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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羨/3P] 雙生2020 Act.1 輪迴 - Act.6 碎鏡(完結),4

[db:作者] 2025-07-21 21:30 5hhhhh 6650 ℃

「怎可能。」藍忘機莞爾,放開他站起來,將門上鎖,拉起遮光窗簾,同時打開辦公室的裝飾吊燈。

溫暖的橙黃燈光透過水晶吊燈切割的球面反射,將滿室冷色家具妝點得柔和,也將青年赤裸的肌膚映得柔軟如蜜,夜色瞳孔閃亮如星。黑曜石般的眼睛隨著男人的愛撫而慢慢罩上一層薄霧,眼角沁出粉色,如春日初綻枝頭的花,若有似無的蘋果香氣令人垂涎欲滴。藍湛直勾勾地盯著他,分開他的膝彎,手掌沿著緊緻的腹肌往下滑。

「沒有潤滑……」魏無羨的後腦枕在藍忘機腿上,乳尖被擰著蹂弄,他覺得刺癢而聳起肩膀,

「嗯。」藍湛漫不經心地應了聲,埋首於他的雙腿之間,將半勃的性器含入口中。

「啊……」魏無羨下意識收起腿,架在少年的肩膀上,聲音略顯急促,連吐息都彷彿被浸在花香之中,顯得甜美勾人。

藍忘機拿來手機,將鏡頭對準魏無羨的臉,按下錄影鍵。

「唔、別拍……」魏無羨呻吟道,眼眶濕潤,略微上挑的眼尾盪出一縷嫣紅。他的雙頰也泛著漂亮的血色,形狀好看的鎖骨隨著肩膀緊繃和胸口起伏而輕輕顫抖,在畫面之外似乎發生了什麼事,令他猛然仰起頭,倚在身後男人的大腿上,不住喘息。

畫面之外,藍湛正低頭伏在他的腿間,手中掌握著他挺立充血的性器,以舌尖舔去滲出的前列腺液,而手指熟練地圈住深紅色的柱身,來回磨蹭,以虎口輕輕刺激冠狀溝下方格外敏感的筋絡。

魏無羨胸口的肌膚泛起大片潮紅,他羞愧而惱怒,抬手阻攔藍湛愈發出格的舉止。

「藍湛……你不必這樣……啊!」

他的聲音隨著藍湛張口將整根性器吞入而中斷,挺起的粉色乳首被狠狠擰住。

意圖遮擋攝影鏡頭的手不得不轉而扯緊藍忘機的襯衫,在手心絞成一團。他剛才光顧著阻止藍湛,短暫忘了身後那位同樣不好惹,而藍忘機證明他的存在感同樣強烈。

「忘機……二哥哥,別這樣弄……嗯嗯……」

腺液濡濕的指尖探向臀縫,在緊緻的穴口揉了揉,小心探入開拓;藍忘機的手進入錄影框,捏著魏無羨的下巴讓他看向鏡頭,在他開口抗議時將指頭伸入口中,與濕潤的舌尖交纏,彷彿與手指接吻。

「嗯、呼……」多重的刺激瞬間顛倒了魏無羨的視野,他甚至感覺到虛幻的耳鳴,鋪天蓋地的歡愉讓他全然無法思考,性器被濕潤溫熱的口腔包圍的感覺太強烈,藍湛的手指非常有力,完美掌握了他敏感的位置。他忍不住挺了挺腰,讓埋在體內的指腹進得更深,送往更舒服的位置。

藍湛抽出了埋在甬道內部拓按的手指,魏無羨感覺到灼熱的硬物抵在臀縫,往穴口緩緩壓入,他無意識扭動腰肢,卻被箝緊了腰肢,不容拒絕地撐開內裡。同時身前撫慰性器的手掌突然加重力道,將他攀登在危崖邊緣的理智扯個粉碎,飛濺而出的精液一股腦全噴在掛在沙發靠背上的襯衫上,順著刺目的深紅唇印向下流淌。

