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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羡】来呀相互伤害呀(全文+番外),8

[db:作者] 2025-07-14 22:21 5hhhhh 2580 ℃

然而,魏无羡那阴火鬼气翻腾的一掌迟迟没有落到自己身上,猛然一看,却见江澄将未出鞘的三毒狠狠掷出!那剑身撞在魏无羡的膝盖上,让他身形明显迟滞了一瞬。江澄吼道:「跑!」便飞身去拦魏无羡,金光瑶只得狼狈地爬起,运气猛然往殿外的重重雨幕暴冲而去。

蓝忘机与聂明玦战得正酣,虽均无负伤却缠斗得难舍难分:前者心知自己身有灵力恐胜之不武,加上没有伤人之意,只是不欲他人要加害于魏无羡,故心有旁骛又守大于攻;后者虽灵力暂封,仍能仗着修为深厚、刀法造诣天下无双而不落下风,又心急凶尸可能滥杀无辜,故招式不容丝毫放水,刀刀都随时可能将蓝忘机斩为两截。但蓝忘机时时刻刻注意着魏无羡,故见金光瑶要跑,不愿恋战,一声怒喝便击飞聂明玦的霸下,旋身朝金光瑶追去。

江澄又要来阻,蓝忘机一声狂怒暴吼:「滚开!」便跳上避尘,三两步赶上,堵住了只能以轻功逃跑的金光瑶。金光瑶被大雨淋了满身,又被蓝忘机以琴弦缠住了四肢,摔倒在一滩混浊的水坑中,匆忙地爬起来要回头,却又见魏无羡挟漫天掌影、带着汹涌的杀意袭来!

但他仍然没死,却是因为他身前一人为金光瑶挡下了攻击。那人一身紫衣,在烟雨中朦胧似有仙气。手中微弱发出噼啪声的紫电把正前方的魏无羡当胸穿过,而江澄也因强自动用灵力而口吐鲜血,溅到了魏无羡苍白冰冷的脸上、身上,甚至有一些流进了黑衣人胸前的血洞之中。

蓝忘机怒啸道:「……魏婴!」语气里满是颤抖和悲意,神情像是要一剑刺死江澄,而他确实猛然将避尘砸出──却被那双戴着残缺镣铐、带着那一截黑色的衣袖的手举重若轻地拦住了攻势。魏无羡轻轻捉住避尘的修长剑刃,苍白的掌心顿时渗出鲜血,至于他望向蓝忘机的那双眸子──并非空白一片,而是两丸沉静深邃的墨色瞳仁。

蓝忘机浑身都在发颤,随着「铛」一声沉闷的落地响,避尘已经被主人扔到地上。那张被雨水打得湿透却不掩其俊雅无俦的脸上一闪而逝了希冀和痛苦,他无声嗫嚅了会,却迟迟不敢再呼唤那个名字。

魏无羡率先开口了,他对着江澄小小声地道:「……师弟。」

跟着追出来的蓝曦臣和聂明玦听见魏无羡说话,也看见他的瞳孔已落入眼眶中,俱是惊疑不定。而江澄整个脸都扭曲起来,好一会才嘶哑地回问道:「……你叫谁。」

像是听出了江澄压抑的愤怒,魏无羡忙道:「叫你,阿澄……师弟……师、弟。」接着伸手似是想要靠近。

江澄猛然扯回穿过魏无羡的紫电,前者再次吐血,后者则被拉扯得踉跄跪在江澄跟前。蓝忘机立刻要去扶他,却被魏无羡挥开,只见他旁若无人,只专注地看着江澄道:「师弟……!你吐血了……你、阿澄……」

蓝曦臣无声倒抽了口气,不敢问蓝忘机发生了什么事情。聂明玦则绕过众人,直接把摊在地上神情萎靡的金光瑶像抓小鸡似地拎起来,伸手把人敲晕了之后拖到蓝曦臣身边,冷声道:「……忘机方才说的,亦是有理……我们当初并未在金麟台上杀魏无羡,就是不欲让他化成厉鬼为恶。但金光善处心积虑要置魏无羡于死地……此番凶尸报仇,也算了却因果业报……天经地义。」

