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H小说5HHHHH

首页 >5hhhhh / 正文

[魔道祖師/忘羨](2020修訂版) 燧雲色 一~五、朝暮,5

[db:作者] 2025-07-20 01:24 5hhhhh 2420 ℃

「魏公子可有受傷?」藍曦臣神色憂慮地問道。

「是過度勞累,我送他回城。」藍忘機又將懷中黑衣青年摟得更緊些,與藍曦臣示意過後,背對撤離與追殺的兩方修士,率先策馬離去。

藍曦臣望著他二人背影,本欲說什麼,卻來不及開口。倒是江晚吟策馬回頭,見藍曦臣隻身在此,疑惑道:「魏無羨呢?不要戰功了?」

藍曦臣但笑不語。

七月十七,四家聯盟在琅琊城大捷的消息傳遍仙門百家,不少依附岐山溫氏的小型修仙世家紛紛改換立場,向射日之征聯盟靠攏。

岐山探子稍後發來戰報,溫若寒被雷火彈炸斷了腿,在四子溫昌護送下重傷返回不夜天,同時撤出河間部分兵力。聶、江、藍、金四大仙門決定兩個月之內,將主力軍集中於岐山,一舉消滅溫家勢力。

♢♢♢

事實證明溫若寒恐怕是射日之征裡最棘手的敵人。

琅琊危機解除,藍曦臣便辭別眾人,將姑蘇藍氏分兵為二股,自己領一支前去其他戰場支援各家戰況。而藍忘機則領另一支,預備協助雲夢江氏往南圍攻雲夢蓮花塢一帶。可惜昨夜雲夢雙傑本打算在夢澤地區奇襲溫家,因溫若寒突然改變策略而喊停,悻悻返回。

雖然主帥受傷退回岐山,但溫若寒不忘下令所有溫家軍隊,凡戰死修士屍體,全數就地焚燒。開戰前則需將戰場範圍內的所有墳地屍體刨出打碎,避免被鬼修煉化為凶屍,若遇紙人邪鬼,則以火攻應對。此計一出,反而讓雲夢江家軍的反攻路線受到阻礙。

馳援琅琊城之後,雲夢雙傑立即計畫了乘勢收復蓮花塢的戰策,未料溫若寒這一手等同於將魏無羨的奇兵截斷。雲夢江氏本就採取精兵政策,面對前仆後繼的溫家人海戰術,若強行突破,傷亡必慘重,若非危急,雲夢雙傑不願冒此種風險。

「昨夜突襲如何?」書房裡,藍忘機代表姑蘇藍氏援軍,與雲夢雙傑檢討昨夜臨時撤兵的始末。

「沒出手。」身穿深紫色貴氣逼人家主袍服的江晚吟不怎麼高興地抱著手臂,眼睛瞪著面前的沙盤,手指暴躁地敲打肘關節。

「溫家學聰明了,他知道我能御使凶屍,便令人先動手毀去。戰場上必定有弓箭隊專門獵殺高處的吹笛者,這根本就是等著先打死我。」魏無羨鬱悶地以手托腮,把整疊戰報往旁邊推,懶洋洋地靠著椅背,甚至將雙腿架在桌面上。

江厭離端著熱茶進來,見到魏無羨歪七扭八的姿勢,輕笑道:「阿羨,藍二公子也在,你坐好呀。」

藍忘機卻沒有任何不悅,只道:「不要緊。」

不是應該說「把腿放下去」嗎?

被江厭離提醒,魏無羨驚訝地瞄了藍忘機一眼,才發現連江澄都詫異地看著以舉止雅正家訓嚴明的含光君。

「……」江晚吟內心惶恐,難道藍二已經得手了嗎!?魏無羨信誓旦旦宣稱自己不喜歡男子言猶在耳,如今情勢卻比戰場更為莫測……

大概是雲夢雙傑的目光太過詭異,含光君輕咳一聲,示意二人把注意力放回正事上。

魏無羨的內心沒有江澄那麼驚濤駭浪,他接過江厭離遞來的茶,苦惱道:「吹笛御屍不可行,紙人行軍的事前準備過於耗時且難以應變,我需要更強的辦法來操控凶屍。嗯……倒是有個法子能試試……」