藍忘機按下停止錄影和重播。

攝影框中,魏無羨滿臉通紅、眼神渙散射精的表情全被拍下,鏡頭晃了晃,移到掛在椅背上的黑襯衫。沾著暗紅色唇印的布料被濁白的精水噴濺了一片,慢慢洇濕衣料,剩餘的仍繼續沿著衣服往下滴落,雖然沒有拍攝到任何私密部位,當事人陷入何種狀態,卻顯而易見。

「真是可怕的男人……」魏無羨喘著氣,射精後的舒服餘韻讓他感到懶憊,口吻戲謔道:「先說啊,這件衣服是真絲材質,得送洗。」

又沾唇印又染精液,他才沒臉送到洗衣店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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適逢週五,過了晚上九點半,中央街的商店紛紛預備打烊,而巷弄裡的小餐館和居酒屋則高朋滿座。藍忘機預訂的日式料理店就在巷底,和式紙門外掛著造型別緻的紅燈籠,以濃墨繪出一個筆走龍蛇的「寧」字,看起來雖不起眼,外頭卻排滿了候補待位的顧客。

若不是與主廚有多年交情,像他們這般遲來,數量有限的包廂早就被慕名而來的顧客給佔滿了。

魏無羨拉開紙門,與站立在板前捏製壽司的主廚溫寧對上視線,負責外場的溫情經理立刻走了過來,引領他、藍忘機和藍湛三人進入包廂。

穿著正式和服,後腰繫著正統太鼓結的溫情跪坐在榻榻米上,將硬皮精裝的菜單交給藍忘機和藍湛,轉向魏無羨時語氣便熟稔不少,「高速公路塞車啦?你今天比平時更晚啊。」

魏無羨一進到包廂就跟脫水水母一樣坍塌在席上,懶散道:「不要問,很可怕。」

溫情揶揄的目光掃過魏無羨身上明顯尺寸不對的上衣,口吻促狹,「給你上個特別菜單怎麼樣?搭配厚岸町生蠔,補腎。」

「我吃還是他吃?」魏無羨意有所指,下巴往正襟危坐的藍忘機方向抬了抬。

溫情可不敢把十八禁玩笑往藍忘機身上開,見好就收,確認完點餐就飛快撤離包廂,並且貼心為他們拉上紙門。雖然外觀是白紙糊成的傳統木門,但現代的餐廳為保障顧客隱私,拉門實際上是用兩片木門外層,包住中間的氣密玻璃門,底部則是特殊尺寸的滑軌,足以形成優秀的隔音效果。

咕嚕嚕……

魏無羨是真的餓壞了,下班就開車跨縣市奔向姑蘇,晚飯還沒吃成就被那兩人在辦公室壓榨了一回,如今腸胃抗議得可大聲了。

桌上有開胃涼菜,魏無羨毫不客氣地開動,而藍忘機則將裝存青銅片的玻璃瓶放在面前。

魏無羨吞下清爽的麻油拌蔬菜,拿起茶杯潤喉,看著對面的二人,「莫名其妙多找到一塊,還差多少才能拼成你們要的東西呢?」

「夏侯鏡本就是屬於你的法器,我找到的所有碎片,都與你有關。」藍忘機說。

魏無羨心想,藍忘機和藍湛似乎是透過接觸青銅破片來取得輪迴記憶,但是……

他意興闌珊地說:「我完全沒有感覺,就算碰到碎片,也不像你們說的那樣,會產生『瞬間想起什麼事情』的經歷。」

藍湛微微一頓,追問道:「沒有輪迴記憶?」

「什麼都沒感應到。」魏無羨聳聳肩,自嘲地心想:看得一清二楚。

輪迴之前的藍忘機還是藍忘機,但那個魏無羨卻長得一點也不像自己。

那恐怕不是他。

想通其中關竅,魏無羨饑腸轆轆的胃裡彷彿被塞了一顆石頭,頗為難受。

但是如今對藍湛說這些還有意義嗎?

