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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体记(1-73) - 4,6

[db:作者] 2025-06-27 05:52 5hhhhh 6890 ℃

  待到最后的一闪自棋娘袖口射出,却像极了一只女子的纤足。

  一阵清远剔透如击磬般的声音,伴随女子的漫声长吟,室中骤然光华大盛,似乎所有的烛光灯火都在此刻奋力燃尽自己最后一丝光亮。煌煌辉耀中,彩袖飞舞,华裳流金,一道影子由急旋趋缓,渐渐现出一个妇人来,白面敷粉,重彩厚施,瞧不清多大年纪,她赤足裸踝,唇齿灿笑,转向吴道长:「云真子,你可好呀?」

  我随声一望,心头大震:甚么「吴道长」站在她对面的那个道人,不是云真子却是谁?若非适才棋娘左一个吴道长,右一个吴道长,光凭他的声音,我原也早该起疑了!我脑中一片混乱,愣愣地站起身,只觉喉中某处有一丁点儿发苦:「师尊呢?怎地不见师尊?」

  明知云真子既在,师尊万不可能会出现,只是失望到极处,反而盼着奇迹发生。

  只听云真子喝道:「是你?」

  听他断声一喝,我不由惊退了半步,旋即脸上一热,忿恨上脑,不由大跨步向前,却被棋娘扯往:「筠儿,快躲开!」

  那白面妇人伸出一臂,恰好横挡在我前方,道:「云真子,这么一粒东西,既要送人了,妾身代为笑纳,何须如此情急,竟使出风锤之击?」

  她掌心一粒肉球状的晶莹物事,光华时收时放,宛如活物。

  云真子淡淡道:「一锤能砸出只凤凰来,也算值得了。」

  此际,离我咫尺之遥的那颗灵丹,突然血脉鼓张,红光四射,我只觉体内一阵气息翻涌,胸臆间说不出的焦躁,一伸手,便抓向那颗灵丹。

  白面妇人一愣,缩手不及,我指尖触到灵丹的刹那,顿时如遭电击,一道熟悉得刻骨难忘的青阳气顺着手臂狂涌而至,我运气相抗不及,一下被击倒在地,骇然惊呼:「青……青阳……」

  最后那个「气」字,被体内涌至喉间的气息堵住,怎么也说不出来。

  云真子讶然相望,道:「不错!正是青阳丹!乃取自青阳巨蛇,此蛇虽是虫类,却修炼数百年,已至通灵之境,其丹初凝而未结,实乃千载难逢的活丹。不过,却不知这位小兄弟如何识得?」

  我心中直叫:「该死!」

  让我误以为是师尊复出的青阳气,竟然来自那青阳巨蛇的灵丹!亏得我满心欢喜地赶来,不仅落了个空欢喜一场,陡遇仇敌,就连数日精心谋划的复仇大计也全盘打乱了。哎,碧落花魂!碧落花魂!眼前便是仇敌,碧落花魂却让我弄丢了!

  「这位少年,便是贾府的大公子。贾似道交游广阔,想来贾公子识见不凡倒也不足为怪了。」

  云真子身后那名随从走上前来,冲我微微一笑,看他面容,正是前些日来贾府的一名全真道士。

  云真子也似有意结纳,缓容道:「原来是贾大公子,失敬,失敬!」

  我心中气苦,开口不得。

  白面妇人像等得不耐烦了,冷冷插话:「云真子。」

  云真子道:「贫道在。」

  白面妇人道:「那日你到天台山,观中婆婆怎跟你说的?留元长弃道旁求,金丹南宗根脉已绝,勿要自寻烦恼,今日你为何又来?」

  云真子傲然道:「数祖同宗,全真与南宗同属钟吕金丹一派,南宗凋零,不忍相弃也,灵丹相赠便是一证,却不知玄武教的朱雀使,甚么时候倒成了金丹南宗的护法?」

  白面妇人粉面微变,道:「真儿,告诉他,我俗姓是甚么?」

  棋娘听那白面妇人相唤,猛一抬头,目光与我相触,忙匆忽避过,道:「干娘姓白,白玉蟾的『白』。」

  看她低头的神情,似乎心头正乱。

  云真子道:「哦,我可不管是哪个白,难道一个人姓了白,便有资格插手金丹南宗的事不成?」

  「其实——」白面妇人停眸注视云真子面庞,道:「我姓甚么也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知道那件事!」