江澄奇道:「情勢這麼嚴峻,你還有辦法?若沒別的法子,大不了我們再招募訓練一批新兵便是。」

魏無羨捧著茶杯,搖搖頭:「雲夢軍本來就採精兵政策,沒到築基程度的修士一律不准參戰,這讓基本傷亡數能控制。何況就算我們再招募新兵,一年半載下來也比不過溫家那種人山人海。」

江澄取過沙盤上的「江」字紫色小木旗,小旗數量寥寥可數,從琅琊城一路向蓮花塢方向各據點插旗,還不到三成據點,旗子就用盡。

「兵力確實是個問題。」江澄皺眉。

「姑蘇藍氏可為奧援。」藍忘機站在沙盤的另側,手執「藍」字小旗,標記數個主要可能戰場,但仍是不足。

魏無羨突然站起來,手執「江」字墨色小旗,一面往沙盤裡安放,一面喃喃道:「不確定,我想起以前見過一項稀奇的材料……那玩意兒要是成功,兵力管夠。」

江澄看著黑色小旗迅速延伸向代表蓮花塢的圓圈處,正色問:「你有幾成把握?」

魏無羨揚起笑容,指尖在沙盤裡比劃著範圍,肯定道:「若能煉成,一個月內拿回蓮花塢。」

半炷香後,江厭離去而復返,提籃裡裝著兩罐熱騰騰的燉湯,見到書房裡只餘江澄一人,疑惑問道:「阿羨人呢?」

江澄心情不壞,他接過江厭離帶來的湯罐,讓他阿姊也坐下來喝湯:「藍二跟他去找材料,這湯只好我們兩人喝了。」

江厭離替他揭開瓷蓋,柔聲道:「藍二公子對阿羨挺好的。」

江澄差點被湯嗆住,驚詫地看著紫衣女子:「阿姊,妳莫非猜到什麼?」

江厭離老神在在地拿著湯杓,微笑道:「阿澄,你覺得姑蘇藍氏願意入贅我們家嗎?」

江澄噴出一口湯,瞪眼問:「阿姊,你對藍宗主有興趣了?」

江厭離目光慈祥地望著自家老是不開竅的親弟,苦惱道:「阿澄,你今年幾歲了?」

「……」在戰場上威風凜凜的雲夢江氏宗主決定不要再問他姊一切關於婚事的問題,跟溫狗開戰多簡單啊!

五、朝暮(上)

藍忘機未曾料想,有朝一日重回暮溪山,陪伴在身邊會是曾在玄武洞與自己共歷生死的那人。

避塵飛行的速度如星奔川騖,晌午還在琅琊城書房沙盤推演戰況,傍晚時便已抵達暮溪山玄武洞。

有靈劍傍身,下到洞底並不困難,兩人下落途中,藍忘機還能有條不紊地沿著幾近垂直的山壁貼上明光符照亮視野。只花費片刻,二人便行到當初與屠戮玄武遭遇的地下潭水邊。

幽暗山洞點亮,潭水倒映著流螢般的橘黃光點,宛如置身夢幻之境。

此地再無噬人妖獸,但魏無羨胸口的燒傷烙痕卻永遠都在。藍忘機站在一旁,手指熟練掐出法訣,掌中亮起微光,照亮四周。他見魏無羨叼著髮繩,將黝黑長髮綁成高馬尾,又脫下外袍預備下水,在昏暗微光中,幾乎錯認那活潑靈動少年再現。

也許他是錯的。魏無羨什麼都沒有變,他還是當年那名會為了陌生同伴勇敢挺身而出的魏嬰;也是會絞盡腦汁反抗雲深家規,把他氣得怒髮衝冠的魏嬰;更是那個為了對他惡作劇,故意拉扯他抹額的魏嬰。

魏嬰是剜去金丹,經脈未損,並非修不回來——那一瞬間藍忘機近乎固執地想,這人天資聰穎,只消陪他好好修練,他們一定能回到最初那樣棋逢敵手的狀態。

會有辦法的。

「衣服給我。」藍忘機向他遞出手。

「啊?」赤裸上身的魏無羨莫名其妙地回過頭,手臂上掛著的幾件衣服被藍忘機收走。

「地上髒。」藍忘機面無表情地解釋,將魏無羨的外衣全收入乾坤袋代為保管。

「好。藍湛你等我一會兒,我去撈出那把鐵劍就回。」魏無羨拉伸著筋骨預備下水,隨口道:「都過了這麼久,那王八早就只剩白骨了,希望水不臭。」

藍忘機卻凝視著他胸口的太陽紋烙印,用很輕的聲音問:「此處還疼嗎?」

或許是藍忘機的聲音太過小心翼翼,又或者魏無羨從未料想他還將這件事情放在心上,微微詫異的同時,胸口升起一股隱約的滯悶,好像有些事情是應該說、但還沒痛快說出口,而他甚至沒想好這件事情應該怎麼被說出來。

