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章、虹橋

　　一瞬間由極暗到明亮，雖然眼睛還有些不適應這麼突然的亮度變化，但法伊亞已經瞇著眼轉頭朝窗外看去，入眼是一片濃濃的白，隨著車的行駛帶著如煙的質感從窗外向後方飄去，並在前方的擋風玻璃留下滿屏的濕意。

　　達茲打開雨刷，黑色的雨刷以規律的節奏把玻璃上的霧珠抹去，但前方、後方、所見之處依舊是漫漫白霧；他們在滿是白色霧氣的環境中前進，完全想不到上一刻還在一片漆黑的隧道中，對於行駛在黑暗中是否會撞到而深感不安。

「要出去囉。」後座的裝置發出滴滴滴滴的提示音，聽見這聲音的達茲把油門直接踩到底，伴隨引擎的轟鳴聲，法伊亞感覺車窗外的環境也越來越明亮。

　　下一秒，法伊亞感覺達茲的車就像破出水面那樣的帶著他們穿過霧氣。沒了霧氣朦朦朧朧的遮擋，窗外的景色瞬間豁然開朗，如煙的水蒸氣在陽光照耀下反射著令人刺目的白，而這片白色以外的部分則是一片純淨的天藍，就像是搭飛機時透過機窗看見的一片雲海。

　　這片朦朧的白哪裡是霧氣，放遠了看，七色的道路自雲海中以一種平滑的弧度伸出，一台廂型車正行駛在那上頭，輪下沒有柏油也沒有水泥、只有一層甚至看不見厚度的薄薄橋面跨越了整個天空，他們的車正駛在這片雲海之上。

　　這段明顯違背常識的體驗還來不及讓法伊亞驚訝，他就突然對眼前的景色產生了一種怪異的熟悉感，但還來不及深思這種感覺從何而來，一幅幅既陌生又熟悉的畫面像是按下快進十倍的跑馬燈，伴隨頭痛一古腦兒的從他腦中一閃而過。

「彩虹橋……」過了好一會兒，法伊亞才從突然的頭痛當中緩過來，喃喃的吐出三個音節，並像是為了緩解宿醉那樣的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

「嘶……記憶鎖打開的感覺可真難受。」看著車窗外的一切，此時這景象已經不再陌生。他過去曾在這樣的環境中戰鬥過。

「畢竟是非預期的解鎖，什麼副作用都有。你要止痛藥嗎？」

　　最初研發記憶鎖時，是設計來保守秘密用的，但因為種種缺陷，以至於這項技術最終只能被打上不良品的標籤。其中最大的缺陷就是非預期的解鎖現象，上了記憶鎖的人如果感受到與被鎖住的記憶中極為相似的感覺時就可能會觸發。

　　這時他會回想起一些被鎖住的記憶，解鎖的過程中可能伴隨著頭痛、失神或者過了一段時間之後就會忘記這些記憶的副作用。

　　由於非預期解鎖現象的緣故，如果使用記憶鎖對那些知道太多的核心成員封印記憶，讓他退出圈子，甚至可能吸引其他知情勢力的人前來綁架上過鎖的前核心成員，為了得到家族中有關神秘的知識與研究成果開始用各種方式進行解鎖。

「不用了，話說你們對我保護的可真好，我離開之後一次綁架事件也沒遇過。」想起許多東西後，法伊亞語氣平淡的說著不知是嘲諷還是感慨的話語。

　　看著面前橫跨天際的虹橋，他感覺腦子裡一堆突然解鎖後回想起來的記憶亂糟糟的。那就像是一本書，被零零散散的拆成了散落的書頁，你知道它在講一個故事，但卻怎樣也沒辦法將它拼湊起來，因為有許多段落都缺失了。

「這我不清楚，也不能說。照理來說你現在就只有一般外圍成員的待遇而已。」達茲聳聳肩表示他也不了解實際情況，他個人是偏向研究者這派的，對於管理問題他沒興趣也沒才能去插手。

「不能說的那些禁止事項就算了，不過我真沒有想到，你們這麼快就能把彩虹橋拿來實用，獲得了什麼樣的技術突破？」

「呵，以前的你聽到技術突破了，還會在後面加上一句如何應用在殺人上。」對法伊亞前後矛盾的話，達茲覺得好笑的搖了搖頭。

「那個時候才沒想那麼多，如果有能活下來的方法就要去用，只是這樣問最直接而已。你那時還對我翻白眼。」被當面提起過去的黑歷史法伊亞也沒生氣，如今回想起來，有點懷念，又有點好笑。

　　他還記得過去他並不是研究組的一員，而是負責在「秘境」實地探索考察的行動組。當時面對來自未知的威脅以及其他勢力的探秘者，為了存活手邊有什麼能夠利用的就要盡可能的去利用，因此每當有技術突破時他都會去了解一下。