蓝曦臣颔首道:「但还是不能再让魏公子杀人了……毕竟金光瑶所犯之罪,大哥你刚才也听见了,桩桩仍需详查。苏宗主也还在云深不知处……此时放任凶尸杀他,反而会无法探查真相,也让目前群龙无首的兰陵金氏及其联盟内部大乱,恐祸害修真界更甚。」

聂明玦心下同意,认为当前阴虎符已毁,眼下要紧之事应当是渡化或灭绝凶尸、把金光瑶擒回以展开调查穷奇道截杀和苏涉袭击蓝忘机之事,故对江澄和魏无羡两人对峙却迟迟无所动作而大惑不解,遂问道:「江宗主,现在是怎么回事?」

江澄猛然暴喝:「我怎么知道?」却被魏无羡死死抓住了衣衫下摆,更是怒火攻心道:「谁是你师弟?魏无羡你要不要脸!人都死了成凶尸了才有脸说你还是江家人吗!你休想!你到底知不知道你自己是谁?」

魏无羡望着江澄道:「我是魏婴……云梦魏无羡。」

江澄揪住他的衣领大吼:「……放屁!你早就叛出云梦江氏了!你是神挡杀神的夷陵老祖魏无羡!是死是活都与我江家无关──呃!」话没说完,江澄便被蓝忘机愤怒地一掌击开。但蓝忘机才把魏无羡从泥泞的地里捞起来,来不及将他抱在怀中又再度被推开。

魏无羡满身阴风缭绕,挡在江澄身前,一脸狰狞地对蓝忘机发出恐怖的咆哮。蓝忘机的神情差点就扭曲了,手无声藏进怀中,握紧了那嗡嗡震颤的风邪盘。江澄似是不知道魏无羡为什么要保护自己,下意识地拧眉道:「你干什么!回来!」

魏无羡闻言立刻跃到江澄背后,侍立在侧的模样让所有人都觉得眼熟──当年鬼将军温宁护持着夷陵老祖的姿态,正是如同现在的魏无羡之于江澄!

蓝曦臣似是感觉匪夷所思,艰难地道:「魏公子……这是认主了么。」

闻言,蓝忘机不明显地僵了一下,琉璃色的眸子死死盯牢了魏无羡。聂明玦沉着脸一语不发,似是认为一个有主的凶尸,远比一个可以就地杀死镇压的无名凶尸糟糕棘手百倍。

只见聂明玦半是试探半是带着杀意地拔刀斩向江澄,引得江澄大惊甩出紫电,却因紫电必定消耗灵力而涌出鼻血。说时迟那时快,紫电还没触上聂明玦的霸下刀刃,一道纤长的黑影却陡然张牙舞爪地暴起,两手分别抓住紫电和沉重的刀背,猛然一拽,就要把聂明玦连刀带人生生掼进泥地里。所幸聂明玦早有提防,立刻用巧劲卸去了魏无羡的攻击,飞身一扭便落回到蓝曦臣身边。

魏无羡一击不中,显然还想冲上前手撕聂明玦,江澄见状又喝住他:「够了!」他才垂手不动。

聂明玦严肃道:「江宗主……现在态势已经很明显了,凶尸魏无羡认你为主……但按照大审裁判,他应该回到云深不知处受满一百五十七戒鞭,服完十五年刑期方得出姑苏。但眼下,你觉得这裁判还执行得下去吗?要是修真界众人知晓,你云梦江氏在夷陵老祖死后,将其成功收服为座下凶尸,又会是何等恐慌?至于十五年后,你又怎么保证仙门百家能依照其能力意愿找魏无羡报仇?」

