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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羡】寒山,5

[db:作者] 2025-07-15 15:50 5hhhhh 4440 ℃

闻言,蓝忘机眉心一抽,握紧了拳头。

魏无羡察觉了他的僵硬,瞬间强迫自己止住了即将冲口而出的绮思,然后无视了浑身上下都难以忍受的剧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认真道:「可是以后不会了。师尊……谢谢你。」

蓝忘机原本就白皙的脸更白了,他垂头看着少年,而后者的神情是前所未有的虔诚,却好似疼极了,俊秀的脸庞也从情欲的晕红慢慢转为苍白,额际则渗出了冷汗,但魏无羡还在说,甚至竖起了三根手指,指天指地指心:「从今以后,你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我都会记得,永远都不会忘。你不喜欢的……我也不会喜欢……!」可是他来不及继续说,那钻心剜骨的疼痛便袭卷了他一切的知觉,魏无羡倒在蓝忘机怀中,再一次浑身发抖,却不是因为冷,是痛。就跟那次少年蓝湛失控吻了他一样,魏无羡痛苦万分,觉得自己随时都要晕过去一般。但他不愿──就像他不愿意睡着一样──再想起前世的记忆,他明明才对蓝忘机保证过了……那是师尊不喜欢的事情。如果他还想让两人做师徒,他就该遵守诺言的。

魏无羡感觉那人抱着他到了床上,紧着声音叫道:「魏婴!」而自己仅能气若游丝地说:师尊,你跟我说说话吧,你说我应,就不怕睡着了。而蓝忘机半晌没有答应,魏无羡又拉拉对方的袖子,把那软滑的布料揪在手心里不让抽走,求他:「你不肯说……那唱歌儿……好么?」

魏无羡不知道他扯住的是蓝忘机的抹额,也不知道蓝忘机不跟他说话,是惟恐说了,又要让魏无羡想起什么。但他即便迷迷糊糊也能发觉,自己虽然仍紧紧抓着手里的布料,蓝忘机还是走了。于是他闭着眼,乖乖躺在被子里,假装自己已经睡着。又不知过了多久,一只大手覆上了少年烫热高烧的额头,接着他的脑袋就被抱到了某个人的腿上舒服地枕着,此时魏无羡一动也不敢动,因为耳边响起了一阵低柔好听的吟唱。而这首歌,他曾在梦里听过,也听少年蓝湛唱过。不过他不敢跟着哼,也不敢睁开眼睛,只盼岁月能静止在这一刻。因此少年没有看见,唱歌的人并不是他的师尊,而是面容俊美清冷,浑身上下都带着被月岁洗炼过的沉静气质,这座山真正的主人──蓝忘机的主魂。

少年呼呼地睡着了。在梦里,他恍惚中觉得自己冻得要命,肯定是在外头疯也似地浪,吹了一宿的冷风,才瑟瑟发抖地跑回房间抱着被子滚来滚去,被床上的蓝忘机一把抱在怀里,轻声问他:「你怎么那么冷。」

他嘿嘿一笑,两脚交相并用着蹬掉了靴子,伸进被子里去冰蓝忘机,一边绘声绘色地跟爱人描述自己是如何带着蓝家小辈夜猎,一边在对方身上蹭来蹭去,撩开了对方的亵衣、又用膝盖恶劣地去蹭对方两腿之间沉睡的东西。蓝忘机不一会就被他烦得烧上一股邪火,二话不说把人翻身压进被褥里、三两下剥得一丝不挂,蛮横地掰开魏无羡两条大长腿,扶着自己雄伟的东西抵住他微微翕张的粉嫩穴口,睁着血丝斑驳的眼睛闯入了一个粗大的头部。

甬道才历经了草率的扩张后就被强行撑开,魏无羡先是一愣,没想到后穴干涩却没有太多不适,而他听见自己装模作样地倒抽一口气,嘶声道:「慢点……我说慢点慢点……唔啊……哈啊……!」

蓝忘机一语不发,抿着唇死死压住了他的腿根,魏无羡眼睁睁看着对方尺寸惊人的东西一寸一寸势不可挡地插到了底、尽根没入,而魏无羡每一次梦里与蓝忘机做这档事,总是被撑得慌,这回尤其如此,于是憋着气甩了甩头,偷偷把蓝忘机吐出了小半截,刚想歇歇,便被对方警告般喝了一声,阳物不由分说地填了回去。而这一挤,便挤到了甬道里头那块淫浪的软肉,魏无羡霎时软了腰,大张着腿呻吟着让蓝忘机进到了更热更销魂的穴窍之中。他难耐又痛苦地道:「含光君你……你要肏坏我了!以后谁还给你肏!」

