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一）

　　「这有什么难的！我们几个去把他揍一顿，然后让伊芙出手不就行了！」

　　个性犹如外表，像个小女孩一般冲动的夏娜，能够让她好好听凛的话已经很不容易。抽出大太刀无聊地挥舞着，她信奉船到桥头自然直，到时候总有办法。

　　「这个确实是最简单的办法，但从魔力量估计，那把乖离剑绝对是最高等级的宝具。这种宝具肯定拥有我们难以抵挡的特殊能力。而释放那个能力的瞬间是最好机会，可我们挡不住的话就根本没有意义了。」

　　自己身边的英灵都奇怪的没有任何宝具，但凛绝不会因此就忽视作为英灵标志一般的宝具所拥有的恐怖威力。如何应付那把宝具，是她最头疼的问题。

　　「他有办法。」

　　一直沉默的伊芙突然开口，大家都有点莫名其妙地看着她。

　　「莱维说他有办法，要你过去。」

　　「唉？我？」没想到会突然提起自己，被伊芙红宝石般双眼盯着的御坂美琴诧异地回问。

　　「莱维说只要你去了就有办法。」

　　ＳＥＲＶＡＮＴ和ＭＡＳＴＥＲ之间，拥有特殊的沟通方式并不为奇，何况是具备潜行隐蔽能力的ＡＳＳＡＳＳＩＮ。凛记得也听莱维说起过两人可以在一定范围内直接心灵沟通的事，所以她更在意的是莱维所说的方法。

　　「我有办法？可是我和他的实力差那么多，连他都解决不了的话……」

　　「你的能力有什么特殊应用？莱维会不会是指这个？」

　　学院都市仅有的几个ＬＥＶＥＬ　ＦＩＶＥ超能力者之一，御坂美琴这个名字对超能力学区以外的学生也许陌生。但同样拥有超自然能力的魔术师少女远坂凛还是有所耳闻。

　　「我的能力……」

　　「姐姐大人！是那招吧！以前你和那个家伙试过一次的那个！」

　　「那个……啊！没错！」

　　得到黑子的提醒，美琴终于明白了莱维的意思。虽然只尝试过一次，但那时还只有ＬＥＶＥＬ　ＦＯＵＲ水平的就能够发挥出可怕的威力，现在的自己一定能够更进一步！明白了这点，美琴也从帮不上忙的焦急心情中解脱，满脸自信的看向凛。

　　「时间紧急，来不及说明了，现在赶快出发！等会黑子你把我送过去，明白吗？」

　　「是，姐姐大人！」

　　因为能帮上美琴，黑子十分高兴地回应，然后紧跟着美琴的身影，向灵梦刚才指出的方向跑去。

　　「喂……等一下！唉，怎么都那么冲动啊。算了，夏娜，带着灵梦我们也走吧！」

　　反应过来的时候美琴和黑子已经跑远，凛无可奈何地拍拍脑袋。既然莱维说有办法，姑且一试也总比自己站在这烦恼且浪费时间要好。叮嘱夏娜带上灵力还没恢复的灵梦，自己则搭着伊芙的肩膀，向莱维所在的地方赶去。

　　　　　＊＊＊　　　　＊＊＊　　　　＊＊＊　　　　＊＊＊

　　「什么原因都无所谓！世界上的一切都是本王的所有物，根本用不着那种破烂杯子来完成什么愿望！」

　　听到吉尔伽美什苦思良久后放出的嚣张言论，莱维一脸苦笑，不知道是不是应该夸奖他的豁达。还以为那份迷茫能够对他的心神造成影响，谁知他那么快就将之抛开。这份洒脱，无愧为曾经辉煌的帝王。

