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H小说5HHHHH

首页 >5hhhhh / 正文

願將一切醜惡獻給你,9

[db:作者] 2025-07-18 18:40 5hhhhh 7270 ℃

●8

這個為神靈再誕所打造的軀殼,空洞的不盛裝什麼,就無法行動。拿著那枚父親交付的戒指站在墓前時,貝雷絲思索著「關於與重視的人共度一生」這個今後的課題。

一直以來她生活的方式,只是追逐著別人給予的目標,所以重視的人理應是能給她最多目標去實現的對象。在父親過身後、蘇諦斯的聲音也消失後,這個對象轉變為她花費最多時間與心力去關注的帝彌托利,她認為並不是什麼不合理的事情。

雖然無緣見證父母的相處,不過她姑且還知道婚姻算是怎樣一回事:與選定的對象締結共度一生的契約。所以她對於腦海中浮現的結婚對象是帝彌托利時,稍稍感到了安心。因為她知道他比任何人都渴求她伸出的救助之手,她也願意盡一切可能伸出這隻手。這種強烈的需求感,能給予她十分足夠的動力。

與他相識以來,她學會了笑,懂得了悲傷,知道了憤怒,明白了喜悅。

這讓他看起來很幸福,她覺得這就夠了。她由衷地感謝他讓自己擁有生存的目標。

卻為何,為何她不能滿足於此。

明明沒有特別喜歡的花,沒有特別想吃的東西,沒有特別想看的景色,沒有特別想做的事情。明明正因為不帶任何喜惡,才能生活至今。如今像是被啃食著、那些汙濁的自我,不知何時冒了出來。

她只能不斷詢問著自己,究竟變成了什麼?

究竟她變成了什麼?

*

翠雨節的三十一日早上,那天跟其他日子彷彿並無不同。

帝彌托利很普通地醒來,很普通地對她說了早安,很普通地親吻她的額頭。他從容地為她換了一件新衣服,送她離開菲爾帝亞。

他沒有提起任何關於三十日深夜發生的事情,所以她也決定什麼都不說。就像是使用了天刻脈動一般,消弭了所有不應存在的異常。

一切都回到了原有的軌道上,繼續往昔的生活,他們為這個國而奔走,維持著一定程度的書信連絡。角弓節中旬的時候她收到了來自英谷莉特的包裹,內容是一張賠罪的信紙、一包可以長期存放的果乾點心以及那本小說:蒼之騎士與月之女神。

講的是在一個虛構的國度裡,從滅國悲劇中倖存下來的騎士為了改變命運而求助於女神回到過去的故事。回到過去的騎士靠著女神的指引,在數個關鍵的轉折點扭轉了局面,保住了國家跟他想守護的人們。在這過程中騎士與女神彼此吸引而戀慕,但神是不可能留在人間的,她祝福他與他的國家將永遠繁盛,最終回歸到空中的月亮。

騎士精神的試煉、扭轉命運的意外性、愛情面的悲劇性,這些因素似乎是導致這本小說近期來迅速翻紅的原因──她暫時不確定男女主角挪用了國王夫婦的外表是不是原因之一。因為男女主角與帝彌托利和她的相似之處,就只剩外表借用的部分了。名字不同,個性也相差甚多,唯獨封面的插圖活像是對著他們兩人的肖像畫在描繪似的。

雖然是杜撰的國度與杜撰的神,但應該還能被賽羅斯教義所包容吧。她會問問西提司能不能將這本小說放到修道院的館藏中,然後也就僅止於此了,這本書沒能給她想知道的答案。

不知是否對她的淡薄評價有所不滿,闔上小說的時候書頁在她的手指上留下鋒利的一刀。並不痛,但似乎稍微弄髒了新造紙的印刷味,她希望這不會影響到能否放在圖書館的條件。

時間持續地流逝,沒過多久指頭上的傷痕便完全癒合。她再也沒看過意見箱中的情書。那個告白的學生怎麼樣了呢?她不打算去探問他的身分,因此不會有機會知道了。很多事情或許就像這樣,在日復一日中消失的無影無蹤,不見痕跡。