蓝忘机忍了又忍,沁出额头的汗珠从鬓角落到魏无羡同样汗津津的胸膛上,看起来妖冶至极,因此他泄愤似地在那人乳尖上咬了一口,道:「自作自受!」

两人便在榻上兴致大发地肉搏起来,四肢交缠着大力摇晃、又滚又翻,弄得大床「嘎吱嘎吱」响,好不容易魏无羡得了上风,翻身跨上蓝忘机的腰,跪在他怀中慢慢坐下,让对方的阳根把他穴口肏到湿软、顶到他肚子都微微鼓起才罢休。两人身心全部契合,不管什么姿势享受鱼水之欢都各有滋味,而魏无羡的身体敏感异常,碰上蓝忘机又总是被疼爱得动情不已,在蓝忘机一顶一顶地征伐之下,他黏稠温暖的穴里仿佛有一包糖浆,开口连着身前男根之中幽窄的管隙,蓝忘机每每往里面捣一下就会刮擦到那块不可描述的痒痒肉、弄得怀里人又爽又酸麻,而那穴里的糖浆就会从男根顶端被挤出来,撞一下就射一股,丝丝缕缕地沿着粉嫩笔直的男根往下淌成一汪糊糊的透明浆液,失禁一般弄湿身下一大片被褥。

魏无羡起落的动作带起一阵阵「噗哧噗哧」的水声,他吻着蓝忘机嫣红的眼角,悄声问道:「深不深?」换来对方恶狠狠地一顶,魏无羡眯起眼睛,仰头配合地叫了一声,声音不过度娇柔、却充满爱恋和愉悦的哑意,挺立的前端也跟着流出水来,蓝忘机一颤,深埋在魏无羡体内的阳茎愈发涨大了。

蓝忘机把魏无羡的后颈扳下来,先吻上那迷人的颈线、辗转封缄那双浪叫不止的嘴,道:「你小声一些。」

魏无羡笑着将十指插进蓝忘机汗湿的发间,蛊惑道:「不喜欢听我叫的话……你禁言我呀,好不好?」说着,后穴又狠狠夹了一下那根粗长。

蓝忘机一僵,粗喘了口气,道:「叔父回来了。」

魏无羡又道:「那你禁言我?然后随你怎么肏,我都叫不出声了,来嘛。」

蓝忘机不讲话,面无表情地掀翻了怀中的魏无羡,让他趴在床上,而自己则挺身再一次进入了那温暖甜美的所在。魏无羡道:「啊、啊哈蓝湛你、你太深了,你什么姿势都那么深……好棒、你真厉害!我爱死你了……啊……」

眼前便又是一阵白光闪过,伴随着浑身战栗而绵长的射精以及汹涌的快意。他却觉得可惜,遗憾太快结束,毕竟机会难得,其实他很羡慕此时能在梦里对蓝忘机掏心挖肺剖白一切的自己,更可贵的是,还能得对方热切的回应。

梦醒了。

醒来的时候,魏无羡是被冻醒的,梦里那股寒冷并不是错觉。他爬起身来,发现自己像是落入一座冰窖,蓝忘机就在身边握着他的手,从掌心缓缓注入温暖的灵力,让少年不至于冻僵。见魏无羡醒了,便道:「凝神静气,我助你运功。」

魏无羡很讶异那人一直都在身边陪着,仔细看了看对方,发觉虽然都是蓝忘机,面貌却与少年蓝湛、青年蓝忘机有些许不同,便确认似地道:「……蓝湛?」闻言,蓝忘机「嗯」了一声。魏无羡有些愣忪,发现自己坐在一张极为寒冷的石床上,鼻间嗅到了些许湿气,加上四周昏黑,他猜两人大约是在一间石室之中。接着少年看见了不远处的桌上有一盏还算明亮的琉璃灯,而蓝忘机见他目不转睛,便走到了桌边,将灯火弄亮了一些。霎时,整间石室都亮了许多,魏无羡却是一愣,猛然想起──这是方才,蓝忘机与他梦里缠绵的房间!但仔细一看,只是陈设一模一样,但家具均是汉白玉雕砌而成,与梦里的木制家具大不相同,而且这间石室奇怪得很──它并没有门,而天花板很高,几乎望不到顶。

