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摩林领主，大腹便便，相貌丑陋、魔力强大。他正怀着满腔的悲愤指挥下属调查儿子们的尸体。悲伤、愤怒是真实的，虽然他对那些孩子的母亲没什么感情。这领主只爱雄性动物，可孩子毕竟是亲生骨肉。

　　而悲恸归悲恸，他的眼很快寻觅到比之失子之痛更加震撼的东西……

　　对于信奉神的“文明物种”，至亲之人死后，马上被美色吸引，是极大的罪恶。而魔族并没有这样的道德观。

　　摩林搓着双手，嘴里发出咝咝的声音——盯着人群中跟在默菲身后的路西法。

　　“真不错，真不错。”他缓缓摇头，喃喃，挥挥肥手唤来几名侍卫，“看见那灵魔旁边的堕天使了？”

　　属下们一听这话，立刻明白了主上的意思。他们转身准备去执行那不言而喻的命令，却又被主上唤住。

　　“别起什么争执，那灵魔——问他想要多少，我都付，然后把天使带进我房里去，尽量别引起注意。”摩林有些紧张的盯住他们。

　　强抢，他是不怕的，但别在这个时候。那灵魔万不要太固执，堕天使最好也不要太麻烦……

　　他看着自己属下的交涉，刚开始灵魔好像不太愿意，直到堕天使对其悄声说了些什么，方才点头。

　　摩林不明白，那天使似乎是自愿的——也或许，是久仰自己的大名吧，他只觉有些得意，没多想。

　　摩林的第五个儿子躺在床上，他伤得很重，但还活着。他窃笑自己的哥哥是多么倒霉。

　　度玛，真是顶漂亮的孩子，很像他母亲，那么标致……不知道父亲抓住他并封印他的力量之后，会不会马上杀掉他？若是想留下他，自己是否也能分得一份羹？

　　受伤是很难受，但想着残忍杀害掉兄弟们的小度玛，又是件叫人愉快的事情。这魔少爷很想看看那小小的黑衣里裹的什么？捏捏那小手小脚……然后再——

　　倒霉的兄弟们是享用不到了，不不，这个幸存者并不恨他们，甚至有点喜欢他们，他们一起花天酒地、寻欢作乐……只不过，他们的死一点儿不让他悲伤罢了。

　　幸存的少爷似睡非醒，朦胧中盯着墙角的黑影很久。

　　他对家里的守卫相当自信，且如今这里人这么多，那度玛是根本不可能很傻到折回来吧？

　　当然，若是小天使返回，自己不会是他的对手，就算是完好无损的时候他都可以一下子对付他们五个，更何况现在？

　　不过，怎么会有这种可笑的想法呢？魔少爷一笑。

　　都是那黑影害的……可是说起来，窗帘后侧到底是什么？

　　一丝闪亮，半张脸出现了。

　　魔少爷松了口气，原来是自己熟悉的警卫士兵……

　　……嗯……但他在这里……神秘兮兮的……是父亲叫他进来保护自己的么？

　　那半张脸露出的部分越来越多。

　　魔少爷开始感觉不对劲儿了……

　　脸的位置好像太低了？

　　而且怎么有种扭曲的感觉？

　　血！

　　魔少爷挣扎支起半个身子。

　　接下来看到了极为恐怖的一幕——那两半脸之间都是血。

　　两半脸！就是说并非一张脸。

　　是两个侍卫的一左一右各半张脸！合在一起……中间……中间是……血和脑、脑浆……

　　这两个半张脸被一双手挤压在一起——一双白皙得毫无血色的小手！

　　再向上看——

　　魔少爷大叫出来……

　　那……

　　那张漂亮的、诡异冷漠的被刘海遮住的小面孔……

　　“度玛！”

　　度玛慢慢的走近，把两个合在一起的半头放在魔少爷脚下。

　　“你要做什么？你……你……来人啊！来人啊！”可是外面的人已经听不见他的声音，这里被罩上了结界。

　　度玛弯下腰，从床下拿出一个雪白的烛台，烛台上面，是同样雪白的蜡烛。

　　那小手在蜡烛上轻轻一挥，苍白的焰燃起。

　　度玛抽出一只蜡烛，向那血淋淋的两个半头上点了几滴蜡油。头颅开始迅速腐化，瞬间恶臭的味道弥漫开来。

　　待它们快化成骷髅，恶臭的腐绿色液体也流到魔少爷脚下。

　　“不！”魔少爷深知这是制造腐尸的特殊法术，被其沾染的肉体会随之同样腐烂。却动不了。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

