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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８４６年－

隨著百年和平的終結，管治人類的各種勢力也不得不重整旗鼓，而在解決失去土地後的迫切問題後，各兵團也開始著手對前路向重新定位。

『你竟然會比我晚到？還真是難得啊，埃爾溫。』

在國會會議室前的走廊上，站著憲兵團的新頭兒－－奈爾.德克。

就算二人都同成為兵團的最高領袖，在其上還有其他前輩，就算是小型的會議在禮貌上也會注意提早到達。

『你也懂說點像樣的話了，成為領導者後就是不一樣了嗎？』

聽見挑釁似的回應，黑髮的中年男子的眉頭不悅地揪了一揪：『雖說現在我們的身份是衝突難免，但只是打個招呼…也用不著話中帶刺吧？』

『我可是看在你是同期的份上才這麼說，畢竟你們憲兵團每天由朝到晚都在應酬，那一定能理解我昨晚勞動到午夜的感受。』調查兵團團長從對方面前逕自走過，輕輕推開會議室的門：『國會的文書人員好像還沒來準備的樣子，我們先進去等吧？』

『果然還是太早了，希望那位司令沒有因為宿醉而遲到。』

『奈爾，自己也沒把握的事還是不要太苛求別人比較好。』背對著奈爾的金髮男子以不帶半點情緒的語氣諷刺著：『要是自打嘴巴了，威信可是會大減。』

『哼，不管過了多少年都是那種討厭的精英模樣……』憲兵團長滿帶不屑地吐槽，但說到一半又突然沈默下來，因為他剛好看到對方的頸側正爬著兩排帶著瘀血的齒痕。

『怎麼了？』埃爾溫若無其事地回頭。

奈爾指指自己頸側的位置：『說得自己如此辛勞，其實是樂翻了吧？你平日就老愛裝正經，口味還真辣啊。』

聞言，金髮團長也摸摸自己頸側，在指尖觸到齒痕皮膚上也傳來一種鮮明的痛覺。即使被發現了尷尬的事，他還是面不改容：『啊，這個嗎……辛辣的感覺確實很不錯。』

『喂，埃爾溫……』明明是認識多年的同期，奈爾的臉上還是寫滿難以置信的表情：『你何時喜歡上這種刺激的玩法的？不，說到底你終於像個正常男人了嘛。』

『真是意味不明的發言呢，我明明一直都很正常。』

『說起來，你不打算遮一下嗎？就這樣去開會不太好吧……』

『平常都露出來的脖子突然遮起來才更惹人注目吧？就像有些真相愈是刻意穩瞞就愈突兀。』說著，埃爾溫也垂下那撫摸著齒痕的手。

『怎麼了……埃爾溫，你此話到底有什麼含意？』

埃爾溫知道對方顯然沒有明白自己所暗示的事。

儘管這名爬上憲兵團高層的同期應該也有暗地和大人物們拉關係，但從他眼裡所反映的事實似乎還未夠深沉。

『沒什麼，你暫時就當作是我話裡的其中一根刺好了。』

埃爾溫回頭向著認識多年的同期露出友善得不真實的微笑。說是友善，其實也只是公式化地擺出名為友善的模樣，從另一含意上看，那就是一種看待局外人的表情。二人打從訓練生時期就沒融洽過，加上兩個兵團之間的矛盾，關係就變得更差了。年輕時的還不時會起衝突，而隨著年紀漸長，彼此的磨擦就漸漸變得低調……

不知不覺間，當初那個胸懷大志的青年已不再批評憲兵的庸懶，也沒再高談遠大的理想，行為也變得愈來愈難以理解，那看似清澈的藍眸亦變得愈來愈難以看透。當外人意識到各種行為的意味時，棋局往往已如他所計劃的變天。

比如說……現在各兵團都在熱烈談論著的神秘士兵。

除了各兵團的行動方針外，全新的人事安排也在得這天落實批核。除憲兵團外，另三個兵團都經歷頗大的轉變，調查兵團和駐屯兵團固然折損巨大，而訓練兵團也為了教學上的轉變而需要吸納各種人手。

當中不少出色的士兵都得以冒出頭來，但最觸目的大概就是調查兵團的新任士官長了。

『一般各兵團的士官長及隊長級別的任命都由團長全權負責，並以年資及戰績為基準。這次埃爾溫.史密斯團長所推薦的士官長人選，就是三個多月前才剛加入兵團的利威爾調查兵。考慮到他的特殊性，我決定特別讓四兵團參與表決。』總統盯著備忘錄上那加了紅圈的位置，頓了一頓又再次抬頭：