所以魏無羨漫不經心地笑了笑,搖搖頭,「早就不疼了。藍湛,當時你的腿傷如何?可有留疤?」

藍忘機垂下眼簾,目光不著痕跡地從魏無羨幾近蒼白的胸口移到腹部,才道:「姑蘇藍氏長老擅長草藥,我的傷口早已癒合,並未留疤。」

魏無羨鬆了口氣,「那就好。就說你這麼好看的人呢,要是身上留疤太可惜了。」

「你呢?這是戰場上受的傷嗎?」藍忘機順著他的話,若無其事地指向他腹部的剖丹傷痕。

「呃……」魏無羨連忙側過身避開他的目光,隨口搪塞道:「小意外罷了,改天再說。我先下水找東西啊!」

說完他也不等藍忘機回應,身手矯健地躍入水中,藉著藍忘機照亮水面的明光,迅速潛入潭底尋找當初見到的邪劍。

魏無羨擺動雙腿,飛快游過水底森白而巨大的骨林,幾乎是本能感覺到那散發著強烈怨氣的源頭。現今的他已經能毫無阻礙地接收怨氣,手指一碰到那柄劍,源源不絕的怨力便從指尖灌入他的經脈,在他渾身周天運轉。這個時候的他破天荒地強大,世間流離未散的邪祟厲鬼都聽他號令,但他也冷極了,感覺煩躁,任何一點小事都能讓他怒氣衝天。

他腦海中潛伏許久的聲音乍然響起,是熟悉的、屬於藍忘機的穩靜琴音。

魏無羨游動的手腳微微停頓,唇邊勾起一抹苦笑。

他並非不了解對方的苦心,可是只限於了解,不包括接受。他接下的是雲夢江氏的兵符,他有責任守護雲夢江氏,他必須更加強悍、掌握更多力量才行。想到這裡,他屏氣凝神,放開靈識,像擁抱流離失所的孤兒,將所有咆哮的怨念、悔恨、詛咒通通收入懷中。

♢♢♢

藍忘機憂心忡忡地佇立水邊,心裡默數著時辰,在將近半刻鐘的時候終於等到魏無羨破水而出。

魏無羨興高采烈地抱著一把玄鐵長劍,渾身濕淋淋地握著藍忘機遞出的手站上岸邊。魏無羨的手指冰得嚇人,更令他愕然的是眼睛。

那平時總是神采靈動的眸子幾乎完全被怨氣浸成了墨黑色,不見眼白,瞳孔血紅如惡鬼修羅,但魏無羨渾然不覺,眉開眼笑地對藍忘機道:「藍湛,為我護法吧!我在此煉化這柄邪劍,只要有了他,憑空召喚屍群再不是問題!」