　　那液体一点点、一点点流向自己……

　　沾到、浸湿他盖的被子，接触到……他的脚……

　　房间内……

　　伴随着声声充满恐惧的惨叫……腐臭气息越来越浓重……

　　摩林领主走在通往卧室的廊上。一天的忙乱后，他很高兴终于可以休息了。

　　卧室里，刚刚买下的美丽的堕天使正等着他享用。

　　四个儿子死去，是极大的不幸。不过能搞到一个尤物，也算平衡了。

　　孩子嘛……以后可以随便找些魔贵族女子生，反正他的生命还长着呢……

　　摩林领主的心情已没了看见惨剧时的那种压抑，现在可说十分的畅快。

　　魔族，都很会自我调节。

　　只是摩林领主没有想到。

　　这一晚，自己的王朝将宣告终结……

　　急切的推开卧室门。

　　堕天使就坐在床边，他带着恬淡微笑，如瀑布般的黑色长发落在雪白的被单上。

　　“啧啧。”摩林咽了口水。

　　抬起那俊俏的下巴。

　　“叫什么名字？”

　　“路西法。”粉嫩的唇瓣吐出诱人的芬芳……

　　“太美了。”

　　“谢谢。”路西法垂下长长的睫毛，轻声道。

　　“路西法，这名字有点耳熟。你们天使不是都有带‘尔（el）’字的冠称嘛？”

　　“领主大人问我的天使冠称吗？那是路西菲尔。”

　　“路西菲尔？！那个总领天使长？不可能！呵呵，你是在逗我吗？小宝贝？”摩林用手蹭蹭路西法细腻柔软的脸蛋。

　　“没有，可是我现在已经不用这个名字了。”

　　“嗳，不管了。我已经等不及了……”摩林贴近路西法。

　　“你为什么不躺着？”

　　“嗯？”

　　“躺下，”路西法扳开他压住自己手腕的手，“我帮你脱。”

　　“哈哈、哈……”摩林露出性欲亢奋时愚蠢的笑，他的头脑显然也不灵活了，他乖乖躺在床上……

　　“摩林……”路西法打开领主前胸一颗扣子，“听说你跟灵魂交易师立约过？”

　　“你说默菲斯托菲里斯？啊哈，我已经忘了他，没关系宝贝，虽然这种交易非常危险，不过我早就按照履行约定付帐了，我跟他已经没关系了。”

　　“……可我听说，除了欠债还有一种可能性会被吃灵魂不是么，若你不给予自己的灵魂交易师终身的尊重……”

　　“那不错，可现在我们井水不犯河水，我怎么可能惹着他呀？”摩林的目光突然警觉起来，“你为什么问我这个问题，嗯？”猛的抓住路西法胳膊，死死掐住，想吓吓他。

　　可是被吓着的是摩林自己……

　　手掌火一般的烧痛……

　　这个天使……

　　不对，所有被抓住的堕天使不是都会被封印力量吗？为什么他……

　　即使未被封印……摩林看着自己流血的手……能够给予自己这么大伤害的……也绝对不可能是普通天使。

　　“我其实只想告诉领主，你已经破坏与灵魂契约师之间的约定了。”路西法微笑着。

　　床边，某个巨大的身影出现。

　　摩林惊讶：“默菲！”

　　“亏你还记得我啊……领主大人。”狮鹫兽道。

　　“你没有给予它主上足够的尊重！”路西法。

　　“主上？！”摩林看看路西法，又看看默菲。

　　“有什么好奇怪的！他是我主上怎么了？”狮鹫兽。

　　“摩林大人城堡周围的结界，即使是我们，在外面也不太容易解开，可是在里面就不一样了。所以当领主你的卫兵接我进来，我真的很高兴。” 路西法揉着摩林肥肥的肚子，任后者表情变得扭曲。

8、

　　“默菲斯托菲里斯，”说到底，摩林在魔界也算个人物，他很快恢复以往的镇定，手掌压住肥胖的双腿，“身为魔族却叫堕天使主上，是没逻辑的事情。除去这个不说，立约时我们确实有给予你尊重的条款，实际上我从未想侮辱你的尊严，我把路西法带进房是因为我并不知他与你有关系。”