江澄脸色难看地问道:「赤锋尊此话何意?」

聂明玦正气凛然道:「绝佳之法,自是如同当年灭绝凶尸温宁一般,将他渡化后挫骨扬灰,以祭天地!」

「不行!」「休想!」两个声音同时怒喝,竟是蓝忘机与江澄同时脱口而出。江澄似是讶异地看着蓝忘机,但还来不及问,就被另一个相似的嗓音严厉地打断。

「忘机,住口!」蓝曦臣少见地疾言厉色对蓝忘机道。蓝忘机一震,默默捡起地上的避尘剑后,看都没看一眼就把还沾着泥沙树枝的剑送回鞘。蓝曦臣默默摇头,他总错觉弟弟捡的不只是脏污了的剑,而是捡了一颗被弃置于地的心。

江澄没有再理会那对莫名其妙的兄弟,只是阴冷地对聂明玦笑道:「聂宗主,我江晚吟实乃无意中得到了一具凶尸,自己都还没搞清楚状况、当然也从没想过用他来害人、造成修真界恐慌……你这样急不可耐地逼我做决定,不大妥当吧?」

此话看似有理,但聂明玦一生信仰的即是除恶务尽,任何有鬼气邪气之物自当灭绝,而这些恶鬼冤魂害人有无其他理由或苦衷,则在所不论。故他坚持道:「江宗主,你也知道从前鬼将军温宁还在时,造成了多少修真界的血腥憾事!现下此具凶尸还是夷陵老祖魏无羡,其危险程度非同小可,若不尽早……」

「魏无羡大审裁判之刑尚未执行完毕,不可草率灭绝。应将其拘于云深不知处,服刑期满,再议后续。」蓝忘机原是听了蓝曦臣的喝斥,状似大梦初醒地垂首不语,但听聂明玦没有转圜之意,遂又抬头凛然道。而令蓝曦臣目瞪口呆的是,蓝忘机再次召出避尘,似有若始终与聂明玦谈不拢就要大打出手之态。显然他是今日无论如何,都要将魏无羡抢回云深不知处了。

聂明玦见江澄态度强硬,蓝忘机亦是油盐不进,也动了真火,喝道:「蓝忘机,有关你方才种种作为,我现在便要听你解释!你倒是如实道来:为何你要处处袒护魏无羡?为何连二弟都失去灵力时,你却能运转自如?你和魏无羡究竟是……」

蓝忘机一只手紧握着那不及巴掌大小的风邪盘,淡淡地打断道:「无甚可解释的,如你所见,就是这样。」

聂明玦一听,勃然大怒地斥道:「孺子不可教!」又转向江澄,质问道:「江晚吟,你也打算如此态度吗?」

江澄乖戾地笑道:「聂宗主,说句不好听的,魏无羡既然已认我为主,应如何处置,也是我江晚吟说了算。你若要一意孤行,我难道还不能纵尸自卫……甚至做出什么别的事情来吗?」

蓝曦臣见这两人始终为了一具凶尸吵得不可开交,遂冷然道:「难道江宗主竟能无视于天下苍生之福祉,要让凶尸为祸人间吗!」

江澄道:「我绝无此企图,却也没有要将魏无羡此身与魂灵灭绝之意,还请两位宗主莫要苦苦相逼。要知道,我光是拥有一个能对我千依百顺的夷陵老祖,就不用受任何人威胁!」

蓝曦臣续道:「那江宗主欲待如何?」

江澄深吸一口气,才道:「让魏无羡回到云深不知处,受满戒鞭、禁言和囚禁之刑,十五年后,再由家姊独子……金凌……自己选择是否要杀魏无羡。而我江晚吟愿发心魔誓,除非云梦江氏遭遇紧急重大之灾祸、恐有家族覆灭之虞时,否则绝不召唤凶尸魏无羡护持。即便迫不得已必须召唤,亦有冤报冤、有仇报仇,必不株连无辜!若敢有违,则于修道再无精进,渡劫时愿受万雷穿心而死!」

