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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道祖師/忘羨] 燧雲色 (2020新修版)六~九、太平(正文完結),4

[db:作者] 2025-07-20 06:33 5hhhhh 5700 ℃

「哇!神仙!」

「怎麼有人站在屋頂上?」

「是誰啊?逆光看不清楚。」

路人果然對他們議論紛紛。

「……」魏無羨忍不住摀臉,太高調了。

但藍忘機根本不管,他帶著魏無羨,靈力灌注於腿腳,如鷂子般飛簷走壁,快速離開熱鬧的市街,到碼頭邊找到一艘寬敞且設有避雨客艙的大船,拉著魏無羨上甲板。

「客倌,乘船嗎?」船夫喊道。

「啊、是,順著東邊蓮塘,到蓮花塢!」魏無羨搶先道,隨即被藍忘機按在船艙壁,雙手腕落在他手裡,兩人胸口幾乎緊貼,鼻尖輕輕蹭動,呼吸可聞。

「……」魏無羨對於這彷彿練習過千百遍的專業壁咚行為已經不想說什麼了,只想抽回手一拳將這人給打昏。

「感覺如何?」藍忘機的聲音落在他的唇上,依舊低磁好聽,但魏無羨此時只想笑。

「很好,哈哈,很好。」反正雙手被制,他打不過藍忘機,乾脆將抹著胭脂的唇又湊近了對方一點,輕聲說:「藍湛,我不知道你想追求我這麼久了。」

「嗯。」藍忘機認真而篤定地說。

「含光君,你這麼誠懇,我要動心了喔。」魏無羨喉嚨發出低笑,壞心地稍微仰臉,讓紅豔的唇印落在藍忘機的臉頰下緣,接著自己瞪著唇印,捧腹大笑出聲。

「動心。」藍忘機深深凝視他,不知道是在重複他的話,或者更像許願,藍忘機低聲呢喃,「為我動心。」

魏無羨微微一怔,正要說話,藍忘機卻放開了他,足尖輕點,拔劍躍起。

——夏荷蓮塘接天碧,飄渺白衣盪九霄。

白話地解釋:含光君擎出靈劍避塵,在長滿新鮮翠綠蓮蓬的遼闊湖面上刷刷刷刷刷地手起劍落,魏無羨和船夫就只能目瞪口呆地看著大量鮮嫩的帶莖蓮蓬如下雨一般落在船上,慢慢堆高,又再堆高……

船夫震驚道:「這位仙君要買多少蓮蓬?」

魏無羨深吸一口氣,平靜道:「都送去蓮花塢,今晚全族弟子加菜。」

小半個時辰後,藍忘機和魏無羨帶著整船現切蓮蓬抵達了蓮花塢外的碼頭,引來一眾雲夢弟子圍觀。而藍忘機拉著魏無羨來到神態震驚的江家姊弟面前,極為正經道:「這個人,我帶回藍家了,明媒正娶。」

江澄張著嘴,驚詫地偷瞄藍忘機頰邊那個恐怖的豬血色唇印,半晌都沒說出話,只見藍忘機和魏無羨身後不斷有雲夢弟子拿推車去將小山一般高的蓮蓬運進來,他才後知後覺理解道:「聘禮?」

而江厭離震驚過後,迅速恢復鎮定並且對藍忘機微微一笑:「呵呵,好的。」

魏無羨還是被人摟著腰,聞言一臉慘不忍睹道:「你們別聽他的!他喝醉了!」

藍忘機卻轉向他,眼神略為受傷地問道:「你不答應?」

「好好好、應應應,走吧走吧,帶你去沐浴。你看你,萬蓮叢中過,抹額都歪了。」魏無羨立刻推著他走。

這兩人晚飯時果然沒出現。

而晚飯時每位弟子都分到了新鮮蓮蓬,問起來加菜的原因,聽說江宗主極不耐煩地表示那是聘禮,弟子們還以為蘭陵金氏為了表達對江大小姐的重視特意送來的,便心安理得地受了。

殊不知採收蓮蓬的正主另有其人,且求親尚未成功,酒醒仍須努力。

♢♢♢

許多不明就裡的看客以為雲夢江氏先遭遇滅門大劫,後又在射日之征折損不少門生,這回將族內直系獨女嫁予蘭陵金氏金子軒,乃是攀附權貴仙門之舉。然而,當時岐山溫氏之所以選定蓮花塢作監察寮,其中一個原因,正是雲夢江氏掌握雲夢二澤連通南北河運的水道,只要貨運暢通,雲夢江氏家底便殷實富裕。因而雲夢雙傑奪回蓮花塢後,一人收攏兵力進行雲夢全域武力布防,另一人則視察並重整航運,以後者收入穩定支持雲夢江氏對抗岐山的戰備支出,並撫卹傷亡門人,相對於作威作福的岐山溫氏,附近百姓對江家聲譽又提升了不少。