魏无羡一脸不可思议,心中却百感交集,忍不住道:「这是哪里?」

蓝忘机道:「我的居所。」

魏无羡更惊讶了:「你一直在这儿?你到底是谁?是……师尊的另一个法身吗?」

蓝忘机摇摇头,却没有回答,迳自道:「你若冷,便运功抗寒。」

魏无羡苦着脸道:「你不要给我睡那么冷的床啊。」

蓝忘机道:「对你修炼有益,亦能缓解内伤。你腹中灵力本源不同,相互冲击,有损你功体。」

魏无羡茫然道:「可是以前不会的啊。」

蓝忘机抿唇,其实他稍早给少年探脉、又运功疗伤之时,也不解为何魏无羡肚子里的金丹会释放出相互压制挞伐的灵流,而且是魏无羡自己的金丹拼了命地攻击蓝忘机的金丹,好似要这相处了多年的伙伴赶出少年的身体一般。反观蓝忘机的金丹则是不断反击,寻求空隙反杀对方,企图掌握主导权。而如同魏无羡所说,在此之前两颗金丹一直如胶似漆、合作无间,一个力竭就由另一个补上空档,直到少年又一次动用鬼道,甚至损了功体──但这太不对劲。

虽然魏无羡前世是因为没了金丹才修鬼道,但世上从未有过使用鬼道会反噬金丹的道理。驭鬼者用以压制鬼魂的是元神,跟金丹并无关连。更何况,魏无羡当前碰到的不是金丹反噬,而是体内两颗金丹疯了似地打架,打得不眠不休导致功体有所损伤。

蓝忘机一语不发地给魏无羡运功,后者似是觉得这个蓝忘机不同于他严厉的师尊,虽然面无表情,但对自己却无微不至,竟显得更为柔和好亲近,于是格外想要跟他说话:「……刚刚,给我唱歌的是你吗?」随着蓝忘机一声平淡的「嗯」,魏无羡高兴地咧嘴:「真好听。」

见蓝忘机没有回应,少年也不气馁,努力地有话找话,反正这是他擅长的:「我一直觉得,有两颗金丹好像也没比较厉害,总是有一颗不听我的话,反倒跟你……我是说,跟你们的灵力更亲近,好像天生应该长在你身上一样的,如果不是我还有张肚皮挡着,它八成是要自己回到你身体里去。」

蓝忘机不动声色地握着少年的手,却暗暗提心吊胆──魏无羡一向说什么来什么,何况他如此感慨也非空穴来风,既然他体内本有一颗金丹是属于蓝忘机的,那么当它感应到原主时,金丹必定会有所反应……至于为什么到如今才爆发,这恐怕要问那个前世的「魏无羡」。

多年以来,蓝忘机看着少年长大、看他日渐回忆旧事,心知肚明这是为什么──因为自己就在他身边,蓝忘机就是魏无羡前世记忆之门的「钥匙」。当然不只有蓝忘机,温宁也对魏无羡造成了类似的影响。换句话说,一旦魏无羡碰上了「旧人」,就会想起「旧事」,至于想起多少、记得有多详细深刻,端看那些旧人对魏无羡怎样:温宁对他的感念不言自明;而蓝忘机对他……就算再怎么克制也做不到心如止水。而正是他一再对少年失控──无论是否为分魂所为──才让魏无羡以为,没有他不行。但魏无羡那样年轻,他还没见过花花世界、尚未历尽千帆,绝不该对什么人说出:「我没你就不行。」

一个念头再一次浮上来,也许他该趁着魏无羡还没想起金丹之事,尽快让少年离山,出门游历个十年八年,等那孩子长见识了、成熟了……再回来,或再不回来……曾经他错了,但一念犹豫间,便又错了。他早就该放手,岂知那三百多年光阴总让他错觉,魏无羡以孩童之体回到他身边的时间,不过弹指刹那。然而少年已经长大,蓝忘机自己也已经占据了他全部的人生,不给魏无羡一点空隙留予旁人。

待魏无羡体内灵流和缓,些许内伤也让蓝忘机一一修复之后,已经是雨夜后的清晨。魏无羡还没吃早饭,然而正在长身体的男孩只要逾了饭点就能饿得两眼发绿,因此巴巴地望着蓝忘机:「我能吃东西么?」

