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擦擦眼淚？」Stefano視線抬都沒抬地道，低著頭捲著手上那細小的透明軟管，接著輕輕啊了聲，「畢竟妳在見證偉大藝術的誕生過程。」

　　他將軟管和幾袋塑膠溶液袋放在沾著血漬的鐵盤上後轉過身，看向那正坐在舞臺中央上一張瑪德琳椅裡的黑髮女孩。

　　女孩揉了揉發紅的眼角，幾乎賭氣地說：「我沒有哭，還有我討厭你做的事。」她抱緊手裡的毛線布玩偶，「他們很難受。」

　　「是的，難受，」Stefano咧嘴而笑，側著頭將手環在胸前，「這就是重點所在，金絲雀。」

　　語畢他消失在一陣藍光中，出現在舞臺下方，像貓似的走在座無虛席卻滿座寂然的觀眾中，手滑過紅色的絲絨坐椅，他在其中一個位置上停下來，像確認位置正不正確般地轉動席中人套著麻袋的頭顱。

　　Stefano低下頭，聽見隔著麻袋傳來的嗚咽聲，他輕吸口氣後笑了笑，「對苦難的恐懼與想像讓他們得以擺脫這身平凡的軀殼。」他直起身再度消失在藍光中，頃刻間回到了舞台中央。

　　Stefano走近女孩蹲下身與其平視，「歷經犧牲的美才有其價值，」他撢了撢對方膝頭上的灰塵，「雖然你父親死腦筋地不能理解，卻也身陷這銜尾蛇般的循環裡。」

　　「畢竟妳親愛的爸爸真的非常努力地想找到妳，不是嗎？」Stefano咂著嘴道。

　　女孩睜著眼睛看著Stefano西裝上濺著的醒目紅色，擰著眉緊咬下唇控訴：「你騙人，爸爸已經死了。」

　　「噢，小可憐，那群烏鴉這樣告訴妳的？」Stefano狀似惋惜地說，「多麼缺乏創造力。但妳能知道這是不是謊話對吧？」

　　他看著女孩在椅子上瑟縮起來，忐忑不安地抱緊懷裡的玩偶。

　　「告訴我，妳想不想再見到妳爸爸？」Stefano放柔聲音問。

　　女孩低下頭看著被自己緊攢著的娃娃，猶豫了會，最終還是點了點頭。

　　「那就幫我個忙，乖乖待著，」Stefano變魔術似地亮出相機，愜意地微笑，「現在，看著鏡頭別亂動。」

　　熟悉的白光閃過，Stefano看著女孩像幅畫地被框在水體般的藍光裡，他在四周轉了一圈，滿意地收起相機，緩緩走向被擱在一旁的推車。

　　Stefano哼著破碎的曲調，一邊將一支折收起來的點滴架放進推車底層。

　　「等我解決我跟妳父親間的一點小問題，或許我會讓他看看妳。」他意味深長地朝著那藍色方體說道。

　　接著舞台上的燈光盡數熄滅。

⍒

　　Stefano回到房裡時沒看到先前被他扔在床上的人。

　　「Obscura，我們的客人上哪去了？」他皺著眉頭問道。

　　被喚到名字的生物像隻受委屈的狗兒從一扇半開的嵌花大門邊哀鳴著靠近自己的主人，Stefano順著來者方向歪過頭聽見隱約的水聲，理解似地哼了聲。

　　他抬頭看著仍在自己面前焦躁地叫著的Obscura，瞇起眼便瞧見對方鏡頭上那道裂痕。

　　「啊，野蠻至極，一點都不懂得珍惜藝術，」Stefano嘖著嘴責備，並輕輕撫著那道裂口，「別哭了，等會兒我會修好妳的，現在先讓我跟他獨處一會？」

　　Obscura又啊啊叫了幾聲。

　　「嗯哼？我知道，耐心點，」他輕拍著那晃動著的鏡頭，接著手一揮把緊閉的雙扇房門打了開來，「先去劇院幫我看著那隻小鳥兒，在我叫妳前都別進來，聽見了嗎？」

　　聞言Obscura聽話地離開房裡。

　　Stefano盯著關上的房門看了會，將身上的西裝外套脫下來連著脖子上的圍巾一併解開，整好後掛在前臂上。他走近那張大床，低下頭看著那凌亂又沒有溫度的絲絨床被，想伸手拉好被子的念頭被另一種取而代之，反正等他完事後還是會弄亂。