聂明玦沉默良久,才道:「……可以。」

江澄遂滴血立誓,垂头静立甚久,才转头对像是茫然而不知发生何事的魏无羡疲惫地说道:「……你跟着蓝家人走吧。」

魏无羡愣忪无措道:「别,阿澄……我想回莲花坞,看师姐、师尊……」

江澄无可奈何地吼道:「你怎么回?所有人都不在了你凭什么回!当初……分明是你自己要走的!你当莲花坞是什么,你说回就回?滚!滚──!!」说着伸手一把将魏无羡推开丈许,蓝忘机立刻将魏无羡接在怀里,煞白的俊脸上闪过一抹厉色。

这边魏无羡却还在挣扎,蓝忘机眉心一抽便又震颤着松开手,魏无羡便扑跪在江澄跟前,哆哆嗦嗦地道:「我是你下属,要一辈子扶持你,我不会走的……师弟、阿澄……」

聂明玦看不下去了,对蓝曦臣道:「我先率领门生回清河,顺便安置金光瑶,以便不日之后对过去众多疑案进行调查。二弟,你也赶紧把此处的事情解决了……尤其是忘机和那……哼,世人皆知你们姑苏蓝氏家规森严,我倒希望你不要因此疏于管教!」

蓝曦臣垂手道:「是,谨遵大哥教诲。」便目送聂明玦拽起金光瑶飞身离去,这才回头看向蓝忘机。他一个人默默凝视着魏无羡掐住江澄的衣领,而江澄依旧在大吼让魏无羡滚,边喊边哽咽,终于哭出了声。

江澄嘶哑道:「……现在说这个没有用了!你看啊,姑苏蓝氏双璧尚在,但世上已无云梦双杰!魏无羡你清醒一点!不要以为当了凶尸就可以装可怜,还装得那么难堪那么贱!」

蓝忘机厉声喝道:「……江晚吟!」

蓝曦臣淡然却带着不容质疑的威势插话道:「忘机,把魏公子带回云深不知处吧。待一切弄妥以后,你来寒室见我。」

蓝忘机沉默一会,肃然一礼,低声道:「是,兄长。」蓝曦臣也不应,拂袖而去,显然是气的不轻。

直到伏魔洞前除了他们三人以外再无人烟,雨势便渐渐转小,不久就停了。乌云散去,释放出金黄色的晨曦,洒在他们身上。

突然,魏无羡冷不防把江澄一推,后者没有防备便「啪唧」一声仰面摔进黄浊的水洼里。魏无羡则飞身扑到蓝忘机身上紧紧拥住他,一边心焦火燎地道:「二哥哥,疼不疼?疼不疼?刚刚我推你哪儿了?你吐出来的不是和苏涉缠斗时便郁结下来的瘀血么?我是不是真打伤你了……你……」

话音未落,蓝忘机低头便狠狠堵住了那张喋喋不休的嘴,好一会儿后才放开,并且在那人下唇上咬破了一小口。继而捧起那人依旧唇红齿白的明媚脸庞,上头一丝鬼气和代表凶尸的裂纹也无。蓝忘机低声道:「没认主。」

魏无羡忙不迭点头道:「当然没有!我又不是凶尸干什么要认主,我可是你一个人的呀蓝湛。」

蓝忘机又道:「……不是道别。」原来魏无羡给他那风邪盘,说戴着驱邪报平安,一如他随身相伴……不是诀别。

魏无羡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笑道:「……当然不是!戴着它是让你方便……你不就是因为这样才知道苏涉身上有千疮百孔、而且知道我吼的时候不会让你失去灵力吗?」

蓝忘机凝目肃然问道:「你吼的。」说着把人抱得更紧了些,一手随即覆上魏无羡被紫电打穿的胸口,按着那不是在致命位置、却看来相当狰狞的伤痕输送灵力。

魏无羡先是讨好地亲了蓝忘机一口,接着偏头想了一下,道:「其实也不是我吼的,是我请上身的数百女鬼和婴灵哭喊的,她们都是金光善那老种马搞过却下场凄惨的女人、还有无辜却怨气极深的小孩子,所以听起来比温宁的凶太多了,声音也不一样……但夷陵老祖吼起来跟一般凶尸不一样,也不会有人发现不对劲哈哈哈哈……」