  云真子像被蚊虫狠狠叮了一口,脸皮起跳:「哪……件事?」

  白面妇人道:「云真子,你何必装傻?我且问你,一个月前,你携众南来,大举侵袭神龙门,不惜残害同道,为的是甚么?」

  云真子道:「你说的是《元棋经》不错,宋师兄眼下筹集《玄都道藏》《元棋经》既为南宗经典,岂能落入别派之手?自然首在搜求之列。」

  白面妇人道:「那么你四方打听,寻上天台山,今晚又到贾府,为的又是甚么?」

  云真子一怔,拂尘交手,沉吟半晌,霍然抬头道:「没错,还是为了《元棋经》。神龙门残余弟子与龙虎山群道正赶往临安途中,七夫人既为留元长道兄嫡系传人,如若……肯出面受领经书,可谓名正言顺,想来龙虎山道士也没有借口可以推脱。」

  陡闻同门音信,我不由身躯震动,白面妇人眯着眼儿,眼角瞟了我一下,点头道:「《元棋经》嗯,《元棋经》嘿嘿,区区一部《元棋经》让李掌教如此食不甘寐的,还真是少见。」

  云真子面色大变,厉声道:「你胡说甚么?」

  白面妇人道:「我说的甚么,你也许明白,也许不明白,都没干系,你可以转告李掌教,《元棋经》既为道门经典,自当留传世间,不该毁于人手,《元棋经》只会是一部道经,与他人无涉。但若贵教还似近来这般……举止乖张、残害同道。那么,《元棋经》也就不劳贵教费心啦,自会送至终南山,于天下同道之前,大白于天下!」

  云真子闻言,移前半步,举目森然道:「你想威胁本教?」

  白面妇人寸步不让:「看来你到底是明白的。」

  云真子面色铁青,咬牙道:「当年白玉蟾受邀观礼,私闯处顺堂,竟以符箓记事,册载本教密辛,似此无耻之行,为天下同道所不齿,若非掌教道心宽广,不多计较,嘿嘿,区区一个白玉蟾,又岂能安然下山?」