藍忘機不疾不徐道:「無妨,或許是因碎片不齊之故,我們得到的輪迴記憶也不連貫。」

藍湛垂下眼眸,低聲道:「我仍想不明白,為什麼當初我沒有入輪迴,回歸另一個我的神識魂魄之中。」

那些想不通的片段,必須仰賴搜尋到更多法器碎片,才能拼湊出前因後果。為什麼自己當初必須以法寶分裂神識,留在世間,而為什麼藍忘機查詢了無數典籍,都遍尋不得修道家族的下落。

藍忘機思忖片刻,正欲開口,紙門外傳來聲音,溫情將料理一道一道送上,在桌面上排滿,淮山與有機蔬菜的沙拉、握壽司、白灼大蝦、雞腿肉串燒、牛筋燉煮蘿蔔、麵衣酥脆的綜合天婦羅,以及特別放在藍忘機面前的新鮮生蠔,蠔肚肥滿光滑。

藍忘機:「……」

魏無羨歡呼,舉起筷子開動,他隨口問道:「真奇怪,如果前世是那麼厲害的修仙俠客,為什麼沒有任何修仙法門流傳到現代呢?」

那正是藍忘機的考古團隊試圖破解的歷史謎題之一。

「仙門家族因故衰微,俗世帝王下令全國滅道,修仙典籍和文物,可能在這場肅清中破壞殆盡。」藍忘機剝蝦,扭去蝦頭和拆下殼的動作優美流暢,每一隻鮮蝦處理得完整又漂亮,有如專業廚師的手筆。

「太可惜了,如果修仙技術還能流傳下來,御劍飛去上班,肯定比每天早上在市區塞車好多了。」魏無羨收下脫殼完畢的蝦肉,心情愉快地將自己盤子裡的淮山送給藍忘機。

藍忘機將魏無羨喜歡的菜色推過去,不論過往如何遺憾,如今能與魏無羨在一起,一切終有彌補之日。

❖❖❖❖❖❖

酒足飯飽,三人返抵姑蘇家時已經深夜,喝了點酒的魏無羨已經昏昏欲睡,整個人往沙發一倒,作拒絕發芽的馬鈴薯狀。

「洗澡?」藍湛將他從起居室的沙發攙起來,「還是直接就寢?」

「洗澡……」魏無羨伸了伸懶腰,整個人順勢往藍湛背上趴,咕噥道:「幫我洗。」

想起身上殘留的精液和那兩位一點也沒好感的止汗劑香水,還是洗乾淨才好。

寬敞的淋浴間水氣蒸騰。

溫暖水幕下,藍忘機替魏無羨塗抹洗髮泡沫,問道:「魏嬰,若你是修為高深的仙人,一旦天下遭劫,生靈塗炭,你是否出手相救?」

魏無羨一手抵著牆面潔白的磁磚,享受著藍忘機手指在頭皮上按摩的力道,舒服地瞇起眼睛,理所當然道:「力有所及,當然救。」

藍湛卻說:「這便是問題所在。」

魏無羨困惑地睜開眼睛,又閉上眼睛沖水。

「修道者出手施救,在凡人面前,這是顯神蹟。凡人信修道者大能,便漸漸不信君王。隨著仙門氏族勢力愈發龐大,為普通人除祟,便不免介入凡俗事務,凡人愈發不信任迂腐的官衙,轉而向修道者求援。這很快威脅到帝王的統治正當性。」藍忘機解釋。

藍湛道:「何況修道之人多半年歲不顯,長命百歲,更易引來皇家的覬覦和威脅。」

魏無羨想了想,把藍湛抓過來洗頭,笑著回答:「修道真的如此厲害,長生不老武功高強,那還怕什麼凡俗權威?」

「沒有這麼厲害,」藍湛補充,「平均而言。」

藍忘機道:「多數的修道者仍是資質平凡,不可能以肉身抵擋刀刃和火砲。九百年前,西式大砲和槍枝透過海上航路引入中土,皇家很快接受新技術,並將砲口指向國內最大的威脅,也就是修道者——門派、道觀、佛寺。」

