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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空万里如彀(中部)◤如彀◢,6

[db:作者] 2025-07-07 21:19 5hhhhh 7380 ℃

◤长空万里如彀◢ 如彀·Ⅳ

  傲长空一行于火龙山谷石门前稍作调整,绕行矿山北侧升上地面,取道北桥入城,一路无话。

  钟破邪扫了眼通讯器,距离他们零点集合只过去了半个小时。星天罡和清云逸在他面前不远处一左一右搀着风万里,钟破邪隐约听到青年用不由分说的语气低声令他们放开,两人却打定主意不做回应,一副抗命到底的模样。秘书跟在他身侧稍后些的地方,打量钟破邪鲜有变化的脸,斟酌着说些落井下石的废话,什么他风万里别的没有,粪车掉轮子,臭架子倒有一副云云。钟破邪心里正烦闷着,反从自己秘书这番自以为是里找到了些许乐子,人关键时刻就是得多对对小人嘴脸,总能被他们的蠢惹得不怒反笑,调节心情。

  要某个人死并不一定出于深仇大恨,有可能只是因为他死亡的价值大于活着。钟破邪遥遥望着风万里略显单薄的背影,他的确同前城主的得意门生没有过节,也不打算拿大局替自己辩解,更不会假惺惺唏嘘两声。他经手过类似的案子——当然,影响不可能有眼下这桩大。事后钟破邪偶尔会听到“军法处草菅人命,总有一天钟破邪会遭报应”的声音,对此他看得很开,死亡对每个人都是平等的,风万里在他眼中并不比那些冤魂生前高贵多少,要说可惜,哪个又不可惜?

  也许风万里会诅咒他——那又怎样?唯一让他有那么点新鲜感的,恰恰是秘书口中的“臭架子”。所有钟破邪见过的从兽族手上侥幸逃脱的俘虏,哪个回城后不是歇斯底里状若疯癫的,何况傲长空还火上浇油了一把,当风万里死物似的当面罗列一堆莫须有的罪名。但风万里实在很坦荡,这一个月以来的遭遇以最直观的方式暴露人前都不影响他那种气质:比从容要凝重,又比隐忍要释然。钟破邪从这个年轻人身上感到一种坚韧傲岸的韵味,以风万里如今的年龄,实属罕见。

  钟破邪望向那个孑然在前的赤色身影。傲长空不知从哪里摸了根烟点上,一闪而逝的火星像一切脆弱的执拗般,最终偃旗息鼓。披风的下摆在夜风中翻飞,香烟燃烧后灰白的颗粒便沿褶皱翻滚,四处飘散。

  ——从平淡无奇的人生中咂出口回甘的美好,食髓知味,于是渴望它尽可能久地停留,为此意气用事,这也是人的本性。谁说对美好的渴求就不是种蛊毒?  

  “呼——”傲长空娴熟地吐出一束烟雾,站住不动。他面前是悄然开启的城门,和军法处前来接收嫌犯的办事员,意思很明显:是时候了。

  凉烟在指间轻敲两下,坠在地里,军靴踏在上面,不动声色地了。

  早在降落于能源之城北桥时,托着肘部和腋下、扶持肩背及腰部的手就微微收紧,此刻,眼见待命的悬浮梯的光透过缝隙,清云逸和星天罡的手双双僵直。风万里深吸了一口气,望着午夜空无一人的北门大厅,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能让他们好受些。办事员们向傲长空行礼后绕开他,朝这边靠近,更使风万里对二人同军法处再起多了分担忧。

  不想清云逸却率先抽出手,退开一步,待风万里下意识扭过头,他已将外套脱下,同星天罡一样只穿着衬衫。

  “……”

  星天罡也松开手,和风万里一起默默注视着清云逸重新走近。他在风万里面前屈膝蹲下,膝盖离地面大约一寸,托起风万里的双手,埋头地用外套把它们小心翼翼地裹起来,将亲自扣上去的手铐藏得严严实实,直起腰认真端详了两眼,才轻轻放回。最后他松开手,抬头冲双唇紧抿的风万里露出一个孩子气的笑容。

  “将军,”那个笑容在清云逸脸上放大,“保重。”

  “……嗯。”

  外套和军裤都是星天罡的,还留着自己这位副官的体温。星天罡自己却只着了身底衣,裹着沾了风万里血迹体液的披风,像从前一样站在他身边,亦是一脸淡然。风万里想用同样的语气回应自己的部下,再多交待他们一句,可……他终究不敢开口,怕硌得喉咙生疼的酸涩让每个字都变成呜咽。

  手在外套下攥紧,风万里侧向一步,绕开清云逸,昂首迎向军法处的办事员,由他们将自己架在中间。钟破邪紧随其后,与星天罡和清云逸擦肩而过。傲长空则一早背对着他们,在城池的阴影里吞云吐雾。

  “风万里将军奔波月余,想必也累了,正好到廉贞散散心,调整些日子。”钟破邪示意部下将风万里押进悬浮梯,仍立在门前,朗声道:“城主不同我们一道吗?”