  白面妇人懒懒道:「算啦,懒得与你争辩。贵教陆志静勾结妖人,暗算我兄长,却又怎么说?十五年来,《元棋经》始终是一部道经,未曾惹人注目,你也是知道的。」

  云真子拂尘交臂,举头沉吟,良久方道:「《元棋经》该由七夫人保管。」

  白面妇人点头道:「真儿虽已还俗,本来不该管甚么道门闲事,不过,富贵人家嘛,偶然翻看翻看道书,我想,也不会失了她的身份罢?」

  云真子向棋娘一揖,道:「有劳七夫人费心了。」

  棋娘垂目颔首,微微叹了口气。

  云真子道:「青阳丹还请收下,以表贫道寸心,望七夫人早日破狱而出,南宗血脉,不致断绝。」

  棋娘道:「只可惜师命难违。」

  云真子也不多言,忽然转向白面妇人,道:「久闻玄武教朱雀使穷极变化,贫道极欲领教,当心!贫道『斩邪剑』历不空回!」

  他身背斩邪剑似慢实快,指掌一张,已然就手。

  灯下细看,那「斩邪剑」似刀,又似剑,刃面极宽,剑身有小圆洞,法禀阴阳,尖处弯弯,弧形双刃,不规则处恰似从地面揭起的一块薄冰。

  白面妇人一惊后跃,道:「斩邪剑?云真子,你到底是把我当作妖邪呢,还是想乘机杀人灭口?」

  笑音清越,恰似五音和鸣,身周绸带,齐齐飞舞,宛如无数条活蛇正昂头吐信。这一刻,她彩绸绕身,裸足轻踮,恰似画中仙人。

  「五界点将!」

  云真子使个势子,剑尖上挑。「咵!」的一声,如群兵列阵,室内几、案、桌、矮凳,连带棋台上的散置棋子,都齐齐一跃。

  不料,这却是云真子的惑敌之术,白面妇人一怔之间,云真子剑势挑高,蓄势已足,陡然一个翻转,斩邪剑疾若流星,直朝白面妇人奔来,气劲破空,竟生异啸!

  一道彩绸,昂首升空,活如灵臂,早在斩邪剑变势前,搭上了剑身,此时如蟒蛇纠缠,却像女子的无力臂膀,止不住剑势一往无前,白面妇人忙飞身急退,避开斩邪剑锋芒。

  斩邪剑一声虎吼,气势更足,像要把周围空气,俱都吞入口中。白面妇人厉声高叫,一团长袖,纷然如拳,直击斩邪剑前,眨眼间化为片片粉碎,白面妇人已失了踪影。

  「蠢物!」

  白面妇人的斥喝却在左首,裸足急缩,避开脚下匣子的突前一「咬」身子如一道轻烟,遮遮漫漫,转瞬绕到云真子身后。云真子腰拧身变,回转身来,迎面是身侧全真道士一记长臂,斩邪剑挥势上撩,那全真道士失声惊叫:「师叔!」

  云真子闷哼一声,生生停住剑势,右颊却挨了全真道士一记耳光。云真子大怒:「莫动!」

  刷刷几剑,那全真道士上身裸呈,云真子枭然长笑道:「你要钻我师侄裤裆么?」

  白面妇人的笑脸从全真道士颈后升起:「留着你自个钻罢!」

  倏忽一闪,全真道士张开大臂,前抱云真子。

  云真子怒急:「你给我闪开!」

  一脚将全身道士踢飞老远。

  白面妇人在我身后笑道:「叔侄俩不亲热亲热么?」

  云真子定了神情,狞笑泛起,口中念诀,横剑在胸前轻轻一拖,白面妇人跳脚大骂:「无耻!竟挠人痒痒。」

  却是白面妇人脚下的木板作怪。

  「现身罢!」

  云真子朝我逼来,突然左右一个闪劈,却劈了个空。我蓦地前扑,一掌印在云真子胸膛,「啪啦」一声,室中整面屏风倒地,云真子浑然无事,击到胸前的掌力却被他嫁祸他处。

  云真子道:「贾公子,得罪了!」

  大掌向我抓来,我愣愣站着,突然运气一吹,云真子嘶叫一声,斩邪剑掉落地上,掩目后跃,腾身半空,他竭力睁开双目,血水沿着颊边蜿蜒而下,曲尽凄怖。我淡淡道:「你瞎了狗眼!」

  云真子厉声道:「一个都休想活了!」

  白面妇人贴着我的脸颊,吃吃娇笑:「咱们再给他一下子。」

  我的右臂不由自主,贴着她腴软的纤臂递出,莺燕双双,身子飘空。

  「来得好!」

  云真子身在半空,盘动自如,宛若蛟龙,勾指成尖,龙爪铮铮。

  白面妇人纤腕一跃,尖啄前吐,灵蛇一般咬击云真子的腕部。云真子微哼一声,爪前侧回,两人腕臂前端像麻绳一般拧在了一块,白面妇人凄声长叫,声如鸟鸣,身子已离我而去,在半空扑闪挣扎,云真子也是怒声连连。

  我的铁拳触到云真子指爪,正觉空然如海,拳背忽然一紧,云真子爪子由虚而实,生痛中,莫可抵御的沛然真劲像庞然大锤,一波一波,透体攻来。气劲擂击之下,我整个心腔都欲破裂支离。