令魏無羨意外的是,藍忘機竟然緊握他的手腕,沉聲阻止:「魏嬰,放下劍。」

「藍湛,你怎麼了?」魏無羨頓時不悅,「是你說要陪我來找這把劍的,結果還是看不起我修習鬼道嗎?鬆手!」

藍忘機瞪著他,手指收緊,嗓音多了幾分嚴厲的意思,「你控制不住,不行。」

魏無羨臉色變了,「放手。」

藍忘機態度強硬,「不放。」

「我自身怨力不足,當然要找個怨力足的來替我壓制凶鬼。這樣有什麼不對嗎?」魏無羨輕蔑地偏頭說:「控制不住?讓這東西認主不就得了?」

魏無羨將左手腕湊近劍刃,滿不在乎地割出一道長長血痕。

「魏嬰!」藍忘機驟怒,發力打掉魏無羨手中的鐵劍。

凶劍哐啷落地,但那物吸飽了魏無羨的鮮血,怨氣反而被刺激得更加濃厚。

魏無羨似乎完全沒感覺到疼,見到藍忘機痛心地捧著他鮮血淋漓的左腕,撕下雪白的衣袖按壓包紮,甚至毫不猶豫地取下自己的抹額綁住他手腕加以止血,也視若無睹。

精緻雪白的布料被鮮血浸染,魏無羨卻笑吟吟地望著他,口吻狂妄道:「邪劍認主就好啦,如此一來,天下間誰敢與我為敵?」

藍忘機被他沒心沒肺的口吻氣得怒火上頭,厲聲警告道:「你沒有金丹,這柄殺戮之劍會使你好不容易控制的怨力失控!」

魏無羨的笑容忽然僵住,用極為陌生的目光瞪著藍忘機。

藍忘機察覺自己失言,下意識放開了他的手。

魏無羨覺得腦子深處傳來一陣鈍痛,手指按著太陽穴,眼中怨色褪去的同時感覺到冰寒氣息在體內經脈流竄,冷得渾身顫抖,卻又不得不在藍忘機逼視的目光下抬頭挺胸面對。

兩人默然對視,好似過了百年那樣久,魏無羨退後一步,延遲的心跳彷彿遇上生死交關危機似的瘋狂鼓動,血液沖刷著每一條經脈,渾身發麻。

但他仍直挺挺站著,沒有轉身就逃。

逃也逃不開,他沒忘記此地是封閉的山洞深處。

「你早就曉得?」良久,他用乾澀如磨砂的嗓音質問道。

藍忘機垂下眼簾,飛入鬢角的英挺劍眉微微凝起,才道:「注意到你靈力有損的時候,我查過溫家夷陵監察寮,見到溫情大夫。」

魏無羨勃然大怒,高聲逼問:「所以你莫名其妙對我好、帶我御劍、在戰場擋在我面前,都是因為知道我沒金丹?」

話出口的同時他感覺到某種悔意浮現,但更多的是對藍忘機此人的失望。一想到藍忘機幫他的原因只是知道真相,怕他沒靈力在戰場上拖後腿,並非對他有好感、想交他這個朋友,額頭便疼得直抽,心臟像是憑空消失,胸口缺了一大塊地方,血液涼個通透。

藍忘機遲疑片刻,顏色淺淡的眼睛映出魏無羨濕身狼狽的身影:「……嗯。」

魏無羨瞪著他,慢慢矮身撿起地上的玄鐵劍。甫接觸劍柄,本來能透過神識壓制建立的怨力阻擋防禦全然失效,無數怨靈死前的哀嚎、劇痛的尖叫、悔恨的詛咒像海嘯般席捲了他。

魏無羨的肌膚冷得蒼白,雙眸再度染上凶厲的血色光芒,他耳邊充斥吵雜的聲音,幾乎聽不見自己悻悻然道:「那就算了。」

「魏嬰,放下鐵劍。」藍忘機帶著憂慮的警示聲像是從很遙遠的地方傳過來,「你的怨氣在失控。」

「你別管我!」魏無羨大聲吼道,他退了一步,微微降低重心,像困獸般意圖轉身奔跑。

他這麼做了,而藍忘機腳步比他更快,肢體相接的瞬間他們動了手。琴弦夾帶冰色靈力纏住邪劍拋飛,重重插在山壁上發出刺耳的回音,藍忘機不顧他掙扎的拳腳,踢也好、搥也好、甚至朝那張昳麗的容貌揮拳,藍忘機全數無視,只堅持用力箍緊他的腰背,兩人以彆扭的相擁姿勢狠狠坐倒在地上。

魏無羨的膝蓋磕撞堅硬的石地,發出吃痛的抽氣聲;藍忘機護著他也沒好哪去,大腿被粗礫地面磕得疼。但魏無羨太激動,根本不管這些,兩人彷彿發怒的野獸般扭打糾纏在一起,魏無羨的拳頭擦過藍忘機的嘴角時,向來自律淡漠的君子也終於被激起火氣,扭著魏無羨的雙腕將人往地上重重一摜,低頭啃住那冰冷顫抖的唇。

魏無羨瞳孔驟然收縮,又是怒又是羞,他知道藍忘機制服他的時候根本沒用靈力,但此時諸般行止都像在嘲諷他的無力抗拒。他用力扭頭逃開那摻雜著血與檀香氣味的吻,恨聲道:「藍忘機!打就打!為何如此折辱於我?」

藍忘機彷彿被當頭棒喝,顏色淡如琉璃的瞳孔如今灼熱得像是起火,緊緊鎖在他身上。

「不是折辱。」藍忘機掐著他的下巴將他的臉轉回來,聲音裡的傷痛壓抑與手中的蠻力都使人心驚。他俯身逼視著狼狽掙扎的青年,嚴肅而認真道:「我絕不辱你。」

魏無羨逃不開避不過,光裸脊背被石地磨得生疼,怨氣侵體的冷意蔓延全身,他迎著藍忘機眼睛裡壓抑的火光,逞強大聲回道:「那是怎樣!?」

我不喜歡男人的!