　　「浪费了那么多时间，你也差不多准备好了吧？」

　　「哈哈，被你看穿了？」

　　没想到他在思维混乱之际仍然没有忽视对手的情况，莱维内心对吉尔伽美什的智慧评价再次提升。

　　「废话！」

　　乖离剑轻轻一挥，释放出的魔力袭向莱维。

　　莱维还不至于被这种示威性质的攻击命中。再次发动他擅长的瞬移，脱出对方攻击的范围，同时将一直低垂的手举起，枪口对准穿着闪亮金甲的对手。

　　「不继续逃了？」

　　「是啊，已经准备好了。」

　　「哦？准备好失去生命了么？接下来的一招，即使想逃也没用，受死吧！」

　　英雄王高举的乖离剑，从剑柄处涌出一股带着血腥惨烈气息的魔力，缠绕在剑身上，散发出比先前还要强大的威压！

　　莱维没时间赞叹对方武器的优秀，他闭上双眼，不理会那催人欲呕的气场，而是将全部精力集中在灵敏的感官上，计算着与成功到来之间的距离。

　　一百米。

　　九十五米。

　　九十米。

　　八十五米。

　　八十一点五米！

　　「黑子！」

　　到了！莱维睁开双眼，向距离还有八十一点五米，身处她能力传送极限距离的白井黑子大喊！

　　「色狼！」

　　几乎是莱维话音落下的同时，他的怀中响起一声少女清脆的低吟。

　　御坂美琴，已知仅存的七名ＬＥＶＥＬ　ＦＩＶＥ能力者中排名第三，称号为「超电磁炮」的少女，凭空出现在莱维怀中。

　　不用莱维吩咐，美琴清楚自己的任务。

　　情况特殊，稍微让他占点便宜也无所谓。少女抱着这样的念头，背部依靠着莱维宽厚的胸膛，双手紧握莱维举枪的左手，飘扬的短发之间爆出一串电弧。

　　「这是我的最大功率，能够承受就都借给你！」

　　随着少女飒爽的话语，一道雷光从天而降，大自然的咆哮撞向相拥的二人！

　　应有的爆炸与电流四散没有发生，声势浩大的落雷被莱维完全吸收！

　　莱维当然不可能轻松地吸入如此庞大的电量。他的头发根根竖起，被灼烧的身体传来阵阵疼痛，眉头紧紧的皱起。好在怀中那位被称为「超电磁炮」，比他更加擅长操控雷电的少女，为他分担了绝大部分压力，并将溢出的电流转化，注入他握枪的左手。

　　「蝼蚁的数量再多，也终究还是蝼蚁。」

　　吉尔伽美什并非对那展现大自然威力的落雷视若无睹。但曾经连天神都敢于正面挑战的他，决不允许自己在人类的面前露出哪怕一丝的惊讶。即使是成为英灵，能力受ＭＡＳＴＥＲ所制，大幅度削弱的现在！王者的尊严，他永远不会忘记！

　　「ＥＮＵＭＡ……ＥＬＩＳＨ！（开天辟地，洪荒之星）」

　　宝具——英灵的最终武装，是ＳＥＲＶＡＮＴ持有的英雄之证。是人类祈求奇迹的心愿结晶，被称为「尊贵的幻想」的最强武器。

　　拥有此等称谓的宝具，绝不应只有莱维所见到过的威力。要让宝具发挥出其真正拥有的效果，必须注入魔力，并像施展魔术咏唱咒文一般颂出宝具的真名。

　　只有这样，才能引发神秘，再现传说的能力！

　　而吉尔伽美什在面对莱维与美琴合力创造的落雷面前，终于吟唱出了乖离剑的真名，解放那股足以将空间撕裂的恐怖威力！

　　「美琴，全力！」

　　「知道了！」

　　直径超过莱维身高的电磁炮弹从窄小枪管射出，迎向扑面而来的魔力狂流！

　　黑帝斯发挥出前所未有的威力，作为得到这份威力的代价，其后座力同样恐怖。炮弹脱膛的一刻，莱维只感觉握枪的双手似乎要被震碎般的剧痛，将剩下的所有力量一股脑地聚集在手上，才不至于让枪逃离双手的掌控。

