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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道祖師/忘羨] 燧雲色 (2020新修版)六~九、太平(正文完結),3

[db:作者] 2025-07-20 06:33 5hhhhh 8760 ℃

「誰亂射箭啊!」魏無羨驟怒起身,奪過那根箭,抓住藍忘機的手翻來覆去的看,「有沒有受傷?」

「無事。」藍忘機搖搖頭,兩人一同往箭枝飛來的方向行去,竟見到不遠處金子軒和江厭離一前一後地行走在樹林間。

「又是金孔雀,這混蛋!」魏無羨翻白眼,忍不住把之前在琅琊城因為送湯引發的愚蠢事故鉅細靡遺地講解給藍忘機聽,「然後我就往金孔雀的白褲子上踹了第二個腳印!」

魏無羨還想跟藍忘機胡扯幾句,卻見不遠處又有人撥開樹叢而來,華貴的金星雪浪家紋刺繡還另外加綴寶石,整件獵裝金光閃閃,深怕有人不知道他家高貴又有錢似的,十足暴發戶態勢,無法直視。

三撥人狹路相逢,臉色各異。

來人正是金子勳。他先看見金子軒和江厭離,又見到魏無羨手中握著金子軒的白羽翎尾箭,登即以為是金子軒狩獵被魏無羨阻攔,立刻拉下臉。

「魏無羨,又是你!」金子勳不屑撇嘴,「用邪魔歪道的手段把獵物都佔走,你真好意思啊!」

魏無羨雙手抱胸,靠在旁邊一株大樹下,懶洋洋地嘲諷道:「喔?有本事你也佔啊。修士圍獵,什麼時候規定打獵的方法啦?要不給你削根笛子你試試?」

「你!」金子勳瞪他,又顧忌含光君站在魏無羨身邊,不敢貿然起衝突,便尖酸刻薄道:「我怎麼敢模仿你魏無羨的手段,家僕之子本就身份低賤,跟你用一樣的下賤辦法還真是有失我身份!」

藍忘機聞言微微收斂神色,正要上前,被魏無羨按住肩膀,「藍湛,你別跟這種沒品的傢伙說話,掉價。」

魏無羨轉向金子勳,口氣冷淡道:「我身份如何,又豈是你能說三道四?輸不起就是輸不起,找這麼多理由,怎麼?被你看不起的家僕之子踩在腳下,開心嗎?」

金子勳被三言兩語激出火氣,話說得愈發大聲,內容也愈來愈難聽,魏無羨自然不會示弱,端著恣肆的態度抓著他的弱點冷嘲熱諷,引來不少其他家族參與圍獵的修士駐足,眼看情況愈發劍拔弩張,金子勳手按劍柄就想對他動手。

片刻後蘭陵金氏的主母金夫人穿過人群,詫異道:「唉呀!這是怎麼回事?子軒?連子勳也來了?」

江厭離對金夫人斂衽行禮,「金夫人。」

金夫人態度熱絡地走來握住她的手,「你們怎麼啦?誰欺負你了沒有?子軒好嗎?」

「我很好,夫人,勞煩讓我說句話。」江厭離搖搖頭,離開金夫人身邊走向場中央,她表情溫和,絲毫不顯山不露水地對魏無羨一擺手,「阿羨,你別說話,到我身邊來。」

魏無羨緊抿著唇,不甚愉快地走到江厭離身後站著,意味深長的眼神瞥過金子勳,旋即嫌棄地轉開。

金子勳以為江厭離要給魏無羨開脫,還想挑釁幾句,江厭離卻開口了。

「雲夢江厭離,有禮了。」江厭離不卑不亢道:「金子勳公子,小女子有疑。」

金子勳高傲地揚起下巴,故作寬宏大量道:「請說。」

江厭離上前一步,音色轉為堅定而面容嚴肅,「射日之征,我弟弟率領江家修士趕往琅琊城,救蘭陵金氏於危局時,閣下在哪裡?」

金子勳乍然嗆住,沒有料到江厭離突然提這事,被她氣勢震懾,竟沒能及時回答她的問題。

淺紫長裙的柔弱女子此時抬頭挺胸,目光筆直地注視身量比她高大許多的金子勳,質問道:「就算不看我弟弟們在射日之征立下的功勞,光是阿羨對金家有馳援之恩,您現在又是憑什麼身份立場,對他這般無禮?」