蓝忘机点点头,少年本以为这是允许他回房间拿馒头吃,但男人却是让他继续卧在这寒床之上,趁机加紧修炼,便离开了石室。魏无羡心想:「他不会就这样把我扔在这里不管了吧?应该是去给我找吃的。」

乖乖在床上运转灵气,过了一周天,觉得差不多了,魏无羡就不再强练,毕竟欲速则不达。但魏无羡是个坐不住的,还是个艺高人胆大的,又对蓝忘机所说的「居所」实在好奇,便下床,在石室里转了两圈,又不禁想起了昨晚的梦──当时蓝忘机与他巫山云雨,就是在这样的一个房间,而他大约也曾在那房中住过许久,因此一景一物都莫名熟悉。少年将房间彻底摸了一遍,又坐到石桌前,盯着上头的琉璃灯欣赏了一会,接着突然想起了什么似地,开始撬地板石砖──不要问他为什么,这是一种直觉。

而确实,他不久便在石桌旁撬起了一块石板,露出底下一个方形小窖,里头是一坛一坛的酒,足有数十个。魏无羡心想:「蓝湛是不喝酒的,所以……如果我曾在这里住过,那么这些酒肯定是我藏的了?」于是他伸手拎起了一坛,但一入手他便发觉重量不对,这是个空坛。但他不死心,硬是拔掉了坛口的塞子,凑近了闻,闻不到一丝酒味后又伸手往坛里掏。

魏无羡一愣,坛底有字……是谁那么无聊?那里刻了字能让谁知道?也只有他这个嗜酒如命的──等等。

可不就他会知道么──也就魏无羡自己会那么无聊,会在酒坛里头刻字;也就魏无羡那么无聊,明知道酒坛空了还硬要伸手进去掏。于是魏无羡立刻将小窖里的空坛拿了几个出来,拔开塞子伸手去掏,果然也都摸到了字,而且他不必全部的酒坛都摸一遍,就明白了这些字要传达什么──这个房间底下有东西,而这酒窖,就是一扇「门」,只要用他的血在上头画符,「门」就会打开。

蓝忘机提着热腾腾的食物回到石室之中,却没看见魏无羡,而石桌边的小窖被打开了,石桌上的琉璃灯也不翼而飞。蓝忘机瞬间猜到发生了什么,冲到小窖边一看──只见那四方窖的其中一面上满是令人熟悉的、又鲜艳到刺眼的血咒。男人面色苍白而难看──他没有看过这道门,也从来不知道「魏无羡」竟然留下了这个。他唯一能料到的,是这扇门大约通往何处……但他已经来不及阻止了。

话说这一厢,魏无羡下了酒窖之后,已经透过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石阶通道走了一段距离,虽然愈走愈冷,冥冥中却有种力量引着魏无羡往更深处走。魏无羡并不认为蓝忘机的地方会有什么危险,因此也没想太多,一手托着琉璃灯,慢慢地爬了下去。而愈是往下,他愈能感到沁透骨髓的冰冷,而长长的石阶走完,他侧耳听了一阵,得知不远处有潺潺流水声,恐怕那股冷意以及整座「寒山」的冷意,都是来自他听到的那一处水声,很可能是一汪上万年的冷泉。

然后他正提着灯,站到了这处泉水之前,几乎惊叹又惊恐地望着水下,虽然这水源必定是天然生成,但泉看起来却是人工开凿的,而观其建造方位,魏无羡莫名感到一股深刻的痛楚和浓浓的不安感──这是一座陵墓。

而会在蓝忘机的山神小庙地底建一座陵墓,那么墓穴主人肯定是蓝忘机了。魏无羡心头五味杂陈地想:「我会看到什么?」胸口愈来愈疼,而且还是从灵魂深处曼延出来、仿佛中了剧毒一般锥心蚀骨的疼,魏无羡只觉得手脚都冻得没知觉了,他茫然地看着这一处人工冷泉,好像失了魂一般。

过了一会,他深吸一口气,下了冷泉。

刺骨的冰冷让他几乎尖叫,但魏无羡忍住了,那怕必须痛苦地涉水而行,牙关格格打颤,时不时生出退意,心中那一股莫名的力量仍继续推着他前进,说他必须去看、一定要亲眼去看这方泉水里藏着什么,好一步一步走向那扰了他多年的梦境谜团,只要看了,他就能彻底拨开一切令他百思不解的迷雾、真相大白。果然,在泉水中央,他碰到了一座巨大的四方形石头,石头埋得并不深,几乎只在水面下三寸。魏无羡绕着石头慢慢走了一圈,胸口已经痛得快要喘不过气──这是一座寒玉砌成的冰棺。

