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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佩托拉，太慢了！如果是真正的奇行種的話，妳這樣可閃不…開……唔！」

向著年輕女兵大吼的男子，在顛簸的馬背上不慎咬到舌頭。

「……」女性調查兵回頭，看著對方咬出一口血，不禁要替對方感到疼痛。

「歐魯，你還是早日治好騎馬會咬到舌頭的毛病吧！」另一名較年青的金髮士兵從後追上。

「囉唆……這可不是病啊。」咬到舌頭的男子邊高速策騎邊以手帕止血。

聞言，少女又一臉無奈地苦笑：「不，我覺得這的確是病……」

「你們都認真一點好嗎？」這時，跟在最後那名寡言的青年也忍不住要開口。另外三人聞聲回頭，發現他們的上司正站在樹上盯著，下一秒四個人便誰也不敢作聲，馬上認真起來。

「咻～很有精神呢！利威爾的利威爾班！」異常輕挑的聲音從上方傳來，兵長一抬頭，就看見一名戴眼鏡，束辮子的調查兵正吊在頭頂。

「比起你這過度活躍症還差得遠。」

「我倒是覺得很懷念。」分隊長跳下來，手臂掛在對方肩上：「還記得嗎？利威爾剛進入兵團接受訓練的時候……我們可是玩得很盡興呢！」

「嘖……」兵長疊起雙手，嗤之以鼻：「應該是煩死了才對吧？」

－８４６年初－

茂密的巨木將太陽的溫度都阻隔在外，當騎在馬上極速奔馳時，那冰冷而凌厲的氣流不斷擦過肌膚，感覺全身的毛管都如被針刺，頭皮深層一直都處於痺痛的狀態。

『冷死了……埃爾溫也剪得有夠短的。』騎著馬的黑髮青年伸手摸摸後腦下方被剃得貼頭的位置，看樣子還真是毫無遮擋地被強風拍打著。

『這不是很好嗎？』戴眼鏡的調查兵同騎著馬從後追上：『現在所有人看見你這顆頭都會想起埃爾溫，正好當我們調查兵團的生招牌喔！我說啊……利威爾你一定會走紅的！』

『嘖，我何時說過要當什麼生招牌啊……』利威爾一臉不爽地歪起嘴角。

『別這樣嘛！儘管一頭清爽的髮型還是掩飾不了你兇狠的表情，但我敢說今後你一定會人氣大爆發的！到時甚至要成為全人類的名人都不無可能！』

『吵死了。』看來前流氓的耐性已被挑戰到極限：『話說回來，為什麼你會在這裡？你這傢伙應該已不需要做這種訓練了吧？快滾，別礙事！』

『你不覺得一個人練習太沒意思了嗎？』喋喋不休的韓吉加速超前，並露出一臉好勝般的興奮表情：『而且……俗語說，有競爭才有進步喔！』

聞言，利威爾默默盯著眼鏡下那充滿戰意的眼神，然後臉帶輕蔑地昂首：『哼，既然你都刻意來找碴了……不給你下馬威的話，我看你也不會滿足吧？』

話還未說完，利威爾已發動立體機動裝置，瞬間躍至半空。

『唷呵──！還真是立即下馬呢～～厲害！』

『這笑話還冷不冷啊？』

二人就這樣邊吵著嘴，邊砍著林中那些巨大的假人，每一刀都是準確無誤地砍到深處，而且隨著他們玩得興起，雙手也不自覺加重力度，最後連木製的巨人都整個斬斷。

『來、來了！快點拉起假人！』

『已經在拉了啊！但他們也太快了！』

控制假巨人的訓練兵團很快就跟不上二人的步伐，當他們衝過來時，假人才立起了一半。但二人顯然已早一步盯準後頸的軟墊，然後同時用力砍下去。

巨大的木板瞬間被破開成好幾塊，在地面待機的人員都慌忙走避。

『您覺得他怎樣？教官。』訓練兵團的教官站在最高那棵樹上觀察著這一切，而就在這個時候，調查兵團的團長亦以立體機動裝置飛到那棵樹上。

『糟透了。』兇形惡相的鬼教官在埃爾溫面前也完全不留情面：『模擬訓練的設備才剛維修了不久，他們這樣大肆破壞，那明天１０３期的訓練恐怕要受影響了！』

『真是萬分抱歉。』團長尷尬地苦笑：『我會讓他們在明天前全部修理好的。』

『喔……』聽著前方此起彼落的撞撃聲，教官發出質疑般的聲音：『做得到嗎？』

『我看中的人又怎可能連這個也做不到呢？』

兩個多月前，新上任的埃爾溫團長帶來了一個像小鬼頭般的傢伙。儘管訓練兵團很少涉足其他兵團的爪葛，對於新任團長所做的事還是略有耳聞。埃爾溫說把基本的都幫忙教一次就好了，因為這個人的身份有點特殊。

