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威爾，過來。』

那人伸過來的手看起來比自己闊大很多，皮膚都因起繭和刮傷而顯得粗糙，風傷的痕跡與掌紋相重疊，不管怎看也說不上是漂亮的掌心。

『怎麼了？啊……對了，你的潔癖症不輕呢……』

『沒差。』

在手心緊貼並握上的瞬間，肌膚頓感到一陣暖熱的濕潤，濃稠的暗紅色液體從彼此的手心間滲出，並沿著手腕和前臂流下。血液滑過肌膚的感覺就像被誰人的指頭掃過，如鬼魅般曖昧的觸感令人禁不住打顫。

「……！」

猛地一顫的利威爾瞪大雙眼，連帶坐姿也顯得生硬繃緊。

他對著眼前約三、四米遠的木門凝視良久，才意識到自己正坐在沙發上。身上並沒有被皮帶束縛著的感覺，而左膝也開始傳來陣陣痛楚。這一切都在提醒著他，現在是什麼狀況。

聽說埃爾溫他們回到城內了，但利威爾收到的口訊卻是在這裡等待團長回來。現在能我知的就是關鍵的人物都被抓回來了，但傷亡也是前所未有的慘重。不用知道實際數字，利威爾也能想像到情況有多糟，加上先前的第５７回，調查兵團到底還剩下多少人了？當然，這次捐軀的人終於也算上憲兵團的份了……

因為知道埃爾溫他安然無恙，這顆心才能放下來思考其他事情。畢竟，在加入兵團後，像這樣留守牆內還是第一次。也就是這久違的遠離感，才讓利威爾重新意識到……

不管牽扯多深也好，所有的人……本身就是隨時能夠彼此中斷的個體。就像每一次在牆外，從誰人身上移開目光後，說不定就是永別了。

一直以來都神經質地想將什麼清洗過去，卻同時想留住附在這手心上的溫度。

在利威爾攤開手心同時，門也打開了。

從門後出現的是最熟悉不過的身影，從那破損凌亂的衣服看來，戰況真的很激烈。他也很久沒見過如此狼狽的埃爾溫了……但即使是滿身瘡痍，身為兵團團長的男人神情依然平靜，平靜得如凝結的冰塊，就算將之撃碎都無法讓他動搖半分。

「這麼快就過來了？要跟進的事應該有一大堆吧？」

在這之前利威爾都總是不斷想像埃爾溫安全回來的情境，但他並沒有準備任何令人感動的對白。在自己的班全滅以後，他知道自己只能更堅定地死守心裡的覺悟……從今以後，至死都不再動搖。

「其他兵團的負責人都需要冷靜片刻。」

「那個奈爾竟然死不去嗎？」在沙發上披著西裝外套的青年冷笑一下。

「算是四肢健全的回來了。」

埃爾溫的回答都很簡短，他本來就不是一個會說無聊話的人，但一直跟隨著他的利威爾不多不少都會感覺到異樣。要是連這個令人難以看透的男人都把持無從的話，看來情況真的比想像中更糟。

團長邊步近，邊脫下身上的外套，並露出沾滿鮮血的雙手。從他的動作看來並不像是受傷了，似乎是別人的血……會這樣子直接過來，也就是面前這個男人也需要冷靜片刻吧？

然而，這樣想著的利威爾卻未有任何行動。

身型高大的金髮男子馬上就步至身前，染血的雙手直接按著他的肩膀，將純白的襯衣都沾污。被壓倒的利威爾嗅到一陣濃烈的腥味，那沾血的指尖已撫到臉上，完全未有風乾的血就隨著肌膚的接觸而黏上。

利威爾皺起眉頭，抑壓著喉頭的抽搐。

「誰人的血？」

比起噁心……從這血腥味中彌漫著的是更大的壓迫感。

這感覺和自己發現四名直屬部下的屍體時的感覺很相似……

「分不清了。」

埃爾溫挎坐在身上，和往常一樣，說著這些事時總是冷著臉，唯有迅速解開領巾和前襟雙手，在表露出肉體上的焦急。

「看來你也淪落到要以這種方式來『冷靜』的地步了……」

從士官長臉上也看不出任何感情，只有帶刺的語句滲出半點苦澀的情緒。

「……」

被鮮血染紅的指尖像要讓對方閉嘴似地，伸進利威爾微張的唇間。潔癖的青年眉頭一抖，馬上就如報復似地以沾血的雙唇吻向面前的男人。

唇舌熟悉的觸感，混著陌生的人的鮮血，彼此的嘴液細將腥甜的味道傳到味蕾，明明應該是噁心得難以想像，此刻的利威爾卻絲毫不想放開這個吻。一直抑壓著的激動終於老實地湧上，儘管多次穿越那幅高牆，當被它真正地分隔著時，才感覺到那是遙遠得讓人絕望的距離。

然而……就算那種感情有多深沈，不管是誰都沒有示弱的餘地，一切言語都被吞沒在執著的熱吻之中。

「利威爾……」伸進衣服內的雙手，隨著指尖撫弄的方向，在細小而結實的軀體上留下血紅的痕跡，如一幅禁忌的油畫，讓情色氣味中滲進肅殺的冰冷。但這時男子卻問起完全無關現狀的問題：「還記得在你加入兵團前的日子……我曾問過「你喜歡什麼」的事嗎？」