  “免了。”

  傲长空扬起右手,橘红色的烟头在黑暗里晃了晃,那是恕不远送的手势——

  “我从不等人。”

  “廉贞”全称能源之城第五军区,是唯一一个军区总医院不设分院的区域。高耸入云的主城自廉贞区向下设第六“武曲”与第七“破军”区,横向同层,由占军队人口绝大多数的普通士兵驻守,同时担负起基础设施维护和建设的工作,与地表辅城仅一墙之隔。基于以高空作战为主的防御方式,第六与第七区的军事化程度相对较低,刨除外围岗哨和居于核心的军区指挥部,中间俱是鳞次栉比的蜗居,小巷纵横交错,一派熙攘热闹的市井之象。

  军民混住其中,不分彼此。

  一旦战事结束,部队在城中解散,人群就会迅速分流,飘着血腥和汗味的主干瞬间消失在那些狭小密集的私宅之间。军官们则是其中稀疏的分支,他们沿着宽阔的干道从从容容进入核心大厅,在那里,纵贯全城的悬浮梯将把他们送往“地上”——这座塔楼的前四个区域之中。

  而“地上”、“地下”的分界线,正是承担了法庭和监狱职能的第五军区-廉贞。

  “地下”当然不在真正意义的地下,就是比廉贞更低一级,拥挤干热的第六、七军区,也由阻隔熔浆的地基垫起,远离海平面,但在以高处奉尊者的能源之城,无人觉得这个约定俗成的说法有何不妥,“到地上去”是最具概括性的奋斗理由。

  城内实行飞行管制,除非特殊时期,需要争分夺秒地提交报告,联络上级,或是军阶足以在天枢、天璇立足,又或初次御风的军校生,严格来说都得借助设在每区之间的悬浮梯来往。鉴于这个原因,风万里了解到,不少将领从军校毕业,供职能源之城各个部门后,几乎再没有于“地下”任何一层停留。

  风万里对“廉贞”区并不陌生,还要归功于清云逸。那家伙入伍的过程实在坎坷,不像星天罡是完整走完流程的军校生,清云逸长期在基层里摸爬滚打,典型的无师自通,后来受风万里提拔,也没见他对“地下”的时光多么唾弃,正相反,他不仅保留着第六区原来的居所,还津津乐道得很,逮着了机会就同自家将军絮叨。星天罡每次撞见他地痞似的缠着风万里叽叽喳喳,且屡禁不止,就千方百计把他拖走——“俨然老母鸡护雏”。右军副官闻言脸都绿了,而被撂在原地的将军大人见状总是很没良心地偷笑,丝毫没觉得遭到冒犯。

  其实现在想起来……

  采血的针头从胳膊上抽走,风万里用棉棒按住那个小小的出血点,静静听着辅助仪的读秒声,等待下一步的指示。微垂的睫毛在电子仪器的灯光下显得乖顺柔软,嘴角泛着回忆深处涌出的笑意。

  “自助检测项目已结束,请将医疗垃圾放入回收区;请在嘀声后将辅助仪置于桌面指定区域;入口目前确认处于关闭状态,请由出口有序离开——感想您的配合。”

  嘀声在三秒钟后响起,棉棒已在提示过程中处理掉,风万里将耳廓上挂式耳机模样的辅助仪摘下,从采血台前站起身,走向出口。昨天军法处那组办事员只负责押送他一早由拘留所抵达廉贞的军区总院,在医院门口同本区军事法庭的人完成交接。

  正如清云逸所言,第五军区总医院的规模远超“地上”的任何一座医疗机构,科室划分清晰,设施也相当完善——不如说,相对以第一军区医院为代表的其他医疗机构,廉贞区这座庞大的建筑群才称得上是真正的医院。