江厭離說完,靜靜環視在場啞口無言的眾人,才說:「蘭陵金氏對子弟的教導,令我非常失望。」

金子勳勃然大怒,「妳說什麼!」

「夠了!」金夫人打斷金子勳,冷冷道:「子勳,對江姑娘道歉。」

金子勳瞪大眼睛,「姨母……」

江厭離卻按住了身邊華服婦人的手背,輕輕搖頭,「金夫人,謝謝您替我說話。可是,金子勳公子應該道歉的對象不是我,而是我弟弟魏無羨,還有他不放在眼中的雲夢江氏。」

金子勳脹紅了臉,強辯道:「妳不要太得寸進尺!我只針對魏無羨一個人,干雲夢江氏什麼事?雲夢領軍的不是江宗主嗎!」說完,他仇恨的眼神落在一旁的魏無羨身上。

魏無羨輕蔑一哂,卻在江厭離的眼神示意下並不說話。

此時金子軒面色尷尬,抬手制止金子勳,低聲道:「江姑娘說的話有道理。琅琊城救援那日你因腿傷被送至後防,大約是沒有看見,但雲夢江氏的領軍者是兩個人。」

江厭離微微一笑,抬頭對金子勳說:「是的,我雲夢江氏的兵符已經一分為二,分屬於我弟弟江晚吟和魏無羨持有。他們任何一人的決斷都代表雲夢江氏家主的決斷,而你侮辱他們任何一人,等同於侮辱我雲夢江家。現在請您,向我弟弟和我的家族道歉。」

江厭離柔和的聲音彷彿產生回音般震盪著在場所有人,眾人譴責和憐憫的目光紛紛投向金子勳,此人的臉色因過度羞惱和憤怒而憋成豬肝色,他幾度移動著碎步意圖轉身逃跑,又覺得被一介女流給說到下不了臺,實在丟臉。

而金夫人和金子軒顯然也不支持他。

就這麼拖沓許久,金子勳終於狼狽且小聲對江厭離和魏無羨說:「對、對不住……」

站在江厭離身側的魏無羨大方一擺手,表示此事揭過。

見狀,江厭離才輕輕點頭,「我們收到了,還請金公子未來慎言才好。」

金子勳黑著臉落荒而逃。

圍觀的路人甲小聲抽氣,竊竊私語,「不得了啊,這位江姑娘可真是勇敢。」

「你腦抽啊,參加過射日之征的誰不曉得?江姑娘可是雲夢江氏的後勤大總管!」路人乙壓低聲音說。

「什麼?」路人甲又抽氣。

「雲夢江氏在射日之征前期那會兒人少,江姑娘一肩扛起整頓後勤補給的工作,負責給所有修士發薪餉,還組織大夫救援傷患。聽說連雲夢雙傑每個月的月錢,都是江姑娘在考評發放的!」路人乙的聲音聽得出崇拜意味。

「……」路人們的小聲八卦瞞不住眾位耳力驚人的修仙大戶,藍忘機不動聲色地瞥了略顯窘態的魏無羨一眼,以靈力傳音問道:「真的?」

魏無羨點頭,豎起手掌貼在嘴邊,小聲在藍忘機耳朵旁邊說:「之前江澄打算將溫情一脈的門人送到戰俘營,被我師姊攔下來成立醫療營併入江家後勤,現在整個溫家一脈都是我師姊的死忠擁護者。江澄跟我說怎麼敢不答應,小心月錢從五十兩變五兩喔。」

藍忘機眼神溫和地看他,用裝有錢袋的衣袖輕輕碰了碰魏無羨的腰,像是在示意:零花錢不夠我養你。

魏無羨用手指偷偷戳他。

這邊江厭離辭別了金夫人,轉向魏無羨道:「阿羨,我們回去吧。」

「好的師姊!是的師姊!」魏無羨立刻站好,亦步亦趨地跟著紫衣女子,準備離開現場。

金夫人叫住她們,「哎!厭離啊,含光君和你弟弟還要繼續參加圍獵呢,讓金子軒送妳回觀獵臺吧!」

江厭離輕輕搖頭,「不必麻煩了,太勉強金公子不好。」

「不麻煩不麻煩,」金夫人笑道,暗自用手肘撞金子軒,「子軒,你還不快跟上!」

「喔、呃……」金子軒傻在原地,抬起手似乎想要說什麼,卻結巴似的一個字都說不出來。眼看江厭離轉身離開,他大約是鼓起了這輩子從未有過的勇氣,大聲吼道:「江姑娘留步!」