魏无羡整张脸都皱在一起,快要受不住泉水的寒冷了,自己的金丹灵流不够保暖,他不得不让另一颗金丹也释放灵流。等他四肢稍微能活动了,魏无羡才手脚并用地爬上棺面,提灯让微弱的火光穿透厚重的冰,隐隐约约照出棺内人的轮廓。

是蓝忘机,见那俊美逼人、沉睡的模样却又如此沉静得仿佛蓄满了被封禁的力量,正是与小庙中的山神神像如出一辙、修为处于巅峰时期的含光君蓝忘机……倘若他多年前就躺在这里,那么一直以来照顾着魏无羡长大的,又是什么东西?只能是鬼魂。

就在此时,魏无羡体内另一颗金丹疯狂地震颤起来,几乎要冲破魏无羡的肚子,再穿透棺材冲到里面沉睡的人身边。魏无羡已经无法思考,目光下移,看见棺里那人双手握着剑置于腹部,剑柄朝上,剑尖则朝下指着棺材底部──却不是避尘,而是一把寻常重剑。而那人上腹部的地方,有一道怵目惊心的伤口,好像曾经有什么东西被挖出来一般。魏无羡想也不用想──原来蓝忘机没有金丹、原来他肚子里的,就是蓝忘机的金丹。但为什么蓝忘机的金丹会在自己身上?

还没想出答案,他却心焦得红了眼睛,目光急切地在蓝忘机身上搜寻还有没有别的伤口。而就在他额心靠近发根的地方,隐约露出了两道深深的血痕。魏无羡知道那是什么──修习鬼道的时候他总会想起这些高深而恶毒的咒术──那是割裂魂魄的痕迹。魏无羡突然明白过来──他们不是鬼魂,是密咒下苟延残喘的生魂──他的玩伴少年蓝湛、师尊以及不久前才在他耳边唱歌的男人,就是被割裂的,蓝忘机的三魂。

……蓝忘机不是寿终正寝后被葬在这里的,而是被人杀死、强行镇压在山底的。思及此,魏无羡慌张地去摸冰棺的表面,摸到了些许刻痕,而愈是摸遍整片棺盖,这刻痕就愈完整地画成了一道极其霸道的符咒,当他的指尖沿着最后一笔画完,魏无羡几乎要疯了。

他想起来了,这道符,是他亲手画上去的。

《肆》

一双雪白的靴子冷不防出现在魏无羡的视野,无声无息的压迫感令他全身一寒。一抬眼,蓝忘机就站在他本人的棺椁之上,面无表情地凝视着他,眉心轻蹙的模样却破坏了他被冰封的情绪,不知是困扰还是愤怒。

魏无羡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蓝忘机那把磁得能让他耳根酥麻的嗓音仿佛被压平了,毫无起伏道:「下去。」

乍然听到那个人的声音,少年的神情极度惊恐,双眼通红一片,却似是鼓足了勇气倔强地仰头,死死盯着他,苍白的嘴唇嚅动了几下,好似要说对不起。见状,蓝忘机的神情愈发紧绷,话也不说了,直接探手把魏无羡提了起来,但少年恍若惊弓之鸟,明明蓝忘机没用多大力度,少年却仿佛被折了手臂一般神情痛极,加上蓝忘机那一声冷厉的:「下去。」就像一着炸弹在他脑袋里爆开,有无数的恶咒鬼哭雷奔电充斥,魏无羡痛苦地扭动挣扎,又猛然一推蓝忘机,硬生生挣脱了男人的怀抱,困兽般凄厉地嚎了出来:「啊──」

闻声,蓝忘机也像是骤然被人捅了一刀,竟也沒來得及捉住摔落冷泉的少年,於是他立刻跳下水,把湿透的魏无羡捞起来抱了个满怀,跃出了冷泉,一边紧声道:「魏婴!」

魏无羡隐约听见蓝忘机在呼唤自己,脑袋却更疼了──他回应不了蓝忘机,因为满脑子都是被对方的声音、还有这冷泉冰棺勾起的回忆,画面纷杂凌乱,有百年前的「夷陵老祖」所画的符咒、创的阵法以及搭建的缩小版地宫模型,精致到冷泉周围的石壁阴刻以及冰棺的样子都清晰无比。

