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路西法苍白的额上有几滴汗水，表情却很平静。

　　而一旁的度玛，则有些痛苦的看着他身上不断斗争着的金色和暗色粒子流。

　　“不会很久了。”最后他从床上爬起来，凝视外面黯淡的天空，“如果不出意外，很快我们便没什么好怕的了。不过那个麻烦也许是必然的。”

　　孩子警觉的抬起头，双眼充满疑惑。

　　“愿意帮我个忙吗？”路西法弯下身，含笑着对度玛道。

　　从不说话的孩子用使劲儿的点头表示：当然愿意！

　　“前线很危险，可是以度玛的隐身技术，我是放心的。但这次你无论如何不能与敌人动手，你只要偷偷的潜入我们的营中，然后将——，”路西法把两块小魔石塞到度玛手中，“红色的交给巴贝雷特，蓝色的给默菲。清楚吗？”

　　度玛眨眨眼，用动作表示“明白”。

　　“那么，事不宜迟。”

　　度玛猛然抓住路西法。他在一霎那反应过来，自己若去执行这个任务就必须与后者分开了。

　　可是他……他要保护他呀！

　　……妈妈……

　　“宝贝，我明白，你想要我安安全全的，现在你去做的就是唯一可能让我安全的事。我知道你有力量，你有智慧，你晓得怎样在魔界生存。所以相信我，你愿意相信我吗？”

　　度玛迟疑了一下，缓缓的点了点小脑袋，用小手颤巍巍的点燃蜡烛。很快，他的身体消失在光焰之中。几片白色的羽翼飘荡在空气里，悠悠落到路西法手中。

　　“度玛，祝你成功。”

　　度玛离开后不久。路西法披上一件袍子，从窗口跳出原海拉的旅店。紫色雾气弥漫的边城中，许多堕天使士兵正在巡逻。

　　“殿下？”一名堕天使认出他来，上前喊道。

　　“安士白，我正在找你。”路西法说，“我要离开一段时间，目前这里就由你来管理吧。”

　　“殿下……要离开？您要去哪里呢？要不要我拨些卫兵陪同您？现在这个时候，我们的大部队不在，出去是不是太危险……”

　　路西法摇摇手，制止住安士白继续说下去，“我自有我的安排，这你不用担心。关于我离开的事情，不要告知其他人。如果预料不错，不久之后默菲大人会回来。”

　　“那个魔鬼！”

　　“不错，是那个魔鬼——他会传达我下一步的意思，”路西法淡淡道，“我想，安士白你不会为这一点小事乱了方寸，是吧？”

　　“殿下……”

　　“一切都在我的掌握之中。而你则是关键，”脸上，鼓舞人心的笑容露出来，“我相信你，我认为你一定可以好的。”

　　“是！”安士白脸微红，他似乎产生了极大的信心。可是他——确实是不知道即将发生之事的严重性。

　　短程时空门出口处，优雅的身姿逐渐显现出来。

　　路西法此时没有翅膀，衣着也不显眼，他走出自己的领地时，没有引起不必要的注意。

　　而隐藏在这不远出的观察者，也毫无顾忌的露出了他的形态。

　　“别西卜大人，别来无恙？”淡红的嘴角勾勒出充满魅力、同时又具有讽刺意味的笑容。

　　“托你的福……”别西卜嘻嘻笑着走向前来，“高贵圣洁的天使长大人。”

　　“嗨，托我的福。看看我现在这德行，别西卜大人岂不是要折福了？还是不要的好。”

　　“哪里的话，也许你才是那唯一的神呢。而我……这无名的鼠辈，怕是只好躲在角落里整日偷偷观察望尘莫及呐。”别西卜单膝跪下，托起路西法的手指，吻了下去。

　　而后，那脸突然变了色彩，他尖利的牙齿几近暴躁的刺入堕天使的皮肤之中，红色的液体渗了出来。

　　换了别人，怕是当即就哭出来了。可当别西卜抬起头时，路西法仍然含笑眨着眼睛，就像他的手指根本没有神经一样。

　　“大人，你的性子果然还是这么急躁。”路西法。

　　“路西菲尔殿下——”别西卜眯起眼睛，“咱们还是别在这儿嚼舌头啦。想必你清楚自己的状况。”

　　“你是指这周围的状况？”路西法缓缓的说。

　　“你知道，我可以轻易毁掉你这小小几个聚集区。”别西卜攥紧钩状的五指，“也可以轻易的毁掉你。现在在我面前的，不是那高高在上的天使长，他恐怕已毫无价值和尊严了。”