「我記得……那真是一條蠢問題。」

「那時候你說沒什麼好喜歡……倒是很討厭骯髒的東西，對吧？」

「現在也一樣。」在感到那濕黏的手握在腿間時，難以形容的微妙感覺再次令利威爾緊皺眉頭。

「然後我說了……」握住分身的那隻手就像肯定利威爾的說話似地馬上開始抽弄：「可能有天我會把你弄髒。」

「嗚！等一下……」這樣的行為對二人來說已不是新鮮事，只是，利威爾沒想到對方會以沾血的手幹起來，身體不由得湧起一陣抗拒的感覺：「…停手！」

在意識到之前，利威爾已將對方一腳踹開。

他覺得很噁心……噁心的不是這些血，而是邊浴血邊興奮著的自己。

「受不了嗎？對了，你的潔癖症不輕呢……」男子苦笑著說。

「沒差，倒是你直接進來啊……這樣對我來說還比較好受。」

裸露的大腿掛在埃爾溫肩上，只要一抬頭就會感受到衝擊般的視覺效果，本來已焦急的身體在露骨的挑逗下，馬上就徹底燃起了。

他握著對方的小腿往上一扯，利威爾那彎起一半的上身即躺倒在沙發上，變成完全被壓在下方的狀態。然後埃爾溫的下身也順勢抵在對方的股間，挺硬的前端在慢慢撐開穴口，在沒有前戲的狀態下，也得花不少力氣才能鑽進去。

在把前端放進去後，雙手也就得以抓著扑掛在身上的雙腿，這時滿手的鮮血亦已玷污對方全身。為什麼……這看起來是如此煽情，但為何同時又是如此令人心痛？

「……唔！」

這樣撫心自問著的埃爾溫，在感覺到內心的痛楚同時，也反抗似地用力挺進。粗大的分身一下完全陷進深處，身下的人全身猛地一抽，痛極瞪大的雙眼亦滲出淚水，但他馬上又回復到堅忍的表情，濕潤發紅的雙眼如挑釁似地一瞪。

「我知道了……利威爾，我知道。」

那深邃的輪流瞬間看似冷酷，另一瞬間又彷彿滲著淡淡的憂傷，但下一秒，果決的力度就將沈澱空氣中的矛盾都一一粉碎。

「啊……！啊……嗯、唔！」在突然受到衝撃的情況下，忍不住呻吟的利威爾很快便倔強地抑壓過去，他咬著牙，以粗重的喘息取代一切聲音。

身體能承受的痛楚實在太大，而諷刺地……如此硬朗的肉體卻在追求著深刻的烈痛，好讓那意圖掙扎的靈魂安份下來。在飽歷現實的嚴苛之後，選擇反抗到底的人們往往會變得比現實更嚴苛，為了不去哭訴現實對自己的殘忍，他們往往會先對自己殘忍。

在現實將自己趕上絕路之前，他們已先為自己留下一條死路。

「即使是殘酷至此，看來卻遠遠還沒有足夠……」

「嗚…！嗯！」

埃爾溫的身體在猛烈地進攻著，然後那雙手又沿著對方起伏的胸膛往上掃，現在的利威爾已被自己染上一身血污，看著這痛苦不已的表情，腦內卻自虐似地想像自己將對方推進血海時的情境。當殘酷的映像在腦內預演同時，雙手亦已捏緊那幼細的脖子。

「嗯、嗯唔…！嗚……」無法喘一口氣的喉嚨在壓迫之下只能擠出破碎的細吟，但即使如此利威爾卻沒有掙扎，緊閉的雙眼滲出淚水來，與臉上的汗珠混為一體。

身下的衝擊絲毫未有停止，但空張著的嘴巴完全無法吸入半點氧氣。漸漸地，那繃緊的身體也變得虛軟起來，一刻像沈重我無法動彈，下一刻卻又輕得像不屬於自己一般。也不知道脖子上的手是從何時開始鬆開來的……只知道自己最後大概是叫著埃爾溫的名字。

在迷濛之中彷彿突然明白到某個事實……也許從選擇了這個人的那天開始，這身軀和這靈魂就早已染上他的顏色了。

「為什麼……被勒著脖子也不反抗？」

坐在沙發上的埃爾溫讓那雙沾滿血污和精液的雙腿晾在膝上，那肌膚上除了血跡，也有被自己指頭壓出來的瘀痕。

「只是想感受下而已……」累極的利威爾一副庸懶的語氣：「淹沒在鮮血中窒息的感覺。」

在一輪激動的搏鬥過後，團長已完全冷靜下來了：「是嗎……感覺如何？」

「還不賴。」士官長以鼻頭發出無聲的輕笑，並閉起沈重的眼皮。

若前路終將鮮血滿途，那就讓此身盡染肅穆之色，無懼罪孽並於赤紅的天幕下馳騁。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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