　　他也曾设想过攻击发生的同时使用瞬移脱离。但乖离剑解放真名后，向他展示了其传说中足以「切裂世界」的威力！

　　类似空间断层的冲击波尚未及体，以吉尔伽美什为圆心，扩散至莱维所在范围的空间已经被封锁。犹如与现实世界的联系被切断，莱维只感觉仿佛置身于凝固粘稠的泥沼，如何努力都无法破开空间的掣肘。

　　将所有力量灌注于这一击后，能够把持住黑帝斯的枪身对莱维已十分勉强，踏在地上的双足被后座力逼迫，不断缓缓地向后滑行。

　　还好他怀中的御坂美琴及时发现了莱维的状况。作为辅助攻击的她，仍有余力。美琴控制体内的磁场，使其与蕴藏在大地中的金属相连，将不住后退的二人牢牢吸附在废墟一般的地面上。

　　轰！

　　伴随着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猩红与亮白的光弹狠狠相撞。在刺耳响声中，爆发出仿佛能将一切吹散的冲击波向周边无限扩散！

　　纠缠在一起的两股力量不断挤压排斥，像一对天敌般不死不休地展开搏斗！

　　终于抵达战场的远坂凛等，目睹眼前远超她们想象，难以置信的殊死搏斗，内心所烙下的震撼，恐怕无论多久都无法忘却。

　　在场众人几乎都被两团耀眼的光芒摄去心神，根本无暇顾及其他事情。只有落在队伍最后，一头金色长发被暴风吹拂得在空中飘荡的伊芙，仍没有忘记自己的任务。

　　机会！

　　伊芙小心的发动成为英灵后被赋予的技能——气配遮断。她那身穿黑衣的娇小身影，仿佛逐渐从空气中消失，直至完全与夜空黑暗融合，即使再好的猎手，都无法靠肉眼以外的手段发现她的存在。

　　即使这样，她仍不敢大意。悄无声息地灵巧游动到金甲英灵的身后，一面祈祷莱维能够再坚持一下，一面缓缓地接近对手！

　　　　　　　　　　　　　　　（六十二）

　　虽然同为英灵，奈何双方的等级相差实在太大。别说正面对抗，单是乖离剑咆哮绽放的余波所带来的威压，就已经让她浑身冒出冷汗。

　　二十米。

　　十九米。

　　十八米。

　　十七米。

　　……

　　以灵巧敏捷见长的伊芙，从未如现在这般迟缓。犹如在布满荆棘的沼泽中勉力前行，终于进入了自身的攻击范围。

　　场地中的两道光辉太过耀眼，她无法看见莱维的身影。但即便如此，她仍将红宝石般的双瞳投向莱维所在的方向。

　　娇小的双足忽然猛地蹬向地面，裹在黑衣中的身躯射向近在咫尺的对手！

　　飞舞在夜空的美丽金发，瞬间幻化成十几把压缩到极致，足以切开物体分子的薄刃，从四面八方袭向对手暴露在金甲之外的关节部位！

　　当然还有直插那因为极度自傲而不屑用头盔保护的高昂头颅！

　　远处的众人无不屏息凝神，生怕发出丝毫声音引起英雄王的注意。

　　可惜她们的期盼没有得到神明的回应。

　　一阵密集的金属敲击声从吉尔伽美什与莱维拼斗所产生的巨大噪音中隐约传出。

　　伊芙保持着飞舞在半空，金发飘扬的姿势，红宝石般的双眼不可思议地看着凭空出现在对手身边、由宝具组成的铁网！

　　金发变幻成的十几把刀刃，悉数被英雄王的宝具挡下，根本没有对他造成任何伤害。

　　「我要让你体会到打扰别人对决是何等不礼貌的行为！」

　　难得遇到能够让他尽兴的对手，即将享受到强敌在眼前灰飞烟灭的畅快，却被不识趣的搅局者打断。愤怒的吉尔伽美什再也不顾对方女性的身份，将围绕的身边的宝具，尽数射向空中的伊芙！