江厭離一行詫異地回頭看他。

只見金子軒的臉脹紅得像盛開的扶桑花,雙手緊緊握拳,對著江厭離喊道:「江姑娘!我不勉強!我一點都不勉強!是、是我……是我自己想邀請妳來的!」

江厭離一怔。

「……」魏無羨扁著嘴,不以為然地翻了個白眼。

這位人生第一次公開告白的天之驕子吼完,立刻集滿在場眾人震驚的目光,他手中歲華劍光大亮,御劍騰空而起,慌慌張張逃走了。

由於百鳳山到處都是參天巨樹,金子軒急速升空時不小心撞中某棵橡木的樹梢,將茂盛如蓋的綠葉枝枒撞穿出一個人形的大洞,格外滑稽。

「啊?子軒這孩子怎麼如此笨手笨腳!」金夫人又氣又好笑,對江厭離道:「厭離,我們待會兒觀獵臺見啊!我先去把那傻孩子給逮回來!」

說完,金夫人也御劍破空而去。

眾人瞠目結舌。

魏無羨指著樹上的人形坑爆出不可抑制的大笑,「哈哈哈哈哈!」

江厭離帶著魏無羨和跟魏無羨並肩行走的藍忘機離開後,姍姍來遲的金光瑤才御劍降落,問明事態,才對隨後過來協助的藍曦臣露出苦笑。

藍曦臣聽完眾人轉述,望著橡樹頂上的人形巨坑,不住以手背掩唇,好不容易才把笑聲給吞下去。

「都散了吧,稍後夜獵繼續進行。」金光瑤對在場修士表示。

這一邊的林蔭小路上,魏無羨負著手陪江厭離走出圍獵場,打算送她回觀獵台。江厭離卻對他毫無興趣,反而開始對傳說中冷漠難親的含光君說話。

「藍二公子,之前您試驗的菜色,可有成功?」江厭離態度和藹地看向藍忘機。

「不敢當,多謝江小姐教導。」白衣仙君對這位雲夢女子微微頷首示意。

「這麼說來,您曉得雲夢盛產蓮藕,若您有興趣,改日我分享些菜譜給您。像是蓮藕排骨湯、炸藕夾,阿羨特別喜歡。」江厭離表示。

「咦咦?」魏無羨終於聽懂兩人的對話,好奇地看著藍忘機,「藍湛,你在學做菜啊?」

「嗯。」藍忘機肯定。

魏無羨興奮搓手,期待地看著藍忘機表示,「我想吃!」

藍忘機於是轉向江厭離,「勞煩江姑娘。」

江厭離掩唇輕笑道:「不會勞煩的,蓮藕採摘後趁新鮮烹調最佳,請藍二公子日後得空造訪蓮花塢時,必定要試試。」

「多謝。」藍忘機不由得將本來就挺拔的背脊更加挺直。

江厭離看向他的眼神太過慈愛了,藍忘機只感覺得背上起了一層細細密密的寒意,就好像被未來岳母盯緊的上門女婿似的。

……雲夢江氏個個都不是易與之輩。

*********

八、醉酒

藍忘機接到蕪城求援,帶領門人前往該地除祟。禍患解除後,藍忘機與門生辭別當地仙門,欲返回雲深不知處,衣袖中忽然亮起淡淡銀光。迎著多人的目光,藍忘機神態自若地取出袖中發光之物,眾人只見到一個表面刻滿歪七扭八不明陣法、僅巴掌大的墨玉盤,在含光君掌中亮起疑似傳送符燃燒的青火白煙。

少頃,一個小紙卷憑空彈出墨玉盤。

眾人或者困惑或者驚疑的目光落在那神奇之物,藍忘機展開紙卷,熟悉的鬼畫符映入眼簾。

藍湛,我在蓮花塢另立山頭了!來玩!