對於江厭離答應出嫁一事,雙傑二人也是私底下商議多次,不論如何一定要風光高調地辦完這場婚事。

那良辰吉日天氣晴朗,蓮花塢從裡到外張燈結彩,四處都掛上紅綢。雲夢城裡最好的客棧前二日便閉店不待客,好讓廚子全力備菜。城裡的百年酒坊則在江晚吟重金狠砸下,將一百罈鎮店陳年女兒紅悉數送出,那載酒的牛車駛往蓮花塢時,簡直聞醉了整條街上的行人。江厭離與金子軒的婚禮極為驕奢,儀式卻是簡單的——修仙家族畢竟不是王侯,不必遵守那些折磨人的禮儀。

金子軒領一眾迎親修士,騎三十六匹汗血寶馬、身後隨行聘禮六車抵達蓮花塢大門時,也不禁看直了眼。

厚重的門扉早已聞訊敞開,偌大校場上,身著嶄新校服的門人肅立兩旁,而校場上竟排滿了六十車嫁妝——陳年美酒、精繡絲綢、珍珠金銀、烏檀家具、汝窯名瓷,甚至連手捧鮮花的陪嫁使女都坐滿了一車。

「雲夢江氏這不是要嫁女兒,是要買城池了吧?」

「真真富可敵國。」

「正是,這雙傑師兄弟也是下了血本哪。」

「娘家這麼硬底,江姑娘嫁去蘭陵,也不懼被瞧不起了。」鄉親議論紛紛,言詞中皆充滿對雲夢江氏的嘆服和欣羨。

吉時來到,蓮花塢主院大門緩緩開啟,二名身材高䠷俊美的青年並肩步出,俱穿著華服武袍,如保護者之姿,手中挽著一條長長紅綢,連至他們身後的待嫁新娘手中。

江厭離的金絲鳳冠上蓋著喜綢,嫁衣繁複華美,上繡彩鳳蓮池戲水,一針一線俱是金銀所製,花費十五名繡娘整整一個月方完工。蓮足上踩的繡鞋亦是費工至極,小小鞋面上繡完整百子圖,秋毫畢現。