蓝忘机穷追不舍地问道:「如何请鬼上身?」

魏无羡兴致勃勃道:「就知道你会问,二哥哥你看好了,我表演给你看。」说着拉过他的手安放在自己心口,望着蓝忘机的眸子里陡然转为刺目的死白、皮肤漫上尸斑形成的裂纹、连心搏也消失……

蓝忘机狠狠一颤就要抽回手,却立刻被恢复原状的魏无羡一把擒住按在唇边啄吻,边亲边慌张道:「蓝湛你别生气!我不好、不该吓你,我以后不这样了,再也不这样了,你不要生气……」继而又捧着蓝忘机尚未恢复血色的脸庞,要吻上那双优美的唇瓣时,肩膀却被一双铁箍般的手给按住了,蓝忘机眼神一厉,猛然把那双手拍开老远。

回头只见江澄不可置信地怒声道:「蓝忘机!你、你……!」接着又目眦欲裂地瞪着魏无羡道:「你们、究竟……你跟他到底什么关系?」

魏无羡好整以暇道:「……江澄你瞎的啊,蓝湛我媳妇儿呢这也看不出来?」

江澄似是觉得这景象彷佛九重天都塌了下来,浑身如遭雷击般呆滞,神色却是又怒又惊又疑,他再也忍不了地狂吼一声,像是觉得两个男人抱在一起的画面不堪入目,再次伸手朝魏无羡抓来。但蓝忘机眼疾手快地将魏无羡抄到背后,避尘一出,竟和江澄劈里啪啦五光十色地斗殴起来!

魏无羡傻眼了。

參、 可是金丹我们回不去了

眼见蓝忘机那分明是单方面暴打灵力才堪堪恢复两成的江澄,魏无羡只犹豫了一下就决定不要上前劝阻。毕竟蓝忘机看着他和江澄一搭一唱装疯卖傻了那么久,肯定是惊魂未定外加憋了一肚子火。蓝忘机当然不会发作他,只好迁怒江澄。要是魏无羡还要不长眼睛地上前调解,那倒霉的就不只有江澄,还有他的腰板和屁股了。唔,死道友不死贫道,师弟你加油,师兄先走一步。如此想着,魏无羡便像个没事人一样地转身走回到祭台上,开始祭祀答谢他稍早请来的各方冤魂厉鬼。

过去数月,魏无羡和蓝忘机已经通过配合交叉使用楚巫传承与蓝氏乐理将阴虎符的怨气除去得差不多了,因此即便在验符时仍能驭使凶尸,也只能持续很短的时间。江澄亦知此事,所以很快就喊了起来。魏无羡当即从善如流地将阴虎符投入大釜中,然后以秘法召唤那些长年徘徊在金光善身边,却始终无法靠近的厉鬼冤魂上身,在金光瑶弹琴出现异常声律之时──魏无羡果然猜中金光瑶会透过《乱魄抄》上的记载奏起乱人心智之曲──就算如同清心音一般对他丝毫不生影响,仍假意中招吐血倒地,催动身上的鬼魂怨气把自己弄得一副凶尸的模样,一方面有足够的怨气拧碎阴虎符中仅剩的厉鬼残魂,另一方面击杀金光善。虽说是帮着那些可怜的妇女和小孩儿们报仇,现在他们执念已了,但魏无羡作为一个偷偷用了他们力量借刀杀人的「灵媒」,送走这些厉鬼后自然必须祭祀答谢。这颇类似于魏无羡初习鬼道时所谓「要什么给什么」的逻辑却又不尽相同──这是楚巫传承的真谛:对大道平衡抱有最根本的敬畏和信仰。所以巫者能够、也必须时时刻刻向万物众生借力、将扰乱平衡的事端解决。是以某程度上,上古时期巫者的可怖和强大是来自于众生意志的广袤和伟大。