  「嘭嘭,嘭嘭!」

  我耳鸣失聪,体内鼓声大噪,只觉整个身子转瞬便要爆裂。

  忽觉一阵异香,萦绕鼻尖,我眼前一黑,甚么也看不清,耳边却缤纷大作,只听云真子怪叫一声,叮里当啷,门扇吱呀。眼底缓过来,室内已然一空,不见了云真子与另外那全真道士踪影。

  白面妇人与棋娘两人对望,眼中尤带讶色。

  「滋滋」声响,斩邪剑在地面移动寸许,忽然飞出窗外,云真子恨恨的声音自远处传来:「改日再来领教!」

  棋娘看了看我,又看看白面妇人,道:「云真子去了。」

  白面妇人瞅瞅棋娘,又瞄了瞄我:「可不是么。」

  我目瞪口呆:「怎地一回事?」

  棋娘与白面妇人相视而笑,白面妇人吸了吸气:「好像碧落花魂的香味。」

  棋娘道:「我只是听说,未曾亲见,当真是碧落花魂么?」

  白面妇人道:「怪的,难道我就见过?我也只是猜猜。」

  瞪眼直望棋娘。

  棋娘道:「你不知道,我就更不知道了。」

  白面妇人道:「那还说个甚么?总之,好妹妹,今儿个,我可是都照你的话说了。」

  棋娘笑道:「你骗人的本事一流,云真子果然中计了。」

  白面妇人道:「你怎知《元棋经》另有蹊跷?」

  棋娘垂目半晌,宛然一笑:「我也只是猜猜,这么多事连在一块儿,大致也能猜出些许。」

  白面妇人道:「好妹妹,这下你可有麻烦了,那云真子难道当真会罢手?」

  棋娘叹了口气:「说不得,只好向东府求助了。」

  白面妇人道:「说起东府,娘娘让我来,还有一件事儿要办。」

  棋娘道:「姑姑有甚么吩咐?」

  白面妇人不答,笑吟吟向我走近,微微一拜,道:「公子,大喜了!」

  棋娘惊道:「那事定了,就在今日?」

  白面妇人点了点头,我愣愣地望着她俩,正不知她们打甚么哑谜,忽觉腰间一麻,就此不省人事……

 

            第三十二章 雀使门下

  不知从哪里,渐渐拢来一股气息,幽香软绵。这香气绕着我,托着我,让我浑身懒洋洋的,只想伸臂打个大大的呵欠,就此翻身睡去。

  却在此时,身底下「咣」的一声,全身晃抖不定,我倏地警醒,打眼四望,发觉身处一口黑漆漆的大箱子里,前方依稀有团模糊的「物事」微微地喷吐着热气,离我很近。

  我毛骨耸然,屏息默察,不敢稍动。忽地一道流光掠过,只见身前那个「物事」竟长有一对大大的眼珠子,正活生生地转动,赫然与我对视。

  「啊!」

  未待我惊喊出声,箱子倏地急倾,似乎要往一边翻倒。糟糕!如此一来,我与那「怪物」岂不是要相贴在一块?急将手儿一撑,只觉手底迅疾地滑过一道毛茸茸的物事,吃惊之下,我忙收掌旁移,触手处又是一片温热软绵,滚滑不定。

  我心底发毛,不觉大喊:「有鬼!」

  「哧」的一声笑,有个声音在我头顶上方道:「喂!小鬼,醒得蛮快的嘛,把手拿开?」

  我再次唬了一跳,一边缩手不及,一边挣扎坐起,脑内兀自一团迷糊,过得一会,才觉好笑:「甚么『怪物』,原来是那白面妇人!」

  适才懵懂初醒,才会有这般错得离谱的臆想。

  此时掌心处还留着肉绵绵的触感,依据方位,适才落掌处定是她肌丰多肉的大腿无疑,这样一想,我耳廓不由一阵阵发烫。

  待直身坐定,又发觉这口装着我和她的「大箱子」分明是夜驰中的马车嘛!

