。

  华云龙睹状之下,莞尔一笑,忽然从怀中取出描金折扇,「唰」的一声打了开来,摇了两摇,道:「姑娘贵姓芳名?」

  玄衣少女秀目一抬,闪电般瞥了华云龙一眼,低声说道:「素不相识,何必称名道姓。」

  华云龙呵呵一笑,道:「姑娘不愿道出姓名,在下也不勉强。」他忽然收起折扇,将手一摆,作了个相请的姿势,接道:「灵堂中讲话。」

  玄衣少女微微一怔,道:「那棺木之中,藏有剧毒,公子不惧,小女子却承受不起。」话声中,口气已自软了。

  华云龙道:「你怎知棺中藏有剧毒?」

  玄衣少女道:「我已来此多次,这里的布置,我在暗中看得非常清楚。」

  华云龙道:「姑娘到此干什么?」

  玄衣少女脸上掠过一片凄凉之色,道:「小女子另有苦衷,总之,与司马家的命案无关就是了。」

  华云龙微一沉吟,道:「好,我将棺盖盖上,你随我来。」司马长青的命案一无线索可循,他发现这位玄衣少女,怎肯轻易放过,话声未落,领先走入大厅之内。厅中一片漆黑,华云龙亮起火折,扶起棺盖,重新盖好,朗声道:「姑娘可以进来了。」

  玄衣少女站在厅外,见他谈笑自若,丝毫不惧棺中散发的毒气,不禁大为诧异,移动脚步,欲待进入厅内,突然心头一颤,陡又扭头疾奔而去。华云龙纵声笑道:「我说你逃不了,何必偏偏要逃?」那玄衣少女轻轻一跃,跳上了墙头,陡感腰上一紧,已被华云龙拦腰抱住。

  华云龙哈哈一笑,道:「非是在下要讨便宜,只怪姑娘太不听话了。」

  玄衣少女娇靥一红,羞不自胜,突然脸色陡沉,冷冷说道:「华公子,小女子武功低弱,却非行止不端、不知自重的人。」

  华云龙放声大笑,撒开手,举手齐额,肃然道:「姑娘请息雷霆之怒,小生一时糊涂,这厢陪罪了。」他果真一揖到地。

  弄得玄衣少女哭笑不得,歇了一下,始才冷冷说道:「不敢当,公子若是别无指教,贱妾告退。」华云龙心中暗道,此女明明来历不正,却装得一本正经,此中必有奸诈。他心中转念,口中说道:「司马大侠惨遭非命,在下奉家父之命缉拿凶手,侥幸遇上了姑娘这条线索,在下岂能轻易放过?」

  玄衣少女冷笑一声,道:「原来公子怀疑贱妾是那凶手的党羽?」

  华云龙含笑说道:「在下仅求姑娘指点,岂敢含沙射影、诬赖好人。」他一时讲那玄衣少女是条「线索」,一时又讲她是个好人,其实反反覆覆,只有一个主意,那是定要从这少女身上获取一些端倪。

  玄衣少女自然清楚这一点,因之她玉脸含霜,紧紧盯着华云龙,神色极为忿怒。玉女含忿,另有一番逗人遐思的娇媚。华云龙纵然不涉遐思,却仍是笑脸盈盈,饱餐了一顿秀色。那玄衣少女见他不愠不怒,只是痴痴含笑,却也对他无可奈何。她想了一下,忽然脸容一整,肃然道:「华公子,你当真定要缉拿杀害司马大侠的凶手么?」

  华云龙双拳一拱道:「在下奉命,若是不能缉获凶手,澄清疑案,无法回家复命。」

  玄衣少女冷冷一笑,道:「好,小女子助你一臂之力。」话声一落,转身便向厅外奔去。

  华云龙疑云满腹,但知这位玄衣少女纵非凶手党羽,也必是深知内幕的人,当下迈开大步,随同奔去。两人出了城,约莫奔行了有半个时辰,来到一处蔓草丛生的荒野。忽然,荒野蔓草间,出现了一座孤立的茅屋。茅屋孤零零掩映在蔓草丛中,四无道路,景色十分凄凉,更笼罩着一层诡秘的气氛。

  玄衣少女,直奔茅屋门前,伸手叩门,道:「薛娘开门。」

  茅屋之内,灯光一闪,一个嘶哑的声音问道:「是小姐么?」

  玄衣少女冷冷地道:「当然是我。」

  茅屋中沉寂了片刻,忽又听得那嘶哑的声音道:「另外一人是谁?」

  玄衣少女怒声道:「叫你开门,何必多问。」华云龙早已听出,屋中讲话之人早已站在门后,但那木门紧紧关闭,迟迟不见启动。玄衣少女似是怒不可遏,冷声喝道:「你找死么?」玉掌一扬,猛力拍去。

  但听「呀」的一声,木门应掌而开。灯光一暗一明,但见茅屋一明两暗,当门是间草堂,只有一张破旧的木凳和两把竹椅,陈设十分简陋。草堂无人,那玄衣少女气冲冲奔向暗间,言道:「薛娘,你……」