　　“没错。于是，你就偷偷摸摸的躲在这不堪一击的堕天使的领地外，凭着强大的本领偷窥？”路西法笑说。

　　别西卜皱起眉，感到自己受到了极大的侮辱，尖利的指甲马上接触路西法美丽的脖子。

　　“摩林领主或是堕天使，夺取这边界一小块地盘都不算什么，因为他们在魔界并不具备浩大声势。”路西法继续道，“可是身为地狱八大魔王的别西卜若夺取它，就会被某些人视作一种威胁了。比如说，邻近的马门王和阿撒兹勒。他们恐怕会跟你大动干戈。没错，你害怕了。”

　　“那么，”别西卜，“你认为我没那胆量攻击你的领地吗？”

　　“不，我不认为。你只是在犹豫，很可能你会的。所以我来了。以我对你的了解，尊贵的别西卜，”路西法讽刺的，“你不会做任何多余的不利于自己的事情。”

　　“所以你以你自己交换你的聚集区？不过……如果你回不来，这块领地还有什么用呢？”别西卜松开放在路西法颈部的爪子，换了个姿势快速的将其拉到怀里。

　　路西法眯眼凝视那抓着自己头发看着自己的人，没有说话。

　　“我想……杀了你。我真想杀了你，你这个不可一世的生物。”一反常态的，别西卜用几近颤音的声调说，“可是一旦靠近你，我就感到自己必须永远得到你、保有你——，你必须成为我的所有物。”

　　……

　　“路西菲尔，你只属于我……”

26、

　　“主人，你究竟在干什么？”

　　砍下敌人头颅，但此时，鲜血和灵魂却不再让默菲兴奋了。

　　究竟什么是“必须离开”？什么事“去去就回”？他要去……他要去那魔王别西卜的领地！——默菲回想着魔石中传达的信息。

　　收到另一颗魔石的巴贝雷特，只说了声是路西法殿下的命令，就不知跑到哪里去了。

　　几日来，默菲独自指挥战斗，堕天使军队没有吃亏。可若这样下去……他将不会知道主上那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他很想立即回主人身边，然而面对贝利亚的千军万马，他晓得那么做的后果会怎么样。他头脑很清晰，不是遇事便惊惶失措的类型。

　　若是……

　　那是什么？！

　　默菲眯起眼，飞上高空看远方黑压压一片。贝利亚的援兵？或者……

　　此时，贝利亚军团起了骚动。实际上，双方都在思索陌生军队的来头儿。

　　而当默菲感觉到来者的气息，嘴角露出笑容来。

　　“海拉……”

　　天界边缘。

　　“迷迦勒天使长的手谕！”拜丘惊异的，“这么仓促的叫我们去攻击别西卜辖区？”

　　“嗯……”犹菲勒颔首看着那红色魔石，低声道，“看来是这样不错。”

　　“但是这——没有道理啊。”

　　“是没有。”犹菲勒简单答道。

　　犹菲勒，天界智天使长之一，他背负四只淡金色的翅膀，有着淡褐色的头发和眼睛，生性沉稳睿智，思维敏捷。

　　“如今拉菲尔正在攻击阿撒兹勒辖区，他为此伊甸已经动用了四分之一的战斗天使。而我们却被命令带领部队倾巢出动？！这是不是太奇怪了？”拜丘问道，“犹菲勒，你确信那真是迷迦勒的手谕吗？”

　　“与你看到的一样，拜丘。这的的确确是用迷迦勒圣力包裹的魔石，谁有那个能力伪造它呢？也许……只除了那个人。”犹菲勒眯起眼睛。

　　“那个人？”

　　“你知道的。”犹菲勒扫了拜丘一眼，“若这手谕是假的，我们无法分辨，也不是罪过。可若是真的，你我不服从命令就是过错了。拜丘，你明白这个道理么？”

　　“呃……你说的是，犹菲勒。”

　　“所以……”

　　“召集所有人。”拜丘对身边下级天使道。

　　别西卜王宫中，深蓝烟雾弥漫，众魔鬼见主人返回，纷纷跪下，以讨好的表情瞧着他、问候他。

　　别西卜的心情不错。

　　马门魔王最近没有找麻烦。

　　而且这次出行让他获得了一直期望得到的战利品——瞧瞧怀里昏睡着的堕天使，他不禁兴奋的大笑——竟然这么容易！这就是所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挥手打发掉上前侍候他的诸人，随便扔下些小礼物做奖赏后，他便抱着怀中人到寝宫去了。

