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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歳の高校生,3

[db:作者] 2025-07-07 21:19 5hhhhh 2160 ℃

對於田中的水準,切嗣倒是毫無疑問。

一般人大概認為職業運動員就是項目的最高水準,不過那是針對體育競技來說。論及真正的實力,恐怕不會有人能超越這些完全以職業方式培養起來的機器。

衛宮切嗣是這樣的機器。他曾經選擇了成為這樣的機器,並且以為自己不是機器,而是人類。所以當他面對真實的時候,他選擇了破壞。破壞了違背他理想的一切,包括成為機器的自己。

在捨棄自我這一點上,他毫不猶豫。

所以他深知對手的可怕。在射出之前便知道會射中,只是一個基礎,這點遠端系的操縱者都能做到。但是刻意選擇這麼古樸的武器,又是為了隱藏什麼……

“哦呀。”

就在這瞬間,為了逃離女生們的目光而來到走廊閒逛的切嗣猛然向後退讓了半步。

麻煩事可不止一件。

他手裡捏了一把冷汗。

“這不是切嗣君嘛。”

來人身著白衣,把雙手背在身後,卻是一副興味盎然的表情:“今天也來上學了啊?”

言峰明知故問,卻仍然用目光在切嗣身上巡梭。如同被扒光了衣服,切嗣用力控制住自己逃跑的欲望。

“哦~”確認他還是沒帶任何武器之後,言峰的眼神變得更加曖昧:“今天也是全裸啊。”

“走開。”切嗣儘量擺出一副“你擋住道”了的神色。

高大的男人倒也沒多糾纏,側身讓切嗣走了過去,赫然正對著的是男洗手間的門。

遲疑了一下,切嗣還是推門進去,把惡德神父拋在了身後。

“哎呀哎呀,心思都在年輕人身上的話,可是會後悔的,切嗣。”

言峰綺禮對自己的人生並無不滿——換個方式來說,就是漠不關心。

從小時候起,他就在某種程度上被視為天才,無論是學業還是武道,都有著優異的表現。不過這僅僅是“某種程度”而已。事實上,他只是很幸運地擁有實現“努力就會有收穫”這一根本不存在的等式的能力。

身為神職人員的父親璃正以嚴格而端正的態度養育著自己晚年所得的獨子,但同時也仍然努力給予他一個家族所應有的感情。

所以言峰綺禮也如同被精心照料的樹木一般,筆直而無可挑剔地成長起來。升學就業,有過妻子,或許有過女兒。璃正大約是因為自己年邁的緣故,對於兒子的早婚並未表現出反對。只是當那個體弱多病的女性去世之後,他把綺禮從國外叫到了正在冬木市擔任主教一職的自己身邊。

現在回憶起來,父親到底有沒有發現自己的“異常”,綺禮心中其實已經明瞭。自己扮演著忠實的兒子,璃正也扮演著盡責的父親,而綺禮體內的“空洞”,也確實與他無關,僅僅只是瘋狂與惡意的堆積而已。

優秀的教師。這是綺禮覺得最適合璃正神父的稱呼。把這樣一個虛幻的存在,用人類的行為、人類的禮儀、人類的感情以及表達層層包裹起來,形成了一個擬似人類的生物。怪物敲擊著自己的胸口,雖然只有空空如也的回音,卻仿佛聽到了心跳聲,從而沉穩安定下來:我是人類。儘管有太多不明白的事情,也只要模仿人類就好——尤其當模仿的物件還是父親這樣健全的個體的時候,怪物也就不再產生懷疑。

不過這樣的情況,在七年前戛然而止。

某個教會、某個協會以及某個組織三方一直小心翼翼地維持著的平衡被打破了。表面上看,是組織從內部開始崩壞,這僅僅只是一個新陳代謝的過程——旁觀者們都這麼認為,等到自我調整結束之後,一切都會恢復平靜,當然,自家能在這段時間裡有技巧地多撈一些也絕不會是壞事。