　　他轉身將手上的衣服掛上帶進房的推車，將之拉進浴室裡。甫踏進門Stefano便聽見一道摻著雜訊的女性嗓音，他挑起眉，視線循著大理石上的血痕看到浴缸旁正閃著波長的玩意，他將推車靠在浴缸邊，彎下身拿起那沾著血與水痕的通訊器。

　　『Seb……Sebastian……聽…見嗎？……回答…！天啊……』

　　Stefano低下頭看著泡在浴缸裡渾身濕透的男人，蜷縮著身子像極一隻在下雨天裡無家可歸的流浪狗，他脫下一隻手套探了探水溫，感受指尖傳來的冷意，他瞇起眼睛，轉動水龍頭停下噴著水的花灑，沒了水聲通訊器傳來的聲音更響了。

　　Stefano轉了轉通訊器上的旋鈕。

　　『Sebastian！如果你有聽見的話，拜託！快回答我！你的心搏低於水平了！你受傷了嗎？』

　　心搏？STEM外的人，莫比烏斯在監控警探在外頭的身體，Stefano想。他不確定這個聲音跟縮在浴缸裡的男人之間有何關係，但不像那些被莫比烏斯扔在裡頭的棄棋，這個女人聽起來在乎著Castellanos，又或著因為Castellanos跟STEM核心的特殊關係，莫比烏斯看起來比以往上心些。

　　倒不是他對莫比烏斯萬念俱灰的程度多感興趣，但就算Castellanos真能跟女兒團聚，兔死狗烹也不過眨眼的事，Stefano幾乎要幸災樂禍般地嘲笑出聲。

　　但現在可不是能讓人壞了自己興致的時機。Stefano將通訊器舉至耳邊。

　　「Ciao.」

　　『……Sebastian？』

　　「恐怕我得告知妳，現在Castellanos的情況不方便說話，女士。」Stefano禮貌地道。

　　通訊器另一端陷入一陣靜默，他耐心地等著。

　　『Sebastian現在和你待在一起嗎？』

　　重新傳來的嗓音恢復了淡漠與冷靜，Stefano熟悉的那種，他不以為然地倚著浴缸邊緣坐下，伸手撥了撥Sebastian貼在額上的髮絲後道：「啊，是的，他和我待在一起。」

　　『你能告訴我他的情況嗎？他有沒有受傷？』

　　Stefano的手下滑撫著Sebastian的脖頸，感受男人跳動的脈搏和輕微的顫抖，他看著對方側腰上的劃傷無聲微笑，傷口滲出的血讓水染上一片薄紅，難纏但並不致命，真是個乖女孩。

　　他對著通訊器狀似沉吟地低哼著，一邊拉開浴缸水塞，「不嚴重，也許失溫的問題比較大。」

　　Stefano的回答似乎讓另一端的人鬆了口氣，但頃刻間便繃緊聲線詢問起自己的身分。

　　「不幸的是我無法回答這個問題，我的記憶有一大部分的斷片，」Stefano裝作為難地回道，「我甚至記不清時間與日期。」他記得有幾個被他拿來當材料的傢伙曾語無倫次地這麼說。

　　「但Castellanos先生提供的陪伴讓我倍感安慰，」Stefano說，「目前在這裡有個照應總是好的，妳能理解吧？」

　　那道嗓音似乎評估著什麼再次陷入沉默，Stefano擺弄起一旁與浴缸齊高的白色小方桌。

　　『是的，先生……而Sebastian目前需要同等的協助。』

　　「他的確需要，不用擔心，我會照顧好他。」Stefano輕快地說道，手指梳著Sebastian的黑髮，「畢竟現在他只有我可以倚靠了。」

　　『你願意提供援助我十分感謝，但Sebastian……Sebastian在進行的事情十分重要，他有向你提起過嗎？』

　　「如果你指的是他在尋找他的女兒，是的，他提起過，」Stefano道，接著用於心不忍的語調補充，「多糟糕的情況，一個小女孩居然迷失在這種地方。」

　　『我不清楚Sebastian讓你知道多少，但他的女兒是支撐並驅動他的原因，』通訊器裡的聲音像壓抑著什麼，『Sebastian……將發生的一切都怪在自己身上，這是他能與女兒重逢的唯一機會，甚至是……解脫。』

　　『所以拜託你，別讓他死，他必須活下來。』

　　末了那道聲音幾乎輕聲說著，Stefano偏過頭饒有興致地想著莫比烏斯知不知道自己底下出了個叛徒，「我得說這是個讓人壓力很大的請求，」他讓濕潤的黑髮滑出指尖，接著轉開浴缸上的龍頭，將水溫調熱後看著水重新流淌，重新堵上水塞，「但我會盡我所能。」