記憶中開朗少年的聲音反覆迴響在藍忘機耳邊,他死死將情緒瘋亂的鬼修壓在地上,絕望地閉起眼睛,知道此時若不說出口,或許以後也不會再有機會。

他們的情況已經不能再壞了。

藍忘機驀然睜眼,絕望坦承:「……喜歡你。」

那一瞬間鐘鼓齊鳴,震耳欲聾,世間繁花幻覺似的在洞窟盛開,眼前飛過萬紫千紅,讓魏無羨嚇得怔住,竟忘了掙扎。

「你說什麼?」過了許久,魏無羨才找不著北似的開口。

「心悅你!」藍忘機掐著他的下巴,心慌意亂破釜沉舟義無反顧,說了一次便也不在乎複述一遍,橫豎心頭萬千封死的門戶全部砸破,也沒什麼好解釋了。

他有時真心痛恨魏無羨的後知後覺,他總是笑得沒心沒肺,全然不顧他人心意——而現在他不許魏無羨再逃。

反目成仇也好,冷聲拒絕也好,給個痛快吧。藍忘機心想。

魏無羨一反常態地躊躇猶豫。

魏無羨問第三遍,他就答第三遍。

第四遍。

第五遍……

「天哪……」魏無羨說不出任何更有建樹的評語,只睜大眼睛瞪著藍忘機,喃喃道:「竟然……」

「這是真的嗎?」在魏無羨反覆確認第十遍的時候藍忘機認為他不相信,乾脆吻住那揚起細微笑意的唇。

這次魏無羨有了回應,他伸出舌頭,小心翼翼地回應男人的帶著凜冽氣息卻動作粗暴的吻。

兩人的衣服在方才纏鬥時都凌亂得可以,魏無羨未著上衣,下褲濕透,渾身在石地上打滾過,既髒污又狼狽,藍忘機則腰帶鬆脫、衣襟大敞,將人摟進懷裡時白衣也沾染泥沙髒水。但藍忘機全然不在意,只覺世間所有的雜音如潮水般退去,身下皮膚蒼白的青年在漫長的吮吻中露出似苦似甜的神情,在唇齒交接的空隙又重複問:「原來是喜歡我啊……」

「是。」藍忘機無奈,他像鑄下滔天大罪的囚犯,等著這人一句殺頭宣判,而這人完全沒弄清楚。想到這裡,他將舌頭粗魯地填入對方口中,再次掠奪起來,手指順著瘦削的鎖骨線條慢慢往下滑,按在魏無羨下腹已經癒合的移丹傷痕上。

興許是最後的親密了。

♢♢♢

魏無羨完全忘記抗拒,感覺到自己被包裹在溫熱的、帶有安穩檀香氣息的懷抱裡,就好像這麼睡著也是安然無恙的。

那時眾多光怪陸離的畫面在他腦中閃現,亂七八糟的各種情緒,失丹的真相被揭破、藍湛心悅他、害怕自己身無靈力的事實將被曝光在眾人眼前、藍湛心悅他、若是沒有那把邪劍相助剩下的戰局該怎麼打、藍湛心悅他、藍湛心悅他……藍湛竟然心悅他!