  「咦!你要带我往哪去?」

  我忽然醒起,赶忙问道。

  白面妇人隔黑拍拍我的肩,笑道:「总不会去鬼府的,你放心好啦!」

  被她取笑,羞赫之下,我一时也不好张口再问。她既与棋娘交好,此行所向可说是全不用担心,但夜深赶路,前路未卜,毕竟有种行险致奇的刺激。我打点起精神,四下张望,眼底渐渐适应过来,发觉身旁有一小窗,透过跳动的布帘,能望见远处偶有零星灯火,而近处道旁,只听雨声淅沥,浑不视物。那赶车的也不挑灯照路,目力倒真好。

  车身晃动,黑暗中两人并坐,不时从她身体方向,递过一阵阵幽香,而她脑袋摆动,往旁斜逸的发髻常常擦过我面颊,冰滑柔爽,我一时心想:「不知她有多大年纪,听她唤棋娘『妹妹』,年纪该比棋娘大才对,偏爱弄这许多脂粉!」

  不过,这香气煞是好闻,尤其置身昏暗,使她那成熟妇人的身子更添了种让人无限暇思的惑力。我挨着她的半边身子渐渐发热,心下不禁有些毛躁。

  这般默声坐着,不知过了多久,忽觉衣袍下摆的一边有些发紧,起初,还道自己坐姿僵硬,把袍角压到了,欠身舒了舒。不一会,却发觉衣角微颤,分明是有人在暗中微微的拉扯。我心底一热,忍不住砰砰心跳,也不敢看向白面妇人,只大睁着眼儿望前。静挨了片刻,那阵轻扯又起,我体内气血沸腾,心痒难搔,暗道:「莫非她枯坐无聊,欲借此昏黑,与我相戏?」

  一想之下,更是心笙摇动。自从与三师嫂偷欢,又跟连护法借着疗毒之名,行枕席大战后,我对成熟妇人多了份不可抑制的情热,自觉对她们的心思较有把握,总觉妇人似乎比少女浮浪许多,裙下也更加不检点。

  我压着心跳,暗暗将手儿探下,正待去捉她扯我袍角的那只小手,却捉了个空,倒碰着她腿侧肌肤。

  她下边着的是单裙,隔着一层薄薄的爽滑的缎面料子,便是她火热饱满的肌肤。

  我心下奇怪,凭她神奇多变的身法,本该有一身娇软纤细的体质才对,怎会这般丰满呢?

  夜寒虽重,奇情胜火,如此暗中悄触,已使我满身如着刺一般,不胜燥热,更令我似惊若喜的是,黑暗中她竟半声未哼,似已默许。我颊上温热熏然上脑,一时如醉,胆子也愈发大了,乘车身摇动,大掌一转,陡然翻上她大腿,落手丰盈鼓饱,甚觉肥美,心头一个突跳,手颤颤地更向她两腿之间滑去,便欲探幽览胜,直抵那消魂私处……

  正陶醉得头皮发麻间,突听得耳旁一声,如晴天霹雳:「哟!小猴儿,好生罗嗦!想占我的便宜吗?」

  没想她竟丝毫不避忌前方车夫,径自一口喝破!我这一惊非同小可,陡觉如强光照形,无处藏身,半边脸儿火辣辣地烧了起来。所幸昏黑蒙面,我便老着脸儿,强装痴傻,假似车内尚有他人,乘这昏黑,下此咸猪手,与我全不相干。同时,不免有些奇怪:分明是她主动撩拨我的嘛,临末了却这般来撇清!不由心底一阵暗骂。