这也是魏无羡只杀金光善却未杀金光瑶的原因──前者所负业障过重,完全是仰仗道家修真本是逆天而行的长生之法才得以逃过这些冤魂的索命,而魏无羡出借身体让厉鬼杀金光善只是了却因果,达到平衡而已,并不会给魏无羡带来额外的杀业;但金光瑶行事较其父缜密甚多,能不亲自淌浑水的决不沾锅,例如设计害死金子轩之事,便是由魏无羡背了这个业,因此魏无羡要是此时杀他,就是自己在扰乱大道平衡。

但即便杀不了金光瑶,也不能让他以为自己能白白逃过一劫,魏无羡左思右想,决定让江澄给金光瑶卖一个人情──既然金光善要杀魏无羡是为了一夺阴虎符、二断江澄臂膀,那么魏无羡追杀金光瑶时就让江澄来演一段英雄救那个什么,顺便让魏无羡对江澄阴错阳差地「认主」。如此一来,金光瑶即便日后东山再起,也不会企图、或有能力拿江家怎么办,而江澄也不用和从前一样,在往后几年与其他三家苦苦周旋,只为了帮云梦江氏挣回过去四大世家的地位。而魏无羡也能名正言顺地继续龟缩在云深不知处,不怕任何人要像兰陵金氏一样逼他出阵──凶尸嘛谁不要命了敢让他出来。

这边魏无羡结束了祭祀,却见蓝忘机跟江澄还在缠斗不休,而江澄更是祭出了袖中的随便──三毒被他拿来扔魏无羡的时候落在伏魔洞里了,手上只剩这把为了以防万一而从自家客卿那里要回来的剑,与紫电联合出击之下威力大增,竟也始终没有落败。但魏无羡深觉不能放任自家道侣这样任性地撒气了,毕竟江澄可是尽心尽力地陪自己演了一场戏,以后搞不好还要配合着继续演,万万不可在此处打残了,故咳了几声企图让他俩停手──魏无羡不想深思的是,他一看见江澄手里拿着随便就眼皮狂跳,莫名心慌。他道:「咳,蓝湛,好啦别打了……他也不容易,咱赶紧各人回各人那里去打理一番吧。」

蓝忘机瞥见魏无羡因满身未干雨露而显得单薄的身躯,这才注意到他们三人刚刚可是在大雨中磨蹭了大半夜,即便目前已天光大亮,再耗下去肯定要受风寒──蓝忘机和江澄修为高超大约没事,但魏无羡这个没了金丹的特别容易生病倒是真的。除了心中不舍,他也认为魏无羡和自己都是一身狼狈有失仪态,遂收剑便要走过来,却是一句话都不打算跟江澄说。所幸江澄也不喜与蓝忘机攀谈──他脑袋里都还在纠结着魏无羡和蓝忘机的关系,便骂骂咧咧地拖着剑走过来。但蓝忘机似是突然想起什么事情,回头就去夺江澄手里的随便。

魏无羡心头一跳,便从祭台上跳下来喊道:「哎哎蓝湛我头好昏……我要摔啦!快接住我!」蓝忘机果然连忙飞身过来,双臂一揽就把魏无羡抱了个满怀,丝毫不嫌弃他满身都是半干不干的泥巴块。江澄见了又是一脸目不忍视,忍了半天却也没说出什么难听的话来,这倒是极为难得……但也可能只是三观尽碎还来不及重建罢了。