　　三百年前，身为族长远亲的摩林，为得到边九域统治权而与灵魔狮鹫兽默菲斯托菲里斯立约。默菲帮其登上领主的位置，而他则给灵魔七千万魔界金币作为报偿。

　　所有的灵魂交易，都有一条不言自明的附加条款：对于灵魂交易师，你必须终生给予尊重，不得用任何形式阻挠他的行为、干预其自由、揭露其秘密、威胁其安全。

　　交易者违背附加条款，就与没有履行约定一样会被吃掉灵魂。

　　“摩林大人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才把我的主人带进房的，而且你最多也只是轻轻碰了他的脸颊而已。”狮鹫兽慢悠悠的道。

　　“你想说什么？”摩林眉头一皱。

　　“对于我高贵神圣的主上，即便是轻轻碰触脸颊，也是你对我最大的不敬。并且——”狮鹫兽露出尖利的獠牙，“我们立约时是说过，必须给予我终生的尊重，却并没说是在‘知情’的情况下啊。”

　　“你的意思是，你可以随便在什么时候设个圈套给我钻，让我违背契约？”

　　“领主大人，你以为契约师吃那么多灵魂是怎么来的？”

　　“我明白了，原来所谓灵魂契约本来就是个奸计嘛。可是既然如此……你以前也有很多吞掉我灵魂的机会啊。”

　　“大人……”狮鹫兽轻笑，摇头，“基于魔族的自尊，这么说不好，可我是很善良的，而且也有同情心。”

　　“哦？”

　　“你可以弥补自己的过失，并且如果愿意相信的话，请安心的相信，我以后再不会找你麻烦——当然是在你不故意麻烦我的前提下。”

　　“那你要什么呢？”

　　“蛇魔族的白灵石。”

　　半晌的沉默，摩林眯起眼。

　　“还有你手中的所有堕天使。”默菲又道。

　　“所有！”

　　“是的。”

　　摩林思索了一下，他头脑精明，知道自己魔力虽强大，但也不能摆脱契约的束缚。求生欲望占了上风。

　　他恼于表示屈服，只伸出手掌，打开房间墙壁上的隐藏结界。

　　雕刻精美的白色灵石露出来。

　　“我安置在这里的、和我死去的几个可怜孩子买的堕天使，一共有四十三只。其余的都在边九域的首都，你们要等我派人回去接他们过来。”

　　“先带我们去看目前有的。”默菲说。

　　所有的堕天使都被关在宽敞的集体房间内，他们的被褥都是干净的。为保持他们的美貌，以供玩赏，生活状况不能太差。

　　他们都被封印住力量，手被铁链锁在墙壁上。

　　天使们大多数是在战场上成为战俘后，被恶魔卖来卖去最终到了这里的。

　　他们都很漂亮。

　　有些因为长期的蹂躏已精神失常了。

　　这些堕天使中，二十几只为雌雄同体——既表面看上去是美少年，实际隐藏着女性的一面——，其余男女各半。

　　与摩林不同。那些被度玛杀掉的儿子们更喜欢雌性动物一些。

　　门打开。

　　这一次不知又是谁会被带走……

　　带走做什么——天使们很清楚。

　　不过这一段日子女性天使们不用太担心。因为摩林领主的四位少爷都死了，还有一个重伤在床。而领主本人，是不喜欢女性的。

　　可是他们将来的命运会如何？

　　抬起头麻木的看着进来的三人。

　　其中几个较年长的天使几乎同时叫出：“路、路西菲……”

　　路西法向他们使了眼色。

　　“解开那些链子。”默菲说。

　　“他们很狡猾，虽然被封印了力量但……”摩林。

　　“解开链子。”默菲平和的重复着。

　　摩林喊来侍卫，将所有堕天使全部放开。

　　这之后，路西法对那些认识自己的年长天使说：“带上所有人，跟我们走。”——因为有契约在，摩林会对默菲和路西法奇怪的主仆关系保密。不过对于其他人，他们还需掩人耳目。

　　而且主上是不需说什么的。

　　宠物完全可以把他希望的事情办好。

　　他的、可爱的宠物哟。

　　“天使长！你是来救我们的！？”到达海拉的旅店，确定一切安全之后，那些曾经见过总领天使路西菲尔的堕天使们终于喜极而泣。

　　“天界还没有忘了我们吗？”