  白面妇人咯咯娇笑,忽道:「秃子,想不到吧,我尚有少年人喜欢呢!」

  前方始终默默驾车的车夫冷冷接口道:「都半老徐娘了,美个屁!贾似道的种,挤不破的脓,总之是不可救药,你们还拿他当个宝,哼!乘早杀了罢,免留后患!」

  白面妇人道:「哟,别张口闭嘴的便喊杀,吓坏了人家小孩儿!我倒越来越喜欢他了,像贾似道那腔子假道学,莫非你喜欢?」

  那车夫恨恨道:「喜欢得想杀!」

  话音未了,只听马儿「唏津津」一声惊嘶,车身急停。我心下正羞恨未休,为避开与白面妇人身子相触,乘身儿晃前,使意儿往旁急躲,却不料窗口伸过一个脑袋,与我面肌相触。那人将头急缩,慌道:「雀使……哎呀,不是,惨呀!亲到了一名男子!」

  此地稍远处有一处人家,灯火未熄,正能看清那人惨叫着如断线风筝般翻入暗中不见了。我一愣间,忽闻那人声音已在另一侧的车窗外,断断续续,哼哼唧唧:「雀使……我呸……属下……有事急报!」

  兀自听出那人语声中有说不出的懊恼。

  白面妇人怒道:「乌鸦,你每事慌张,成甚么样子!」

  前方车夫冷冷插嘴:「该杀!这样的蠢才留着何用?」

  白面妇人斥道:「住嘴!轮到你说话了吗!乌鸦,有甚么事,深夜截道,却坏了我的好梦!」

  说着,她笑眼儿微微倾过来,我知道她又拿我取笑。

  那乌鸦「呸呸」两声,抹着嘴儿,嘟嘟嚷声:「雀使,您这是要去东府?」

  白面妇人不耐道:「明知又问!」

  乌鸦依旧捂着嘴,含糊道:「只怕去不得了!」

  白面妇人皱眉道:「秃鹰!替我将他的手斩下了!」

  那「秃鹰」应道:「喏!」

  随即翻下车座。

  乌鸦急忙将手拿下,放到后背,三句并作两句,急急点头道:「宋恣那多事鬼已采药回来,正与东府那帮人躲屋子里商议,大公子的事,似乎有变!」

  白面妇人喃喃道:「是么?东府这些人,久无管束,果然无法无天,竟连娘娘的话也不大肯听了?」

  乌鸦挺直身板,冷笑道:「仗着些旧日功劳,没上没下,是该好好管教管教了!」

  白面妇人愣得片刻,醒过神,啐道:「你们几个不也如此么?」

  乌鸦、秃鹰失声抗议:「莫拿我们跟东府那帮人相比!」

  白面妇人酸酸的道:「哼!便要比,比得上么,人家东府诸人,好歹有些真本事,而我吩咐你们的事,又有几件给我办到了?」

  说到此处,愈增恼怒,「哗」的一声,抖手将窗布掀下,似乎再也不愿瞧见两人嘴脸。

  白面妇人兀自在里头生着闷气,却听车外乌鸦痛叫:「秃子,你疯了么!」

  秃鹰阴恻恻地道:「雀使有令,要我将你的手斩了。」

  白面妇人急扑窗前,道:「乌鸦,你的手怎样了?」

  乌鸦悠然道:「还好,凭他那本事,只能蹭破我一点老皮,雀使,您老人家这回似乎失算,至少选错人了呢。」

  白面妇人有气无力的抬手:「秃鹰……还不快上车?」

  秃鹰跃上驾座,全不理会乌鸦,一抖缰绳,车身移动,外边凉风呼呼窜入车内,我看了他们半天闷戏,只知要将我送往东府,却不知究竟有何用意,脑中一团混沌,此时清风扑面,恰觉一爽,却听那白面妇人又含怒道:「秃鹰!你倒问过我要去哪了么?」

