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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错伤」(中国語)END,3

[db:作者] 2025-07-05 19:12 5hhhhh 2240 ℃

第二章

一整夜我就这样抱着他相对而卧。

虽说仅仅只是抱着,但就已经让我觉得很满足,他蜷缩身子的样子像乖巧的小猫。胸口也被他熨得一片暖洋洋。让我怀疑以前每一个没有他在身边的冬天是怎样过来的。

但至少我清楚了一件事——现在的我没有他是绝对不行的。

床虽然有些挤却更迫近了我们之间的距离,趁他熟睡的时候再三地偷吻他的嘴唇,吸取他的甜蜜,我被前所未有的幸福感包围了。

怀里的这个人是属于自己的啊,他不愿意把宝贵的第一次就这样交给别人,所以选择了我。是不是表明了我在他心中的地位?是不是爱呢?我这样顺着思路想下去,一股自豪感莫名其妙地涌上来。起码自己是被需要着的吧,这就足够了。

可是一想到蓝泽明天就要开始接客的事,我的心就没办法平静下来,想到他将要趴在形形色色丑恶的男人身下任他们摆布,我就仿佛已经看到了蓝泽扭曲的脸和惊恐的双眸。只因为一次的交合就潜意识地觉得他应该是专属于自己的。这种想法未免太一厢情愿了,但是他如此美好,让人忍不住就想要独占他,不允许别人的触碰。

“请问一下,有没有看到146号?”

“在二楼贵宾房吧。”

回答我的人颇有深意地补充了一句——

“运气不错,是个有钱的客人呢。”

贵宾房?我心里暗叫糟糕。

所谓的贵宾房顾名思义内部的设施和装修都是宾馆级的,具备King Size的大床并且提供各种情趣工具。而且客人的行为将不受限制,这才是与普通包房最大的区别。

如果只是为了追求情调而开的贵宾房也就算了,要是……我不敢想下去,蓝泽雪白的皮肤和特有的纯洁羞怯只怕会更令人想破坏他。

我焦急地等在门外,从这里听不到里面的任何动静,全归功于包房超凡的隔音效果,在一片死寂中,我仿佛在麻木等待宣判的犯人,只想省略过程直接知道结果。

不知道过了多久,沉寂让人对时间的感觉都脱了轨,我只感到手脚冰凉,因为对未知的恐慌,而这种恐慌也随着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而逐渐递增。

突然,门“哐”地一下被打开了,一个大腹便便珠光宝气的男人从里面走了出来,看到我在外面,立刻伸出戴满耀眼戒指的手就来摸我的脸。

“啧啧,这个真不错呢,你是多少号?下次来我会指名要你的。”

男人眯着眼问我。

“145号,先生。”

我恭恭敬敬地回答。心里只想着打发他走人,好快点见到包房里的蓝泽,确定他的状况,只有这样才能让自己安心。

“这样啊。”

他的手不规矩地沿着我的脖子向下摸去。

我捏住了他的手腕,及时制止了他的下一个举动。

“很抱歉……先生,我可不是免费的。”

我不冷不热地说。

男人吃惊地看了我一眼,我朝他笑笑。

也许他以为这里所有人都会摇着尾巴乞求他给予宠爱,以此来换得一点点的利益。换作以前的我说不定会这样,但是现在不同了,我已经有了更重要的东西。

“贱货,真他妈不识抬举……”

直到男人骂骂咧咧地从我身边离开,我才松了口气,得罪客人可不是聪明的举动,也只有为了他才特殊罢了。

我进去之后一眼就看到了那张大的不像话的床,躺在上面的蓝泽一动也不动,裸露的身体没有丝毫遮掩地曝光在房内强烈的灯光照射下,两条腿呈大角度地张开着,双手依然保持紧紧揪住床单的姿势,汗水将整个人弄了个湿透。

“泽儿,你怎么样?”我坐到床边上。

“啊!”

蓝泽没想到我会出现在房里,轻呼了一声,一下子坐了起来,想找东西来盖住身体。

与昨晚相反,高亮度的光照几乎让他的每一个部位都纤毫毕现,在他的脖子和小腹上残留的半透明液体引人无限遐思。

“慢一点……”

还没等我说完,他已经因为动作太大而痛得直不起腰来了。

我连忙扶住他,看到他的脸上升起一片陀红。

“不用不好意思,放松点,我来帮你查看一下有没有受伤,这里也有一些伤药,疗伤手段我多少会一点。”

“楚离……”

“嗯?”