靜如幽湖的瞳孔中晃過柔和的漣漪,他將紙卷與玉盤收回乾坤袋中,吩咐弟子,「我有事前往雲夢蓮花塢,你們自行回去,將本次夜獵始末撰寫心得,作為實作考評。」

眾人紛紛稱是,其中一名弟子好奇地發問:「含光君,方才那是何種法寶?看似可以用來傳信,比信鴿更好。」

「此為小傳送陣,」似是想起了什麼,藍忘機眉宇間的疏離淡漠略為緩和,對弟子解釋道:「除了諸位所熟知的風邪盤、召陰旗之外,蓮花塢近期正在研製小型傳送陣,可用於傳訊,靈力耗費遠低於傳送符,這件是試做品。」

「原來如此,那便期待這法寶普及了!」那名姑蘇藍氏弟子欣喜地對藍忘機彎身施禮,「我們這就返回雲深不知處,含光君,您請慢走。」

「嗯。」藍忘機輕輕一擺手示意眾人離去,轉向道路的另一邊時,收在衣袖裡的手指碰觸玉盤,腳步也輕快了幾分。

♢♢♢

這日風輕雲淨,藍忘機負琴懸劍,緩步行走在蓮花塢外圍的熱鬧市街上。一襲素淡白衣看似漠冷出塵,卻掩蓋不住他與生俱來的非凡品貌,縱然近日蓮花塢有不少各路修道者聚集,這樣的人仍令路過的行人紛紛側目。

「好俊的公子啊,不會是什麼王侯子弟吧?」某位路人甲頻頻回頭,驚艷讚道。

他朋友路人乙輕拍他肩膀,「噯!你真是沒眼力,那位公子身上穿的可是傳說中的姑蘇藍氏仙府的校服。」

「我就想這麼好的氣質,果然是仙人啊。」路人甲搖頭晃腦道。

「你們倆也忒沒見識,沒看到那邊茶棚裡的修士都在對他行禮嗎?肯定是個大人物。」他們的朋友路人丙小聲道。

「說到修仙大人物,我就只曉得前面蓮花塢江家那三姊弟了,一個一個都是人中龍鳳!」路人甲表示。

「那是,蓮花塢每半個月舉行一次入門測驗,要拜師入門的弟子排隊都排到街上來了,連雲夢最有名的太白酒樓新釀桂花酒開賣都沒這人潮。」路人丙比手畫腳顯示排隊人龍可以有多長。

「說到太白酒樓……」路人乙遲疑道:「你剛剛經過時有沒有注意,太白酒樓改名啦。」

「啥?」路人甲丈二金剛道。

路人甲乙丙等人側目下的白衣修士正駐足於路人們討論的「原」太白酒樓。他仰望一樓大門門框上方的木刻匾額,無聲出了口氣,目光帶著融冰回春般柔和的笑意。

那間雲夢最有名、位於蓮花塢附近的太白酒樓匾額已摘,換上了一塊新的牌匾,上面用鬼畫符般的字跡書寫:山頭酒坊。酒坊一樓大門前,店裡的伙計忙碌地迎來送往,店裡顧客坐滿,送菜談笑的吆喝聲此起彼落。

魏無羨這可不是在蓮花塢外另立「山頭」了麼?

一朵飽滿水嫩的芍藥花飄落在藍忘機眼前,他伸手接住花,側頭看向酒坊二樓敞開的木窗。

二樓窗邊靠著一名姿態懶洋洋的俊俏青年,他與藍忘機對上目光,桃花般的眉眼彎彎,風神翩然,笑容比藍忘機手中的粉色花朵更加燦爛,他故意驚呼道:「這位英俊的大俠好眼熟啊,上來我的山頭坐坐?」