「真是毫不留餘地啊……」魏無羨放開藍湛,扭開熱水給他沖頭髮,覺得在藍忘機語氣平淡的描述下,歷史文字下隱藏的腥風血雨撲面而來。

「皇家沒有動機與修仙者談判,面對弱小的武裝勢力,最直接的作法是消滅,方能高枕無憂。」藍忘機從背後擁抱魏無羨,以沐浴皂打出泡沫,往魏無羨身上緩緩搓揉。

「那些都是人命……」魏無羨嘆息,掬起泡沫塗抹在面前藍湛結實的胸膛上。

藍湛抬起頭看他,神情彷彿魏無羨親手餵給他帶著糖衣的苦藥,他抓住魏無羨的手,順著泡沫滑溜溜的觸感與他五指相扣。

「對於皇權而言,只有自身的利益才是利益,威權體制的統治者沒有動機照顧人民福祉,聖王統治只是理想。」藍忘機扭開水龍頭,頭頂的花灑噴出溫熱水幕。

「我好像明白了……」魏無羨抹了把臉,水珠自他纖長的眼睫滴落,他的面容英氣而漂亮,飛揚的眉卻微微蹙著。

「簡單說,人民是統治者手中握有的資源,統治者口稱作為父母為人民謀福祉,實際上卻把人民作為可利用的奴僕,覺得麻煩就銷毀。在這樣的統治邏輯下,平民的命自然很輕賤,也沒有對等談判的必要,只因為皇家覺得天下就是他們自己的天下。」

泡沫和水流順著排水口消失,浴室裡滿是舒服的蒸氣,藍忘機拿來浴巾裹住魏無羨,沒有接話。

藍湛卻道:「皇家與修道者不能說是一邪一正,只是利害衝突。雙方的集團都有善者也有惡者。」

「我曉得。」魏無羨把臉蒙在雪白柔軟的浴巾裡,漫不經心地說:「自古以來,掌權的勢力總是很快腐敗,舉例來說,比叡山上僧侶的私生子應該不比大名少。」他拿下頭上的浴巾,誠懇地注視藍忘機,「二哥哥不愧是歷史學家啊,看得好通透。被你這樣講解,我佩服得連背上汗毛都要豎起來了。」

藍忘機失笑,輕輕搖頭。

魏無羨又轉向藍湛,稱讚道:「以你這年紀,能說出方才一番見解,更是不簡單。」

目光往藍湛下身移動,魏無羨故意說:「嗯……是不簡單,長大了嘛。」

「……」藍湛略微侷促地拿起浴巾圍住腰,轉身逃出了浴室。

魏無羨站在浴室門口放肆大笑,被藍忘機懲罰性地拍了一下屁股。

「這樣說來,修道人對於俗世的干涉,在武帝滅道事件之後,就完全消失了嗎?」魏無羨搭著藍忘機的肩膀,故意找碴似地搶走他的睡衣,往自己頭上套。

藍忘機道:「現存古籍上已鮮見修道人活動的紀錄。或許殘餘的修道者混入俗世,以平凡人的身份重新過生活。」

「那你呢?」魏無羨問。他穿著肩寬不符的睡衣盤腿坐在床上,還不穿褲子,頭髮沒擦乾,亂七八糟地炸著,水珠順著性感的頸項滑落。

藍忘機不答,而藍湛走了過來,手中沒拿吹風機。

魏無羨不解地看著藍湛抬起手,指尖如變魔術般做出幾個意義不明的手勢,正在滴水的頭髮剎那間被蒸乾,立刻乾爽蓬鬆。

「哇!」魏無羨驚訝地摸了摸自己的頭髮,問藍湛:「你怎麼做到的?」

「靈力不足,只能使用避水訣這樣的小法術。」藍湛眼中充滿懷念,以寵溺的口吻道:「你總是不愛擦乾頭髮。」

說的是誰?