金子軒略顯忐忑地走上前,便聽魏無羨道:「金子軒,我們將重要的師姊託付予你,你要好好待他,生死不離。」

江澄接著說:「若阿姊受半點委屈,便唯你是問。」

金子軒直視他二人,懇切道:「我必不負阿離,此生真心相待。」

面前二名華服青年對視一眼,分別往左右讓開一步,江澄將手中彩綢交給金子軒,後者往前走向新娘,才聽那二人異口同聲道:「便宜你了,姊夫。」

金子軒得意一笑,順著綢帶握住江厭離的手。

禮炮炸響,新郎、新娘進入迎娶車隊,而雙傑則馭馬一路護送至金鱗臺,直至三拜過後,方返回雲夢。

三日後江厭離偕夫婿歸寧,雲夢蓮花塢大開筵席,在校場擺滿酒菜圓桌,邀門生和附近鄉親飲宴,百家仙門紛紛前來道賀。

當夜雲夢雙傑喝得醉眼朦朧,江澄見到一白衣人御劍而來,用手肘撞魏無羨:「你那個藍二……他來找你,莫不是、想學金子軒那廝,把你娶回雲深不知處吧?」

魏無羨抱著酒罈,臉頰紅撲撲地樂:「他叔父才不可能答應……嗝。」

「姊姊也出嫁了,要是你也嫁,」江澄感傷地說:「蓮花塢就只剩我和我徒弟,這樣我應該就能養很多條狗了。」

魏無羨聞言用腳踹他,怒聲道:「不行!不准養那什麼!我才不搬出去,我把藍湛娶回家,你說好不好?他每天織布和讀書,我來種田。」

「蓮花塢沒有田可以種。」江澄嫌棄道:「你個傻子,我們住在雲夢澤上。」

「可以池塘養鯉魚、種蓮花,我釣魚、藍湛種花吧。」魏無羨興高采烈地說。

「我不喜歡吃鯉魚。」江澄皺眉放下酒罈,表情像是遭遇了人生天大的難題。

「那就養鱸魚,藍湛種蓮花!等你徒弟長大了,可以讓他們來偷蓮蓬。」魏無羨嘿嘿笑道。

「大狗和二狗……才不學你、嗝、偷蓮蓬……」江澄非常嚴肅地說:「會被藍二帶壞,喜歡男的,又挖我家牆角。」

藍忘機:「……」

被江澄那個取名廢稱為大狗和二狗的兩名小徒弟站在藍忘機身後,不好意思地雙雙表示:「師傅喝醉了,含光君見諒。」

♢♢♢

子夜無星,滿月高懸。大度山上傳聞出現千年惡猙妖獸食人作亂,附近修仙世家幾次派弟子夜獵均全軍覆沒,終於上報南北各大世家求援。

藍忘機和魏無羨各帶著自家弟子前來歷練,但他們晚來一步。

樹林的東、西兩側,被一黑一白道袍身形所佔據,清正道門靈氣伴隨巨大八卦太極陣當頭罩下,渾身漆黑、被數張銘黃道符貼附的惡猙奮力掙扎,西邊樹梢上的那人立即豎指於胸前,雪白劍光自背後沖天而出,將陣法中央的惡猙釘在地上。

惡猙發出頻死的嘶吼,震耳欲聾。

藍忘機心頭一動,以靈力傳音示警,「此處有猙。」

「附近必有獰!」魏無羨大喊。

話音方落,一頭房屋大小的黑影自樹林後方竄出,兇狠撲向白衣道者。

藍忘機與魏無羨欲出手,東側樹頂的黑衣道者動作更快,拂塵如電,迅速擊落黑影,那妖物狠摔入地上太極陣被化去力道,眾人才看清楚果然是另一頭惡獰!

千年道行猙獰雙獸齊出,已經不是可以讓年輕弟子歷練的範疇。來此夜獵的各家主事者紛紛讓弟子退往後方,謹慎地判斷是否協助那兩名與凶獸鏖戰的道人。

那兩名道人默契配合,顯然不必旁人擔憂。

天濛濛亮起時,戰場才算清理乾淨。兩名年輕道者並肩往藍忘機和魏無羨方向行來,黑衣那人抱拳為禮,「感謝二位提示。」

「棉薄之力,不足掛齒。」藍忘機還禮,「姑蘇藍忘機,這位是雲夢魏無羨。」

黑衣道人雖不苟言笑,卻無倨傲之感。他以晚輩之禮回應道:「久仰大名。在下白雪觀宋嵐,宋子琛。」

「不敢當,兩位好身手,此戰精彩!」魏無羨笑道。

白衣道人反而好奇地望著魏無羨,率直明亮的眼睛裡閃過喜悅的浮光,「閣下便是傳聞中的雲夢雙傑之一魏無羨?藏色散人之子。」

魏無羨一愣,這年頭會喊雲夢雙傑的所在多有,但提到他的母親卻不多,他疑惑道:「你是?」

白衣道者說話語速很慢,好似他生來什麼都不必著急似的,如皎潔月光下的清醒夜風,令人安心之餘又感到捉摸不得。

「在下曉星塵。按輩份,藏色散人是我的同門師姊。」白衣道者對他伸出友善的手,「我下山第一件聽聞的事,便是你在雲夢的俠名。」

魏無羨在他坦蕩溫柔的目光下竟略顯侷促,不好意思地搔了搔臉頰,「這麼說來,我該喊你一聲師叔。」

曉星塵笑了出來,甚至從口袋裡掏出了紅包要給魏無羨當「改口費」,被宋子琛迅速阻止。

「失禮。這個人涉世未深,本地風俗民情學得亂七八糟。」黑衣道者扶額,神態侷促地對目瞪口呆的魏無羨和防備森嚴的藍忘機解釋道。

這便是後來聞名天下的雙道長入世經過。

♢♢♢

雲夢蓮花塢歷經射日之征戰火後部分主屋重建,同時因應兩位實質家主和一位大總管共三人各自的族務需要,主屋重建時給每個人都分配了寬敞的獨門獨院。

魏無羨的院子在主屋西側,設有前後兩小院,屋子後方還加蓋了一處檜木浴房,浴池搭建得牢固又寬敞,注入熱水後,檜木天然芬芳散開,忙碌整日之後泡熱水澡,成為人生一大樂事。