因此魏无羡知道,这座冷泉被建造成了个聚阴之地,其中冰棺是封死的,棺面的四边被深深打下了七七四十九颗钉,加上棺盖上的邪咒,让墓主永世不得超生,而魂魄会被困在这个泉里,以阴气为食。也就是说,这是一座养鬼的坟冢,而这墓正是建在乱葬岗一处极凶之地,则墓主便能在棺材里以四周的鬼魂为食,经年月累成为穷凶极恶、神挡杀神的厉鬼──这个墓与这道符咒都是夷陵老祖自创,别人养小鬼为其所用,庇佑子孙福泽绵绵;而夷陵老祖为了镇压一山杀都杀不完的鬼,便干脆自己养一只大鬼把此地的小鬼都吃干净,让乱葬岗从此成为一处风水宝地。

这是夷陵老祖当初的构想,企图用一巨大的坟冢化腐朽为神奇。乍听之下是利在百代、福延后世的胆大之作,一旦成了也堪称惊世绝艳,但这种福祉用谁的命去换……就行么?先不说他当初怎么狠得下心,问题是他怎么能拿别人的命去做这种事情,而不是拿他自己的?这座墓他花了无数心血,怎么就不是为他自己准备的呢?

魏无羡窝在那个人的胸膛,揪紧了对方垂下来的抹额,喑哑地说:「蓝湛……对不起。」

蓝忘机一僵──少年知道了,但他一定会知道,那是上辈子的「魏无羡」留给他自己的……连蓝忘机都无法窥见一分,否则他不会不知道那石室酒窖下的通道。想到此处,他白皙的脸本就无甚血色,此时更加苍白,道:「不必。」

话音未落,魏无羡突然挣扎了一下,像是十分不适,蓝忘机才陡然噤了声,终于意识到此时,只要自己开口,就会让少年头疼,因此他原是环紧了人的双臂也松了松。不料想魏无羡却趁势滑了出去,足尖刚刚沾地就跪到了地上,蓝忘机要捞,少年就挡下了,定定望着他,嗓音里是藏不住的颤抖:「二哥哥、师尊……蓝湛,不管你是谁……对不起。」

闻言,蓝忘机猛然闭上眼,复又睁眼后摇了摇头,示意魏无羡起身。他知道少年方才一直浸在冰冷的泉水中,肯定冷透了,魏无羡却毫无所觉一般,眉毛鬓角都凝了一层霜也无所谓,只是看着蓝忘机道:「……是我不好。我食言了,我说过要跟你共入轮回的。」

蓝忘机握紧了拳,半晌后仿佛破釜沉舟般松开,又慢慢地摇了摇头──说对不起没有用,什么都不必再说。有些事情,说得再清楚也无法善了。

魏无羡朝他膝行了几步,像个孩子一样抱住了蓝忘机的腿。少年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那些说自己无辜无知、歉疚痛苦之类的话语都太苍白,一点用也没有。而他突然惊觉,自己纠结不解为何蓝忘机不跟他说话、不让他回忆过去、也不当他是前世那样相知相惜的道侣,是毫无意义的──倘若三百年来,蓝忘机都被关在这暗无天日的地底当做恶鬼养着,哪里来求与他以心换心?从前再怎么恩深义重,重重恶诅之下早就被消磨殆尽了。那魏无羡还要一腔热血地去求、特别是在他俩恩断义绝之后,还要求以前那些岁月静好……不说破镜本就不可能重圆了,光是妄想都荒诞可笑──如此恬不知耻,他还是人么?

少年人都是忍性不高的,得不到想要的就呼天抢地、痛彻心扉了,大悲大恸还觉得畅快不已,不枉来人间走一遭,而魏无羡也是这样,他还没修来上辈子的练达,就被塞了满脑子的绮思妄念,把回忆当成真了,以为自己也那样纵情恣意过,所以伤心得理所当然,乱哄哄无处发泄的绝望冲出胀痛眼眶,决堤般怎样都停不下来,温热的泪珠浸湿蓝忘机的裤管,脏了小小一块。

魏无羡愣愣地想:「十条命也不够赔,怎么办?」后来又想:「有什么好赔的,他才不需要。」更何况这人虽是他的冤亲债主,但总先是他的道侣。不管前方横着多少恩恩怨怨、爱恨几重,他都喜欢死这个人了……哪里是发誓就能克制的。