　　将路西法放在黑色的大床上，拉掉他的鞋子。

　　别西卜搓搓手，迫不及待的打开天使的衣服。

　　手指抚上那肌肤——果真是像雪一样的嫩滑触感。路西法侧着头，双眼合拢，粘在额角和颈部的发丝让他越发的性感。

纯黑的头发在天界并非圣洁的象征，却备受魔族喜爱。

　　而这身为天使的路西菲尔，却拥有这样的美感。

　　“他是我的了。”嘴唇接触到那冰凉的额角，舌轻轻舔咬着其眉峰，“纯洁的路西菲尔……”

　　“纯洁。”这是如同回音的不祥话语。

天使突然睁开眼，脸上满是怪异的笑容。

　　稍微一愣。

　　“你醒着？”

　　“你太高估自己的能力了，别西卜大人。”

　　路西法抽出那大手掌中的自己的腕，轻轻柔着，于此同时脱离从别西卜身下。

　　“看来你是把我想象成贞女了？”

　　“你……”别西卜咬住牙，额头上青筋留露。

　　“那只狮鹫兽肯定比你的大。”

　　“就是说……”

　　“就是说你远远不如那只小狗。”路西法眯起眼睛，用极其低沉的声音道。

　　“那无所谓，路西菲尔，若是这样，”别西卜镇定下来，“我可以找时间抓住它，然后在你面前把它切成肉片喂蛇。”

　　“咳咳，你真大度，”路西法拍拍魔鬼的肩膀，“而且比天界的贞男们开放得多，大有潜力。”

　　“好了，我不想跟你饶舌，我只是没想到你这么的淫荡。不过很好，这正合我口味！”别西卜将堕天使拉入怀，“我们来干点儿正经事儿。”

　　“可怜的家伙……”路西法修长的手指点着别西卜额头。

　　“可怜？”

　　路西法点点头，像别西卜身后看去。

　　别西卜猛然转身，一个士兵已跪在地上。

　　“吾王……”

　　别西卜只感觉愤怒，于是一掌击出，血色标本被随即贴在墙上。

　　路西法看着，大笑着。

　　别西卜的狂怒没有阻止卫兵们接二连三的进来送死。

　　直到最后一个士兵死前告知他：“大王，天使的军队打过来了。”

　　“天使的军队！”别西卜看看黑色墙面上的数个魔族尸首，又看看路西法，“你……”

　　“这自然是我的注意。天界抛弃了我，可这避免不了他们再次成为我掌中玩偶的命运。你也一样，别西卜。”

　　“路西……菲尔……”别西卜抓住堕天使的脖子。

　　“你不会杀了我，我认为，你更想在我活着的时候尽情的侮辱我。现在你有两个选择，第一，跟我做完快乐的事之后，被你最讨厌的天使俘虏、囚禁、杀死……”

　　别西卜跳下床去。挥手在路西法身上设了封印，“我很快就回来。”

　　“我想你选择了第二种。真可惜。”路西法目送他离开，“我不会给你这个机会了。”

27、

　　紫雾弥漫的聚集区外，走在军队最前面的默菲看着来者，略带嘲弄的笑了一下。

　　“巴贝雷特。”

　　“默菲斯托菲里斯。”

　　他们不太友好的直呼彼此姓名，然后沉默着一起返回。

　　“呵，天界果然去攻击别西卜辖区了，这就是说你成功的完成主人的任务了……”到达目的地，稍作整顿之后，默菲又开口道。

　　巴贝雷特一惊：“路西法殿下告诉过你我要做的事？”

　　“没有，他只是说要到别西卜那里去。而之后天使军团会突然进攻其领地，我想这必定是主人的计策。”默菲道，“不是么？”

　　“是这样不错。”

　　“嗯。”

　　“嗯？”巴贝雷特，“其他呢？”

　　默菲歪过脑袋看看他。

　　“路西法殿下……他这么做太冒险了。我不明白，他为什么……”巴贝雷特握紧拳，低着头说。

　　“主人自然不会做得不偿失的事情。他不会仅仅为了这几个聚集区而冒失的到别西卜身边。他是为了……”默菲。

　　“为了……”巴贝雷特，“第二个决斗么？”

　　二人交换了一下眼色，虽然他们彼此还是不太友好，但对于这件事情也算心有灵犀。

　　“你知道的，魔界有数条通往地狱界的通路，但几乎全部是单向的。包括我们这个聚集区附近，普通的通路只能从地狱界来到魔界，而无法从魔界通往地狱界。”默菲眯起眼，“唯有别西卜王宫中的一道，是双向通道。也就是说如果想到地狱界去，非那一条路不可。”