*

飛龍節的二十七日她來到古隆達茲平原,這次她站在高台上俯瞰三個學級,主持獅鷲戰爭模擬戰。今次的勝利者是黑鷲──以及青獅子。他們大膽提出了互相合作的方法彌補彼此的弱點,擊敗了人數最多、自開學以來始終表現優異的金鹿學級。

戰後的金鹿級長相當懊惱,他並未想過對面兩班會聯合起來,但也不得不承認大司教在宣布本節的課題時,並未說只有一個學級能獲得勝利的獎賞。黑鷲跟青獅子的級長豪氣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爽快地提議回去後一起開個全學級的派對,為彼此的精采表現慶祝一番。

在眾人準備返回加爾古‧瑪庫前她對其他人說,再讓她獨望一眼這個遼闊的平原吧。這是她第三次來到古隆達茲平原,前兩次她都帶著不同的情緒離開。

東南邊的樹林分布情形改變了很多,北面的河流附近增長了許多新的植物跟上游沖刷而來的石頭、殘枝,中央堡壘還殘留著火燒的黑痕,西南邊的廣大平原多了許多坑洞,有不少地方露出了底下的黑土。她會對這裡的地貌比較的這麼清楚,是因為上一次來這裡的時候她抱著絕對不能輸的覺悟。

猶記得那時她一邊掩護著菲力克斯在樹林的遮蔽下前進,飛矢從她身邊劃過,她看見騎在飛龍上的庫羅德。這個調皮的級長如今臉蛋顯得成熟許多,甚至留起了鬍子,但是她知道這一箭的威嚇並不是單純的玩笑。

「老師,妳真的還活著!」

她按緊手中的天帝霸劍暫不出手。她曉得庫羅德這個聰明人不作無謀之舉,刻意發動攻擊暴露自己的位置,想必是有什麼目的,又或著是...引她上鉤的陷阱。

「...真可惜妳不是我們的夥伴。」看到她有所提防的動作,庫羅德自嘲地笑了。另一頭菲力克斯向她吼道:「沒時間猶豫了!那隻蠢山豬衝得太快!」這句話彷彿有著強制力,她立時揮出了化作蛇腹延長的天帝霸劍,庫羅德迅速退開,而有幾名士兵對她的突然動作來不及反應,身體立時被紅光撕裂成兩半,鮮血與飛散的肉塊迸落在蔥翠的草地上。

可能是沒料到她會這麼乾脆地發動攻擊,庫羅德露出了明顯的躊躇。趁這個空隙她衝向側邊帶上菲力克斯,避開庫羅德帶領的同盟軍地盤,一路朝著帝彌托利的方向飛奔而去。依稀能聽見庫羅德仍不放棄地向她喊話:「老師!我們談談吧──」但她的腳步一刻也沒停,庫羅德的聲音終至消失在干戈交響的戰場上。

她知道庫羅德不是個好戰派。信使被殺不一定跟他有關。跟他談談也許能控制住三方混戰的亂象。王國軍的壓力會減輕許多。她也可以不用殺那麼多人。

她只要在這裡選擇了庫羅德,能帶來的好處很多。

但她無法停在這裡。她不能離開帝彌托利身邊。她曉得他終究會無視她的指揮衝向帝國軍的核心位置,放任自己於險地中,只為了早一刻取下艾黛爾賈特的首級。

那次大戰讓她意識到原來她已作了這麼重要的選擇。

在選擇之外的,全部都是可以捨棄的。如果庫羅德想對她作出更進一步的挽留,想必她會毫不猶豫地將他視為敵人斬下。

很久以前帝彌托利問她當傭兵時對殺人的看法,她回應他說,她沒有餘裕去想這些事情。性命的交鋒總是發生在瞬間,她只是選擇了優先讓自己活下去。但或許等任務結束後,她會記得那些逝去的性命,感謝他們讓出了生存的空隙。

只是她沒有想過當選擇不是擺在你我、而是他者之間會是如何。這個空心的容器,竟然也學會了殘酷,學會為了目的而不擇手段。這比她發現自己第一次流淚的時候,還要更加驚訝自己身上那人性的一面。不禁想像倘若蘇諦斯還在的話,會對此表示什麼呢。