少年死死抱着蓝忘机的腿不肯松手,头靠在他的大腿侧一个劲地哭,而男人已经轻柔地抚过那头黑发无数次,灵力也将少年湿透的衣服和头发蒸干了,唯独他流泪时贴着的那一块布料,总是干了又湿。蓝忘机无法,便强行把少年提了起来,拉到怀里,蜻蜓点水般吻过他的唇。而魏无羡仿佛被烫着一般轻颤,连睫毛上挂着的零星水珠也给抖落下来,漆黑的眼睛看进那双浅色的眸子里,小声道:「……我都会还的。」如果让他俩换一换,由魏无羡替蓝忘机躺到冰棺里,他绝无二话──各人造业各人担,这本就是他该受的。

蓝忘机却是一愣。

魏无羡一字一顿坚定地说了下去:「金丹、魂魄、肉身,这些我对你做的事情,你全都能对我做!我会想办法的,既然冰棺的恶咒是我所下,我一定知道破解之法,一定能让你离开此处……到时候,你自由了,就是想要我的命也──」

蓝忘机倏然将怀中少年推开了。魏无羡的少年身板与蓝忘机相比,绝对称得上是骨小体轻,被乍然这么一推,加上体力不支,呆了一瞬,便腿软地坐倒在地上。但他随即又膝行着追上去,抱住男人的腿,不顾对方盛怒中夹杂慌乱、懊悔甚至是大恸的神色,径自抖着声音、义无反顾地说了下去:「我说过了!我发过誓的!你把我养到那么大,又对我那么好,这些我都记着,一点一滴都不会忘,你想对我做什么都行……」而他更想说的是:因为我是你的,是你一个人的。

但少年知道自己身上无甚可取,就算有,蓝忘机恐怕也不稀罕,便更不敢给自己留下一丝余地,想为知己而死、更想成全了夫妻恩义,他但求无愧于心,无论自己如何,总之要对得起眼前这个人,否则,哪怕只是将他长身玉立的影子留在心里,也觉得羞愧万分。此时此刻,他迫切地想代替那人躺进冰棺里,至于受万鬼折磨,他心里有数──当一个鬼道宗师,绝对明白鬼的可怕,但从不怕鬼。更重要的是,少年终于可以再不介意那人是否已经不喜欢自己了……因为他了无遗憾。

想到此处,魏无羡突然松了一口气,不知道为什么就笑了出来,那笑意云淡风轻,却无端令人背脊发麻,颇有当年夷陵老祖的风采──他以为没人看见,却是看得蓝忘机惊心动魄,连忙把人从地上拉了起来,生怕他冷,便又毫不犹豫地将少年揽进怀中。魏无羡抬起一双亮得灼人的眼睛,定定看着男人,道:「蓝湛,我想求你一件事。」

倘若两人能同前世那样不离不弃、同生共死,那么魏无羡让他陪着上刀山火海,蓝忘机都会答应,此刻却是不能。他大概能料到魏无羡想做什么,而那必定不是自己想看到的,如果劝不住,就势必得把人送下山。于是他回望魏无羡,缓缓地摇了摇头。

魏无羡难过道:「……你从前都不拒绝我的。这辈子就不一样了?一次也不行吗?」说着不自禁地想去拉对方的抹额,手都抬起来了才知道要忍住──自己以前不会这样,如今却是身子的动作快于脑子,八成是前世身体的记忆也回来了。魏无羡改成扯着蓝忘机的袖口,央求道:「我就是想知道,你的魂魄一分为三之后,各自都被封在哪里。小时候是你们陪着我,我却从没问过你们待的地方,是不是也跟这冷泉一样……求你了,二哥哥。我以前都是这样叫你的么?二哥哥……」

天人交战一般犹豫了片刻,蓝忘机似是叹息了一声,打横抱起魏无羡就往外走。后者有些吃惊,忙道:「二哥哥!蓝湛!不用了,你不用这样,我能自己走!」

蓝忘机抱着他健步如飞地出了小庙,朝山腰的另一面奔去,哪怕没有御剑也行动如风,却将怀里人抱的极稳,魏无羡丝毫没有感觉到颠动。但听蓝忘机的声音从他头顶传来:「你内伤方愈便于地宫冷泉滞留,使寒气入体太甚。乱葬岗入夜后极冷,你受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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