　　“这么说，殿下接到的第二封挑战信，果然是从地狱界里面……”

　　“嗯……不过这一次，我认为路西法只是想到别西卜宫中，将其内的双向通路和我们这里的隧道进行超时空转换。”

　　“虽说如此……”巴贝雷特皱着眉，很快又沉默了。

　　虽说如此……是的，默菲心里也在想，虽说巴贝雷特把主人伪造的手谕扔到天界，诱骗天使们出兵为自己拖延时间，可他确实在冒险，冒很大的险，并且最糟糕的是，事到如今，根本没有时间赶去帮他。如果……

　　别西卜将门“砰”的关上，扯下黑袍，大跨步走到床前来。

　　“路西菲尔，你这个荡妇！”

　　路西法静静平躺在床上，双眼合拢。

　　“你没想到事情解决得这么快吧？你可以制造许多麻烦，臭天使，可是你不会干扰到我。”别西卜抓住堕天使的下巴。

　　没有回应。恶魔越发愤怒。

　　“你以为这样就可以避免了吗？愚蠢的、骄傲的路西菲尔？”手再次揭开他身上覆盖着的衣服，粗鲁的乱摸那白皙的肉体，“你不打算说话？给我睁开眼睛！”

　　别西卜抓着路西法的头发将他的脑袋抬起，“也罢、也罢，即使你现在不出声，待会儿也会恳求我的。你们这些淫荡的天使，都是一路货色。”说罢，魔鬼狠狠吻上那香甜的红唇。

　　“路西菲尔，咱们就来点儿刺激的，怎样？……”别西卜趴上天使的肩，口中是淫靡的喘息。

　　就在这时候，他却再次被打扰了。

　　并且这“打扰”，几乎要了他的命……

　　那干涉不是出自别人，正是路西法本身。

　 他眼前一片漆黑，几近昏厥。

　　“可怜的别西卜。”

　　当他睁开眼，美丽的堕天使正俯视着他。

　　路西菲尔缓缓摇着头，他把袍子搭在肩上，揉着手腕，披散着的头发，笑容邪魅，“别西卜殿下。”

　　别西卜抬起无力的手，擦擦嘴角的血。他试着发出攻击，却发现自己根本动不了，“你解开了封印？”

　　“亲爱的别西卜。你应该有这样的常识，在我失去力量的时候力量封印不会起任何作用。也就是说，无可封印的能量只会传入我的体内……实际上是你的举动帮助了我。”

　　“你……”

　　“若非如此，我怕也不能在这么关键的时刻恢复。”

　　“是的，我疏忽了。”

　　路西法抬起手。

　　别西卜惊恐的想到，或许这一切都在那美丽的邪恶的堕天使计划之中吧？路西法早算计到自己会因为一时激动而有此闪失……不错……不错，比起肉体力量，还有更可怕的东西潜藏在那邪恶的脑子里……那东西比黑暗更狰狞，比恐怖更幽深的……

　　“你要杀了我吗？”

　　“我不清楚，当了这么久的魔王，死亡对你来说是否还是件很痛苦的事情。”路西法浓密的睫毛垂下来，“不，我要给你更多的痛苦，我喜欢这样。”他那快乐的漂亮的眼眸让别西卜浑身发凉。

　　“我封印了你的力量，别西卜，我要把你通过空间隧道转移到天界去，让一个最最不起眼的小天使抓到你。让他们囚禁或杀死你——如果可能的话，你将永远被束缚于这些小家伙身边，听他们每天祈祷、布道、说教……”

　　“路西菲尔，你这个……”

　　“我这个恶魔。呵呵呵……我爱这种称呼。尤其是——它被其他恶魔说出口时！”

28、

　　巴贝雷特伸手想抓住度玛，却被抛来的布丁飞打在脸上。

　　白天的厨房大战之后，两个身高体壮大男人满身的奶酪果酱果汁软糖和蛋糕，而坏笑着的度玛满天乱窜。

　　默菲叹了口气，靠在一张桌上不想打下去。他不是没有体力，而是没有精神了。况且他也晓得度玛为什么会这样，这个孩子——在以一种几近疯狂的方式缓解心理上的忧虑感。比起那从前的血腥方式，他这样的改变总是好现象。可是说到底，他们都是因为担心路西法啊……

　　抵达聚集区已有两日，堕天使军团整顿的也差不多了。伤员恢复情况良好，未分出胜负的战斗对士气也没有太大影响。

　　可以说，眼下只能主人的命令了。

　　主人……

　　默菲一皱眉头。

　　“所有的孩子都被殿下娇宠坏了。”巴贝雷特绕着圈子追度玛，口中自语。

　　“所有的？”默菲瞄了他一眼，“也包括那些弟弟们么？”