藍忘機目光浮現溫和的意思,口中卻說:「無聊。」

「是啊我無聊,我最無聊。」樓上的青年一點也不介意他霜雪般的臉色,笑嘻嘻地單手搭在窗台邊,對他拋媚眼,神態盡是輕佻。

正當一眾駐足圍觀的路人以為那位端方雅正的白衣修仙客會慍怒或轉身就走的時候,那位竟然微微低頭越過門檻,踏進了煙火繁盛的酒坊,使人目瞪口呆。

路人甲眼睛發直,喃喃說道:「我說這酒坊的酒不會是什麼修仙人士的靈丹妙藥吧?連那樣的高貴仙君都要去喝?」

「有道理啊!」路人乙恍然大悟地一擊掌。

「伙計!」路人丙快速上前,大聲道:「不管方才那位仙君點什麼酒菜,通通照樣給我來一份!」

「好勒!」伙計招呼道:「客人這邊請暫等,立刻給您安排座位——」

其餘路人見了,竟紛紛掏錢要買相同酒菜,山頭酒坊門外一時人潮聚集,絡繹不絕。

可見從眾乃人之本色,寧可錯買亦不得放過,修了仙亦不例外。

「哈哈哈!」那樓上青年見狀捧腹大笑,如今他可是這間酒樓的老闆了,眼看來客如源源流水,他迎向從容踏入雅間的藍忘機,不忘消遣道:「藍湛啊藍湛,你可真是天生招財體質,看到你那張臉,大家什麼都買單!」

「並未。」藍忘機見他整個人不管不顧地撲過來,無奈地將人抱了滿懷,鼻尖嗅到甘醇酒香,輕輕搖頭,「魏嬰,你喝多了。」

「我可是千杯不醉,這點酒可不算什麼。」山頭酒坊老闆魏無羨喜孜孜地以下巴指指桌邊的兩個空酒罈,拉著藍忘機坐下,翻過一個乾淨酒杯滿上。被屏風隔開的獨立雅間剎時桂花香氣滿溢。

「味道香吧?這可是雲夢第一佳釀。藍二公子,陪我喝一杯?」已經喝了許多杯的魏某人厚臉皮地說道。

藍忘機按住魏無羨要將杯子推過來的手,目光落在桌面上幾張散亂的圖紙和筆墨,略一打量,疑惑道:「這是書信傳送陣?似乎與之前見到的不同。」

提到自己的奇門發明,魏無羨眼睛一亮,立刻忘記勸酒,拿著圖紙和朱筆興致勃勃地給藍忘機講解如何將傳送符倍數縮小,耗用靈力十倍減少的設計原理,「如此一來,小傳送陣不但可以傳文字、傳書信,更可以傳送其他物品。使用人靈力不足也無妨,只要將配套的靈力玉石放進陣眼,陣法就能運轉,最大可以傳送天子笑酒罈這麼大的物品。」

他得意地說:「這樣我想喝天子笑,就可以讓二哥哥給我寄來啦!」

魏無羨在桌上的圖紙上用朱筆加了幾句補述,將筆一摔,在藺草涼席上蹭蹭蹭地挪到藍忘機身邊,笑吟吟伸手去摸那彷彿玉雪揉成的白衣仙君,「做好之後,我要天天給你傳情書。你在跟藍老頭講話時,手邊的小傳送陣就會突然跳出『藍湛我喜歡你』;你在給弟子講課時,手邊會莫名亮起『含光君你真是個大美人』,開長老會議時,還會蹦出『嫁給我吧含光君』,哈哈哈哈哈!」

「簡直胡作非為。」藍忘機抬起手指輕輕捏他挺翹的鼻尖,手臂環住他的韌腰,神情溺愛至極。

「你耳朵紅了——」魏無羨乾脆賴在他懷裡,又隨著他拘謹的跪坐姿勢滑到他膝蓋上,乾脆就以枕著膝蓋的仰躺姿態樂呵呵地給自己斟酒。

魏無羨的心情極好。

射日之征結束後,雲夢江氏百廢待興,戰後房屋重建、陣亡修士撫卹、進駐各地的據點重整、招募新門人訓練、應付鄰近各地民眾的除祟要求,一切都需要大筆金錢。雲夢江氏的產業雖然不少,又掌管南北漕運疏通和水路維護,復興家族的支出甚鉅。雲夢雙傑有一陣子鎮日對著帳冊發愁,魏無羨就想到了他的各種法寶發明。

對戰岐山溫氏讓雲夢鬼修名動天下,縱然修習鬼道仍不被正道所承認,但前來雲夢蓮花塢要求拜師學習的弟子仍然不少。魏無羨身為半個雲夢江氏領頭人,整天忙得團團轉,根本沒空收什麼專門弟子,何況他覺得自己的鬼道根本就是靠自學七拼八湊和各種試驗來的,要收徒好歹也先整理出一本心法什麼的才行。