魏無羨微微怔住,莫名不高興的情緒如發芽的種子在心底滋長,他沒表現出來,往床上一滾,擁住被子,閉上眼睛說:「我要睡啦!」

藍忘機撫摸他的臉,替他拉好被子,將臥室燈光調暗,視線卻不由自主地落在桌上裝了數枚碎片的玻璃瓶上。

魏無羨對過往的執著和思念,將召來散落於世的夏侯鏡碎片,但當事人並不知曉。事已至此,藍忘機也不打算說出口,彼此歡戀之事若是有了別的目的便不愉快,他不想戀人為此忍耐或妥協,而他也隱約察覺到,魏無羨對談論前生有著莫名的排拒。

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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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妒心】

有些人的生理時鐘被嚴苛的自律所控,宛如石英錶盤裡運轉的齒輪,誤差精確到每二十四小時正負零點五秒,根本不像人類。

清晨五點整,藍湛睜開眼睛,伸手到床頭將預定好的數位鬧鐘關掉。他坐在床上發呆,花了點時間讓瞳孔慢慢聚焦,目光落在桌面上的一張毫不起眼、從萬用手冊上隨意撕下的便籤紙。紙上鬼畫符般寫了一串地址,出自誰之手毫無懸念。

藍湛再不遲疑,起身盥洗。

高中三年級的藍湛跟當年的藍忘機一樣,是個人見人怕的學年風紀,還兼全科學霸,連學生會長看到他都要繞路走。雖說個性嚴肅冷漠,但此人申請哪所頂尖名校大概都不在話下,確實是校方期待的明日之星。

書桌上擺著一張空白的學生畢業出路調查,藍忘機直接簽了名,這表示他的大學志願將完全由自己決定。

藍家三兄弟的父母都是考古學家,長年在世界各地挖掘調查,在國內的時間極少,從小藍忘機的作業簿和各種學校文件就是藍曦臣簽的,藍湛這個幼弟自然就歸藍忘機管了。雖然藍湛也不太需要管教,他從小跟藍忘機就跟照鏡子一樣,從行為到口味無一不像,簡言之:表情冷淡、舉止端雅、個性早熟、喝不得酒、喜歡魏無羨。

最後一項對藍忘機而言,算不上好消息。

春假第一天,清晨首發第一班北上列車,以週末而言不算擁擠。列車駛過鐵軌的規律噪音中,穿著雪白棉質上衣和米色長褲,斜背著書包的高中生獨自坐在靠窗的座位,心中壓抑著雀躍,手裡的讀本一個字都沒讀進去,當然也睡不著。手掌規矩地按在身側的書包上,鐵盒的硬質觸感讓他不住回想起幾日前在琴道館發生的事。

古琴的聲音不響,對練習的環境有很高的隔音要求。藍湛的古琴啟蒙雖是父親,也不時到市郊的琴道館尋求前輩指點。這年頭學習古琴的人少,琴道館的學生多半是女孩,眼熟的幾人便常在休憩時間談論八卦,交換小東西玩。

那日他碰巧聽見女生們拿著幾個掌心大小的圓鐵盒在笑鬧,一名與他相熟的大學女孩舉著鐵盒問他要不要也買一個,價格不貴,且手上抹過雪花膏再按琴弦,比較不生繭。

當時他本意欲拒絕,卻聽見另一名女孩說:雪花膏用來保養皮膚挺好用,質地又潤又滑……

「自己不用,拿來送女朋友也很適合呀!」女孩鼓吹道。

藍湛心中有人,每每想起他的笑容,便難以專注,情緒陷入不安定的狀態。

列車上的廣播通知打斷他的思緒,少年離座,目不斜視地穿過月台走向出口,一旁的廣告牆上正在促銷最新心靈雞湯書籍,大型標語橫在每一個旅人眼前:人最難戰勝的對象就是自己。

這個句子排得上藍湛到目前為止的人生中最討厭的三句話。這種老生常談對他的直接效果不外乎往他臉上呼巴掌,但他做過最憤慨的舉動,也僅僅是在當圖書部學生委員的時候,往推薦採購這本書的申請意願單上劃叉。心靈雞湯之所以無用,就是因為當「更強大的你自己」站在眼前的時候,你會意識到對方是你想像中的完美人格,成熟、穩重、擁有好工作、薪水高,以及,是個大人。