魏无羡见状赶紧打铁趁热道:「江澄今天多谢你啦,不过你还伫在这儿看热闹干什么?还不快回莲花坞善后,你不觉得自己在这儿是辣眼睛,我还嫌你碍事呢。」

江澄脸色铁青地骂道:「呸!谁要看热闹!你跟他以后爱怎怎样,永远都别给我看到!」说着转身就走。

蓝忘机却道:「慢,剑。」

江澄狐疑地转过来,对着蓝忘机冷笑:「怎么了蓝二公子,夷陵老祖的法宝本应由四家联合保管的,你难道是因为阴虎符已毁,蓝家手上没战利品了才要来跟我抢?」

蓝忘机道:「我并非是要夺剑,但金光瑶若无万全把握,定不会宣称此剑已封。」

此时不只是魏无羡心惊肉跳,江澄也听出不对劲了,却来不及开口,就被魏无羡截口道:「好了蓝湛,你不是看见江澄可以使用这把剑吗?怎么可能是封剑,不然我拔给你看也行啊!」说着,从江澄手中接过墨色剑身,握住剑柄便拔了出来,复送回鞘。

蓝忘机定定看着魏无羡,又要伸手来拿剑,魏无羡下意识地一避,避完才心道要糟,因为江澄已经满腹疑云地不悦道:「魏无羡你搞什么鬼?没封剑就是没封剑,你闪什么?」

魏无羡虽然自己也露了破绽,仍恬不知耻地心中暗骂道:「我这都是为了谁?江澄你这时候哪壶不开提哪壶……插什么嘴!」

蓝忘机看魏无羡的眼神虽然波澜不惊,甚至带着长年不化的霜冷,但明显是在控诉「你又要捂着什么事来伤我心了」。魏无羡立刻心就软成一团只能任人搓圆搓扁的棉花,也没了底气,满脑子都在嗡嗡着「该知道的总会知道我怎么就是记吃不记打、不知悔改」,只能让蓝忘机不容抗拒地拿走他手中的剑,当着江澄的面奋力一拔──只见那镂花精致飞扬的剑柄死死黏在红黑纹路的剑鞘上,纹风不动。

就是江澄不知道蓝忘机臂力如何惊人,也不会误以为蓝忘机是拔剑失误。于是陡然转向魏无羡问道:「为什么会这样!只有你我能拔出这把剑吗?」

蓝忘机对魏无羡道:「剑灵辨主,倚靠灵力之本,即元神和金丹。而你自称金丹已被温逐流所化去……」

江澄皱眉嗤笑道:「温逐流化去魏无羡的金丹?他的金丹不是被含光君你剜去的吗!当初明明被化去金丹的是我……只是后来魏无羡带我去修复……⋯」说到此处,只见魏无羡一脸古怪和不安,蓝忘机则冰冷凌厉地瞪着自己。想到魏无羡和蓝忘机既然是那种亲密到骇人的关系,蓝忘机又怎么可能剜他金丹……

江澄的脸色忽青忽黑忽白,总之是狰狞扭曲又极度难看,沉默了好一会才暴喝出声:「你的金丹!我、我……!魏无羡你不是说那是抱山散人给我修复的吗!如果我的是你……那当初到底是谁……?到底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蓝忘机握着着魏无羡的手腕,紧紧盯住他所有的表情变化,问道:「你曾数次提过岐山女医温情,于医道之精通实乃天下罕见……而你也曾说温氏姊弟于你,远不只救命之恩,这是否与你金丹有关。」说着见魏无羡还是别开目光,又立刻抓住他的下巴扳回来,道:「魏婴,回答。」

魏无羡失神地看了蓝忘机一会,想到他质问自己被献舍之事,默默打了个寒噤又叹了口气,继而摸了摸那白皙的俊颜充作安抚,状似无奈又浑然不在意地道:「回答什么?我是不是移丹给了江澄?唔,是啊。好啦现在你们都知道了,我也没什么好多说的……蓝二哥哥我好乏,我们快走吧……」说着眼前竟真的模糊起来,看来折腾了一宿没睡:从痛殴薛洋后戴着好几重捆仙锁链罚站、御剑赶路、毁阴虎符、纵冤魂复仇后还要假意杀金光瑶到最后作法事祭阴魂……以魏无羡当前的体力已经无以为继,身形微微一晃,说倒就倒。