清晨時分,檜木浴間裡傳來水花聲。

昨日藍忘機受邀來訪蓮花塢,跟江厭離在廚房裡「試做」了十多道菜。菜色美味可口極了,導致魏無羨覺得自己吃完晚膳後飯菜一路滿到喉嚨口,一直到今天清晨睡醒都沒感覺餓。

他需要一點晨間活動。

「藍湛……」水氣氤氳且溫暖的浴池中,魏無羨跨坐在藍忘機赤裸的下腹,緩緩騰挪細韌的腰肢,大顆汗水自光潔前額沁出,滑落在纖長的墨色睫毛上,隨著主人不安分的動作滑落臉頰,順著形狀好看的下巴滴在鎖骨上。

「魏嬰,你確定要這樣?」藍忘機撫摸著他的頸側,溫聲道:「按照凡人禮儀,大婚之事,不必如此簡化。」

魏無羨會意過來,輕笑搖頭,「不了吧。那些繁文縟節我沒興趣,而且操辦一次師姊的婚事足夠累死兩個江澄和三個魏無羨。」他心有餘悸道:「光是為了打造鳳冠,金匠就來回蓮花塢超過十趟,每次都挑我跟江澄最忙的時候來吵,還不能不見他。每次都在跟我們爭論鳳冠頂上的鳳鳥翅膀應該要朝東還是朝西之類的問題,煩都煩死。我不要再來一次。」

藍忘機拿起池畔放置的木杓舀水往他肩頭緩緩澆淋,回應道:「是你的婚事,自不必你親自辦。」

「怎麼可能。」魏無羨大笑,手舞足蹈地比劃道:「真的要辦成大場面,我連你的婚靴上繡什麼恐怕都想插手,這樣沒有一年半載是準備不來的。而且你如果把婚事交給江澄操辦,我保證到時候你家人抵達蓮花塢的時候會嚇到不敢讓你過門。那傢伙品味超可怕的,肯定會砸錢在織錦上刺繡比人還大的醜金龍掛在蓮花塢大門口——還好我當時有阻止他——然後讓人敲鑼打鼓一路從雲夢到姑蘇。」

「……」藍忘機略一想像那情境,表情透出幾分異樣,隨即贊同了魏無羨的意見。不過也可能是介意那「過門」二字。

他們說話的時候仍然緊密連繫,魏無羨渾身都是濕的,被溫水泡得柔軟的黑髮微微蜷曲,落在藍忘機的掌心裡,宛如抓到了一把輕柔油亮鴉羽,很快從手中溜走。

藍忘機放過他的長髮,轉而欺凌他的臀肉,隨即感覺到包裹著自己的緊緻內襞狠狠絞緊了,自下背到頸椎繃出一段琴弦般的絕美弧度。身上的人隨著他挺腰的動作急促喘氣,靠近心口的太陽紋烙痕隨著胸口起伏而顫抖,隨後察覺到什麼似的睜開眼睛凝視他。

「藍湛,」魏無羨將手臂探向身後握住了藍忘機不安分揉著穴口軟肉的手指,似笑非笑地開口,「你已經大得撐死我了,還想塞什麼進來?嗯?」

藍忘機宛如晨曦般淺淡透徹的眸子追索他,那一瞬間情緒難以判斷,低磁的嗓音送到他耳畔,「你不要嗎?」

魏無羨崩潰呻吟道:「你這樣讓我怎麼拒絕……啊!」

「我也不會拒絕你什麼。」藍忘機提起他的腰肢,順勢將人按在池畔木地板上。

上好的檜木被熱水燻暖,清晨時分也絲毫不令人感覺冰冷,魏無羨笑著擁緊了藍忘機,修長雙腿環在他的後腰,任由他以粗暴吞噬的狠勁索取無度。

「唔、啊……慢點、哈啊、我快不行了……藍湛、二哥哥,求你、饒我一命……」魏無羨斷斷續續地求饒,被掐著膝窩往胸口按,身下細嫩而不禁蹂躪的密處徹底暴露在藍忘機眼前,被碩燙的東西鑿穿似的反覆來回。