『埃爾溫，相信你對此也沒有異議吧？』

『我沒有異議，總統閣下。』

奈爾瞄一瞄舊同期那臉平靜的表情，輕咳了兩聲後就把手上的作戰報告書放下。

『我代表憲兵團投下反對票。確實，利威爾調查兵在奪還作戰中的個人討伐數字佔了整個兵團大半數，是很強的表現。但單是他以罪人之身跳過一切程序加入兵團，已夠不成體統，而他個人的素質也令人存疑，讓這種人擔任如此重要的職位，對所有人來說也是極度危險的事。』

『所有人……也包含我嗎？』儘管得到反面意見，埃爾溫依然笑得從容。

『我只是為各兵團的威信和利益著想而已，如兵團一而再、再而三地打破紀律，何以讓人信服？』能在憲兵團中掌權的奈爾，腦中的利益思想已根深柢固。

『你說得也不無道理，一而再、再而三的違規行為，對整個兵團來說也是毒藥般的存在。』在眾高層面前，埃爾溫的反諷顯得更是高明：『不過如果你是指利威爾的事，至少我沒覺得危險……所以你指的所有人並不包含我。』

『……』

『管他是貴族、流氓還是階下囚，對我來說都是一樣的東西，來到我面前的不是士兵就是垃圾。』訓練兵團的教官以不留情面的狠話作表態：『就實力評估而言他是足以勝任，至於在年資上要如何補足，就看他的能耐了。不過就調查兵團的死亡率看來，他只要死不去，年資差別什麼的很快就不是問題了吧？』

『還真是中肯得令人無地自容呢，教官。』金髮團長苦笑著輕嘆一口。

『老夫認為利威爾帶來的力量已足以抵銷各種爭議，但說實在……他的「不足」也是其中一個賣點呢。』最後駐屯兵團的匹克西斯司令也開口了：『在充滿恐懼的低潮時期，不激起人類的士氣就注定無法打破被動的局面。在這種沒有更壞的場合，最需要的就是新衝擊，愈誇張愈好…順著規矩而上的優等生是無法做的。』

匹克西斯本來就是個怪人，在兵團高層中也是最年長的一人，即使他作出何等發言，也不會立即惹來反駁。

在短暫的沈默過後，本來垂眼沈思的總統也抬頭望向司令。

他開門見山地問道：『匹克西斯司令，你從一開始就站在埃爾溫那邊嗎？』

『可以這麼說。』老司令同掛著從容不迫的微笑，並直認不諱：『這決定對駐屯兵團而言也是百利而無一害，其實本兵團和巨人也只有一場之隔，而誰也不能保證羅塞之牆不會被攻破……只是，很多初次見識到地獄的士兵都在恐懼中爬不起來。』

『原來如此，你們想塑造『英雄』嗎？』總統上身仰後，揚一揚他灰白的眉頭。

『人總會害怕死亡，在嚴苛現實的當頭棒喝下，心底的怯懦都被徹底喚醒。被彷徨所支配的人心根本沒有方向……要讓他們再次相信人類擁有反抗之力，要令他們再次記起獻出心臟的勇氣，從幽谷深處展翅飛翔的英雄不是正合適嗎？』

『是嗎？要是那細小的胳膊真的能扛得起……』這次總統是望向埃爾溫。

『能否承受並不在考慮範圍。』金髮團長的嘴角以自然的弧度揚起，通透的藍眸中彷似滲出來自另一個世界的冰冷，同時像反映著不存在於此處的風景：『一旦見識過地獄深處的風景，誰也不會甘心就此白看一場。再者……從地獄而來的人，根本沒必要害怕因負重而下沈。』

埃爾溫冷酷的發言一時震懾在場的所有人，這番話比司令所說的更令人無法反駁。

有時候對自身的殘忍比對他人施虐更具壓迫感，但這並不等於走投無路時的自棄。反之，這就是只有視死如歸的人才能表現出的無情。

兩週後，一切任命正式生效。

利威爾以推翻一切固有規則的方式，在四兵團和總統的表決中亦以四對一的比數獲得通過，成為地位僅次如團長的士官長。看來這一切都在埃爾溫的掌握之內，但說到底……不管是利威爾還是調查兵團的命運，都取決於今後的表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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