  风万里看似心事重重地在等候多时的士兵面前站定,伸出双手,由着手铐重新扣在腕上,等到士兵将他双肩按住,风万里迈出检测室,脚镣拖行撞击地面的声音在空无一人的走廊中清晰可闻。

  大概为了避免像路上一样遭到激进分子的冲撞,军法处对这块区域进行了清场,再说之前拜访这里的时候,也是罕有人至的样子……风万里的心思全没放在自怨自艾上,他沉浸在自己之前已经调查出一点眉目的某件事之中:单一分区,不设分院,规模庞大得让人咂舌,这样一个机构的存在令人侧目。何况被清云逸旁敲侧击地提过多次后,风万里做了点外围的信息收集工作,两相对比之下,确实觉得越高层的军分区,部分功能就越简化。

  ——外科,尤其是外科,已经到了连消炎药和碘酒都不会开的地步。

  面对他的疑惑,清云逸显得不以为意,他一直是这样一个人,看似玩世不恭,实则暗藏深意。

  

  「将军大人诶,规模的问题很好理解,毕竟能源之城……没有第六座军区医院。而至于为什么越往上,医院反而越萎缩,那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因为……」

  “啊,到了吗。”

  风万里愣了愣,猛地抬起头,望着被投影仪的光芒埋没的那个依然慵懒的人影。昏暗的鉴定室内,没个正经的男人像一滩烂泥似的陷在旋转椅里,一双长腿交叠着搁在桌上,正对着投影在半空的一堆表格,嘴里不知叼了根什么,随着他似乎是一边咀嚼一边说话的咕哝声渐渐变短:“诶——劳驾,帮我把灯开开,进门左手边就是……对,很好,谢谢。”他不情不愿地把腿从桌上放下来,叉开腿坐着,一副接下来的工作很伤脑筋模样地揉按着脖子,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巧克力的甜香。

  “衣服都脱了躺到那边去,听好了,有什么传染病早点吱声,唔……哎,我刚放这儿的规章说明呢……”

  风万里由此可以确定眼前的人就是岳纪哲,那个三言两语全面压傲长空,杀得自己师弟片甲不留的法医。两人的导火索也很简单,就是被云太息压着的兽族虐杀俘虏一事。那次的受害者恰好是傲长空麾下一员爱将,傲长空连最后一面都没见上,又听到些闲言碎语,一时间理智全无,在硬闯档案馆无果后,不知怎么就问出了尸检经办人是岳纪哲,然后——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等得知师弟又要闯祸的风万里赶到,霜后茄子一般蔫巴儿了的傲长空刚好灰溜溜地从岳纪哲的办公室出来,正狼狈的时候和风万里打了个照面,居然都没表现得气急败坏。风万里一方面对击败师弟的是何方神圣倍感好奇,另一方面始终不敢掉以轻心,他很怀疑傲长空在失魂落魄前先把里面给砸了个稀碎。

  岳纪哲的办公室一副完全没有遭到过破坏的样子。风万里一进去就赶上他拆了包新的巧克力注心饼干,像现在一般懒洋洋地靠着旋转椅。听完风万里的赔罪,岳纪哲什么都没表示,很自然地朝风万里晃了晃饼干包装。

  隔壁就是他的解剖室,隐约听得见排气扇的轰鸣。

  果然,那张属于岳纪哲的睡眠不足的脸转过来。风万里默默望着他,又忍不住用余光瞟了眼隔壁,门没开,但百叶窗已经收上去,无菌房靠墙张着面淡蓝色的无纺布屏风,岳纪哲让他脱光后躺上去的解剖台也垫了崭新的塑料布。士兵给风万里摘下刑具的过程里,岳纪哲神色如常地换了根饼干嚼,指间夹着包一次性手套,看来已经放弃向犯人朗读规章制度这道程序了。

  “入狱前的例行检查,和常规体检有那么点不同。我会问你些问题——不过放轻松些,我只关注你的身体,不负责审讯……哎,说得我都有些紧张,这还是你们能源之城第一次派个活人给我呢!”他没什么恶意,单纯就是感慨,见风万里没有反应,于是安慰道:“放心放心,小问题我还是能顺手给你处理的——请吧。”

  风万里心道这人说话,果真是滴水不漏。

  清云逸说能源之城没有第六军区医院,意思就是廉贞区这座医院实际承担着“地下”全部的医疗任务,那么岳纪哲就不可能是“第一次”接诊活人,所以他才会说,风万里是上头派下来的“第一个”。随意的调侃都让人抓不着疏漏,难怪傲长空在他手上吃瘪。