「今日之後……」藍忘機同樣被熱氣蒸出滿身汗水,他撫摸著魏無羨潮濕的眼角,「你該改口。」

素來強勢的鬼修在他身下淚眼朦朧地呻吟,他被撞得心神紊亂,像是被玩得快要壞了,鬢髮散亂,渾身都濕得不成樣子。那難得一見的神情彷彿被扼頸的天上玄鳥,在漫長而洶湧的折騰中被壓服,進而討好又順從地求饒,這種時候,藍忘機不管要求他說什麼,他都會毫不猶豫地照做。

這樣的姿態足夠刺激心底的獸性,藍忘機忍不住低頭親吻他的鎖骨,在皮膚上留下激動吸吮的吻痕。他仍覺得不夠,復又在圓潤光滑的肩頭咬了一口,留下一圈整齊的齒印。

「唔!」魏無羨吃痛,渾身肌肉瞬間繃緊,咬住了體內放肆的陽物,兩人交合處擠出了更多黏稠體液,又被反覆碾磨敏感處給奪去了全副心思,失神叫聲迴盪在浴場。

藍湛是在緊張嗎?魏無羨模模糊糊地心想,解下抹額的時候,他可以放任心底的慾望,不再克制,徹底發洩內心的偏執。

只是魏無羨從沒料到,藍忘機對自己竟然如此強勢,擁抱的時候,每每都像是想把自己的三魂七魄給拆散吞吃似的兇狠又急迫。難道獵物到手卻還怕插翅飛了嗎?

他早就被這位雅正仙君翻來覆去炒炸煮熟、吃得連骨頭都不剩了。

魏無羨模模糊糊地想著各種不連貫的事,他眼角濕紅,隨著藍忘機的動作逐漸加快而落下歡愉的淚水。腦中光怪陸離的畫面終於散開成大片茫然的白,在瀕臨登頂的剎那猛然弓起腰仰起臉,一旁的景象映入他夜空顏色的眼眸中。

矮凳上並排放著兩套折疊整齊的深紫色校服,為了表示敬重姑蘇藍氏家訓,一條嶄新的抹額放在其中一套校服上方。

這沐浴持續得太久,時辰到來之前兩人匆匆穿衣,魏無羨覺得雙腿還是發軟的,只得一手抓著藍忘機的肩膀借力。

「我好累啊……」魏無羨神態委靡地趴在藍忘機身上,他又被洗了一次澡,渾身肌膚光滑得發亮。

「體力不足,要鍛練。」藍忘機施了個避水訣,將兩人蒸乾,隨即取過深色裡衣替魏無羨套上。

「藍湛,你是不是趁著幹我的時候偷偷給我輸靈力?」魏無羨拿起衣帶,不滿地瞥他。

藍忘機動作微微遲疑,隨即對方帶著促狹的目光中明白,如今談論此事,魏無羨已經不會拂袖而去。他眼睛裡浮現動盪的光彩,手指輕撫魏無羨的唇瓣,眉宇輪廓無限溫和,認真地說,「魏嬰,靈力有失,鬼道傷身,這般往後,你又待如何?」

魏無羨心思靈巧,自是明白藍忘機說不出口的話。

壽命。

修道之人與身無金丹的凡人,其壽命差距不可以道理計。

魏無羨退後一步,審視著難得穿上雲夢校服的藍忘機,隨即上前握住他的手,讓彼此額頭相抵,篤定地說:「藍湛,我答應你。今日之後,我會全力以赴,重修金丹。」

藍忘機摟住他的腰,在他耳畔說:「傳聞中抱山散人醫術高絕,我想徵詢他的意見。」

「好啊,反正曉師叔告訴我無名山的路線了。」魏無羨替他繫好抹額,便聽到管事在屋外提醒的聲音。

不遠處響起莊嚴的鐘聲。

魏無羨與藍忘機身著嫡系宗室弟子的校服,按照排定的時辰並肩踏入江氏祠堂。

當代雲夢江氏家主以及金子軒、江厭離夫婦三人肅立一旁,見他們二人行至宗室牌位前跪立定,江澄緩步走向祠堂中央,揚聲宣布:「雲夢江氏第三十二代嫡傳首席弟子魏無羨,與姑蘇藍氏本家次子藍忘機今日起結為道侶,在此由歷代家主見證,願他二人永結同心——拜天地。」