“你刚才一直在门外等我?”

“……”

“还好伤得不重……”

被蓝泽这么一问,我突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就扯开了话题。

虽然大腿根的地方和床单上留有血迹,但是重要的后庭没有很大的损伤,看来只是因为内壁太脆弱的关系,这或许是与个人的体质有关,像蓝泽这样可能每次做完之后都会流血。

我从床头柜的抽屉里找了一支止血用的药膏,拧开盖子挤了一点,仔细地帮蓝泽涂抹在那淌着血的地方。

他嘤咛一声,头低垂了下去,药膏冰凉的触觉让他的密穴微弱地收缩了起来。也许是身体的这种反应让蓝泽觉得无地自容吧。

“他……客人有没有对你做什么过分的事?”

我放好药膏,将蓝泽两条因为长时间分开而难以并拢的腿慢慢向里推。

“……没有,别担心。”

他温和地笑笑。

可我分明看到了他手腕上被绳子捆绑过的痕迹,这些伤痕在他白净的皮肤上尤其显眼刺目。

“泽儿……”

我不由自主地轻轻搂住了他。

“等到春天的时候,我们一起离开这里吧。”

怀中的他沉默了一会,抬起头对上了我的眼睛。

“嗯。我喜欢你哦,楚离,我喜欢你……”

他一字一句地吐出这美妙的回应,“喜欢”一词说了两遍,像是在肯定不可动摇的事实。

我的心一下子被喜悦填满,膨胀起来的温暖让我的鼻尖有些酸楚。

“那约定好了呦。”

回答我的,依然是他不变的笑容。

我由衷地感谢上天对我的眷顾,之后的日子,我和蓝泽如同每一对甜蜜的情侣一样。但是由于工作的特殊性,蓝泽每天看上去都很累,让我不忍心再加重他身体上的负担。他也并没有主动索求,偶尔会向我撒娇,粘在我身上。浴室太小容纳不下两个人让我一直觉得很遗憾,想要带他去外面洗,却又怕自己会把持不住。而且觉得如果是他的话,就不愿给别人看到他的身体。不过这些都没有关系,只要他愿意呆在我身边就是最大的荣幸和恩宠了。

虽然我对他的过去依然知道得很少,但我相信春天到来的时候,我们的全新生活也将开始,到那个时候我们都会找到一份安定的职业,也可以去做一些现在还做不到的事——浪漫的事,我一直那么期待着。

这样地幸福真的可以吗?像做梦一样,伸出手就能抓牢。

“哇——那里好多人啊……”

蓝泽第一次和我上街的时候兴奋得像个孩子。可能是因为太久没有出来逛街的缘故,他对周围的一切都很好奇。天气很好,大冬天的太阳亮得让人睁不开眼。虽然天冷,但路上的人群还是像潮涌一般,各个商家店铺都亮出特色招牌来吸引来来往往的顾客,到处一片热闹景象。也正因为这样,我没有再拉着他的手,毕竟两个大男人手牵手做亲密状在别人看来还是件很奇怪的事吧。

“这个东西很好吃的哦,要不要尝一下?”

我回头询问的时候,发现身后不知何时没有了那个一直牵挂的身影,冷漠的行人车辆依旧川流不息,在我面前蓦然变成快放的黑白底片,我的思维瞬间短路。

也曾经想过,有一天他就这样无声无息地从我面前消失了,因为他原本就不该属于这里。他谜一样地出现,抚慰我寂寞的灵魂,然后如同一阵风从我生命中呼啸而过。

但此刻我仍坚信一定可以找到他。我们之间还有约定,不是吗?

唾手可得的幸福我怎么会轻易放过!

“蓝泽!蓝泽!”

我一路狂奔,呼喊着他的名字,嗓子因此变得又干又涩。

如果没有了他,这个世界不会有什么改变。但是……

该死!我为什么没有好好看住他。我懊恼万分地锤打着自己的脑袋,为自己的缺乏考虑而万分后悔。以后、以后再一起上街的话,我一定会拉牢他的手,才不管别人怎么看。

但是,倘若就此找不到他了呢……我该怎么办,我要怎么办?