　　巴贝雷特停下，转身。

　　半晌的沉默，气氛变得有些紧张。

　　“那么他到底跟你说过的，是吗？”巴贝雷特。

　　“迷迦勒。”

　　“还有呢。”巴贝雷特。

　　“没有。”

　　“你知道些什么？”巴贝雷特慢慢逼近过来。

　　“不知道。”

　　“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路西法殿下现在在哪里？他为什么去别西卜那条狗那？那跟百年前那次造反又有什么关系？张嘴、发声、说话——告、诉、我！”

　　默菲只感到好笑，他拿下巴贝雷特抓着自己衣服的拳头，“不管你信不信，我也跟你一样的茫然。当然，猜测是有的，但是既然不是我‘得知’到的，我不会告诉你。”

　　又一只大盘子飞过来，这次是热汤。

　　巴贝雷特骂出不该出自天使之口的语言（反正他已经不是天使了），然后他说他发誓（不知是向谁发誓）要杀掉他们两个。而默菲满脸苦笑。

　　“这是对我的欢迎仪式吗？真是谢谢。”门边传来熟悉的声音。

　　路西法——他们的主人回来了！

　　路西法走到石雕般的三人跟前，逐个吻了他们，“对不起，我的宝贝们，我知道我让你们担心了，我会解释的。不过首先——允许我洗个澡吧。”

　　别西卜躺在云雾缭绕的华丽的银色长毯上，浑身省通。恢复意识后不久，他想到除了那个叫做“天界”的可怖地方，似乎再看不到这华而不实，令人作呕的景色了。

　　……路西菲尔……

　　别西卜胸口闷疼，只感到焦躁、愤怒。

　　他，这个几乎可以号称无敌的、魔界数一数二的人物，居然就被这么耍了，并且——

　　“嗨，你好呀。”

　　他抬头向上，看见了自己最不愿意见到的事物。一个笑得纯真到叫他毛骨悚然的可爱的无暇的无辜的小——天使！

　　“这是路西菲尔哥哥送我的礼物吗？”天使低垂下优美的额头，声音同样柔美，“他果然还记得我的生日。”

　　“路西菲尔——哥哥？”

　　“嗯，你不久前还见过他的，不是么？”天使慢悠悠的道。

　　“是的。你叫他哥哥？”

　　“嗯，他是我的哥哥，”天使说，“我是他五个弟弟中最小的一个，我叫加百列，你也可以叫我加布。”

　　“加百列，原来。”别西卜，“你是御座七天使中的第二位的加百列，看起来还是个小孩子呢。加布，愿不愿意帮我个忙？”

　　“我能为你做什么呢？”

　　“杀了我。”

　　“杀了你吗？”

　　“对，既然是天使长，这点小事不会不敢下手吧？”

　　“不是，但我不是非常喜欢以这样的方式解决问题。”

　　“好，那我给你个理由。”

　　“哦？”

　　“我奸污了你亲爱的路西菲尔哥哥。”

　　“奸污？”

　　“是的，你懂得这个词的意思。”别西卜冷笑着，“我强暴了——而且杀害了路西菲尔，不但跺下他的四肢、挖了他的五官，还剜出他的内脏。”

　　“是吗？”加百列透明的蓝眼里没有一点波澜，他只这么淡淡问了一句。

　　“你不相信吗？”

　　“当然不，”天使笑了，“你请求我杀死你，正是因为你没有得到哥哥。你的眼神说明了一切，不，我并不是说，你是个容易暴露秘密的人，只是……”

　　这个小鬼好像很有洞察力，别西卜感到自己有点喜欢他了。

　　“就算是这样罢，加布，但你打算把我怎么办呢？”

　　“这个问题让我很为难，”加百列继续用柔和的声音道，“如果你回到魔界、恢复了法力，那么必然会继续与天界还有路西菲尔哥哥对抗。而如果我把被封印力量的你放在这个地方，你同样会被其他任何一个发现你的天使毁灭掉元灵。”

　　“可爱的小天使，你既善良又想尽量避免麻烦。但是，恐怕没有什么两全其美的办法。”

　　“有的，”加百列说，“只要……”

　　默菲盯着冲刷在白皙肩上的水流，呆呆的站在那里。

　　“宝贝。你在那儿吗？”路西法没有回过头，“干吗躲躲藏藏的？”

　　“没有啊。”默菲走进浴室，关好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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