　　“天界不会抛弃我们的……”

　　耐心的等他们哭完了，路西法才说：“天界是否还记得你们我不清楚，那里肯定已经抛弃我了——如果你们其中有些人还记得一百五十年前那件事的话，就不要叫我路西菲尔天使长，我现在是路西法。”

　　“是啊……他们说天使长……路西法大人你叛变了，可我不相信。虽然你有跟神的想法不一样，但我知道你不会背叛他的……”其中一个堕天使又哭出来。

　　“我现在帮你们解除力量封印，然后你们睡一下。”路西法，“其他的事情明天再说。”

　　午夜，路西法才从堕天使们的房间走出来。

　　他终于把每一个心理失衡的、精神失常的都哄睡了。

　　为了不让他们害怕，他叫默菲先回自己房间去。

　　对于一下子要多提供四十几份床位和饭菜，海拉不太情愿，但默菲已经帮她夺回灵魔石，她的高兴还是多过不快的。

　　路西法慢慢走过黑暗的长廊，天空中四轮血红的弯月透过窗射进黯淡的光来。他的黑发垂在额前，思索着什么。

　　那暗红，真是漂亮的颜色啊。

　　可是看着前方。

　　……这个小鬼——究竟是怎么进来的呢？

　　路西法走到他跟前，摸玻璃上用血写成的红字。

　　蹲下去，撩开那小脸前的头发。

　　……铜绿的、却如此透明的眼睛。

　　一只小手，轻轻按在路西法肩上。

　　“度玛，你好啊。”

　　低头，孩子沉默不语，看自己沾满红色的长袍和手臂。

　　“吱——”默菲推开房门，探出头来。

　　随着这声音的出现，度玛有些紧张。

　　他飞快跑开，打开一扇窗，跳下去。

　　透明的玻璃上，留下小小五指的血印。

　　“嗯？是他？”默菲问，“他怎么了？”

　　“没什么。”路西法低声的，“我想他是要去杀最后一个人吧。”

　　摩林领主，这晚受到接二连三的打击。

　　失掉几十个堕天使后，他终于想起去看看唯一活着的儿子。

　　直到进入魔少爷的寝室，他才发现二十几名侍卫早已血流成河。真正的血流成河——休息室不大，人肉泥拌着的体液，已齐膝神了。至于四肢五官——更是完全找不到了。

　　内间的儿子，虽然是全尸。

　　不过是怎样的全尸呢？……………………

　　就像坟墓中挖出的腐烂到内脏的尸体。

　　它被吊在棚顶上。

　　腐绿色爬满蛆虫的下肢还晃晃悠悠儿的。

　　“他还会来的。”摩林领主最终只说出这一句话。

9、

　　轻轻走到床前。

　　黑暗中，孔雀绿的眼凝视熟睡中的——嗯，该用什么词来形容好呢？——神，只能用神了。

　　单膝跪在床边，虔诚的拉起白色被角，亲吻。

　　……做个好梦吧，我的神……

　　“默菲。”

　　柔软的手插进默菲的头发。

　　“我又吵醒主人了？”

　　“没有，”摇头，“我没睡，一直在等你回来。”

　　“你放心，一切都办妥了。”默菲说，“四个时空隧道已经封住了。”

　　“呃，我知道了。你过来。”路西法揭开被子一角。

　　默菲带着许多兴奋的跳入主人温暖的怀抱。

　　“明天会有大事发生，在此之前……”

　　他们缠绕在一起，揉擦彼此的身体……

　　“……默菲？”黑暗中，路西法喃呢着。

　　狮鹫兽用鬃毛蹭了主人的脖子，然后舔他的肩膀。

　　“我想……”

　　“？”

　　“……我要你，现在。”

　　……他要他……现在……主人要………………吗？默菲睁大眼睛，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

　　“嗯，是的。”路西法低笑着，已经爬上他毛茸茸的身体，“我的小狗……”