而你看起來只像個廉價的複製人2.0,沒有駕照,身高還不夠,心愛的人投入對方懷抱是理所當然的。

藍忘機作為魏無羨的首任男朋友、現任男朋友以及預定未來的結婚對象,宛如從未有人登頂成功的藏區八大神山首席卡瓦博格峰一樣,橫在眼前供人敬拜,永遠難以跨越。

如果魏無羨堅持要問他剩下兩句討厭的句子是什麼,他有九成的可能會回答:「一句是『藍忘機我愛死你了』,另一句是『藍忘機我想跟你上床』。」

端視最近魏無羨以「藍忘機」為開頭進行示愛的句子是什麼結構。

當然藍湛不孤單。

因為如果魏無羨堅持要問藍忘機近期最討厭的句子是什麼,藍忘機也有高機率選擇「藍湛你可以來我家住跟我一起睡」,或者「藍湛讓我親親你。」端視最近魏無羨以「藍湛」為開頭進行示愛的句子是什麼結構。

自己跟自己的戰鬥從來沒有容易過。他們的戀人很聰明、很強大,自己人內鬥容易兩敗俱傷,藍湛不滿於魏無羨只肯直白地對藍忘機說我愛你、我心悅你、我想跟你上床,藍忘機不滿於魏無羨沒事就把藍湛抱在懷裡又寵又親。

可惜魏無羨總是不懂他的沮喪。

那人性格豁達,面對想不通的事情,自有一套樂觀對待的辦法。對魏無羨來說,戀人的人生不同階段各有樂趣,年上高冷溫柔哥哥攻和年下忠犬弟弟攻,兩種風華一次擁有,簡直幸福美滿到了極點。只需要稍微小心腰肌勞損的風險——但這沒問題,他們實際上是異地戀,週末放假才見面。

工作、戀情、友情和娛樂,這些事情能把魏無羨的每週行程表填到溢出虛線框框外,藍湛覺得自己也在那些框框裡找空間和時間,不願意屈服。

姑蘇市和雲夢市搭火車要將近四個小時,開車2.5小時,直昇機25分鐘,space X火箭只要25秒,然並沒有最後的交通選項。搭乘的公車如雲霄飛車般在雲夢市區橫衝直撞時,藍湛忍著暈眩感,不快地想:如果大學要填志願,他就選天文物理,造火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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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夢市,魏無羨成長和生活的地方。魏無羨的父母與雲夢集團前任總裁江楓眠是故交,魏無羨的父母意外過世後,江楓眠收養了他,與自己的孩子江厭離和江澄一起長大。魏無羨和江澄同齡,雖然從小玩得凶,卻也都沒有辜負父母的期待,一人接班集團管理職,另一人則成了法務長。