我的视线已经被他锁住,我的身体已经习惯他的温度,我的一切都已经开始围着这个人转动。

嘈杂的声响……

我听到混着某种激越的旋律,那音的美穿过灰蒙蒙的阻隔吸引我朝着那个声音的来源走去。

那是一家不很起眼的音像店,门口的扩音器里正放着一首歌曲,声浪翻滚过来,和马路上的噪音搅在一起,听不清是什么。我茫然地走近了侧耳再去听,还是听不清楚,勉强辨认出是首日语歌,似乎到了曲子的高潮,低沉到称得上悲壮的音乐声中,不知名的异国男子用我听不懂的语言演唱着,我停住了脚步。

蓝泽在距我不到十米的地方垂手站着,像在回忆一件很久以前的事,神情是我从来没见过的凝重凄怆。不,或许见过。与他初遇的那个晚上的场景从我脑海中闪现,当时的他仰望着那幢别墅,和现在一样,仿佛就要哭出来似的,寂寞哀伤的样子让人心疼得无法直视。

“泽儿……”

我轻轻走近唤他的名字,怕自己冲动之下会当众拥吻他。

我,终于找到你了。

此时一曲终了,蓝泽如梦初醒,抬头看见我,一迭声地开始道歉。

“对不起,我不知不觉就走过来了,我害你担心了吧,下次再也不会了,原谅我,楚离,不要生气……”

边说着边伸手来替我擦去额头上的汗。

“还想有下次,我快被你吓死了。”

我苦笑着摸了摸他的头。

是真的,我以为你要从我身边逃开了呢,我好怕,直到我的手放在你柔软的头发上,直到从那上面闻到属于你的阳光的味道,我才觉得安心。

最后蓝泽买了一盘磁带回家,那是他第一次开口要求我帮他买东西。整盘磁带他不厌其烦底只听那么一首曲子,悲伤的曲调陌生的音节盘旋在房间内反反复复,可我始终听不懂。

当我和蓝泽准备离开那里的时候,发生了一件那时的我们谁都不会想到的意外,希望之光被毫不留情地磨灭了。

——我的全部……都、没有了……

“靠,奶奶的,今天又是姓凌的出手帮了咋们,要不然可真要在阴沟里翻船了。”

身上酒气冲天的男人踢开门闯了进来,嘴里喃喃着,一屁股坐在了大厅当中的沙发上。

他身后七、八个打手模样的人也一并跟了进来。

其中一个劝道:

“孙老板,您喝多了,我们送您回去吧,这里……”

一听到“孙老板”三个字,坐在侧厅休息的众人立刻竖起了耳朵。偏巧陈老板出去了,短时间内又不会回来,这样一来谁也不知道他这次来有什么目的,新干这行没多久的蓝泽虽然不知道他是谁,却也感觉到了不一样的气氛,坐在他身边的我握住了他的手,示意他不用担心。

“喝多了?你以为这么点酒就能灌醉我?”

孙老板说着眯起了眼睛开始打量四周。

“哈,这不是陈然那家伙的地盘吗?那又怎样,老子就不能来这找乐子吗?”

“孙老板,我们还是回去吧,改天再来玩也是一样。”

他的手下显然怕他醉酒闹事,小心地回答着。

“喂,你们这怎么接待客人的,啊?人呢?该不会都在办事呢吧?”

看到孙老板一副“今天我就是要呆这里”的架势。那些跟班只好识趣地作罢,在他身后站成一排,准备见机行事。

孙老板的挑衅,让我们不能再坐在一边无动于衷。虽然不明白他想干什么,但好歹也是客人,客人便是上帝,我们没有选择的权利。

轻慢客人,这种事要是被陈老板知道了,后果不堪设想。

“哎呀,稀客啊,孙老板能来光顾真是我们的荣幸,让我来服侍您怎么样?保证会让您满意的……”

立刻就有人上前拉拢这位有油水的客人。我站在一旁趣味索然地瞧着,光是看到这张几个月不见就长了好几斤膘肉的脸就让我倒足了胃口,而且谁知道他有没有那种变态的性癖好,万一弄伤了身体就不赚反亏了。