　　『抱歉，我明白現在的情況對你們並不樂觀。』

　　「噢，別感到抱歉，女士，」Stefano用著記憶裡容忍尖銳採訪問題的語氣道，「雖然我無法告訴妳我的名字，但妳能讓我知道妳的，對吧？」他刻意詢問，「妳似乎很擔心Castellanos，他是妳的朋友……或是情人？也許等他醒了我能替妳轉達慰問。」

　　『不，』通訊器裡的嗓音噎著般地沉默半晌，『兩者都不是，但我不是他的敵人，他知道我是誰。』

　　「我想也是，」Stefano輕聲低哼著表示同意，「無論如何，很高興能與妳對談，但我現在得開始忙活了。」

　　『如果你需要協助，請務必用通訊器聯繫我，』那聲音補充，『我會隨時待命。』

　　「當然，Grazie。」

　　Stefano將通訊器扔進浴缸裡。

　　他伸手重新探了水溫，將溫度調的更熱些，男人沒有任何醒來的跡象，若非那輕微的顫抖還在，看起來就像死了，Stefano走回臥室拎了顆枕頭回來，他半撈起人將枕頭靠在浴缸邊，手指摸上對方身上的槍套釦，勾拉著將整副槍套卸下肩連著那雙沾著血汙的靴子一併扔在地後才將Sebastian按在枕頭上。

　　他抹掉Sebastian掛在臉上的水珠，看著那張仍帶著些血痕的臉，沒有先前那深痛惡絕的表情，飽經風霜的眉眼間幾乎帶著脆弱與柔軟，Stefano不禁懷疑對方若是清醒著，根本不會在自己面前展示出這似軟肋般的美，負嵎頑抗簡直是這男人與身俱來的本能。

　　有什麼能讓一支猶鬥困獸心甘情願地露出柔軟頸項更讓人狂喜心醉？噢，是的，最後他會讓這男人什麼都不剩交出自己。

　　他抽開Sebastian腰上的皮帶，讓手掌滑進被他解開的褲頭，順著那緊實的臀線揉捏著，感受到出乎預料的手感，接著扯著那條吸滿水的褲子，Stefano感受到手下一震，他頓了頓，順著視線看到Sebastian脖頸動了動，輕呼著氣息發出細不可聞的聲音，Stefano偏頭看著，發現對方依舊沒有轉醒的跡象，他笑著將整條褲子拉了下來。

　　沒了長褲的阻礙，Stefano肆意地觀察起那雙筆直長腿上的大小傷痕，手沿著大腿內側往上按壓最後滑進上衣內撫過腹肌揉弄著被遮掩住的胸膛，無意識的放鬆身軀讓他在富有彈性的肌肉中也能觸及到柔軟。

　　他留戀地收回手，幾乎無法不期待當對方醒來後自己能在這具身體上進行多少誘人的嘗試。

　　Stefano甩了甩沾上手的水，架起那只收在車底下的點滴架，從推車上撿起兩包軟袋掛上，一手將Sebastian的左手拉至那張小方桌上綁上止血帶，他捏著那隻手腕，指尖摩娑著內側的柔軟的肌理，花了點時間找出那條他要的青色血管。

　　他伸手在盤內翻著挑起一支針頭，轉了轉頂端針尖瞇著眼看著，接著指尖壓著那處皮膚把針紮了進去，看見幾絲紅色回流後便迅速轉了角度將針完全推進血管。幾乎在同時被他按著的手動了起來，Stefano抬眼看見Sebastian因為直接刺激而半睜開的眼睛，褐色的眼瞳依舊混亂而無意識。

　　Stefano扯開止血帶，壓著皮膚俐落地將硬針抽出只留下接著軟針的套管，他邊壓著那隻還想動作的手，邊拉起點滴架上軟袋延伸的透明細管，打開前端的管頭便接上懸在皮膚外的套管。

　　Stefano單手將那隻手腕固定在桌上後傾下身，另一隻手撫上Sebastian的後頸摩娑著，他低頭吻上那對震顫著的眼皮，接著讓唇滑過男人眼角邊的傷口來到耳旁。「──噓，放鬆，還有時間……」Stefano近乎安慰般地低喃，「試著再多睡一會，警探。」

　　Sebastian嘴唇微張卻沒有發出任何聲音，他歪著頭蹭過Stefano遮著眼的髮絲，再次闔上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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