  华云龙接口说道:「姑娘不必找了,薛娘在这里。」

  只听一声冷哼,道:「不错,老身在此,阁下耳目倒也聪灵。」声落人现,门后闪出一条人影,挡住了华云龙瞧向暗间的视线。

  华云龙凝目而望,不料目光一触薛娘的脸孔,不觉浑身一震,一股凉气起自足底,冒上胸口,机伶伶打了一个寒噤。这并非华云龙识得那薛娘,而是那薛娘年纪不过四十出头,满头青丝,肌肤如玉,倒也整齐光洁,可是,她那脸上伤痕累累,十余条色泽艳红、沟壑一般的创痕,布满面颊,纵横交错,皮肉外翻,望去恐怖之极。此刻薛娘站在华云龙的面前,目光满含猜疑之色。

  玄衣少女闻言转回草堂,峻声叱道:「薛娘,你真要找死么?还不退下奉茶去。」那薛娘也不回头,又呆呆地瞧了华云龙一阵,始才移动脚步,朝后面厨下走去。

  华云龙心神稍定,暗暗留意薛娘走路,见她双足着地,与常人毫无不同,也不像施展轻功的样子,只是落地无声,仿佛身子没有重量。华云龙虽然胆大,此时此地,也有点提心吊胆,暗暗捏一把冷汗。玄衣少女将手一摆,冷冷道:「华公子请坐。」

  华云龙心神一定,嘻笑道:「请坐,姑娘也坐。」

  两人分别在两张竹椅上坐下了,只听玄衣少女肃然道:「华公子是否知道一帮、一会、一教的事?」

  华云龙暗暗皱眉,道:「那是十年以前的事了。」

  玄衣少女冷冷说道:「闻说昔年有一个『神旗帮』,一个『风云会』,一个『通天教』,三足鼎立,各霸一方。公子出身武林世家,对于这些掌故,应该十分清楚了?」

  华云龙微微一笑,道:「『风云会』与『通天教』早已覆灭,『神旗帮』也已解散。二十年前的旧事,姑娘为何忽然问起?」

  玄衣少女答非所问,道:「其后有一个『九阴教』,公子知道么?」

  华云龙道:「也曾听人说起,闻说那『九阴教』屡经挫败,亦已风流云散、冰消瓦解了。」

  玄衣少女冷冷说道:「近年来,江湖上崛起一个『玄冥教』,公子可曾听人讲过?」

  华云龙悚然一惊,道:「何方『玄冥教』?在下倒未听人讲起。」

  玄衣少女淡然道:「我也是近日方始听人讲起。」

  华云龙抱拳一拱,道:「在下愿闻其详。」

  玄衣少女道:「那一日,我无意之间,发现一批形迹可疑之人,是我一时好奇,追踪在彼等身后……」

  华云龙全神贯注,正在聆听对方叙述,突然间,心中陡生一种怵惕之感,转面一望,赫然见到那满脸创痕的薛娘,手托木盘,盘中放置两杯清茶,不知何时到了身后。薛娘见他回过头来,顿时移步上前,将两杯清茶放置桌上。华云龙怒气暗生,右手一抬,欲待扣住薛娘的手腕,转含一想,自己先行出手,未免有失身份,于是改变主意,安坐不动。

  玄衣少女冷眼一望薛娘,挥手道:「退下。」

  那薛娘恐怖的脸上,肌肉颤动了一下,突然说道:「华公子,请用茶。」

  玄衣少女微怒道:「你好罗嗦,叫你退下。」

  华云龙心中暗道:「这茅屋充满了鬼气,若不使点霹雳手段,谅她们不肯就范。」心念转动,突地放声一笑,端起茶杯,道:「姑娘请往下讲,在下洗耳恭听。」举杯就唇,饮了一口热茶。

  油灯就在手边,他茶杯一举,袍袖拂动,那油灯的光亮一闪,几乎灭去。便在那油灯光亮暗而复明之际,华云龙右手小指轻轻一弹,一粒小如粟米的药丸,业已投入另外那杯茶内,薛娘与玄衣少女竟是毫无所觉,这乃是瞬息间的事。

  玄衣少女目光一转,朝她手中茶杯瞥了一眼继续道:「我暗中追蹑那批人,见他们潜入司马大侠府中,揭开棺盖,将一种白色粉末洒入棺内,随即将棺盖复原,洋洋得意,准备捕捉敌人。」