但是事實並不符合幾乎所有人的期望,組織真的覆滅了。完完整整的,沒有一點再生的可能性。協會和教會不得不應對這個緊急事態,做出了大幅度的戰略調整,實際上的混亂在冬木一戰之後還持續了數月之久。

而造成這個結果的只是一個人。

有人說衛宮切嗣是個笨蛋,有人說他其實是協會的間諜,還有人說他精神失常。

對於手上握有大量情報的言峰綺禮來說,這些疑問不過是浮在空氣中的雜音,不論真偽都毫無價值。他所想知道的“答案”,一定只有衛宮切嗣本人才能回答。

從見到那個緊緊抿著嘴角,眉頭緊鎖看起來比實際年齡還要大上幾歲的男人開始,言峰綺禮空無一物的胸腔深處突然有了陌生的熱度。這個眼睛裡毫無光亮的男人,究竟為何而生,又打算為何而死。

在某種意義上,是衛宮切嗣終結了言峰綺禮作為人類的生活。

璃正在最後的混戰中去世,綺禮本該接受教會的委任,作為臨時的冬木區域監督擔當起協調者的責任,但是他卻以此為藉口,成為了組織最後的刺客。

冬木大火的夜晚,綺禮帶著傷回到了教會。那之後,他作為教會方的代表,出色的完成了與協會方面的共同合作,收拾殘局,平衡勢力,掩蓋痕跡,甚至協助冬木市的再建。無論是表是裡,都表現的如同沒有那段時間的異常一般無可挑剔。

或許只有言峰自己知道,以他人的不幸為食的怪物在那場戰鬥之後已經孵化出來了。

原來如此。一直以來的痛苦到底是因何而起,一直以來都覺得自己會像人類一樣忍耐著死去呢。名為言峰綺禮的生物思考著,耳邊似乎傳來什麼人的笑聲。

說不定是神吧。言峰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瘋了,直到他看見衛宮切嗣,那個差一點殺掉他、又差一點被他殺掉的男人。

他手裡抱著一個被燒傷的孩子,在自己的面前經過。這個以“永久的和平”為理想的幼稚男人,臉上帶著仿佛要哭出來一般的表情,毫無防備地在火災的瓦礫中行進。

衛宮切嗣只剩下了殘骸。太浪費了,如果在剛才把他殺掉就好了。言峰這麼想著,突然覺得有冰冷的水滴打在了臉上。

他伸手摸了摸,發現是在下雨的同時,也確認了自己的表情。

平時緊緊貼合的嘴角,現在大大地咧開上揚著。

璃正曾經遺憾過他作為神父太過缺乏親切感的表情,非人類的言峰綺禮則終於戴上了神職人員的假面。

活著也不錯。他看著遠去的背影,現在開始有感情湧動的胸口充滿了期待。想要讓這份愉悅持續下去的話,衛宮切嗣的存在或許是必要的。

所以當看到協會方面派出的調解人的時候,言峰綺禮臉上的笑容居然並沒有半分虛假。娜塔莉亞•卡敏斯基,衛宮切嗣的老師——或者說養母。而當發現對方在公正的條款中少許摻雜的私心,教會方的代表更是從心底泛出了喜悅。

原來那個男人還沒有失去一切——還有著再度失去的可能性。

娜塔莉亞是專家。在協會的任務中出生入死多年,不僅僅在第一線,擔任指導者的表現也十分優異,協會派她代理,可能是在目前情況下唯一也是最佳的選擇。

如果是以前的言峰綺禮,大概會被敏銳地察覺出破綻吧。

不過已經是徒留人類外殼的現在,言峰的偽裝幾乎牢不可破。所以當他利用女性對養子那偶爾洩露出的謹慎關切,誘使著事態向他所期望的方向發展的時候,儘管娜塔莉亞對於過於順利的狀況產生了些微的警覺,但又不忍心破壞能讓切嗣作為人類活下去的唯一可能性,最終在不安中選擇了妥協。