　　好在吉尔伽美什的大部分精力都集中在与莱维的纯粹力量比拼中，射出的宝具没有加以控制。

　　直线飞来的武器，对于身在半空，展开天使羽翼，能够任意翱翔的伊芙，尚且构不成太大的威胁。

　　伊芙的偷袭虽然没有成功，但也间接救了接近筋疲力尽边缘的莱维。

　　与对方那源自宝具内部，仿佛无穷无尽的魔力相比，单靠一开始的那道落雷和自身力量只能勉力支撑。才短短的时间，他所发射的炮击就已经接近崩溃，快要无法抵挡对方的攻击。

　　好在吉尔伽美什分神应付伊芙，乖离剑失去控制，魔力开始消散。

　　就这样，方才还被两团光芒照亮的夜空，再次被漆黑占据。

　　「美琴，你跟黑子她们先撤退。」

　　「什么？你想自己送死嘛！我……」

　　怀中的短发少女还来不及抗议，就被恢复对空间掌控能力的莱维传送出去。

　　「这一次，将是终结！」

　　再次放出无数宝具，将伊芙远远逼开。回过身来的吉尔伽美什，脸上带着轻蔑的笑容，对着莱维，举起握在手中的乖离剑。

　　猩红的魔力乱流犹如旋风般汇聚在吉尔伽美什持剑的右手，自由的空间再次遭到禁锢。

　　逃命的机会已经错过。刚才莱维并非没有想过和美琴一同撤退，但体内异能已经消耗一空的他，也仅余勉强传送一人的能力。此刻的他，即使抬枪，也只能射出根本无法对英灵造成分毫损伤的普通子弹。

　　「有希，别骗我啊。」心里默念着这句话，莱维面露苦笑地抬起左手。

　　「ＥＮＵＭＡＥＬＩＳＨ！」

　　猩红的魔力仿佛吞噬一切的洪荒巨兽般冲向莱维，而抵挡这只猛兽的，只有一只苍白无力的手！

　　「什么？」

　　本以为对手瞬间即会消失在世界上的吉尔伽美什，被眼前难以置信的一幕惊呆！

　　莱维那看似垂死挣扎，本能反应抬起的左手，竟然将乖离剑喷发出的魔力洪流硬生生截断！

　　任凭足以切裂空间的红光如何凶猛，都无法冲开面前那一只渺小的左手！

　　幻想杀手——这只被超铃音移植到莱维身上，被有希称为「能够消除一切超自然现象」的神奇之手，在最危急的关头挽救了其第二任主人的生命！

　　在记忆中连神都足以挑战的宝具，竟然被区区凡人的肉体阻挡。虽然成为英灵后，自身实力受到ＭＡＳＴＥＲ限制，连乖离剑所能发挥的威力都相应减弱。

　　但身为人类最古老的英雄，吉尔伽美什王者的尊严不允许凡人的挑战！

　　「区区凡人的肉体，竟然……啊！」

　　伴随着一声狂暴的吼叫，乖离剑放射出的魔力洪流变得更加汹涌。可即便如此，吉尔伽美什仍未如愿见到对手的死亡。

　　「有希，果然博学啊。」生死一线的紧要关头，莱维脑子转的却尽是一些莫名其妙的念头。

　　他也想抛开杂念，专心应对眼前的危局。但无奈力量耗尽，只能依靠这只意外得来的左手抵挡，纵使脑子里冒出什么战术，也没有加以实现的能力。

　　挡住乖离剑的左手，已经不是皮开肉绽足以形容。恐怕号称「能够消除一切超自然现象」的幻想杀手，也有其所能承受的极限。而这个极限到底在哪里，如果再没有任何办法，莱维相信他很快就能够见证。