那時在團長走後，操場中就只剩下教官和那個矮小的黑髮青年。

從那冰冷到近乎麻木的神情看來，這個人顯然已不需要什麼過程儀式了……

『關於你的特殊性我大概都知道了，不管你是什麼來頭，只要在我這裡就別指望有什麼差別對待。現在我就循例問一句……你是什麼東西？』

聞言，青年便對上那雙像要吃人似的目光，擺出標準的敬禮姿勢，但有別於以往緊張膽怯的新生，這個人的語氣是平靜得沒半點熱血：『來自首都地下街的利威爾。』

『果真是一副瘋犬的模樣啊，你來這裡幹什麼？』

『為了在三個月後作為一名士兵而戰鬥。』對教官的苛刻，青年完全不為所動。

『那真不錯，說來好聽。你應該知道就算是極普通的士兵也要經過三年的地獄式訓練，才算得上是巨人的一點口糧吧！』教官那深邃眼窩中的眼瞳瞪得更狠，但對方卻全無逃避的意思，一直以不畏懼也不激昂的表情與他對視著。

『我只要三個月就夠。』

『那我就看你在三個月後是會成為英雄，抑或是連填飽巨人肚子都不夠的餌食了。』教官的臉再迫近一點，企圖製造更大的壓迫感：『被埃爾溫看好的傢伙。』

『若然現實證明我只是一把虛有其表的劍，那又死何足惜？』

首次被訓練的對象反問的教官沈默片刻，數秒後才再次開口：『對，才沒有人會感可惜。』

『是的。』

作為教官在多年以來已見識過各種各樣的訓練兵，在每一屆都不缺令他印象深刻的奇才，基本上只需要一個眼神就能看出他們覺悟的程度。從直覺上，他在利威爾身上也能找到類似的感覺，然而……令他更在意的是那種無法形容的矛盾。

『在這傢伙身上……同時存在著猛獸的野性以及最接近人類的良知，那顆心埋藏著惡犬般狂氣，而在這之上就是作為士兵那必死的覺悟。埃爾溫，那傢伙對於你……無疑是絕對的信任。』教官回頭，只見兵團團長露出一臉不明所意的笑容。

而他所說的話也一樣，似是別有含意：『嚴格來說，利威爾比我更像人類……』

『這就是你想讓他成為「人類的英雄」的原因嗎？』

『……』團長笑而不語。

見狀教官也沒有追問，並望向遠處閃出的刀光劍影：『你沒有看錯人，他的確是無可挑剔的戰鬥奇材……僅僅兩個多月已追上訓練兵的三年進度，只要加上實戰經驗，一定能以驚人的速度變強。』

『是嗎？』埃爾溫似乎對這種結果不感意外。

『說到底，最關鍵還是要看實戰。在這次如製造炮灰一般的作戰，就算是你也無法保證能全身而退吧？不過，看到他……我大概能理解你下重賭注的心情。』

『要是連跨過這一線地獄的能耐都沒有……』兵團團長仰頭直視上方，從這位置根本看不見樹葉的盡頭，唯有強風吹起時，才隱藏看到那一瞬閃現的陽光：『那我又死何足惜？』

聽見這句似曾相識的話，教官先是怔了一怔，才緩慢地回應：『……的確如此。』

從搖曳的枝葉間鬼祟乍現的亮光，如在惡作劇。而那從樹林盡頭湧至的風聲，就像是一種竊笑，彷彿連大氣中也充斥著對人類的嘲諷。

這裡有懷著遠大理想的人，希望成為決定性的齒輪，讓這淪喪的生命標準重新轉向……要是無法步向成功，懷著如此大志的自身也不過是死不足惜的存在。

『利威爾？』在砍下最後一個假人的後頸時，韓吉發現對手已停下手來。

氣也沒喘一口的青年站在粗大的枝幹上，定眼凝視著上方。高處的枝葉隨風吹動，不規則的亮光從巨樹盡頭閃現透下，映在那張欠缺表情的臉上。

『哼，這算是嘲笑嗎？』沈默良久，他才吐出莫名其妙的一句。

『咦…咦？我什麼都沒說喔……』

『不是說你。』青年收起手上的刀，沒交代一聲就躍出去，往回程的方向進發。

『什麼什麼？等等我嘛──』

人類就是渺小。

然而，就算是多渺小也能擁有選擇戰鬥到底的權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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