衛宮切嗣順利的在之前買下的冬木舊宅邸中定居,收養了從那場由他親手造成的災害中唯一救下的孩子,組建了一個似是而非的家庭。而言峰綺禮則因為在最終階段的表現和與協會的良好溝通,,繼承了璃正的職位,被正式委派為冬木區域的監督者。

處在這樣的位置上,他能夠更加清楚地觀察衛宮切嗣,也讓他能夠掌握對方的所有動向。因為娜塔莉亞的斡旋而加入協會,衛宮切嗣的身份雖然有所保密,但是察覺的人多少會表示出厭惡。就算組織的覆滅過程因為情報管理無從得知,但他之前完成任務的種種表現,也足夠讓人皺緊眉頭了。

協會的其他人對他可沒有半分好感可言,幸而娜塔莉亞也明白這一點,交付的任務都是簡單明瞭、個人操作的類型。當然言峰綺禮也絕沒有“袖手旁觀”,在那之中摻雜一些辛辣的惡意事件,也是他在教會的日常工作之外最好的調劑品。

那些會讓這個男人聯想起過去的關鍵,促使他臉上浮現出不快的表情,遠比以前要容易崩壞的衛宮切嗣痛苦的扣下扳機之類,簡直堪比泰山的麻婆豆腐,讓言峰欲罷不能。

可惜這樣的機會漸漸減少了。

不知是否衛宮切嗣意識到了,或者正像如他所說,想要多花一些時間陪伴逐漸長大的養子,這幾年他很少願意接受外出的任務,整個人真的進入了退休的狀態。

雖然以神父的身份,要接近並困擾他的道路要多少有多少,自己在過去的幾年裡也這麼做過,但言峰綺禮居然從心中產生了遺憾。那個以自身為武器,未嘗一敗的男人,居然在全盛期的年齡就打算這麼衰弱下去,虛無的度過下半生——這種事情簡直太無趣了。

作為唯一一個與他對戰後還能活下來的人——雖然現在大概也不能算人——自己是否也還渴望著與他再度交鋒呢?言峰自己也不太清楚,畢竟以現在的狀態來說,獲勝可謂是輕而易舉的事。這遠不能讓他滿足。

滿足。居然會涉及到這個詞,冷靜剖析自己的言峰也忍不住覺得奇妙。本身即為空洞的個體,居然會渴望一個已經瞭解的存在,並且認為能從那裡獲得滿足……遇到衛宮切嗣,究竟是讓言峰綺禮脫離了人類,還是變得與人類更加相似……神父提起了嘴角。正因為如此,他才對衛宮切嗣欲罷不能。那個男人捨棄的一切,都曾是自己渴求的,而現在他所擁有的,卻正是對自己來說毫無意義的。如同鏡面一般映照著的彼此,不可能讓他這麼輕易地消失。

然而這種種思慮,都在一年前煙消雲散了。

那確實是個偶然的機會,言峰因為日常事務造訪了穗群原學園的高中部,立刻注意到那個青年。

回到教會之後,他立刻動用資源著手調查,得到了期待以上的答案。

“沒想到連‘裡面’都一模一樣呢。”整理完所有的情報,男人忍不住放聲大笑。笑聲回蕩在教會的地下室,將其中的惡意與欣慰都放大了數倍。

擦拭了眼角生理性的淚水,言峰親吻著胸前的十字架。

“主啊,你憐憫我。”