自从有了蓝泽,这种冒险的生意我就尽量不再接了。因为我的身体不再是只属于自己的,也是蓝泽的。我知道,如果想要保护他就必须先保护好自己。

“来来来,小美人——哈哈,都过来啊,愣在那里做什么。”

孙老板嬉皮笑脸地张开两臂左右各搂住了一个人。

“那个——你,去给我倒酒。”

他伸手随意指了指,恰恰点到蓝泽。

蓝泽拿来了酒杯和酒倒了起来。

忽然,孙老板一把推开了身旁之前还左拥右抱着的人,一把将蓝泽的脸扳了过来对向自己,仔细看了一会儿,露出了两排焦黄的牙齿阴森森地笑了起来,人也似乎一下子清醒了不少。

蓝泽莫名其妙地看着他,而孙老板却似乎更加高兴了。

“没想到你竟然在这里,哈哈,却被我找到了……”

我没料到这戏剧化的发展,只有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哈哈,要不是这两颗特别的泪痣,我还真不敢确定呢。”

孙老板越发得意了。

“什么意思?”

蓝泽终于忍不住问道。

“这么想知道?那我就告诉你吧……”

说着,孙老板的嘴凑向了蓝泽的耳朵,一边低声不知在说些什么,一边饶有兴致地观察着他的表情变化。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我绝对不会相信眼前发生的这一切。

就像盛开着的艳丽花朵突然就脱水死亡一样。蓝泽在一刹那之间流露出无可挽回的哀伤和无从挣扎的绝望。他瞪得大大的眼睛分明还带有那么一点不可置信,可转瞬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空洞。他的身体因为某种我不知道的原因无法克制地颤抖起来,脊柱骨也仿佛被人抽走了一样,“咚”地一声,跌坐在地上,用牙齿咬着的下唇一下子流出了血。

“蓝泽!”

我跑过去想要扶他。

“别过来……不要、别管我……”

他的声音断断续续,可是格外坚定,我不由得停下了来。

“把酒喝了。”

孙老板若无其事地端起酒杯递到蓝泽面前。

蓝泽默默地接了过来。

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明明就不会喝,为什么不说出来呢?

“孙老板,让我来代他喝吧?”

看不下去,我只好陪笑着走上前。

他抬头瞥了我一眼。

“我可不记得什么时候叫你说话了。”

他招了招手,后排立刻有人为他点了烟。

“你是他什么人,啊?”

他舒服地翘起了二郎腿,抬头问我。

“我……”

突然被这样询问,一时之间我竟无言以对。

孙老板不再理会我,却从蓝泽手里拿回了酒杯,叹了口气。

“唉,最近脑子真是不好使了,差点忘了样东西。”

说着从口袋里摸出一支细小的瓶子,粗短的食指和大拇指掐住瓶塞,向外一拉。将瓶中紫红色的粉末倒了整整半瓶到酒杯里,盖好。将酒杯里的液体摇了摇,冷笑着看粉末充分溶化在酒中,再次将酒杯塞到蓝泽手里,命令道:

“喝下去。”

我呆住了,那是圈内最厉害的春药!

如果说销魂蚀骨的感觉能让人上天堂,那么得不到满足的感觉也同样可以让人下地狱。

能让即使是最贞洁的人也立刻成为乖巧的性奴。

传说中的欲望燃烧剂——“姹紫嫣红”!

那超出正常范围的药量……他想要干什么?

“不要喝!”

我失声惊呼。

在旁本想乘机捞一票的围观者,这时也都觉得情形不对劲,交头接耳了一阵之后,看孙老板没有留住他们的意思就赶紧各自离开了,整个大厅顿时空了出来,只剩下我和如同失了灵魂般的蓝泽,以及孙老板和他身后的一群跟班。

然而迟了,蓝泽完全没有把我说的话听进去,他呆滞地将唇贴近酒杯,一饮而尽……

“咳、咳,咳呃,呕……”

毫不意外的,蓝泽被呛得一个劲地咳嗽,脸也涨得通红,“哗”地一下,吐了出来,虽然只是一小口,也足以让他难受得弯下了腰。

“谁允许你吐出来的?给我舔干净!”