　　死亡——无数次绝处逢生、无数次逃离险境、无数次在几乎必死的境况下完成任务，莱维几乎忘却了这个词汇所蕴含的意义。

　　自己真的会死吗？或者说……自己真的能够死吗？

　　在左手的骨骼都大部分碎裂，几乎仅凭皮肉支撑的时候，莱维脑中出现的却是他从未许久未曾想过，几乎快从记忆中消失，久远的过去曾苦苦探寻的事情。

　　自己，真的可以死吗？

　　锵！噗！

　　模糊的意识中仿佛听到对面传来这样的声音，随即立刻感觉到手上的压力大减。

　　莱维急忙睁大双眼，面前令人窒息的猩红魔力仍然那般汹涌，所造成的冲击却变得微弱。魔力洪流仿佛失去控制，不再以吞噬自己为目标，呈现出不稳定的状态。

　　乖离剑放出的魔力在莱维眼前渐渐膨胀，片刻后竟然像个到达极限的球，嘭的一声爆炸，随即消失无踪。

　　「夏娜！」

　　阻隔视线的因素消失后，莱维眼前是他从未想象过的一幕。

　　吉尔伽美什双眼透出无比诧异的神情，死死盯着从胸前突出的刀尖。身披黑色斗篷，夜幕映衬下宛若死神般的娇小少女，维持着向前突刺的姿势，将大太刀从后背狠狠刺穿华丽的金甲。

　　不知道是否筋疲力尽所造成的视觉幻象，在夏娜抽出大太刀的前一刻，莱维仿佛看见刀身上燃起令人畏惧，充满毁灭气息的绯红火焰。

　　「夏娜，干得好，不愧是ＳＡＢＥＲ。」

　　「哼，当然！」

　　少女将大太刀划出漂亮的轨迹，收回拥有储物能力的黑色斗篷中。透过吉尔伽美什渐渐消散的虚影，对莱维露出充满自信与骄傲的美丽笑脸。

　　嘭。

　　严重透支的身体终于宣告罢工，脑海中残留着夏娜笑容的莱维，倒在废墟般的大地上，耳中隐约传来几位少女的惊呼。

　　　　　＊＊＊　　　　＊＊＊　　　　＊＊＊　　　　＊＊＊

　　「哟，凛，晚上好。」

　　莱维恢复意识后，映入眼帘的是凛从上方向下凝视他的面容。

　　「晚上……根本一点都不好！你刚才那算什么？想扮演孤身上战场的英雄？既然这样就不要拐带别人的ＳＥＲＶＡＮＴ！」

　　「等等，疼啊！」

　　少女原本的担心牵挂，被莱维醒来后的表现吹得无影无踪。凛越想越觉得生气，举起一双小拳头，在莱维头上像打鼓一样敲了起来。

　　伊芙和夏娜和凛同样对莱维的行为严重不满，既然有人代为惩罚，她们当然不会加以阻止。而站在一旁的小巫女博丽灵梦，则身背共犯的嫌疑，生怕把凛的注意力引到自己身上，悄悄退后几步，只在心里为莱维祈祷。

　　「远、远坂学姐……」

　　中途加入，不明事实真相的御坂美琴，本着对伤员的人道主义原则，尝试着规劝陷入双拳打桩机状态的凛。

　　「嗯！」

　　「唔……没，没事……」

　　可惜她的勇气瞬间被摧毁。回过头来的凛，脸上散发着一股强烈的气势，虽然那是针对躺在地上被砸的莱维，不过仅仅余波扫到，美琴就不禁退缩了。

　　这时，在美琴身边，一直没有出声的白井黑子，反而勇敢地向暴走中的凛靠近。

　　「黑子，救命……啊！」

　　以为终于有人挺身而出伸张正义，莱维将满怀感激的眼神投向黑子。谁知道换来的是狠狠踢在胯骨部位，根本就是落井下石的一脚！

　　「难得相信你一次，看来我真是太愚蠢了。擅自使用暴力的罪名暂时不会上报，但以后碰到类似情况绝对别想我帮你隐瞒，哼！」

　　当初莱维向自己请求让他处理ＳＴＲＡＮＧＥ的事，黑子还以为他有什么特殊的计划。现在想起来自己是被他那严肃认真的样子骗了。现场引起堪称恐怖袭击的大规模骚动，明天还不知道该怎么向风纪委员的上级汇报。

　　本来和自己的姐姐大人幸福的校园生活，完全被这个可恶的家伙打乱，要不是稍微有点担心他的伤势，轻描淡写的一脚才打发不了黑子的怒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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