　　雖然現在那些知識大半都被鎖在記憶鎖後面了，但他還記得當時可沒少被研究組的那些傢伙瞪。他本來覺得不就問個問題而已，有什麼好生氣的。

　　直到離開家族在海德微教授身邊學習後，蛻變為一名合格的研究者，他才明白在一個沒人探索過的未知領域上獲得技術突破。這是多偉大、多困難的事。那時他卻不去深思這背後的意義，只想著這新技術該如何用來殺人。難怪那幾個研究員當時聽到他的問題會是一臉想打他的樣子。

「你變了很多啊，只可惜跟現在的你討論這個話題是禁止事項。你知道規矩的，如果是解鎖後想起來的事情我還能陪你聊聊，但還沒想起來的那些就算了吧。」

「唔……抱歉，解鎖到現在腦子還是有點不清楚。」聞言，法伊亞這時才注意到自己之前的發言有誤，不自覺的一直把話題往會觸及「神秘」的方向帶。

「那我換個問題吧。我有點好奇這裡的戰鬥後來怎麼了？雅克他那天不是摔下彩虹橋了嗎？他那時是怎麼活下來的？」

「雅克？他事後表示他也不清楚，就……直接從入口滾出來囉，你有想起入口這部分的記憶吧？」達茲組合了一下言語，以不碰觸禁止事項的方式回答。

「喔，你放心，有的。」法伊亞點點頭，他要的只是一個答案來滿足自己的好奇心，至於雅克摔下橋後落入雲層中為什麼最後會從入口處滾出來？反正觸及到神祕的事物總是這樣讓人摸不著頭緒。

　　就像車窗外的這片雲海，還有這道彩虹橋。它們是怎麼來的？為什麼只是一道彩虹卻能讓人車通行？在過去真的有北歐神話中的諸神行走在橋上嗎？

　　沒有答案。

「我記得上次來，這片雲海中有很多巨大的石化殘肢。那它們呢？」默默梳理回想起的記憶，法伊亞過了好一會才開口。

「那些東西還在那裡，至於這裡……你當作是那裡的一個副本就可以了。」達茲停頓了一下，思考應該用什麼方式回答比較好。

「喔……難怪這裡還好好的，我記得當時才走到一半，橋已經斷了。後來我們是踩著那些殘肢前進的，之後……沒有記憶了。」

「停，你還是停止回憶吧，小心鎖又開了。」達茲嘆了口氣。這些已經想起來的部分聊聊沒關係，但想要以不碰觸禁止事項的方式回答真的很累。

「只是想想不會的，它的機制不是那樣。」

「那是怎樣？」

「首先是要有相似的體驗感，即使是一樣的畫面，如果與當時的感覺不同也不會引發開鎖，至少要有相似的程度，然後……嗯，忘了。」

「你知道的還不少。」記憶鎖是另一個研究組的項目，所以達茲也不清楚具體情況，這些事情他還是第一次聽說。

「畢竟那時每當有新技術出現，我都會去了解一下。」

　　彩虹的另一端沒入雲海中，法伊亞看著車駛入雲海，窗外的景色再次被白色霧氣取代，再過沒多久後座的裝置就發出嗶嗶的提示音，隨後就是熟悉的黑暗。

　　當法伊亞重見光明時，達茲的黑色廂型車才剛從隧道中開出來，然而他們此時的位置，距離他們剛進入隧道時已經有上千公里遠了。

　　放在後座的彩虹橋裝置將兩個不同隧道的出入口以一種方式連接起來，讓使用者能夠穿越空間，以較短的時間抵達遠方。

「這麼快？」看著窗外眼熟的田園景色，法伊亞有些詫異。之前幾年他請雅克抽空載他一程，每年都是走同樣的路線，每年都會從這個隧道口出來。

「哈，因為我出發前就直接把虹橋定位到這個出口，至於別的就別問了。這是禁止事項。」搶在法伊亞發問之前，達茲趕緊一句話把所有可能的問題給堵回去。

「好吧。話說我今年聯絡不上雅克，我感覺他大概是出事了。你過幾天有空嗎？我想麻煩你再載我一程。」

「不麻煩，最近的項目我可以隨時離開。不過到時我們得慢慢開回去了，虹橋的能量我要留給回程。」

「這樣幾天的時間還不夠處理掉那個洩漏你行蹤的人嗎？」

「我又不是你們這些行動組的，沒那種好身手，再說我也沒辦法走家族申訴的渠道，所以只能用虹橋躲一躲囉。不用問為什麼了，我只能說伯蘭特。」達茲聳聳肩，一臉無奈的說出一個名字。

「喔，那就沒辦法了。」聽見這個名字，法伊亞瞬間恍然。

「好啦，你家到了。我也該回去了。」

　　下了車，把行李帶上。法伊亞對著達茲揮了揮手，目送黑色廂型車遠去，直到它轉過彎消失在路口才轉身看向自己的房子。

「比預期的早了一天抵達，那就先來個大掃除。再去附近的沃爾瑪買點食材回來放冰箱。」

※

很快就穿越了，因為接下來就有舊稿能夠參考，我拚一把，盡可能讓笨鳥在兩章內登場

另外我也在這章放了彩蛋，目前三章都有彩蛋了

有人找到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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