孙老板一个巴掌甩在蓝泽脸上,这让他原本破裂的嘴唇豁出了更大的口子,血滴滴答答往下落。

“孙老板!你……”

我还来不及阻止就被他的手下拉住,无论如何都挣脱不了,不能靠近,只能眼睁睁看着。

“我给你一个选择,要么就滚开,别多管闲事,要么……”

他将地上的蓝泽毫不费力地拎了起来。

“你想在这里欣赏也可以。”

他的眼睛里露出恶狼一般的光芒。

“反正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让他看到明天的太阳了。”

我这时才明白,打从开始他就并不是只想玩玩而已,他想要的是蓝泽的命,那一句耳语如同魔咒一样,就是所谓的理由,而费解的是蓝泽居然就真的会为此坐以待毙。

被抛到地上的他,慢慢地爬过来,对周遭的一切置若罔闻,我虽然在他面前可是他已看不见。

爬行,是屈辱。

低下头,是屈辱。

舔呕吐物,是屈辱。

只有一个一心求死的人可以毫不在乎。

“蓝泽!你忘了答应我的事了吗?”

钳制住我的打手企图封上我的嘴。

“我们约定好的……”

话没有说完,嘴里已经被塞进了异物。之后有人在我的双腿关节后侧一敲,我不由自主地跪在了地上,双手反剪,无从抵抗的姿势。

听到大厅有异常的动静,一些陈老板请来的保卫想过来察看却被纷纷制住,四周通道的门都被关上。由于外出的陈老板带走了大部分的精英留在身边,剩下的只有在这混着饭吃的三流混混,看到孙老板的架势,也都不敢轻举妄动。

时间像灌了铅。

我听到外面开始下雨,窗口偶尔划过一道亮光,然后很远的地方传来隆隆的声音。

蓝泽他听到我的话,动作顿了一顿。

也只是这样,然后,再没有别的表示了。

前所未有的恐惧袭来,我的膝盖开始打颤。

如同醍醐灌顶一样,霎间我产生了一个恐怖的想法。

恐怖而且残忍。但是却那么有说服力。

以至于我不想承认却又不得不承认。

蓝泽他,其实根本就不爱我!

不然他怎么会抛弃我们之间的约定?

怎么会轻易放弃自己的生命?

怎么会……?

沉闷的响声让我停止了徒劳的臆想。

紧接着又是一下同样的声音,这次却带了破竹的尖利,我终于看清了。

蓝泽被几个人用随身携带的铁棍殴打着。前额上被击出了一个小孔,血像拧开了的自来水管一样流淌着。铁棍打到的地方,就应着一声闷响,想必是骨头断了。蓝泽蜷缩着倒在地上,没有丝毫闪躲的意思。冷汗一路洒下来浸湿了他的头发,几乎是拼了命似的咬紧牙关,就是没有吭一声。

“嗯……”

轻微的喘息立刻勾起了孙老板邪恶的笑容。

“哈,看来就连被打都会有反应啊,真是贱透了。”

他踢了踢脚边如同破碎的人偶似的蓝泽。

“他一定想不到吧,你会堕落成这样……他还以为你在某个高等学府里呆着呢。”

显然,孙老板的话起了作用,蓝泽的表情比之前更加痛苦。

“让我死……快、快一点……”

“死?会的,你放心吧,但是还没到时候。”

孙老板好整以暇地抽着烟。

“不要把我给你的‘赏赐’浪费了。”

“呜……!”

想必是“姹紫嫣红”的威力开始起效,骨头被打折的疼痛没能让蓝泽昏死过去,也是有赖于它的刺激作用。然而,疼痛可以忍住呼喊,但是这种每一处毛孔都渴求着给予的感觉却无法忍受。

“啊、啊……啊……”

伴随着若有若无的呻吟,蓝泽的身体费力地扭动着,想要借助与地面的摩擦来缓解哪怕只是一点点折磨人的欲望。

孙老板无动于衷地看着。而我,已经彻底惊呆了。血液在我体内停滞不前,我奇怪自己居然还能够清楚地看到这一幕。

这确确实实是一场用肉眼鉴证的惨绝人寰。

发生在很短的时间里,然而一切已不可逆转。

我看到蓝泽的血液迸涌出来;听到重击在他单薄的身体上筋骨断裂的声音;目睹我不曾料到的他的坚强……

到底是为了什么?