  华云龙业已试出,那杯清茶中,果然下有迷药,当下声色不动,端起茶杯,徐徐呷了一口,含笑道:「那自称姓尤的女子,是『玄冥教』的属下么?」

  玄衣少女点了点头,道:「我也是由他们口中听来的。」

  华云龙微微一笑,道:「那尤氏是教主么?」端起茶杯,津津有味的又呷了一口。

  玄衣少女冷声道:「那尤氏仅是一名最小的走卒,他们一行共有十余人,便那为首之人,也不过是一名小而又小的头目而已。」

  华云龙佯作惊讶,道:「哦,姑娘见过那为首之人?那为首之人是男是女?多大年纪?」仰起脖子,将那杯清茶一饮而尽。

  玄衣少女道:「我探查数次,始终未曾见着那为首之人,不过,闻说此人姓仇,他们称他公子。」

  华云龙道:「既称公子,想必年纪不大?」

  玄衣少女道:「由他们的谈话判断,那仇公子非但是他们的首领,而且是杀害司马长青的主谋,此人眼前尚在南阳,并未离去。」

  华云龙忽然大笑,道:「有趣,有趣,华公子大战仇公子。」

  「那仇公子仅是『玄冥教』的小小头目,并非『玄冥教』的教主。」玄衣少女冷然一笑,口齿启动,欲言又止。

  那薛娘一直站在华云龙身后,并未遵命离去,这时双手缓缓提起来,十指箕张,作势欲扑。讵料华云龙猛一转面,叫道:「薛娘。」薛娘大吃一惊,身子一缩,疾退一步,那玄衣少女也是心神一凛。

  华云龙放声一笑,端起茶杯,道:「我口渴得很,烦你再来一杯。」薛娘微微一愣,接过茶杯,疾步退去。华云龙突又叫道:「薛娘。」薛娘身子一震,转身站定。

  华云龙道:「你那茶叶很不错,再给我多放一点。」薛娘那鬼怪的脸孔颤动了一下,点一点头,匆匆向厨下奔去。

  原来薛娘早在茶中投下一种药物,那药物极为厉害,纵是武功绝高之人,饮下了那杯清茶,亦得当场倒下,人事不省。岂料那杯药茶进了华云龙腹中,竟如石沉大海,毫无应验,而且他一杯不够,居然再要一杯,还说茶叶不错,要求多放一点。

  玄衣少女暗暗愁急,忖道:「这华云龙刁钻刻薄,狡诈绝伦,药物毒都他不倒,看来只有舍命一拚了。」她正转念之中,薛娘已端着一杯热茶,疾步走了出来,垂目望地,默默的放在华云龙的面前。华云龙似是口渴难耐一般,急急端起茶杯,呷了一口,笑道:「听姑娘的口气,那『玄冥教』似是一个组织严密、党羽众多、行事十分恶毒的帮派?」

  玄衣少女冷然应道:「想来如此。」

  华云龙笑道:「那么,平静了二十年的江湖,岂不又要骚乱不休了?」他好似感慨良深,端起杯子,又呷了一口。

  玄衣少女瞧他举杯频频,对那茶中的药物一丝也不在意,不禁大为懊恼。她心头烦闷,也自端起自己面前那杯清茶,朝唇边送去,口中冷冷说道:「小女子觉得,江湖上正在酝酿大变,那司马长青首当其冲,不过替人受过,作了代罪之羔羊罢了。」

  华云龙佯作讶异,问道:「为什么?」

  玄衣少女冷冷一笑,道:「令尊大人雄霸武林,声威之隆,有如日在中天,但仇敌遍天下……」她似是不愿多讲,话犹未毕,突然顿住,举杯就唇,就要饮一口茶。

  华云龙转弯抹角,就是要逗她饮茶,要看她作法自毙的样子,这时见她茶将入口,一时忍俊不住,不禁「卟嗤」一笑,急急转过脸去。玄衣少女微微一怔,嗔道:「你笑什么?」

  华云龙抿了抿嘴,忍笑道:「这杯茶不太干净,姑娘不饮也罢。」这话中既含讥嘲之意,也有暗示之处,一语双关,玄衣少女但知薛娘在茶中放过药物,却不知华云龙也已做过手脚,不禁一声冷笑,口齿一张,又待饮用。

  华云龙忍俊不住,又想发笑,但他毕竟是华家的子弟,日受义理熏陶,血脉之中,也有华家人光明正大的一面,那慈善的性情、是非的观念,却是颠扑不破的。便在这一刻间,他心头灵光一闪,暗暗忖道:「她一个女流之辈,我要打便打,要杀便杀,何必作弄于她。」

  转念至此,再不迟疑,顿时手臂一伸,玄衣少女但觉眼前一花,手中的茶杯突然到了对方手内,便连杯中的茶水,也未溅出半点。华云龙淡然一笑,放下茶杯,正容道:「姑娘不是在下敌手,今日之事,咱们坦诚相见,姑娘道出姓名,若是果真与血案无关,在下立即告辞,否则的话,兵刃相见,在下也不客气,这茶你就不要喝了。」

  玄衣少女闻言一愣,心知那杯清茶必是别有蹊跷,一时诸念杂陈,既感华云龙的技艺机智两称高绝,凭恃自己主仆,要想对他不利,那是万分困难,心中有一分悲哀恼怒的情绪,但又觉华云龙刁钻之中,不失其光明磊落的一面,芳心又有一分钦佩向往的意念,因之木然呆立,竟然不知所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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