　　……

　　路西法走下床时，默菲只觉得浑身一阵冰凉，他睁开眼问主人怎么了。

　　“不太累的话，跟我来。”路西法冲他一笑。

　　灵活的跳起，抓住衣服跟在主人身后。

　　他们放轻脚步走在漂浮旅店的廊上，对面阳台上，某个身影逐渐清晰。

　　“度玛，到这儿来。”路西法。

　　被发丝遮住面孔、手持白烛的孩子慢慢走着。

　　到最后，度玛几乎不动了。

　　他抬起头，吹灭蜡烛，然后将它扔到地上。

　　他倒下。

　　“度玛？”他们到他身边。

　　默菲摸摸度玛冰冷的颈部，没有脉搏，“呼吸和心跳都停了，没有任何生命讯号。但我看他只是太累了，对于僵尸状态的天使，这是很正常的。”

　　“受伤了么？”

　　“好像没有，”默菲，“我们到房里仔细再看看。”

　　“呃。”路西法抱起度玛。

　　“我不太会判断小孩子得年龄……不知他多大了？”默菲低头看看度玛。

　　“六岁半吧。”

　　“六岁半？这么精确？”

　　“嗯，离开天界时，我的弟弟加布也一样。不过现在该长大了吧……不知道他过得怎么样呢？”

　　回到房间后，路西法握住度玛的手将一些圣力注入他体内。他恢复了心跳和呼吸，但还是沉睡着。

　　默菲和路西法也没特别想叫醒他。

　　一个小小的本子掉落在床下，是度玛身上的。

　　默菲随手拾起，发现上面写的是其仇人的大名——真是小鬼的把戏——还画了红叉叉呢——差不多已经都干掉了吧……他的目光最终落到唯一一个没有涂抹的名字上，突然一愣。

　　……那肯定是度玛用小手颤巍巍的写出来的，七个字母——“Michael(迷迦勒)”

　　迷迦勒……

　　默菲稍稍皱眉。

　　迷迦勒天使长拒绝了度玛母亲的请求，间接导致她的惨死。度玛想杀他并不奇怪。

　　不过……

　　（我想用我的灵魂来交换……）那句话又响彻耳畔。

　　如果是那样的话……

10、

　　最后两个士兵倒在偷袭的剑下。

　　堕天使拔出武器，漂亮的笑脸儿已变成疯狂的扭曲。

　　多年来，他们饱受摩林领主和其儿子的摧残，心中对被天界解救的期盼早已化为无限的绝望。纯洁的灵魂并非被恶魔所污染，而是为那黑色的憎恨的毒汁所侵蚀。

　　杀戮，给他们带来极大的快意。

　　特别是杀这些曾为摩林效命的士兵们时！

　　可惜摩林已经死了。

　　几个堕天使用脚翻过那肥胖的身体。领主背后插了一个烛台，与被度玛杀死的其他人相比，他的死相实在不够难看。

　　这个边界九域的领主是很强大的，即使是度玛，也只能通过突然暗杀而不是慢慢的折磨弄死他。

　　“这个混蛋！我们来让他……”一个堕天使说罢拔起烛台疯狂向摩林的下身捣去。

　　其他天使也跟着用各式武器摧残胖摩林可怜的尸体。

　　默菲和路西法就远远的看着。

　　默菲摇摇头，“咳，这可真是……”

　　“没关系，让他们玩儿吧。”路西法嘴角露出一丝冷酷的笑，“我想他们好久没有过这样的快乐了。”

　　于是他们坐在摩林府邸豪华舒适的椅子上，悠闲的等待一切结束。

　　这次屠杀，根本没用二人亲自动手。

　　被摩林拘禁的堕天使们，本身是极其优秀的战士。他们的力量封印一被解开，马上变成了一只训练有素的战斗队伍。

　　路西法是下半夜带他们来的。这行动必须要在有人发现摩林死亡之前进行。

　　摩林府邸值夜的卫兵不过五十多个，其他的都在周围营地或城堡休息。

　　所以他们在短短几小时内悄无声息的杀了足有五六百个兽魔。

　　“天使长……不，路西法殿下……”

　　“嗯？”路西法抬眉，看看跟前站着的几只堕天使，“结束了？”

　　“是！殿下，整个摩林城堡的士兵全都……”

　　“都杀掉了。”残忍又出现在那美妙的唇边。

　　“是的，可是殿下。”

　　“嗯？”

　　“我们怎么处置这些尸体呢？”

　　“嗯……让我瞧瞧。”路西法站起来，慢悠悠晃到摩林尸体跟前，那几只堕天使让开道路。

　　路西法垂下眼皮，用脚尖蹭了蹭刚被天使们“雕刻”完毕的摩林，他的皮肉已被弄成古怪的网状，“啊，这不错嘛，简直是完美的艺术品。……这么好的艺术品，当然要充分的‘展示’喽，不如就把他吊在这城堡前吧，如何？”