  秃鹰奇道:「咦,不是去东府么,我又不是那缺心眼乌鸦,七嘴八舌的,净惹您生气。」

  远远听得乌鸦叫屈:「秃鹰呀秃鹰,我簧夜赶来,煞费口舌,一片苦心,莫非你耳朵被雨水灌聋了?还是傻到只懂杀人?」

  白面妇人不再理会两人吵闹,自沉吟道:「东府人等,大约会在前厅相候,咱们避开正门,取道西行,径往后院去见娘娘罢!」

  乌鸦、秃鹰齐道:「不可,不可!」

  白面妇人道:「有何不可?」

  乌鸦道:「西边要经过将军庙!」

  秃鹰道:「近日早有传言,那魔头就快醒来,重临人世!」

  乌鸦又道:「眼看便交子时,阳气初升,将军门徒守护正严,断不会容许咱们经过!」

  白面妇人道:「我正要去瞧瞧那帮不成气候的东西!这么些年守着个死鬼,全无作为,白白耽误了辰光!哼,要等他重临人世?做梦罢了!东府那些老鬼,肯让那死鬼出来为祸世间么?」

  乌鸦道:「十年梦一回,一觉变其身!谁也不知这回会怎样呀。东府旧将既是他好兄弟,届时如何,那可当真难说。雀使呀,远的不提,将军庙那些小鬼,就很缠人,取道西行一事,似乎还宜再斟酌斟酌。」

  秃鹰也道:「不错,还望雀使三思呀!」

  白面妇人瞪眼道:「咦,你竟也这么说么?还敢吹甚么『朱雀门下,秃鹰无惧』?我看全是放屁!」

  秃鹰怒吼连连:「好!全听你的!我秃鹰怕过谁来!」

  白面妇人再不多言,挥臂斥喝:「调转马头,走将军庙!」

  秃鹰不待吩咐,早已将整架马车弄得车仰人翻马惊叫,车身「跳」着转了方向,鞭策连连。

  乌鸦见苗头不对,远远地飘走:「惨了……我去召麻雀、鹦鹉她们……打群架哉!」

  身影投入夜色,呱呱声唤,渐去渐远。

     ***    ***    ***    ***

  白面妇人见我兀自愣眼呆看,笑吃吃地倒向我怀:「小色狼,你不是想吃我豆腐么?那就下手呀!」

  唬得我推开她也不是,往前相抱似乎也没这个道理,只觉车行极速,马怒车欢,碾得道上积水「哗哗」直往两旁泼溅。

  「呃雀……雀使……您老人家不要这样呀!」

  「嘻嘻,这会儿胆子倒变小了么?」

  正闹得不可开交,我脊背一道轻痒,肩畔跳上来一个东西。我唬了一跳,忙伸手去捉,那东西忽的扑下胸前,被我一手按住,险些失声叫唤:「天啊,小白鼠!」

  与此同时,我手背处热突突的有温湿之感,正自疑惑,「啪」的一声,脸上热辣辣挨了一掌:「小猴儿!说归说,你倒来真的么?」

  原来,方才白面妇人虽半带玩笑,捏肘顶膝的,与我厮闹,其实并未与我肌肤相亲,只是贴的甚近。我伸手按胸,手背便触到她亦热亦绵的胸前双峰。

  「哼……回头再仔细收拾你!」

  耳边那道细细的声音忽然飘得有些幽远,似语含威胁,又好象是有些别的意味,白面妇人已警觉地挪身与我保持着一段距离。

  我哭笑不得,心道:「小白鼠呀小白鼠,竟又是你这鼠辈!真害得我百口莫辩。」

  自发现小白鼠原来一直在身畔,我便恍然明白,适才本以为白面妇人暗中撩拨于我,应是这小白鼠在作怪,想是它饿得狠了,来撕咬我的衣裳,却使我自作多情,最终闹了个灰头土脸。