他感覺胸口疼得厲害,腦中混亂而擁擠,藍忘機細細密密的吻落在他左胸的日輪烙痕上,每一次輕吻都在提醒他,當年也是在這裡,那滾燙深埋的記憶,提醒自己再也不可能恢復如初,像當年那樣與藍忘機勢均力敵堂堂正正地在雲深不知處屋簷上打一場。

想到這裡,魏無羨像是被欺負過頭的野貓,用盡全力撲倒藍忘機,騎在他身上,狠狠啃上他結實的胸膛。那一口將藍忘機的胸肉啃出深深牙印,齒關用足了力,血珠瞬間湧出。

藍忘機吃痛,卻不躲不避,反而以手掌緩緩撫摸他發抖的脊背和頭頂,柔聲安撫道:「你可以在這裡留下相同的疤。」

懷中青年恨恨地咬他,手指用力拉扯他雙臂的衣物,藍忘機並未感覺多疼,反而察覺溫熱水濕在胸口擴散。

魏無羨哭了。

他以為發狠用力的齒關實際上打著顫,他以為抬頭便能收回的怯弱眼淚,湧泉似的落下。

魏無羨吼道:「你根本不了解!」

「嗯。」藍忘機輕聲應道,在半途截住魏無羨欲擦眼淚的手,捧起他的臉,深深凝視那淚水縱橫的委屈模樣。

「藍忘機!」魏無羨咬牙切齒:「別看!」

藍忘機「嗯」了一聲,卻不肯移開目光。如今看一眼少一眼,他破釜沉舟,不論如何都要將這人所有的表情都佔為己有。

視線被淚水糊得根本看不清楚,魏無羨氣憤地一拳打在他胸口,怒聲質問:「你為什麼不早說?」

藍忘機無聲嘆息:「我知道你不願。」不願被人發現失丹的事,知道你靈力不濟,知道你是不得已才修練鬼道。

「我什麼時候說過我不願!」魏無羨抓著他的衣領大力搖晃,吼道:「你問過我了嗎!?」

藍忘機怔住。

而魏無羨接下來怒吼的話讓他欣喜若狂,猶如重獲新生。

♢♢♢

彼此都神智清醒,沒有誤解,沒有自作多情,也沒有遲疑。

藍忘機一生的情潮愛慾從未在這樣明白的時刻萌發,但偏偏愈思考就愈覺得非對方不可,因為魏嬰說心悅他。

命定對方的想法在荒蕪的山洞裡狂野而鮮活地生根發芽,因為魏嬰說心悅他。

他的人生從未有過如此狂喜的剎那,自少年懵懂時期便深藏心底的愛戀,在今日之前都浸在苦柑的生澀與雪原的絕寒之中,死死壓抑,未得解脫。魏嬰的一句話將他自無望深淵中解救而出,改變了他的命運,而他只需為此報以真心相待,怎麼說他仍覺得虧欠了對方。

魏嬰甚至不知道自己會遭遇什麼。

他會後悔嗎?藍忘機不敢繼續思量。

明火微光照亮幽深洞穴,兩人皆不知外界現今何時幾刻,狹窄山洞底部本是陰冷潮濕,被燃燒火堆的溫暖逼退,如今感覺到從另一人身上傳來的熾熱溫度,能把寒冰鑄就的心防都化成暖春流水。

耳際傳來愈來愈重的轟鳴聲,藍忘機才發現那是魏無羨被吻得快要不能呼吸、自喉嚨洩漏出的呻吟喘息聲響。他根本捨不得閉上眼,憑藉彼此力量差距,將那人緊緊壓在岩壁上,以自身牢牢困鎖,看那人漂亮的黑眼睛裡漾出委屈的水光,被吻得發腫的唇色豔紅,雙腿發軟跪坐地上,濕透的長髮黏在頰側,裸背和濕透的長褲都被沙土弄得髒兮兮的,胸口櫻色乳尖卻因兩人胸膛緊貼反覆磨蹭而挺立脹紅,所有推拒反抗都微弱到可笑。

縱橫多場對抗岐山溫氏戰役的強者,戰場上人見人怕的雲夢鬼修魏無羨,褪去血染的衣袍,棲身於自己懷裡,是如此旖旎甜美,令人憐惜到心臟發疼的地步。

「呼、哈……嗯、藍湛,等等……」魏無羨在藍忘機連綿不斷的唇吻落在他沾染沙土的胸口時抬手抵住他的額頭,綁在左腕上的白色布條垂落眼前,成功阻住他的作為。

「嗯。」藍忘機從善如流地抬起臉,轉而以唇瓣輕輕撫摩他硬起的乳首,感覺掌心底下的肌膚逐漸升溫,不由得加重撫摸的力道。他不喜歡魏無羨怨氣侵身時的寒涼體溫,不論是何種邪靈鬼物都不允許將這人佔為己有。

「身上髒……」魏無羨瑟縮著側身避過他,窘迫道:「都是泥土,你別舔了。」

「我不介意。」藍忘機凝視著眼前侷促的人,脫下衣料昂貴的外袍鋪在地上,作勢將他抱坐上去。

太直接了,魏無羨慌慌張張地想,藍湛是這樣的人嗎?那個小古板跑哪裡去了?