如果神真的存在的話,它也一定非常喜愛衛宮切嗣。因為唯有受難,方能體現聖者的真正價值。

言峰綺禮花了一年的時間,謹慎而細膩地編織出整套虛假情報,利用自己在教會和協會兩方的影響,捏造了不存在的任務,製造出細節豐富的偶然。

其中最大的變數是娜塔莉亞。而讓言峰感受到運氣是站在自己這一邊的是,青年直屬的機構總部在歐洲地區,又是獨立於協會中樞系統的極密部門,與教會代行者的來往還比協會內部要多一些,和身處亞洲轄區的娜塔莉亞毫無交集。而去年他前來冬木執行任務期間,娜塔莉亞又正好不在附近,只接手了事後的處理報告——當然還是言峰進行了情報操作的那份,整個計畫的基礎得以牢固。

當然,並非所有的事情都能完全按照言峰所計畫的一般。他利用了娜塔莉亞對切嗣的關切,但同時也被這份親情所阻礙。娜塔莉亞瞭解切嗣,他並不適合潛入學校這樣的長期任務,特別是還在一個他真正生活著的城市。她甚至留存著一些私心,不想讓養子進行複健,再度站上前線。

所以任務下達之後,娜塔莉亞考慮了很久,差一點點就要錯過言峰預計的日期。言峰不知道最終讓她下定決心的原因是什麼,不過終於還是在最恰當的日期,把切嗣送來了學校。

如果知道真相是養子懶散的態度徹底激怒了娜塔莉亞,言峰說不定會笑到氣絕身亡的地步。

而現在,演員全部都到齊了。

言峰坐在明亮的保健室裡,把玩著手裡的圓珠筆,在考勤上認真的寫著記錄。

保健室的拉門被打開了,曾經聽過的聲音冷淡地打著招呼:“木村老師在嗎?有學生受傷了。”

“木村老師休產假去了,由我來代理保健老師。”

言峰微笑著站起身,迎向門口被毫不留情拎著領口帶來的男生和白髮的青年。儘管還在發育期間,男生體格偏瘦小,不過好歹是高中生,這個年紀還被單手提起的情況頗為少見。現下更是被夾在兩座高塔之間,他謹慎的動了幾下之後,放棄了掙扎。

“你是……言峰神父。”青年遲疑地皺起了眉頭。

看見對方厭惡的表情,言峰笑的更加明顯:“我也是持有正規醫療執照的,放心吧,田中老師。”

男生的傷談不上嚴重,只是額頭被擦破了皮,血流得有些嚇人。言峰幫他止血之後上了藥膏,再用繃帶纏好也就沒事了。

治療過程中,白髮青年一直一聲不吭地站在一邊看著。

“沒事了,田中老師已經可以回去了。”言峰一邊包紮一邊說。

“不,等會兒要帶這傢伙去他班主任那兒。”

“哦?這位同學做了什麼嗎?”

“跑到家政教室裡找東西吃,被發現了。”

“哦呀。”言峰興味盎然地抬起了頭:“難道說,是田中老師……”

“不是。”青年雙手抱在胸前:“逃跑的時候撞到了廚具的櫃子,裡面的器材掉下來打到了。”

“……是田中老師救了我。”男生低著頭,細不可聞的說道。櫃子裡不止有備用的菜刀,鍋鏟都顯得無比鋒利,田中老師能從那個距離把他救下而且毫髮無傷,簡直近乎奇跡。

“那可真是危險啊。”固定好繃帶之後,言峰拍了拍男生的肩膀:“要好好地跟田中老師道謝啊。”

“道謝也沒用。”青年拉著他的一邊胳膊,把他拽出了保健室:“又不是小學生,居然會在學校偷吃,到底是怎麼想的。”

