５

霸主的腳步不會因兒女私情停下。

一路走來，無數部屬為自己霸業而亡，曹操唯一能做的就是繼續向前走。

平定亂世，慰告部屬在天之靈。

曹操的抱負，于禁瞭解。

因此他跟夏侯惇一同拋下私怨，一內一外，共同輔助主君。

夏侯惇統軍才能不怎麼樣，但管理內政，調運輜重，引水開田，修築碉堡等事，卻辦得頭頭事道，不出亂子。

沒有夏侯惇，就沒有可供曹操去爭天下的錢糧士卒。夏侯惇如生於治世，必是能臣。

于禁善於治軍統軍，在他治下賊性難除的青州兵也不敢造次，于禁所治士卒軍紀嚴明，所到之處不犯百姓，為曹操贏得了民心。

曹操整頓內外，準備南下時，眾將也找到自己發揮所長的位置。

唯獨一人，張遼。

曹操命他跟于禁和樂進各守許都以南的潁川三縣。

只能駐守巡邏，練兵種田，沒得上戰場大砍一場，已經讓張遼鬱悶發慌。

加上之前在床榻之間被于禁拒絕，他以為于禁在玩弄他，見著于禁就心中不爽。

張遼故意不合作，不時同部下一同醉酒鬧事，還鬧到樂進駐守的縣去了。

樂進對他很不爽，由得自己士卒對張遼等人不客氣。好次雙方的士卒差點同室操戈打起來了，還好于禁在附近，嚴厲訓斥士卒，才沒鬧大。

樂進覺得生事的是張遼，不滿于禁連自己的士卒也責罰，但共事多年不便跟于禁翻臉，只生悶氣。

張遼見于禁多事，從此把鬧事的矛頭轉向了他，雖打不過他，但論到罵人張遼厲害多了。

為免壞大事，平時張遼辱罵的言語于禁都忍了。但張遼借醉同部下到自己士卒的農地上搞破壞，還打傷人時，于禁不能容忍自己部下被人欺負。

于禁去找張遼，要求他交出傷人者。

「人是老子打的又如何？」 還沒酒醒的張遼挑釁。

于禁一拳就打了他臉上，給他解酒。

張遼摸著自己一臉鼻血，發火了，動真格跟于禁打了起來。

三十回合後，于禁慘勝，一臉青腫的他騎在張遼身上，一拳拳的揍張遼。

士卒們見兩位將軍在打流氓架，面面相覷，只好去請樂進。

樂進來了卻不加勸阻，還在旁吶喊助威，猶恐不亂。

此事很快就傳入曹操耳中。

正在寫詩的曹操幽嘆著，人終是感情生物。

以他多疑的性格，手下重臣們的動向哪會不知？

此次鬧事肇因是張遼沒錯，但追根究底不是自己對于禁的私情，令于禁和張遼之間關係變得不三不四嗎？

于禁也太小看了他曹操。

他所納妻妾，除丁夫人之外，誰不是人婦或歌姬娼妓？ 亂世中人不問貞潔，莫論忠義，成王敗寇，生存才是至高價值。

于禁和張遼之間的事哪瞞得了曹操，曹操初時恐他們的私情壞事，故意分離，卻鬧出了博望坡一敗。曹操知道情感事不能強逼或壓抑，只好放手任由他們。

張遼明戀著于禁幾乎天下皆知，唯獨于禁這個死腦筋，一面忌憚主君守著什麼禮節，但又禁不住情感，結果對張遼欲拒還迎。

如此幾次，張遼的情意轉為惱恨，才有如今之事。

曹操修書一封寄給于禁，另外派趙儼去張遼處。

被于禁揍到臥榻休養的張遼，聽到主君派人來，知自己闖大禍了，忙滾下榻相迎。

趙儼來到 : 「張文遠，你不要命了嗎？ 」

張遼抱拳行禮 : 「張遼自知闖禍，請主上責罰。」

趙儼卻嘆氣 : 「你在白狼山立了大功，主上怎捨得罰你，當初白門樓時是于禁大人引薦你到主上麾下，近日你如此做，害于禁大人在主上前多為難。」

這番話令因私情而惱恨于禁的張遼慚愧至極。

在呂布麾下，張遼跟高順兩員大將，害曹操在兗州時邊敗邊逃，吃了多少苦頭？

曹操再愛才再貪色，也不敢留呂布麾下之人為患，包括那花容月貌的貂蟬。

于禁詐降擒得呂布後，本來沒為他求情的必要。

沒于禁的話，張遼早跟高順同一下場。

就算于禁不接受他的情意，也不輪到他恩張仇報，處處找于禁麻煩。

同時，于禁也收到曹操的來信。

來信不提公事，只閒話家常，其中問及于禁何時成家。

于禁苦笑，當初是曹操主動惹他，如今又何苦撇清關係似的，相逼他娶妻成家？

伴君如伴虎，主上的心永遠猜不透。

當晚張遼來了，還拿著酒，要給于禁賠罪。

于禁見他醉醺醺的，知道他先去給樂進賠罪，已喝過一輪酒了。

于禁跟張遼共酌。

「前輩討厭張遼嗎？」 原來賠罪是借口，探口風為實。

「不。」回答簡潔有力。

「那前輩有喜歡過張遼嗎？」

于禁不知如何回答。

鮑信對他有知遇之恩，鮑信跟曹操情同手足，鮑信戰死前曾吩咐他 : 「我若死，汝當侍曹君若我。」

鮑信死時，于禁年方二十，曹操待之如子。

如此多年，君臣之間的牽絆深厚，至宛城一夜，這牽絆變質，雙方愈裝作無事，愈是心虛。

從此曹操會妒恨他跟別人過於親近，他面對主君又多了一種惶恐戒備。

張遼那種橫衝直撞的愛，早已打動了他，但他無法預料主君會否有器量去接受他投入別人懷中。

而他更不忍見到私情阻礙了曹操平定亂世的腳步，這也是鮑信的理想。

平亂世和私情，于禁會忍痛割愛，選擇前者。

「對不起，作為人臣，我無可選擇。」

于禁把手中杯一飲而盡。

張遼明白了于禁的苦衷。

「那就讓文遠輔助前輩吧。」

「你應輔助主上，我只是你同袍。」

二人暢飲一夜，前嫌盡釋。

翌晨，于禁見張遼抱著他睡得正香，二人衣衫整齊，張遼對他並無越軌之行。

于禁偷偷親吻了張遼。

此情只能止於手足。

自此，于禁張遼樂進三人合作，共同護衛許都，為曹操準備南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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