開門收徒做不來,但在射日之征中發明的諸多法寶卻能推行。所謂沒錢沒人,就靠動腦化危機為轉機。那些年雲夢雙傑為了解決戰役之中自家兵員不足的問題,江澄鑽研如何用最少銀兩和最大效率用人之道;而魏無羨開發了一大堆稀奇古怪的法器法寶用來取代人力探查和戰鬥,如今整理起來,不少品項在夜獵或日常都可派上相當用場。

江澄的生意頭腦靈光,組織自家的弟子進入手工作坊,讓魏無羨畫出製造流程圖紙,包括能測量附近妖魔鬼怪的風邪盤、可以吸引鬼怪的召陰旗、可作為臨時戰力的點睛召將紙人等法寶投入量產,並且在蓮花塢外開了間店鋪專門販賣。

這些新穎產品果然受到各地修仙世家的廣泛歡迎,特別是風邪盤,由於不管有沒有靈力都能使用,且警示附近邪祟出沒的有效範圍達到方圓二十丈,成為從修仙家族到經常上山的普通獵戶人手必備的工具,蓮花塢光是販售此項產品,就能日進斗金。

不得不佩服江澄的商業頭腦,本來魏無羨開發風邪盤時都是木造,材料便宜價格親民,只賣半兩銀子一個,江宗主卻故意差人重金打造五層金工雕花工藝配純銀底座、純金指針的精緻版風邪盤,要價是普通版的八十倍。此物放在店舖最顯眼的位置展售,並且接受客製刻字雕花服務。

魏無羨得知此事之後,一臉莫名其妙地跑去問江澄,「兩種風邪盤的功用又沒什麼差別,用純銀打造根本華而不實,小心虧本。」

江澄只讓他閉嘴。然後派出一些特別會扯淡的自家弟子,在各大夜獵場合展示奢華版風邪盤,並對其他家弟子使用的仿製品進行毫不留情的嘲諷。

「這分明是我雲夢魏大師兄的發明,你們用這假冒偽劣品不覺得丟人啊?要是指針不準豈非丟小命?還是買正貨才好!」

「哪、便宜的一兩銀子兩個,別說買不起正貨。不過我們雲夢弟子有特殊福利,人人一只純銀豪華家徽版風邪盤,氣勢狂霸,妖魔退散!」

「我看你蘭陵金氏家大業大,用這小破木盤真窮酸!」

所謂人比人氣死人,出嫁的女人若是發現姊妹比自己嫁更好就會覺得人生無比悲慘。在雲夢江氏弟子出沒於各大夜獵場合後,蘭陵金氏、安慶姚氏、秣陵蘇氏及其他好面子重排場的家族紛紛過來大批下訂雲夢鬼道創始人親自監製的純銀風邪盤,徹底展示何謂「有錢人的快樂,就是這麼樸實無華,且枯燥。」

最後豪華版風邪盤的出貨量是普通版的數倍,魏無羨驚訝得下巴快脫臼,跑去問江澄到底對這些人施了什麼妖術。

江澄冷笑道:「射日之征時有些人混蛋得很,整天就出張嘴不做事,躲在我雲夢軍後面指手畫腳指桑罵槐。要是不讓他們放點血,怎對得起這些人在背後議論我江晚吟睚眥必報的美名。」

魏無羨想了想,從善如流地同意了,並且表示豪華版風邪盤工藝特殊、數量有限,讓江澄把豪華版風邪盤的訂價又往上加了十兩。

召陰旗和其他法寶的推行也很順利,例如江澄讓魏無羨把召陰旗改良成分別可以召喚「妖、魔、鬼、怪」四種不同類別,推出四種顏色,六種引怪階級,可吸引不同強度的邪祟,供各大世家鍛鍊不同修為的弟子使用。江澄又派遣自家弟子去嫌棄使用自行繪製版召陰旗的富裕家族,讓雲夢鬼修出品召陰旗又大賣一波。