江厭離手裡牽著即將三足歲的孩子金凌,見到魏無羨在夫妻對拜後親吻他的道侶,連忙一頭埋進夫婿懷中,雙肩聳動,才沒在靜謐的祠堂中發出笑聲。

孩童倒是天真爛漫地指著二人,大聲道:「大舅親親!」

藍忘機輕笑著將他的道侶擁入懷中,後者直接在父母面前帶壞小孩,「還有抱抱喔。」

半個月後另一良辰吉日,在雲深不知處的宗祠,藍忘機與魏無羨俱著雲深校服,在眾位長老與當代家主藍曦臣的見證下,入祠堂三拜。

藍啟仁親自將魏無羨的姓名和生辰錄入族譜,與藍忘機並列,末了擱筆,對宗族眾人宣布:「姑蘇藍氏嫡傳血脈藍湛,字忘機,與雲夢首席弟子魏嬰,字無羨,正式結為道侶。」

藍曦臣以家主身份親自送來繡有魏無羨字號的雲紋抹額,在歷代家主與長老神位面前,讓藍忘機親手替魏無羨繫上。

這是他們第二次拜堂。

魏無羨大概永遠不會忘記當時藍忘機替他繫抹額的笑容,如日光映雪,水清天明,令他久久移不開眼。

九、太平

江澄近日接到別的修仙世家告狀,說蘭陵一帶荒山有凶屍出沒,唯恐是魏無羨的手筆,要求江宗主主持公道。

此事說來也無聊。雲夢鬼修魏無羨在射日之征揚名立萬,至今沒有收徒。後來傳出他修成鬼道源於在夷陵亂葬崗的歷險,便有不少對此道衷情的修士前仆後繼往亂葬崗歷練,為此遇險者眾多,各大世家組織了幾次救援,費錢費力,只得要求「始作俑者」負責。

雲夢江氏也不想管這些,乾脆將亂葬崗一帶無人區劃歸雲夢江氏管轄,明令此為夷陵鬼道祖師轄地,擅入者不保性命。

如此一來,擅入夷陵亂葬崗的修士減少,而魏無羨也莫名奇妙多了一個「夷陵老祖」的稱號,簡直哭笑不得。

江澄關了書房的門,轉手就把傳書甩給魏無羨,冷笑道:「夷陵老祖本人在此,自己解決不要勞煩本宗主。」

「蘭陵荒山?現在這世道都有病啊,什麼鬼怪都推我頭上。」魏無羨沒個正形地把雙腿交疊擺在桌上,接過那所謂的世家密報瞥了幾眼,眉頭微微皺起,摸著自己下巴沉吟。

「幹嘛?你有關門弟子在外作祟?」江澄見他沒把這事兒當玩笑看,狐疑道:「真與你有關?」

「有關個屁。」魏無羨沒好氣道:「別說開山授業,我自己的鬼道都是胡亂摸索起來的,到現在連本完整的《夷陵老祖親傳鬼道入門》都還沒整理出來——別瞪我,寫出來一定先送你一本限量簽名版,別說我不照顧自家弟兄——蘭陵那件事兒有點不對勁。」

江澄放下手中的公文,雙手環胸,「這消息難道不是假傳?」

「裡頭提到了一個詞,活屍。」魏無羨把腿從桌上拿下來,手執那封密信敲了敲桌沿,目光森然,「我這輩子煉化凶屍傀儡無數,但從、未、以、活、人、煉、過、屍。」

江澄眼中閃過疑問,「什麼叫活屍?」

「不同於喚醒屍體驅使,活屍是將活人以毒藥和法陣慢慢練化為傀儡,魂魄囚禁於死去的軀體,簡直令人髮指。」魏無羨搖搖頭,語氣微微譏諷道:「修鬼道沒這麼容易。納怨氣於死屍、以藥物加固御使,或者修冥語,與鬼物溝通,將冤魂視作朋友。有些人太過投機取巧,只想要邪祟服從,又想操控邪祟靈活戰鬥,而死屍多半僵硬缺件,要操縱有難度,便想出了此等下作之法。」