“一路走好。”言峰語氣輕快,青年教師轉頭望過去,男人雙手背後站得筆直,包裹在白大褂裡的結實身形比自己還要高上幾分,壓迫感十足。

“冒牌神父。”他低低說道,快步離開了保健室。

果然是一模一樣。言峰坐回椅子裡,寫下治療的記錄。對方跟自己的接觸很少,僅限於去年任務的一些情報交接,不過那種從心底而來的厭惡卻毫不遮掩地表現在臉上。

說不定在某種程度上已經察覺了自己的本質,可是卻因為對協會的信賴又不得不接受自己的存在,這種幼稚的地方也跟那個男人如出一轍。言峰心情愉快地合上了記錄冊。

正因為如此,才會給衛宮切嗣帶來最大程度的痛苦。舊傷復發,往往都比新傷難愈。

言峰空洞的胸腔裡開始流淌著難以言喻的情緒,一般來說,可能稱作期待。

衛宮切嗣陷入了巨大的困境。

躲在廁所的單人間裡避開了言峰的恐怖騷擾,想到接下來的課表和將要提交那一字未寫的古文作業,他不由自主地選擇了一條高中生的必經之路:蹺課。

天臺上當然不止他一個人,不過不良少年們往往都有種絕不能大驚小怪的奇特自尊,所以只有幾個人投來了一下好奇的目光,之後還是繼續該幹嘛幹嘛。

早知道就不去吸煙處了。切嗣掏出了煙點上,深吸了一口。有害健康的氣體在肺裡輾轉了一會,揮散在晴空之下。地處丘陵地帶,穗群原高中也建立在山坡之上,從學校的最高處俯瞰過去,除了這附近,冬木的新區、未遠川、在那之上的紅色鐵橋都能盡收眼底。

稍稍偽裝一下,也會是絕佳的狙擊位置。

對於這麼想的自己,切嗣不由得露出了苦笑。不管經過多久,自己仍然保留著組織教給自己的思考方式——作為“機器”的思路。儘管在過去,他儘量避開學校、公園這樣的場所,因為這些充滿未來性的場所也是他的希望來源,但如果以任務的角度來看是最“優先”的順位的話,他也會毫不猶豫地動手,卑鄙無恥,毫無人性,這樣的話已經聽了太多次了。

所以現在,站在這裡的自己是多麼不可思議的一種狀態。

煙抽完了,切嗣掏出了PDA檢查郵件。在這五六年之間,世界的發展好像一口氣加快了。中學生們即使在學校都會偷偷拿著手機極速地發著資訊,在路上更是嘰嘰喳喳地電話聊天,冬木的電器店裡也有了很多嶄新而廉價的電腦機種,就連士郎這樣戶外派的孩子也都學會了基本操作……啊,說起來他還沒有手機吧,要不要去簽一部呢?這樣自己也好及時跟他聯絡……

娜塔莉亞回復的郵件很簡短,還在調查中的樣子。不過既然是協會委派下來的,應該經過了事先的過濾才對……不好。切嗣打斷了自己的慣性想法。如果又回到“無條件信任”這一點上,豈不是又要走回老路上。

那樣的錯誤,絕不能再犯第二次。切嗣捏緊了手裡的煙盒,突然聽到一種感覺陌生、但是卻很耳熟的奇怪聲音。

肚子餓了。

字面意義上的餓到咕咕叫可是切嗣好久沒有的體會。他環顧一下四周,翹課的學生們早就跑得一個都不剩,樓下也明顯活躍了起來,三三兩兩的學生集團熱熱鬧鬧地享受著午休時間。

原來不知不覺已經逃掉了兩節課的時間,切嗣歎了口氣。如果是在家的話,儘管士郎早就去上學,也會準備好午飯,自己還可以偷偷叫些外賣,但是今天士郎很罕見地睡過了頭,連便當也沒來及準備就分頭出發了。

按照原來的預計,切嗣到樓下的小賣部轉了一圈。不過很明顯錯過下課的第一波高峰之後,小賣部已被青春期胃口過於旺盛的高中生們洗劫一空了,連面包皮都沒剩下一片。小賣部的大嬸們表示遺憾,在他轉身要走的時候硬塞給他一瓶牛奶,說著“這把年紀來重讀高中不容易吧,看上去很累呢要加油”之類的話,讓切嗣更是一臉苦笑道著謝收下了。