記憶中的小古板如今態度溫柔又強硬,嘴唇在他的鼻尖和嘴角流連忘返,一尋到空隙就叼住他的下唇以舌頭碾弄,品嚐奇珍似的愛不釋手。魏無羨心搏失速,眼前面容昳麗的男人渾身上下散發縱容寵溺的意圖,言語溫柔,舉止卻強勢,簡直當場要他的命!

「……還是去洗洗吧。」魏無羨滿臉通紅地站起身,藍忘機像塊黏牙的牛皮糖似的往他身上貼,又是摟腰又是摸背,魏無羨只得拖著牛皮糖君慢吞吞地蹭到水潭邊,掬水沖洗方才扭打時沾身的沙土。

畢竟同為男子,魏無羨不太介意藍忘機的目光,與對方赤身面對時也沒覺得彆扭。他嫌棄身上髒,大方脫去濕悶的長褲,痛快踩進及膝的水中清洗一番,雙手挽起濕潤的長髮,轉身道:「借個避水訣……呃?」

未料藍忘機竟然也下了水,魏無羨正巧撞在對方胸口,疑惑地偏頭:「藍湛?你怎麼也……嗯……」

藍忘機視線鎖在他臉上,手指沿著滴水的手臂滑過鎖骨,捧住他的臉頰不住落下親吻,強勢唇舌分開他的齒關,攻城掠地般掃過潔白齒列和口中細嫩的腔襞,只有望著他的眼神無限纏綿悱惻。

小古板真是霸道……魏無羨與藍忘機裸身相貼時不住暗自埋怨,就連親吻都凶巴巴的,一副親完這次沒以後似的,粗暴又急切。

兩人俱是身材頎長結實,然而藍忘機十幾年來日日不斷地鍛鍊體魄,終究在這種時候派上用場,魏無羨縱然天資聰慧根骨上佳,卻沒練出肌肉強健有力的胸背和輕易能將成年人抱起的臂膀,他覺得體內似乎有什麼很熱的東西蒸騰著,匯聚在下腹形成莫名痠脹,直到被吻得難以呼吸,雙腿發軟地逃離汲取空氣時才低下頭,乍見兩人貼近的下腹之間,抵著堅硬的慾望。

魏無羨驚詫地抓握著藍忘機碩大的物事,忍不住試著掂量,發現那物比他手掌更長,調笑道:「藍湛,你這可真是……挺沉的啊。」

藍忘機的呼吸變得異常粗重,將手掌覆在魏無羨手背,按著他後腰的臂膀不自覺將人摟得更近一些,才艱難地警告道:「魏嬰。」

魏無羨移動靈活的手指,一把包握住近乎鵝卵大的蕈頭,口吻彷彿勒索似的對他壞笑:「藍湛,你剛剛說喜歡我吧。那還不讓我摸?」

「……」藍忘機說不出話來,這樣的問題你讓他答應或者不答應,似乎都是有違禮數的。

魏無羨見藍忘機耳垂泛粉,手上動作未停,明明沒什麼技巧的撫摸,憑著那物微微顫抖且變得愈發堅硬也能猜中對方其實舒服得很。

於是他更加得寸進尺地調戲,「你說讓不讓?不讓我可是要鬆手了喔。」

藍忘機不發一語,肩膀肌理繃硬如石,彷彿用盡自制力般強迫自己不動,半晌方啞聲道:「讓……」

幽靜的山洞內,偶有水花踢濺的聲響,藍忘機擁著鬼修骨感的窄腰,不住收緊手指,在那人腰側留下紅色握痕。

魏無羨吃痛,手裡動作卻更加賣力,他眼睛裡漾著興奮的流光溢彩,指掌靈巧地繞著粗碩的柱身打旋搓揉,又以虎口頂著脹大的蕈頭底部,拇指故意使壞地揉弄蕈頭頂端的孔隙,將備受刺激而溢出的前液塗滿了蕈首,愉悅地見到那上翹的長物表面浮起明顯的青色經絡,柱身深紅,似是格外受用的樣子。