蓝忘机和江澄都下意识地伸手要接,自然是蓝忘机抢先把魏无羡搂在怀里,顺便将那把轻灵细剑猛然掷向江澄。江澄不得不缩手接剑,满脸不忿地瞪着蓝忘机熟练地将魏无羡托到背上,召出避尘就要御剑离去。江澄道:「蓝忘机!你听好了……这件事没完!你告诉魏无羡我跟他没完!就算他没成凶尸也没认主,魏无羡这辈子都别想跟我云梦江氏──」

「闭嘴!」蓝忘机怒吼,看都没看江澄一眼,便带着已经失去意识的魏无羡疾驰而去。

江澄不甘心地没追,手中紧攥着随便,恍然想起自己失去金丹的那天,以及魏无羡带他上山时说,可以修复他金丹的情景。

其实江澄心底一直有个声音,告诉他魏无羡根本在欺骗自己,其实他完全不知道去何处找抱山散人、也没办法助他修复金丹,于是直到江澄重新感到丹府灵气磅礡汹涌、手中的紫电挥洒自如,他都还以为这仅仅是自己的幻觉。难得魏无羡这一回终于没有坑他了,江澄激动得不能自抑,还蒙着眼睛时就想冲下山找魏无羡,无论说什么都好,总之他们终于可以复仇了,而且……还能并肩而立。

可是几天后等他下山……魏无羡就不见了。等到魏无羡回来的时候神情阴森冷厉得再无从前的飞扬张狂,却仍像是谈趣闻那样地形容自己被扔进乱葬岗折腾的三个月。从此魏无羡开始纵尸驭鬼,也再不佩剑出行。自此魏无羡成了云梦江氏最为强大而可怕的后盾,也成了江澄难以在仙门世家中博取信誉和声望的最大祸根。江澄想了又想,觉得他俩生来就是要相互亏欠的。无论魏无羡做了什么惹恼了他的事情,江澄都一笔一笔地逮着人算清楚,只觉得亲兄弟都得算明帐的,何况家主和下属。然而如今看来,魏无羡和他之间就是一整本的烂账,说也说不清……往后却也,再不需要说清了。

待蓝忘机背着魏无羡回云深不知处后,连忙给两人都洗了个热水澡;再把魏无羡全身擦干换好衣服后,取出布巾将湿发一绺一绺拧干了才将他送入被窝里。蓝忘机忧心魏无羡受寒,便又煎了碗药汤,把魏无羡唤得半醒后喂人喝下。魏无羡甫饮一口,便立刻带着舌头被凌迟的表情缩进被窝里,气若游丝地求饶道:「蓝二哥哥,你饶了我、别让我喝你们家药汤……我睡一会就成了,好不好?」

蓝忘机见不得魏无羡如此,却心知他是耍赖,便坚持道:「饮下了就睡。」魏无羡一向不爱违逆蓝忘机的意思,只好眯着眼睛乖乖地喝,心中恼恨。蓝忘机怕他烫着于是不愿让他一口闷了汤药,其实对魏无羡更是折磨。魏无羡只好每喝一口就哼哼唧唧地拱在蓝忘机怀里求安慰,简直不能再烦。蓝忘机被他拱得有些燥热,不知不觉就从纯粹喂药变成喂一口、就吻一下,再顺理成章转为由蓝忘机含一口药汁、再哺给魏无羡……结果往往亲得难分难舍,一碗药喂了小半个时辰,最后也不知真正给魏无羡吃进了多少。

两人腻歪了许久,魏无羡心中反省自己是真的把蓝忘机带坏了,而且颇有愈来愈坏的趋势。莫怪从前蓝启仁见了他总是不只吹胡子瞪眼,还好发心绞痛。想想现在蓝忘机才几岁,还不到当初那年过而立、性格品行都绝对雅正端方不可动摇的模样……这不,刚刚在乱葬岗上语出惊人得把蓝曦臣都给气走了,等等还不知道怎么罚呢。果然,蓝忘机把碗碟调羹收好后,便回到榻边道:「我下山见兄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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