拿著牛奶,切嗣打算先回一趟教室。

區區少吃一頓飯,對於受過嚴苛鍛煉的自己來說,簡直不算什麼。連續幾十小時滴水不進或者不能合眼,也只是家常便飯——切嗣這麼想著,卻不由自主地在一扇門前停住了。

好香。

有股好香的味道傳了出來。不同於便當或者小賣部的麵包,那是一種熱氣騰騰地呼喚。

切嗣遲疑了一下,迅速閃進了門內。環視了一下四周,並排的流理台和水池,還有不知為何散落一地的廚具,都說明這是家政教室。而在其中一個爐子上的平底鍋裡,兩塊漢堡排成為了誘人氣息的來源。

走近以後發現,漢堡排應該做好有一小段時間了,其實談不上是剛出爐那般香氣四溢,可是依舊讓人充滿食欲。奇怪的是製作者匆匆關掉火之後卻不知所蹤,也沒有裝盤,就這麼剩在鍋裡。

這是……圈套嗎?

切嗣警覺地勘察著附近的情況,可是怎麼看都是學校普通的教室,沒有監控,也沒有任何可以伏擊的死角。

更何況自己沒有帶便當、因為翹課錯過了去小賣部、決定回到教室去喝牛奶,這樣瑣碎的細節完全是一連串的偶然,他人根本無從得知。

那麼,這究竟是……

聽到教室的門再度被拉開的瞬間,切嗣移動到通道上,轉手正對著來人,手裡已經握好了菜刀。

“………………”白髮的青年不悅地皺起了眉頭:“才抓住一個又來了一個嗎……這所學校是怎麼回事,學生個個都是餓死鬼投胎嗎?”

“田中……老師。”

“嘿,被這樣年紀的學生叫老師也算一件新鮮事。”對方揚了揚眉毛:“怎麼了嗎,衛宮同•學。我不記得本校的男生也要參加家政實習。”

“不。”被遠比自己年輕的老師教育,切嗣表面上還板著那張撲克臉,心裡卻多少有些羞愧:“我只是剛好經過……”

“哦。”田中走到廚具櫃前,把地上掉落的廚具都收拾好,丟進了水池裡等待後續清潔。切嗣覺得制服的領口越來越緊,不由得呼吸急促起來。從對方隨意卷起的黑色襯衫之下露出的手臂,不論從膚色還是肌肉的走向構成,都不像是東亞人種——同時,正如他之前所預料的,也不是普通的鍛煉方法能形成的,就算是五星級飯店的主廚也不行。

切嗣謹慎地控制著自己的神經,但是卻還是聽到了肚子傳出的聲音。

對方明顯也聽見了。薄茶色的眼睛望向切嗣,裡面帶著嘲弄的興味:“坐。”

“我告辭了。”切嗣把菜刀放回背後的桌上,微微低了低頭。

“坐下,衛宮君。”高大的家政教師走到流理台前,拉開了旁邊的椅子,穿好圍裙,然後把爐子的火重新點燃,加熱起了漢堡排。當洋蔥略略燒焦的香味傳出的時候,他輕輕抬起平底鍋,在鍋鏟的輔助下幾乎同時把兩塊都翻了面,動作流暢,一氣呵成。

就好像士郎一樣……不,遠比士郎更加嫺熟。切嗣看著這一系列的動作,有些不知道對方在想些什麼。

煎好的漢堡排被迅速地裝盤,配上切得細碎的捲心菜絲和大概是之前做好的土豆泥,放在了桌上。

“坐下吃,衛宮君。”白髮的青年再度強調:“還需要我再說一次嗎?這是教師命令。”

教室裡的餐具不那麼齊,交到切嗣手裡的是筷子。他頓了一下,把筷子插進了漢堡排裡,一分兩半。漢堡排既不僵硬也不鬆散,整整齊齊的分開來,裡面還有些肉汁,流進了盤子裡。

切嗣夾起一塊,送到嘴裡。

好吃。

與他現在的狀況無關,毫無疑問的好吃。就算是對飲食多少有些遲鈍的切嗣,也能明確感覺到的好吃。和士郎做的講究平衡性的日常料理不同方向的好吃——不,不如說就是切嗣最為眷戀的,家庭餐廳的漢堡排的味道。