江澄覺得這事不小,取來筆墨和拜帖,「我聯繫蘭陵金氏,讓金子軒那廝去查。」

魏無羨站起來伸了一下懶腰,冷笑道:「這凶屍的傳言就是從蘭陵來的。江澄,你認為如果他們有意願處理,那些受困擾的世家,怎麼會偷偷密報到我們雲夢來?」

江澄抱著手臂,眼神銳利,「你是說蘭陵金氏可能牽涉其中?」

「不難想像。」魏無羨以食指戳了戳花瓶養著的盛開鮮荷,微微一哂,「自從我將陰虎符首次用在戰場,金光善那傢伙就多次派人問東問西,打探這東西的來歷,甚至想鼓動各世家對我施壓,讓我將此物交出。你不覺得他對鬼道太關心了嗎?他這麼熱愛權勢名利的人,怎麼會坐視我雲夢江家崛起?」

江澄挑眉,「你懷疑金光善支使人修行鬼道,還做活屍?」

魏無羨擺手,「我沒這麼說,只覺得推測合理得很。不如我們私下去查明?不然又有人要宣揚你江宗主包庇鬼道了。」

江澄暴躁啐了一聲,「好吧,煩死了。」

「對了,我覺得可以稍微把事情鬧大點。」魏無羨狡猾地笑起來,悠哉道:「說到追查惡質鬼修,就一定要邀請清河聶家嫉惡如仇的赤鋒尊,順便找一下同為三尊的另兩位,還有我小師叔,明月清風曉星塵道長。」

江澄會意過來,唇邊勾起冷厲的弧度,「也是,阿姊才剛嫁去金家不久,我們這兩個姻親就搞事,觀感不好。」

魏無羨抽出書架上一本外皮包著佛經但內裡實為「帳」冊的藍皮書,在手裡搖了搖,「赤鋒尊和兩位道長曾數次針對金家仗勢欺人的惡行抗議,正對金家橫行霸道的做派不滿得很。此事正好由他們發作。」

「金光善提議選出仙督的事?」江澄嘲道:「金光善那利欲薰心的老頭。」

於是雲夢雙傑關起書房門謀劃既定,幾日後,他們祕密邀集三尊和雙道長往蘭陵,又讓金光瑤為見證人,聯手破獲城郊的煉屍窟。

在煉屍窟中,眾人發現幾名與金家利益扞格的商人屍身,也有來自蘭陵金氏發行的銀票。偏房裡堆滿從遭到迫害的世家和民眾身上搜刮來的財物,這態勢比起最兇惡的山匪也不遑多讓。

被當場抓獲製造活屍的人名為薛洋,是金家登錄在案的客卿。他被抓獲後,見到魏無羨過來,語帶狂妄地對咆哮,「你我皆為鬼修,我也有資質製作陰虎符,憑什麼你能揚名天下,而我卻只能替人煉屍!你不過是運氣比我好罷了!」

魏無羨漫不經心地回道:「放屁。」

卻看也沒看他一眼。

魏無羨檢視過薛洋的手法,判定他用活人煉屍。而江澄一一確認受害者,發現大量與金家立場相悖的世家弟子受害,甚至包括日前何姓世家全族遭滅的慘事也牽連其中,斷定這煉屍窟案件惡行重大,而金家確實在利用薛洋排除異己。

宋子琛見狀感嘆道:「雖說修道之人應該淡泊名利、拋卻俗事方可入道,可我怎覺得,所謂的修仙,只是踏入了另一江湖呢?為惡者依舊為惡,修仙仍淪為爭權奪利的工具。」

站在他身旁的曉星塵眼角微微彎起,答道:「人生而庸碌,為吃上一口飽飯而忙活。但這世間種種繁華多彩,亦是因此而造出來的。我們的心願,不就是護著凡人的努力,不讓惡人隨意踐踏嗎?」

「你們怎麼還在這裡?」江澄站在偏房門外對他倆比個手勢,「赤鋒尊要審主謀,這些東西晚點再清點。」

赤鋒尊審問主使者薛洋,其他人本以為這人會想辦法推卸責任,未料薛洋顯然性格光棍得很,對自身惡行全然不加以掩飾,不但大放厥詞,更擺明不覺得自己哪裡有錯。聶明玦便手起刀落,腦袋落地。

