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irteen

韩吉‧佐耶，一个除了长相能看，从身材到脑子都不怎样的女人。

利威尔在成为她班长两天后，写下这样的评论报告，然后收到埃尔温打回重写的评语。

韩吉‧佐耶，巨人研究实验负责人，对挖掘巨人秘密有著极大的狂热与兴趣。这女人虽然和埃尔温同届进入兵团，不过利威尔来的那五年，她正好专注于长期巨人报告分析实验计划，恰巧错过两人碰面的机会。

五年后，当女人踏出暗无天日的研究室时，利威尔已经从普通士兵，领出了自己的班，而韩吉‧佐耶，就被身为分队长的埃尔温私自塞入利威尔班。

两个同样脑波不在正常人频率上的两个人，第一次见面就架起立体机动，飞上天空相互对决一番。

‘不理他们？’三毛站在埃尔温身边，抬头仰望难得一见的对决。

‘啊，不用。“埃尔温双手背在身后，摇摇头，嘴角带著一抹轻笑。

只要能从利威尔手上走过十招的人，就会被他所接纳，成为士兵以外、更加青睐的搭档。无论埃尔温、抑或三毛，都是过来人。

韩吉‧佐耶，一个疯狂的女人，擁有比男人還硬冷的刚强、却有如女人一般细腻的观察力。

韩吉‧佐耶是兵团里第一个发现，利威尔和埃尔温之间扭曲性爱的人。

当然这并不是秘密，无论情人、无论包养，在兵团里都有著诡异崎岖的传说。只有这两个人的性爱关系，没有人会否认。

‘这没有意义，就算躲在情欲当中，人也无法逃离必须面对的事实。’加入利威尔班一年后，韩吉曾经这样对男人说。

坐在训练场旁的两个人，手里各执一瓶啤酒，不顾众士兵有意无意飘来的目光，就著瓶口无聊啜饮。

‘有没有意义，是我说的算。’利威尔瞟了她一眼，向后抵住铁丝围栏，微微仰起的下巴，任由清风扫过覆盖领巾的脖子。

‘不怕受伤？在没有情感的欲望里头。’韩吉用酒瓶敲了下利威尔手中的瓶口，随口说道。

男人仰头喝完残留瓶底，最后一点琥珀色酒液，带点透明的晶莹液体擦在嘴角，留下些许反光，‘你错了，我要的只是无需动弹的静止。’利威尔站起身，在韩吉莫名其妙的神色中，给她一个高深莫测的笑容，接著转身离去。

“我一直无法明白，你当初说的话代表什么意思。”十年过去，利威尔和韩吉依旧延续当年的话题。只不过他们现在正站在Wall‧Rose墙头，遥望被巨人占据的第三道墙内，手中，也从啤酒换成威士忌。

“不过利威尔，我觉得你应该考虑一下，是要结束这种关系、还是让它更进一步。”女人摇晃著深褐带点琥珀透明的液体，酒瓶敲在宽厚石壁上头，发出破裂似脆响，“毕竟，你们一个是调查兵团团长、一个是士兵长。这种畸形关系只会成为反对兵团一派利用的把柄。”

利威尔侧头看著女人，第一次觉得这个女人也还是个正常人。深栗色长发被从墙底涌动刮起的强风吹乱，黏伏在她颈部脸颊两侧，半眯垂的目光沿著脚底墙面刻痕打转，浅色细长睫毛下方，被掩埋在阴影当中的眼睛，隐藏淡淡哀凄。

被同情的感觉还真糟糕。利威尔想，手指从前方拨开散到眼睛的发沿，顺势梳到脑后。

“别担心这没什么，比起这点事，他们更在乎人类最强是否愿意替他们阻挡巨人。”半脚踏入政界，利威尔也明白什么对上面而言才算重要。只要他的名号还在，这种踩在边缘、不甚光彩的事实还在容许范围之内。

“况且……”沉吟一声，男人在女人期待的目光中摇摇头，“不，没什么。”将馀下三分之一左右的酒液洒到Wall‧Rose之外，利威尔在韩吉疑问出口前，启动立体机动，从墙上回到地面。

风声极速呼啸当中，他恍惚听见头顶上女人气急败坏的大吼。

况且，韩吉并不知道，这十年内埃尔温用来当做他报酬的性爱关系，已经仅限于任务前后的压力发泄。

除此之外，埃尔温不多给，过了青少年时期的利威尔、也不需要。

硬挺锃亮的马靴扣在空旷无人的石地走廊，夕阳光影当中，狭长地拉出利威尔背后黑得一片模糊晕染的身影。

Wall‧Maria陷落后，从训练兵团到宪兵团，都有意无意加强著士兵训练，以让平民抑或那群贪生怕死的贵族，假装聊以心安。也因此，就算到了傍晚，这个时间的调查兵团依旧人烟稀少，从大门一路走来，利威尔也没遇到几名士兵。

马靴扣地发出的清脆响亮，从走廊一路延续到转角、最后来到一扇木门之前。利威尔从腰后皮带掏出钥匙，他没有敲门，而是选择将黄铜钥匙插入锁孔，手腕轻转，解开了木门门锁。

这不是利威尔的房间，但他知道这个时间，房间主人并不会待在里面。

脱下外套挂在衣柜旁的挂勾，手指按著胸前暗扣，向上一推，解下绕在身上的皮带，顺手挂到外套旁边。领巾、靴子、衬衫、白裤，身上穿戴的配件一一摆放整齐之后，利威尔抓著头，赤身裸体走进浴室洗浴。

然后顶了一头湿发，套著一件白色被雾气浸成半透明的衬衫，从浴室走到铺好柔软被子的大床，钻了进去，全身裹紧。崭新的棉被并没有沾染任何气息，除了几乎无法觉察的消毒水味，便只剩棉絮、布料特有清香。

埋头塞在棉被里面，利威尔闭起双眼，脑中回荡韩吉、埃尔温的劝戒、话语。

还有其他许多许多灿烂艳丽的，士兵们遗留在他手上无法、也不会洗净的血迹。

§

‘……兵长……我完成了作为一个人的使命了么？……’*

一个人的使命吗？

我，和你保证、跟你约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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