窗外风雨大作。

我的指尖一片冰凉。

“嘶拉”几声响后,当最后一点蔽体的衣物都被强行扯去,曝露在我面前的是通体伤痕,遍布瘀青,淌满鲜血的瘦弱躯体。

膝盖处的骨头因为折断错位而从体内斜刺了出来,半截断处是突兀的森白,还夹带着零星破碎的皮肉。凄惨的景象不堪入目。

不知从何时开始,我最后的防线已经崩溃瓦解,泪水漫出眼眶,无止尽地滴下。在几次挣扎失败后,我渐渐放弃了想扑过去的念头,剩下的只有徒劳的祈求,谁都好,告诉我现在眼前发生的这一切不是真的,谁都好,来救救我们。

如果不是地上那具身体的主人还固执地发出似有若无的低吟,如果不是因为失血过多而变得透明的皮肤上依然泛着异常的瑰丽色泽,那么就没有任何生命依然存在的迹象了。

“拿照相机来。”

孙老板吩咐道:

“把你这副模样留下来给他做个纪念,他不知道会有多开心呢。”

“咔咔”一阵闪光之后,蓝泽的身体在地上扭曲得更加难看,他深锁眉头的样子分明在和什么抗争着,这种疯狂的折磨让他得不到解脱。此时也许死对他来说才是最大的恩赐。

“呜、呜呜,嗯……”

蓝泽开始低低的啜泣,这种声音像致命的毒药一样令我心如刀绞。可我无法移动分毫,甚至于哭喊出声都办不到。

终于,蓝泽蠕动到孙老板的脚下,张口咬住了他的裤管,模糊的字节从嘴里吐出。

“我……受、不了了,求求你,行行好……”。

“你还有什么遗言要对他说?”

孙老板的脸上露出了笑容。

“我会为你传达的。”

在这种情况下,让我觉得不可思议的是蓝泽的表情一下子变得轻松了。

他像是在追溯什么美好的回忆,但是泪水却不断滚落,和血混在了一起。

“我好高兴……他没事,我、我……一直都在等他……无论怎么样都好……”

蓝泽语无伦次地说着。

“没有了?”

孙老板将他的双腿掰开。

“不是我想杀你,这也不能怪我。”

他辩解似地说了一句,恶狠狠地将脚抵在了蓝泽湿透的后庭。

43码的皮鞋被硬生生塞进了体内!

抽出来,伴着大量的鲜血,在皮鞋光滑的表面上依附不了,凝成滴状滑落。没有情理之中的凄厉叫嚷,蓝泽只是轻微地抽搐了一下,眼神渐渐迷离。

“我们走。”

孙老板带着人扬长而去。

噩梦是结束了么,还是我将要发现真实?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到他身边的,当我抱起他的身体,发现他竟然这么轻,就像初生的婴儿一样。他的血粘到我身上,我觉得不寒而栗。

蓝泽还没有断气,可能是回光反照的缘故,目光明媚起来,水盈盈地望向我,让我想到那时阳光下醉人的模样。他轻轻地一眨眼,泪水又溢出来,我忙低头吻住,感觉他的睫毛在颤抖。再抬起头来,他脸上又潮了一片,只不过这次是我自己的眼泪。

“对、对不起……”

我低下头才听清他细若游丝的声音。

“泽儿,你这个傻瓜!”

我握住他的手,软绵绵的,因为骨头碎了。

“我这就去叫医生来……”

“不用了……楚离,答应我一件事……”

他阻止我,然后说道:

“不要因为我恨任何人。”

“……”

我不敢相信这是那个总是善解人意的他对我提的要求。

“求你了……”

他的脸上露我最没办法应付的神情。

“……我答应、答应你。”

我痛苦得快要窒息,发泄似地咬破了自己的舌头,开口承诺。

我答应你的事我一定做到,即便你到头来还是爽约。

蓝泽像是放下了心。

“遇见你…… 真好……,只可惜,太迟了……”