江澄把店鋪的帳本藏在書房裡,跟魏無羨兩人把淨利拆帳成三份,一份給蓮花塢當資產入帳,剩兩份歸入他們自己的私房錢,沒讓江厭離知道。

雲夢雙傑不但悄悄地賺,還頗有野心地投資,炒起了地產。江澄偏好買港口附近的客棧,魏無羨就專買出產各地名釀的酒樓,不久之後,這兩人終於不用看根本就是實質雲夢江氏最高領導人江厭離的臉色每個月領份例錢,口袋滿滿就覺得揚眉吐氣,日子更加舒坦。

♢♢♢

魏無羨枕在藍忘機膝上,幸福地翹著嘴角,飲烈酒的後勁在放鬆之後慢慢上臉,讓他看起來雙頰泛著漂亮的粉色,眼睛神采奕奕,如太古星空,令人不覺沉溺其中。

「總之是這樣,我跟江澄賺了些錢,之後打算給師姊辦一場盛大的出閣。」魏無羨又斟了一杯酒,似乎有幾分不滿意,「金子軒那頭花孔雀對師姊好像是真心的,最近一陣子頻繁來拜訪我們這兒,追女孩子的手段花樣百出,師姊也沒把他擋在門外,嘖嘖。聽說孔雀最近要接掌家業,師姊有意助他。」

藍忘機不動聲色地問道:「追求女子的花樣?」

魏無羨歪了歪頭,嘻嘻笑道:「就是那些啊。給心儀的女孩買香粉,替她擦好看的唇脂,稱讚她漂亮,兩人一起撐船遊湖採蓮蓬,關懷備至溫柔體貼,趁機壁咚,喔對了要記得送個定情信物,她就對你死心塌地啦!至少我看蓮花塢隔壁老王員外是這樣追到老婆的,嘿嘿。」

說到此處,魏無羨突然翻身爬起,抓著藍忘機的衣袖,故作嚴肅道:「藍湛,你問這麼多細節做什麼?你想追誰?」

「無事。」藍忘機微不可察地一停頓,欲蓋彌彰地舉起桌上的杯盞喝茶。

——但桌上的杯中盛的不是茶,而是雲夢著名桂花酒,性烈、後勁還強。

魏無羨從未見過藍忘機喝酒,見他誤喝也不阻止,本來抱著看這人醉酒時會是何模樣的好戲心態,卻見藍忘機飲盡杯中酒水,將杯盞放回桌上,竟以手撐額,就這麼坐在桌前,閉眼睡了過去。

魏無羨目瞪口呆,「醉了就睡啊?」

藍忘機的睡容就如同他醒著那般穆肅端正,卻處處透著一股說不上來的詭異感。魏無羨一邊在內心捧腹狂笑不止,一邊悄悄伸手去摸桌上的朱筆,打算趁亂給這冰清玉潔的人兒臉上畫朵花兒出來,未料手指才碰到筆桿,手腕就被迅速截住。

「藍湛?」魏無羨惡作劇未成還被抓現行,大驚之下心想,酒醒得這麼快的??

藍忘機卻不發一語,拉著他站起身便往外走,一路下樓。

「咦咦?藍湛,你去哪兒?酒錢還沒付呢,我說……啊!」魏無羨突然閉嘴,他發現如今光天化日,大街兩邊擺滿攤販叫賣,人潮鼎盛。而他被一臉正經嚴肅的含光君拉著一路走向前方熱鬧的市集,停在一處賣各種流蘇穗子的攤位前。