「...時候不早了,該走了吧。」從背後傳來催促的聲音。

能無視大司教獨處要求的人並不多,恰好這個男人今天也來到了現場──接受了西提司的提議,帝彌托利來為這場獅鷲戰的勝者頒獎。這也是金鹿級長特別懊惱的原因:他一次輸掉了在大司教以及國王面前的表現機會。

儘管連同她在內的許多人都覺得這過於尊貴的頒獎人沒有必要,但西提司只是說:「妳把自己繃得太緊了。」讓她更難理解,因為她確信自己這陣子的工作表現並沒有出問題,又換來了一句:「並不是工作表現完美就代表沒問題。」最後她不得不去詢問芙蓮,少女用稀鬆平常的口吻對她說:「兄長大人是在內疚吧,上次的翠雨節沒能讓妳在菲爾帝亞多待幾天休息。」

事實上,她不明白帝彌托利為什麼答應了這個唐突的要求,身為一國之主的他比這更優先的工作要多少有多少。他只回說,那就當作是放假休息吧。她也不知道帝彌托利是如何說服王都的其他人,不過考量到這是國王首次為自己提出的休假,或許其他人不敢有什麼怨言。

「妳在想著去年的古隆達茲會戰嗎?」

他走到她身邊詢問道,一起俯視著底下的景色。招牌的藍色披風與黑白皮草的披肩在風中搖曳,這個時節的古隆達茲平原還算不上寒冷,不過他是從北邊菲爾帝亞過來的,那裡已經在下雪了,他可能索性就這麼穿著過來了。法嘉斯出身的人幾乎都很怕熱,但他即使穿著這身十足保暖的行頭在煉獄之谷也是一個抱怨都不吭。

「...不。是七年前的那次。」

她選擇說了謊。雖然那場戰鬥中她如願守住了帝彌托利的性命,但沒能保住他視如父親的那個人。這是她反對西提司讓帝彌托利來此的原因之一,她知道這個人太溫柔,而這裡的一切都會讓他想起自己的罪孽。

「原來已經七年了嗎?那時是、1180年...確實算起來有七年了,妳的記性真好。」

「你才是,連年代都記得這麼清楚。」

「...我想在這裡發生的事情都很難忘記,無論是哪一次。」

她轉頭看向他。她真希望他可以健忘一些,因為他痛苦的記憶實在太多了。遺忘是一份不讓這些悲傷持續累積下去的恩典,她卻不知道如何將這份禮物送給他。

「已經夠了...我們走吧。」

她知道他一直看著西南邊的方向,羅德利古殞命的那個位置。她牽起他的手示意離開,但他並未隨她一起轉身。

「帝彌托利。」她試著呼喚他的名字強調自己的意思。

「時間...或說因緣嗎?真是奇妙啊,雖然我現在像這樣與你站在這裡回憶往事,但或許過去的選擇不同,就不會有這樣的現在了。」

「...做這些假設是沒有意義的。」

「啊啊,我知道的。只是......嗯,這是一種反省吧。」

「沒有那個必要。」

她又拉了一次他的手,他這次終於轉身不再看著底下的平原。然而他沒有要走的意思,他看著她的眼神中似乎夾帶了千言萬語的感慨。

「...要是沒有妳的話,真不知道我會變成什麼樣子。」

她看見他背後的天空如同有著火焰在燃燒,燻烤了一片烏黑的、帶著火光的殘雲。黃昏的色調越來越明顯,落日因為恰好被他的高大身軀擋住,所以她看不見此時有多刺眼。這個角度讓他的輪廓邊緣被鍍上越發燦爛的金線,似是他過長的金髮。

她時常不自覺地撫摸著他的金髮。

多年前他那頭金髮剪的簡潔,又梳的整齊服貼,她總要很小心地觸碰,才不會毀了他的形象。雖然她大可換一個褒獎他學習有成的方式,但到頭來她還是會習慣性踮起腳尖、將手伸向那比她還高的頭頂,而他會不厭其煩地屈下自己的身子,讓她能更輕鬆地完成這個動作。