他喘着气,声音越来越轻,终于低不可闻。

窗外又是一声惊雷,我怀里的人儿进入了梦乡,沉睡永不醒来。

我听见世界崩塌的声音,然后是无止境的黑暗。

他最终还是离开了,以这种近乎荒谬的方式。

这是一场你情我愿的血腥虐杀。

是我和蓝泽自始自终都跨越不了的距离。

梦想是什么,梦想是现实的持续。

现实是什么,现实是梦想的终结。

不过是一眨眼功夫,就都改变了。什么誓约都是空话。我一个人伤心,我一个人痛苦,然后一个人逃离。

房间又恢复了原状,我躺在床上,向身旁伸出手,一片空荡荡,不适应的凉。

这里不久前还有人躺过,床单还有些皱褶,枕头还微微向下凹着。

“泽儿……”

我痴痴念,没有任何回应,一些光芒留恋地落在掌心,却把握不住。回忆充满整个房间,我害怕想起,又舍不得离去。

醒来的时候,泪水浸湿了枕边的小册子,迟疑着打开来看,发现是蓝泽过来之后的日记。

依然是温柔的笔触,现在看来却是残酷的刺伤。

——

“我没有想到有人会在那种时候对我投来善意的笑,那是一种让人想要跟着他走的亲和力。遇到他,或许是命运。”

——

“觉得他善良,所以诱惑了他,他给了全部,但我只能付出身体,穿过他的脸我想到那个人的眼,不能给他更多。他对我的每一分关怀,都让我深陷在自责内疚中不能自拔。”

——

“他抱了我,还说他爱我,可我却哭了。我想如果我们早先遇见,或许我就会爱上他了。那么,如果我早先开口对那个人说‘我爱你’,是不是故事的结局会不同呢?”

——

“我想我确实喜欢他,我并没有对他说过‘爱’,这样一来我是不是就不算欺骗他的感情?只有我知道自己是如此的狡猾,分明给不起承诺,却又不想放手。即便我的爱已过早地被那个人耗尽,我还是需要一个愿意爱我的人,所以我用柔情将他绑在了我的身边。”

——

“今天我答应他春天到了就和他一起走,他看上去真的好开心。也许忘了那个人,和他开始新的生活,这样我们就都会幸福吧?那个时候,我会试着学会去爱,好好补偿他,也好好善待自己。”

——

“看到他满足的睡脸,我有一点难过。真的好想对他说:亲爱的,再忍耐几天,一切都会好的。我会和他远走高飞,我会把过往遗忘,将自己的灵魂交出来,恳请他的谅解,然后每天每天都让他抱我,只要他想的话。我会一心一意呆在他身边,直到他厌倦。终有一天我也可以理直气壮地对他说‘我爱你’。”

……

蓝泽他,果然不爱我,不爱我的。

准备要爱,却来不及爱。

这是谁都没有预料到的发展,我将音量开到最大,熟悉的音乐响起。

二千万人口居住的城市,这一刻,我想要见的,我想要与之倾诉的,我牵肠挂肚的人一个都没有了。

收音机下压着的是歌词,中日文对照的,以前我从未发现。

即使怎样追赶也追不到

你只是很悲哀地笑着

望向远方的那双眼眸

将我钉在原地无法移动

无论怎样紧紧拥抱也不能读懂你的心

在你笑容背后隐藏的那人是谁?

如果能实现理想

即使不说不听也不笑,已足够

渐渐被吞没,什么也看不到,叫喊被涛声淹没

被孤独的夜包围着,你的谎言令我心刺痛

再一点,只要一点点

在这个夜晚让我抱紧你

为了得到你怎样也可以吧

带你一起走好吗?不能离开吗

即使一切都已经毁了,心乱如麻

喜欢你可以吗?在这里可以吗?

明白是乱来,但无法停止

一触摸到你为何一切都看不见?

好像迷途的小猫一样

被不安的夜包围着

蓝泽,我和你中间夹着一个人吗?

以至于难以逾越吗?

这歌又是为谁而唱呢,是你,是我,还是那个他?

然而我爱你,蓝泽。这是劫数,即便你不爱我的。

电视里女主播的声音像碎玻璃般尖锐。

“昨天夜里降下了今年的第一场春雨,也象征着一个昂扬的春天终于到来……”

划过了,没有痕迹。我蜷缩在床角,感觉他还在我身边,只是破碎,支离。

我和蓝泽的生离死别,不过是一个月零三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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