含光君揀了一串水藍色的絲線笛穗,神情認真地看了看,又往魏無羨眼前輕晃。

賣流蘇的小販立即說唱俱佳地讚道:「這位客人好眼光!我的穗子都是手工編織,每個顏色僅此一條,用料上乘,送禮、自用兩相宜。」

藍忘機點頭,伸手取過魏無羨別在腰間的黑笛。

魏無羨呆呆地看著他如行雲流水般一氣呵成的動作,「含光君,你這是要……」

「信物,定情。」藍忘機堅定地表示,並且付了銀子,將自己掛在腰間的羊脂雲紋白珮解下,以水色笛穗繫好,將之懸於魏無羨的黑笛上。

「喔……」魏無羨看著他以義正辭嚴的神態將原本那串紅穗收進袖袋中,感覺賣流蘇的小販投來無比曖昧的眼神,終於覺得……藍忘機……好像……太大膽了一點。

藍忘機將換過笛穗的黑笛別回魏無羨的腰間,同時用殷殷期盼的目光凝視他。那目光誠摯而筆直,簡直如同佛光普照在妖邪厲鬼身上,魏無羨只想立刻有個地洞讓自己鑽進去躲好。

魏無羨感覺到後腦滴下巨大冷汗,尷尬道:「呃、很好看,謝謝含光君……」

藍忘機聞言,俊朗好看的眉宇微微一皺,似是不太滿意,拉著他又往前走。

「藍湛?我們去哪裡?你要逛街?」魏無羨掙不開他的巨力,眼見他帶著自己切入擁擠的逛街人潮,連忙問道。

「嗯,逛街。」藍忘機回頭看了他一眼,乾脆將他摟進懷裡,避免人潮將彼此擠散。

「……喔好,逛街。」魏無羨目不斜視地跟著藍忘機往前走,對四周射來的無數好奇驚詫錯愕目光假裝自己已瞎。

老天,這裡是蓮花塢,認得他的臉的人不知凡幾,明天含光仙君在這裡帶雲夢鬼修逛街的傳聞肯定變成仙門頭條消息……

魏無羨終於意識到藍忘機是喝醉了在發酒瘋。

但沒想到端方雅正的含光君發起酒瘋竟然會如此……坦坦蕩蕩。

藍忘機氣宇軒昂地摟著他穿過人潮,駐足在一處擺滿胭脂水粉的攤位前。

香風撲面,翠翠紅紅,萬般旖旎都輸你含光君光風霽月一本正經。

魏無羨用一言難盡的神情面對攤位上層層排開的胭脂罐子,他魏某人並非沒買過這些小玩意兒,但真的從未想過跟藍忘機一起逛這攤位。而且藍忘機正拿起一盒鮮豔大紅的唇脂,看一眼那飽滿潤澤的紅色,又看他一眼。

「……含光君,你不會是想買……」他感覺自己的心臟正在風中凌亂風雨飄搖,不敢表現出來,只得小心翼翼地陪笑道:「這個顏色太紅了,含光君,不如換旁邊那盒粉一點的,擦起來才好看。嗯?」

藍忘機非常認真地拿起另一盒粉色唇脂,對著魏無羨明俊風流的男子容貌比對了一會兒,終於大發慈悲地放下了那盒正紅色的。

魏無羨才暗自鬆了口氣,一顆累極的小心臟又被海嘯拍到高空。

含光君對售賣胭脂的小販道:「勞煩,包色。」

握草……

魏無羨傻在原地,見藍忘機掏銀子,接過五盒不同顏色的唇脂,並取出那盒彷彿把一碗豬血直接潑地上一般的刺目紅色唇脂,捏住他的下巴,小心往上塗抹。

「……」魏無羨呆站著任他玩,表情麻木,內心崩潰如滾滾長江東逝水一去不復返,他悲極生樂地思忖,反正要丟臉也不是我比較丟臉吧?含光君這樣毀壞家訓中的雅正形象,明天傳回姑蘇,恐怕要被關禁閉,能再次出來玩的時候恐怕是明年今天。

「好看。」藍忘機稱讚道。

「喔,好。」魏無羨眼神如死地表示。

「給你。」藍忘機將所有色號集齊的唇脂塞進他懷裡。

「……謝謝。」魏無羨勉強笑了笑,不敢思考現在自己是如何的血盆大口。

藍忘機又轉頭對攤販說:「香粉,包色。」

魏無羨還是無法坐視,對小販連連擺手,並拉住藍忘機的手臂,半哄半騙:「藍湛,香粉就不要了,這個我家很多,晚點帶你去挑。」

藍忘機想了想,乖巧道:「好。」

——他果然是喝醉了!打算把我剛剛胡扯的追女十八招照表操課一遍啊啊啊!

內心崩潰歸崩潰,魏無羨心念電轉,對藍忘機提議道:「那麼我們去遊湖吧!趁著午後人少,去乘船摘蓮蓬好不好?」

「好。」藍忘機凝視他的眼睛裡有溫暖日光般的笑意,隨後握住他的手,幾個提縱,帶他從熙熙攘攘人群中跳上了屋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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