「舒服嗎?」魏無羨低聲笑著,拉過藍忘機的手掌與他一起握住兩人的東西上下搓揉,「你也幫幫我嘛。這麼大的東西,一手根本握不住。」

藍忘機忍耐著的喘息終於清晰落在他的耳邊。

魏無羨閉上眼睛,一手勾著藍忘機的後頸,彼此如交頸鴛鴦般將下頷抵在對方的肩膀,粗重的喘息聲迴盪在空曠的山洞,手中動作賭氣競賽似的愈來愈快,藍忘機因練琴按弦而生有薄繭的指腹揉過冠狀溝槽時,魏無羨終於發出難耐喘息,溫熱濁物淌濕彼此的手指,以及他掌中握住的另一具火燙的肉柱。

「哈、哈啊……藍湛你真能啊……」魏無羨舒服地嘆息,倚著藍忘機的肩膀還不住驚訝地笑起來:「憑我閱覽春宮無數,竟治不了你這小古板。」

少年時誰沒有躲起來自瀆的經驗,而魏無羨想起當年藏書閣裡藍忘機見到春宮書的反應,顧不得腿軟,大笑得肩膀一聳一聳,藍忘機半是縱容半是無奈地把人扛起來,大步走上岸。

魏無羨被放在白衣鋪就的地面,長髮上滴下的水珠立刻打濕了厚實的綢緞衣料。

「藍湛,避水訣呢?」他微微偏頭,笑著仰望藍忘機。

藍忘機卻覆上他的身體,強硬地擠進他光溜溜的雙腿之間,啞聲道:「不必。」

「嗯?」魏無羨眨眨眼,感覺到柔嫩的大腿內側肌膚抵著熾熱的硬物,幾乎是天真無邪地探手去摸:「別只照顧我,這就幫你弄出來。」

藍忘機卻握住他的左腕,那處方才被玄鐵劍劃出一道傷口,現在血已止住,但無論是用來固定的抹額還是用以止血的衣袖部片都已染上暗紅血污。

魏無羨見他對著自己的手腕沉思,不解地抽去本來包紮在手腕上的止血布,食、中二指捻起藍忘機那條刺繡有卷雲紋的飄帶纏在修長的指尖,歉然道:「對不起,藍湛,弄髒了你的抹額。」

藍忘機盯著他抓握抹額的手指,聞言怔然。

「怎麼了……喔對,你很寶貝這條抹額,怎麼都不讓人碰一下。」魏無羨心虛地抬頭覷他,有些坐立不安,擔心藍忘機要發怒。

漂亮的黑眼睛左顧又盼,但他很快發現自己的狀況應當用不著片縷來描述,褲子剛剛又濕又髒拋在水潭邊,而外衫中衣還在藍忘機那兒收著,就算要跑,也不能裸奔哪。

但藍忘機又一次出乎意料,他似乎下定了某種不為人知的決心,握著魏無羨的手,鄭重地說:「你可以。」

「啊?」魏無羨愣住。

「我的抹額,給你。」藍忘機這麼說的時候,眼睛裡的火光灼灼,像是要將魏無羨當場焚燒乾淨。

被他認真的目光看得心慌意亂,魏無羨小心地捏了捏手中的布條,質地涼滑的天絲,藍家人人都有一條,飄帶末端以淺藍色繡有字號,顯示抹額確實是專屬的私人物品,而且不許人碰,莫非……他後知後覺地開口:「這抹額是什麼家傳信物嗎?」

要是跟臍帶一樣具有紀念價值就麻煩了,被血染成這樣,不可能再用了。魏無羨懊惱不已,棘手地想,莫非改天得要發明專除血污的皂莢嗎?他當初蹲亂葬崗時怎麼就沒有想到要做這個?

藍忘機珍而重之地將他的手指曲起,讓他將抹額抓好,如此仍不滿意,乾脆將抹額首尾拉起打結,直接綁住了魏無羨的左腕。

魏無羨再如何遲鈍都覺得藍忘機的舉動過於深情了,只好問:「藍家人人都有抹額,這東西究竟是什麼用途?」

藍忘機凝視著他,經常緊抿的唇竟然微微揚起清淺笑容,如千山萬雪之上從天而降的日光,能將冷硬冰河都融化,「藍家的抹額意喻規束自我,故而只允許在伴侶之前,不必拘束。」

小说相关章节:

搜索
网站分类
标签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