自從被娜塔莉亞收養之後,幾乎每天都在攝入“營養保證但是毫無品嘗必要”的軍用口糧,偶爾會在任務結束之後,去速食店或者家庭餐廳飽食一頓。養母擅長的是殺人,而不是料理,這點切嗣非常明白,並且在幾次嘗試之後,也明白自己絕沒有從哪裡繼承不存在的料理天賦——對在一線戰場活躍的兩人來說,做菜根本是一件需要耗費大量時間和精力的事情,他們也不曾有這樣的餘裕。

所以除了早已不存在于記憶中的母親的味道,對切嗣來說家庭料理的味道,就是家庭餐廳和速食店的味道。

在被自己收養之前,好好被完整的家庭養育著的士郎一直不能理解的地方大概就在於此。無論他多麼努力地磨練著料理的技藝,父親還是會渴望著炸雞、漢堡、家庭餐廳的薯條這些不健康的速食。

那是埋藏在神經中的,最初也最本源的味道。

“那麼好吃嗎?”

根本不是疑問句的話語從耳邊飄過,切嗣才意識到自己已經把捲心菜絲都吃完了,盤子裡什麼也沒剩下。

發話的人把意面丟進高筒鍋裡,同時開始準備醬料:“這是下午的課程,我預先做好用來示範的,沒想到會接二連三的被盯上。”

看來在自己之前也有人進了教室,廚具就是那時候被打翻的吧,切嗣在心裡整合了一下情況,可是同時又產生了一個疑問。毫無疑問漢堡排是好吃的,可是那也只是“好吃的家庭餐廳”水準,對自己姑且不說,早已吃膩了的高中生們,真的會如自己所知道的一般,對田中的料理讚不絕口嗎?又或者單純是因為大河所說的“帥氣”呢?

明明像是貼著“一級危險品”那樣明顯的標籤,卻不為大多數人所察覺,這個人到底會是怎樣一種身份?切嗣盯著那件鋪滿著黃色小雞的粉紅色圍裙思考著。對方好像注意到他的視線,低頭看了一眼:“這是前面家政老師留下的,我只是借用而已。”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切嗣發現那一瞬間白髮青年的褐色面孔上好像增加了一些別的顏色。

“挺合適的。”

切嗣聯想起自己買給養子那些帶著花邊的圍裙,在他打開的那一瞬間的表情。

青年的動搖只有眨眼的工夫,他立刻恢復了平日那種臉帶嘲諷的沉穩,熟練地把橄欖油倒進鍋裡。海膽只要切上幾刀稍稍加熱,起司融化之後,就把正好煮到位的意面撈出濾過,放進鍋裡一起翻炒。

就在田中找出需要的香草進行調味的時候,教室的門被拉開了。

“喲?”來人的語氣上揚,顯得十分有興趣:“這還真是奇妙的組合啊,田中老師。”

切嗣在男人進來的一瞬間已經背轉過身去,比緊緊握住筷子的手更僵硬的是臉上的表情。陰魂不散。對於出現在教室裡的男人,切嗣腦海裡唯一能浮現的感想就是如此。

“……言峰老師,有什麼事嗎?”青年倒是沒有停下手中的動作,直到把意面盛進兩個盤子裡,加上了調料之後才算是回復了一句。

“只是對剛才的情況有些好奇,沒想到剛走到附近,便不由自主地被香味引誘了。看來田中老師的手藝名不虛傳,循味而來的客人看來不止一二啊。”

即使沒有面對言峰,切嗣也能感覺到那意味深長的目光在自己的脊背上巡梭。

“不知我有沒有榮幸能品嘗一下呢?”