  「喂!你们两个,全都给我坐好!」

  适才车内一阵动静,似乎让秃鹰受不了,他百忙中回头叫道:「……不要搞那些不三不四的啊!」

  「呀,秃子,你也会吃醋么?」

  听得秃鹰的斥唤,白面妇人发出一串让人魂儿欲消的喘笑:「不过吃醋也轮不你呀,该是前头将军庙那死鬼才对!」

  秃鹰猛哼一声,将不满化作一阵鞭雨,马儿惊跳着将车子带得左闪右晃。

  如此闹哄哄地走得一柱香工夫,车马驶上一个窄道,慢了下来。道旁树枝,不时扫过车身,擦出簌簌声响。

  又走得一会,车行似船,从枝叶茂盛间缓缓地挤前推行,随后马蹄声一步一响,应该是在吃力地爬坡。这窄道不过数百米,一时车厢置平,似乎到了一处坡顶。

  「呱」的一声,夜鸟惊飞,与那「乌鸦」离去时所发怪声倒也甚像。

  白面妇人将身移近,低声向我耳畔道:「待会儿,你可莫要乱动,就乖乖儿呆在车内。」

  热气吐过来,我只觉得耳廓微痒,热着脸儿,忙点了点头。回思晚间棋室斗战,她虽见我显露过武功,当不知我另有蹊跷,或许以为那不过是贾大公子玩的花拳秀腿罢?当下暗自告戒自己,须得小心掩藏功力,莫要惹人生疑。

  白面妇人吩咐过我,便移向窗边,留意外边动静。

  忽然,她讶声问道:「咦,那是什么声音?」

  我竖耳细听,也隐约听得远处一记清远的击磬声。

  秃鹰道:「将军庙有火光!」

  白面妇人轻应了声:「有些古怪!」

  便不言不语,似正沉思。

  随着马车前行,那击磬声听得愈加分明,间杂有许多人的喊声。白面妇人声音大变:「将军庙定然有事!秃鹰,今儿是甚么日子?」

  我近日一直留意贾似道的归期,不觉随口代答:「十月初一。」

  秃鹰补充道:「淳佑六年。」

  白面妇人喃喃道:「嗯,那么便是黄历丙午年,丙午、已亥、丁末,又恰逢已子之时……」

  默算片刻,惊道:「啊哟,正是那死鬼最要紧的关头!来人掐在这时候,定是有意乘虚而入了,想不到那死鬼也有被人欺上门的时候!」

  秃鹰淡淡道:「放心罢!将军门下八大亲传弟子皆在,还怕拦不住来敌?」

  白面妇人哼道:「我有甚么不放心的?不过,瞧这喧闹的阵势,看样子早被人攻近了山头,你还说甚么拦敌?」

  秃鹰停了片刻,忽然轻笑:「依我看,他们定是请来了东府霍姑娘的天罗幡法阵相助,以阻绝外扰。否则,像眼下这般惊天动地的热闹场面,那魔头纵然在地下掩了双耳,地眠术也要告吹,那可当真便要长埋地下,永世不醒了!你说,他那些弟子还能像现在这样,不慌不忙的递招应敌么?」

  他在车外,又是坡顶,该是能看清庙前的阵势了。

  白面妇人先是不答,过得半晌,忽然啐道:「呸,甚么霍姑娘!老了嫁不出去,一辈子就是姑娘?」

  秃鹰并不争辩,只「嘻」了一声。

  白面妇人怒道:「你笑甚么?难道我说错了么?」

  秃鹰惶恐作声:「不敢,没笑,我只是嘴角漏风!」

  白面妇人愈怒:「那你就给我闭上鸟嘴!再让我听到你阴阳怪气的漏甚么屁风,我便拔光你脑门上那几根剩毛!」

  秃鹰兀自强作调笑,喃喃道:「毛么……真的是不多了。」

  白面妇人喝道:「呔!」

  秃鹰应道:「是!是!」

  再不敢多话。

  马车前行不远,车身猛晃一下,忽然停住,许久不见动弹。

  白面妇人掀帘问道:「秃鹰,怎么了?」

  秃鹰道:「唔——我正寻思着呢。」

  随即,颇为自得道:「嘿嘿,别看前面下坡瞧着是大路,我却知道里边定有陷阱。」

  白面妇人道:「哦?」

  秃鹰道:「若是旁人,车行至此,一路无事,极容易放松警惕,顺坡纵马,这便掉落了陷阱。但只要细察路面,当可发现,坡底处蜿蜒向上,浅草虽枯,却多日未曾被车马碾过,值得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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