　　“好啊……”天使们一个个古怪的笑着，“我们现在就把他吊起来啊。”

　　“嘻嘻，想想就好有趣噢！”

　　“这不急，你们叫所有人都到这里来，我有话要讲。”路西法道。

　　片刻之后，四十几个堕天使全部聚集在这个房间之中。

　　路西法用他惯常的平缓却极具威慑力的声音到：“诸位现在算是为自己报仇了，因此也是澄清一下事实，并为将来做打算的时候了。昨天我说过我已不再为天界效命。而这次行动——也绝非代表天界——

“我下一步要做的，是得到整个魔界和黑暗领域的控制权。是的——我要对一切的光明和黑暗复仇！若我成为魔界的主上，我绝对不会亏待身边的任何一个人。可我同样可能非常快便被杀死。如果有谁愿意留下，那么他可以作为我的朋友和战士在我身边，而如果你们想回伊甸去，我会立刻护送你们到边界——你们会平安的返回家园，一切也至此为止，将来我们有可能成为敌人，而那时我们也都不必手下留情。总之，一切的决定权在你们自己，你们可以仔细考虑考虑再把决定告诉我。”

　　天使们愣着，看了路西法数分钟。然后几乎同时的说，他们不要离开。

　　“不管将来命运如何，我们当然会留下的……我们为天界战斗而被俘虏、受尽了魔族混蛋的凌辱。可是天界却不来救我们——他们甚至不让那些逃跑的怀孕天使回去……既然为他们效命的天使只因被魔鬼侮辱就被归为魔鬼一类！我们倒不如痛快的做个魔鬼！殿下重新给了我们自由，我们就同殿下一道去征服这个魔界……让我们痛苦的人终归要付出代价！”

　　蛇魔族的旅店中，海拉手捏着百灵石，望着远处摩林城堡上高高挂起的尸体……“他们……居然……”她呆呆的。

　　“这些家伙一定是为了得到这个小镇吧？”身边的表弟们说，“我们现在想必也被卷入其中了吧？这真卑鄙！”

　　“哈哈……”海拉眯眼笑着，“不过是野心而已。……因为小镇在边界，终日被各方魔族尸族夺来夺去，就算被堕天使占领了，也没什么奇怪的。我倒是觉得，他们的目的绝不止这与地狱界交接的小地方……”

　　“姐姐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既然咱们因为这块灵魔石已跟人家立了灵魂契约，还是不要干预这种私事为好。而且……这样的雄心和勇气，真叫人羡慕呢……我拉哈博什么时候也能——”海拉垂下头去——什么时候也能正视自己呢？——

　　“主人。”

　　“呃？”路西法在书架前，正翻阅一张立体地图册。

　　“摩林的下属已清理完毕——这没引起什么轰动，居民对这种事好像已习以为常了。”

　　“是啊……这里有地狱界的时空走道，离天界边缘较近，又不隶属当今魔界八大魔王的任何一个辖区，自然战乱频繁。如果说威胁，那么更多的威胁在外部。虽然我们已经封死了到边界九域的四条时空通路，但是据我刚了解到的信息显示，摩林在小镇外荒原上还有四千多士兵驻守。”

　　“四千多么……”

　　“是的。”路西法合上图册，“天黑之前军队无法赶到这里，如果预料不错，他们应该不会选择在鬼魂出没的晚上进攻。最早应该是明天早晨。”

　　“明天早晨，是的。而我们这里只有四十个战士。”

　　“摩林这个地方，战乱频繁、危机四伏，为什么还有这么多普通魔族住在这里呢？”

　　“我想他们大多是做生意的，毕竟钱是很具有诱惑力的。”

　　“不错，默菲，不错。”路西法轻轻笑着，“而在这无法制的、混乱的魔界边界区，最常做的黑市生意自然是——”

　　“买卖堕落天使。”默菲点点头，他明白了主人的意思，转身要走。

　　“等等，这件事我们一起去办。”路西法轻轻握住他的手……

　　阴谋、战斗、厮杀、恐慌……

　　可是预谋这一切时，他为什么只感到——

　　默菲脸上暖暖的，揉捏着掌中温暖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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