騙人。

切嗣在心中反駁。幾次在速食店裡偶遇都被言峰嘲笑是小孩子口味,而切嗣唯一一次見到他露出令人毛骨悚然的滿意表情是在中華料理紅洲宴歳館•泰山的店內,那時候他面前擺著的是已經特大份的激辣麻婆豆腐,連白飯也沒有配,就這麼一勺接著一勺……這個男人,絕不可能會被意面的味道所吸引。

哢噠。漢堡排的空盤被拿走,放在切嗣面前的是剛出爐的海膽奶油意面。

“真不好意思。”他有些吃驚地聽青年開口:“雖然是家政教室,不過也並不是我的私人場所,只是因為住的地方不太方便動火,校長特別允許我利用家政教室做一下餐點,材料也僅僅是我自備的一些,恐怕是沒辦法為言峰老師提供了。”

“那真是太遺憾了。”言峰的聲音裡倒沒有絲毫的失望:“看來我是沒有衛宮同學那般的口福了。”

“衛宮……同學沒有帶午飯,身為老師自然還是應該提供幫助。”

“真沒想到田中老師如此助人為樂。”

“恪盡職守而已,言峰老師想必也是如此。”

“確實如田中老師所說,希望田中老師能貫徹此心,不失偏頗呐。”

切嗣聽到青年輕輕地嘖了一聲:“麻煩的傢伙。”

“課堂之外,恐怕便是自由心證了,言峰神父。”

而回答他的,只有低沉的笑聲。那種從胸腔深處發出的,雖然令人不安、但是又能體會到其魅力的奇特笑聲,讓切嗣回想起了六年前的事。在那淒慘無比的火災現場,自己也曾經聽過那個笑聲,只是比現在更帶有崩潰性,有一瞬間簡直要懷疑那是哭泣的聲音。

而經過了這幾年的時間,那嗓音變得更加充滿惡意的同時,也顯得安定而深邃,仿佛從空洞中傳出一般具有著獨特的迷惑性。“真是適合傳教的聲音。”藤村家的老爺子在閒聊的時候曾經這麼說過:“能夠貫穿整個禮拜堂,蠱惑人心的天賦。”

搭配上形如詭辯的說辭,乾脆去做推銷員怎麼樣。切嗣在田中和言峰的你來我往時始終忐忑著,那個男人聖職者的面具可謂是天衣無縫,雖然瞭解但卻懼怕著他的本質的自己姑且不論,就連這個表面上玩世不恭的青年恐怕也無法應對經驗的差距——至少在目前的對話看來。

即使能判斷出“田中”絕對是受過訓練的專業人員,在不清楚他所屬的組織之前,貿然對上教會的監督者,絕稱不上是合適的舉動。而眼前這個青年,儘管有著仿佛超越年齡的水準和態度,卻仍然上了言峰的鉤,切嗣不免擔心起來。

擔心。在教室中最年長卻最沒有發言權利的男人,攪拌著盤子裡的意面,默默掩飾內心的情緒。

與田中僅僅打過兩個照面,懷疑著對方的身份,甚至能夠察覺到他對於自己的情緒裡包含著名為敵意的成分,切嗣吃驚於自己會為他產生擔心的情感。

總不能說是被這頓午飯給收買了吧。

即使在傭兵時代,戰鬥機器衛宮切嗣為上司所詬病的就是“冷靜的判斷”與“深藏的感情”之間的矛盾。他能夠摒棄一切去執行任務,但是卻無法修復在心裡造成的傷口。正是因為這些情緒的積累,衛宮切嗣才成為了衛宮切嗣,或許這也是他最後做出選擇原因。看著他扣下扳機殺死親生父親的娜塔莉亞最為理解這一點,所以她一直很謹慎,一旦自己成為了排除的目標,切嗣毫無疑問地也會選擇殺死自己,但同時,也會對他造成無可挽回的傷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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