  调查廉贞区的过程中,风万里还偶然得知,岳纪哲并非能源之城人,而是旅居而来的为数不多的外族。

  至于第五军区医院……

  风万里顺从地走过去,面朝里间的房门逐一解开纽扣,褪去所有衣物,说是“所有”,也不过两件。他赤身站在那里,注意到里间的桌角放着一套叠好的囚衣,情绪并没有什么起伏——和身陷那座军帐时遭受的羞辱相比,这些实在微不足道。

  风万里保持沉默,不过是因为他仍在梳理自己针对廉贞区的调查。

  廉贞区起初的职能主要是监狱。在和平时期结束后政军合一的能源之城,监狱的职能最先萎缩。俘虏在榨取过情报后,留下可能有交换价值的人质,其余一律处死;对城内犯罪行为的处罚则呈现明显的两极分化的倾向,若非无罪释放、短期拘留,就是死刑,为的是最大程度利用空间和人口。如此,监狱空余的土地得以被回收,以缓解最后两区的压力,再通过处理部分激进分子,兴建包括第五军区医院在内的基础设施,使“地下”形成了表面的安定。

  可仅就医疗资源而言,以一座总院统管三个军区,再加上辅城的医疗,联系第六和第七区实际的人口,其局促可想而知。

  然而最奇怪的就是:没有。

  第五军区医院没有被基层士兵们挤爆,它应对得很好,游刃有余——可惜,这绝不可能。

  围绕这个“不可能”展开的调查是在暗中进行的,甚至云太息过问起来的时候,风万里考虑再三,还是想办法搪塞了过去。他没有自负到认为以自己的年龄和阅历能觉察到的东西,其他比他年长的人就被蒙在鼓里——“他们”是心知肚明的。但是“他们”具体包括谁,在这群人中谁是渔利者,谁是包庇者,谁又是旁观者,都要打个问号。

  这些问题,在他和傲长空的继承人竞争开始前总算有了些眉目。

  风万里依然没有告诉云太息,或是别的什么人,一方面有些证据还不充分,另一方面,必须评估怎么把摊牌后的副作用降到最低。更重要的是,他不想在竞争前给自己加码,去左右师父的判断,这对傲长空无疑是种算计。

  

  眼下他的话已经不足为信,于是最大的问题变成了,怎么把结果交给傲长空,让对方信服,从而继续深挖下去。他不计较傲长空怎么待他,别的人就更不在需要计较的范围,那都与他的责任无关。

  风万里推开里间的门,里面的空气有点闷,排气扇随即开始运作,他像往常一样第一时间想起了某个人,于是止住了步子,卡在办公室和里间的界限上,压在门上的断指因受力而颤抖,可他浑然不觉。

  “能否请二位将这些衣物,送回给星天罡参……”

  ——他大约不是个好上司,总把部下往火坑里推。

  “少废话!如何处理嫌犯的私人物品我们自有安排,哪里容你指手画脚?进去!”

  投影仪前的岳纪哲一直打量着风万里,作为一个医生,他对人体的理解和一般人迥然不同,何况理论上他还是个专攻拷问尸体,要它招出自己死法的法医。再加上……哼,某人还以权谋私威胁过他上点心。他研究着那些伤痕,津津有味地咀嚼它们,嘴里的饼干棍上下晃动,代替诸如“这里是锐器刺伤的,那里是鞭痕,凶器直径4到7公分”的咕哝,所以并没有留意风万里说了什么。

  士兵们发出恫吓的时候,岳纪哲的目光正好落在风万里手指上,神色忽然变得凝重。

  “不用了。”

  岳纪哲站起来,将一次性手套扔回桌上,转身头也不回地往外走。他在第五军区医院算是出了名的懒散随意,廉贞区的士兵多少清楚,但事出突然,在场的人一时都搞不明白他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医生在门边停下,回过头,办公室里的三个人还是一脸莫名地望着他。岳纪哲的目光却径直穿过里间的门,落到淡蓝色的屏风后面,撇了撇嘴,竟委屈地抱怨起来:“你们军法处未免太道,要知道有手术做,打死我都不会接这活的……”

  他把手放在照明开关上,俨然是逐客的意思:“都出去,出去!我做不来,叫你们处长,另请高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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