然而薛洋是金家客卿,於情於理應該先知會金鱗台——金光瑤本來欲說服眾人將薛洋送回金鱗臺候審,那個「然而」字才開口,薛洋腦袋便滾到他的腳前,血液濺上他的靴面。金光瑤頓時嚇得臉色發白魂飛魄散,不敢再提,回到金鱗臺更直接反水,聯合金子軒,公開金光善招募客卿祕密製造活屍和陰虎符的行徑,逼金光善退位。他又主張金家分支業務眾多,連金子軒都被蒙在鼓裡,可見金家不適合一人專權,聯合數名長老,要求金家事務需由各長老共治。

金家就此變天了。

♢♢♢

為了重塑金丹的事,日前藍忘機向曉星塵取得的無名山路觀圖,前往東方尋訪抱山散人;他返程時暫留蓮花塢,便聽魏無羨轉述了這麼一遭金家大權輪替始末。

藍忘機面無表情地評道:「罪大惡極者,若無教化可能,當誅之以絕後患。赤鋒尊確實當機立斷。」

魏無羨那時與他在涼亭裡對坐喝酒,聽見他對聶明玦的評價,半是訝異半是揶揄道:「含光君,你也挺嫉惡如仇的啊。嗯……這麼說來,當年射日之征你一見我用鬼道技法,也是不假辭色,整天就只會凶我,還要把我抓回雲深不知處。」

藍忘機目光柔和了幾分,一言不發地起身繞過石桌,俯身靠近,將人困在雙臂與石桌之間,放肆地扯下抹額將魏無羨雙腕綁住,直到魏無羨自己會意過來,雙頰飛紅,才往他耳畔低聲道:「已經抓住了。」

「藍藍藍湛你你你要說情話能不能先通知我一聲!」

「喊我什麼?」

「藍……唉,夫君啊,饒我一命……」

手忙腳亂碰翻杯子逃跑的動靜攪亂了靜謐夜色,但誰在乎呢?

唯有天際明亮的滿月與綻放的嬌荷,見證他們終將相伴踏遍塵世的眷愛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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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夕前一日又喚作小年夜,金子軒、江厭離夫婦帶著剛滿六歲的小金凌在蓮花塢作客。今年春節江晚吟在雲夢蓮花塢開家宴,邀金家前來過年。

這年雲夢澤一帶風調雨順,蓮花塢外鋪開的臨時年貨大街至少長達三里,一路上人潮洶湧萬頭鑽動,魏無羨抱著金凌去轉了一圈。饒是他身高出挑,跟採辦年貨的剽悍大媽們比起來也實在弱小,便隨意買了兩根糖葫蘆讓小金凌一手抓一支,迅速從年貨大街逃了出來。

「大舅,這個糖葫蘆跟蘭陵的不一樣!」小金凌坐在他大舅的手臂上,盯著手中的糖葫蘆半天,以孩童特有的明亮嗓音脆生生問:「為什麼不是圓圓的?」

「因為那不是山楂啊。」魏無羨笑嘻嘻地抱著他往前走,「剛才的商販是南北走水果批發生意的,見過的果子可多。他家的糖葫蘆都不用山楂,你猜這個用糖裹著的是什麼果子?」

金凌:「是小蘋果!」

魏無羨:「再猜。」

金凌:「蜜棗?李子?」

魏無羨笑答:「地莓。」

「一定是蜜棗,我咬一口就知道了!」小金凌信心滿滿地表示。

「咬了就要吃完。你要咬左邊這串,還是右邊這串?」魏無羨笑道。

「我可以吃兩串。」小金凌企盼地仰頭看他。

「這樣午飯會吃不下,你娘親可是在親手做好吃的喔!」魏無羨故意提醒他。

「吃得下!」小金凌衝口道,又看了看手中的兩串糖,猶豫了片刻,又抬頭問:「我阿娘做什麼菜?」

江厭離貴為金家嫡長夫人,在蘭陵的日常用度自然有家僕精心伺候,世家大族人多規矩多,鮮少親自下廚。金子軒和金凌這對父子也很少嚐到江厭離手藝,同樣饞得很。只有江厭離回到雲夢娘家時,江家家主權威再高也是弟弟,那些世家做派和規矩通通用不到她身上,自然想做啥都沒人阻止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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