自從他不再花心思打理他的髮型後,她便能以更隨興的方式撫摸他的頭髮。裝作自己的手指化為木梳,為他一縷一縷地解去髮尾的毛躁,然後她可以看到這些金線隨風擺盪,編織出柔軟的畫框襯托他溫和的微笑,蒼藍的隻眼如寶石般醒目。

她無法想像這頭美麗的金髮遭到任何形式的玷汙,它絕不能倒在地上跟泥水與蛆蟲為伍,絕不能被任何利刃隨著血與肉被斬下。

而她其實知道,這是可能發生的假設。

只要她選擇了別人的話。

「...想必我早就已相當可悲的形式死去了吧。我身邊的人也...不知道會不會因我而受盡折磨。」

不會有那種事情發生,因為她選擇了他。

不是別人,就只有他。

他會在天坪最重的那側,無論對面的那側是庫羅德,或是艾黛爾賈特...又或著是,其他人?像是比她更嬌小的雅妮特?比他更健壯的杜篤?比任何人都跟她有著深深因緣的蕾雅?

一定誰也不會改變這件事。

她心想這是沒辦法的事情。即使擁有神祖的力量她也無法拯救一切。

捨棄是必然的,她只想把這份力量用於延續他的未來。

「我曾經不斷悔恨...為什麼只有我在那場慘劇中獨活。為什麼神不但沒有拯救我,反而將我推向更殘酷的地獄...」

她願意為他一次又一次使用天刻的脈動。

為什麼她的力量無法觸及更遙遠的過去呢?若是那樣的話她就可以改變那樁悲劇。

想必他的眼瞳中不會再寄宿揮之不去的陰暗。他會有更多更豐富的表情,或許會開口大笑、發出比拉斐爾還驚人的笑聲。他會有真正的興趣跟愛好,而不再只是日復一日磨練自己的作戰本領。他會變的擅長開玩笑,能享受在社交場合上的歡快跟戲鬧。

他不用一再受困於過去,他將看向更為美好的未來。

──然後,他不再需要妳虛偽的救贖。

「......蘇諦斯?」

十分微弱的顫聲自她的嘴脫口而出,但在她的心中並沒有另一個少女的聲音回應。

那是當然的,那親暱又帶著高貴的語調,並不會說出這樣的話。

那只能是她自己的聲音。

風聲掩蓋了她的呢喃,在帝彌托利看來只是晚夕冷風造成的哆嗦罷了。他將披肩取下,披在了她身上:「...老師,直到妳來到我身邊,妳讓我知曉生存的喜悅跟渴望。」

──不要再說了。

「謝謝妳對我伸出了手,我的女神。」

既虔誠又滿懷戀慕的,他將她的手牽至自己唇邊親吻。

她想起去年那個下雨的夜晚,他是如此無助的握著她的手求取她掌心的溫暖。他的金髮被打濕,交纏在他的臉上,孤獨的藍眼中彷彿只能容納她一人。

一定沒有比這,更渴望尋求她的事物了。

所以,所以,

所以她才能笑的那麼滿足。

對著這個讓她知曉這種喜悅的男人綻放笑容。

「不要再說了......」

「怎麼了?」

他發現她的身子有些搖晃,她的頭低了下去,無從面對他這番深切告白的表情。

「我已經...」她無法將話說完。

是太冷了嗎?他試圖將她抱緊,卻在碰至她雙肩的那瞬間──她雙腳一軟,筆直地倒在他懷中,再也沒有回應。這沒有心跳的身驅,此時此刻如同一具掏空的屍體。

*

她赫然發覺自己已不配他所喜歡的那些潔白無瑕的衣飾。

他的善良,溫柔,單純。

他對她的所有傾慕都像審判之劍一樣緊扎著,穿刺過她體內的炎之紋章石。聖火在燃燒著,卻仍未降下制裁。

她變成了什麼?

原來她擅自篡奪了神祖的肉身、偽裝成拯救他的聖人。

──如今的我只是迷戀著你的、最為醜惡之獸。

小说相关章节:

搜索
网站分类
标签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