雲夢大學和江氏辦公總部距離不遠,魏無羨和藍湛約好中午在大學門口見面。藍湛走下公車時,正好瞥見江澄那輛囂張得要命的閃電紫訂製款瑪莎拉蒂跑車絕塵而去。

神采奕奕的魏無羨站在路邊,穿著一件剪裁好看的薄風衣外套,勁腰長腿,面容俊俏,一手插在口袋裡,仰望校門口常綠老榕樹的側臉,吸引了無數路過的男女學生目光。

「魏嬰。」藍湛走上前,拉住了他的手。

「藍湛,你來啦?」魏無羨回過頭,笑著告訴他:「這棵樹就是我們學校的校徽,據說有六百歲或是更老了。每年畢業季,都有好多人來這裡穿學士服拍照呢。」

「嗯。」藍湛點點頭,他就見過魏無羨和藍忘機在這棵樹前的畢業合照。

魏無羨忽然走過去叫住一個路過的學生說了些什麼,隨即又過來拉著藍湛到神木前站好角度,對他說:「藍湛,看鏡頭、快看鏡頭。」

藍湛一愣,已經被魏無羨摟住肩膀,讓人按下了快門。

「謝謝啊!」藍湛還在發愣,魏無羨已經向路人道謝並拿回了自己的手機,笑著秀出方才的照片,「嘿嘿,既然來觀光,留個紀念吧!」

藍湛看著魏無羨的笑臉和兩人靠近的身形,忽然覺得十分高興。他轉過頭掩飾自己的不自在,拉住魏無羨的手臂說道:「不進去嗎?」

「當然,走吧!」魏無羨笑著收了手機,熟門熟路地帶他進入校園。

雲夢大學的歷史超過百年,春光明媚,風鈴木分列林蔭大道兩側,綻放大簇大簇的淺紫色花球,春風吹過時,花瓣雨漫天降下,襯得許多外牆斑駁的紅磚建築很是詩意。

魏無羨帶著藍湛一路從最靠近校門的行政大樓,散步到理學院、工學院和法學院,遇到熟悉的教授就隨口侃了點時事,午飯時還憑著一張校友證和一張俊俏的臉,跟學生食堂的主廚大媽買到了兩份受歡迎的大份量套餐。

吃飽喝足,魏無羨又拖著藍湛晃到體育館打了幾場桌球消食,兩人組隊挑戰假日來打球的一群電機系研究生,直把這群整天做實驗不知天高地厚的阿宅電得大呼大叫。

「學弟啊,你們倆什麼系的?這默契配合的程度,怎麼不加入桌球校隊打雙打去?有球技有長相,包準吸引無數女生尖叫。」電機阿宅某甲在連輸了三局下場時嚷道。

「哈哈、我早畢業了,謝謝你讓我年輕了好幾歲!」魏無羨拍著藍湛的肩膀哈哈大笑。

「你幾屆的?看不出來看不出來。」電機阿宅某乙驚呼。

「下一組。」藍湛平靜地對旁邊準備要上場車輪戰的電機阿宅某丙和某丁說。

「靠、對方冷面大將發話了,學長還不快上!」阿宅某乙立刻轉頭呼喚救援。

「哈哈哈……」打了約莫半小時,魏無羨將隨手贏得的兩瓶礦泉水塞進藍湛懷裡,閃過越來越多挑戰者的包圍,拉著他逃出體育館。

在斜坡上綠油油的草皮躺下,沐浴著陽光,他側臉望著遠處矗立的雄偉建築群,懷念地說:「大學生真是青春啊!」

草地上,魏無羨單手支著臉,黑眸裡彷彿有美麗的光點浮蕩。

藍湛坐在他身邊,近乎迷戀地望著他。

「以前到了期末,我跟二哥哥老是跑來圖書館趕報告……好吧,是我趕報告,藍忘機只有在旁邊看書而已。每次我都覺得奇怪,他到底是用了什麼魔法才能免於期末拼作業趕報告的宿命?平日也沒見他特別用功,而且明明經常拉我在床上廝混大半夜,怎麼到最後只有我在抱佛腳呢?」

藍湛扶額,無奈地說:「每天安排讀書進度,報告分批寫完,這有很難嗎?」

魏無羨豎起食指在他面前搖晃,「很難。大學生要修一堆課、每週作業爆量、還要玩社團、跑約會、同學活動,時不時還給教授打個工,哪來的時間每天固定時間讀書,何況寫長篇報告呀!這還不算通宵唱歌、被同學抓去聯誼湊數、被學妹跪求去網球社當打手、被教授抓去發表論文和出去玩的時間。」

魏無羨人生中最自由美好的時光裡,沒有自己的存在。

藍湛面無表情地喝了口水,按捺內心酸意,冷淡道:「你可以做完每日固定進度,再去社團、約會和同學活動。」

魏無羨噗哧一聲笑出來,「藍湛啊藍湛,你確定『約會』行程是排在每日固定進度之後嗎?我看另一個可不是。」

藍湛想了想,無法反駁。不過這還是不影響藍忘機期末不必趕報告的事實。

「走吧,帶你去圖書館。老實說,這裡的法律類藏書多到我畢業前都沒每本翻完,嘿嘿。」魏無羨站起來伸了伸懶腰,兩人走上斜坡,魏無羨隨手一拋,空礦泉水瓶在半空中劃出拋物線,精準落入遠處的資源回收桶。

圖書館是一棟九層樓的建築,並不是學校裡最新的建築,卻是魏無羨最喜歡的。

正逢春假,圖書館幾乎沒有學生,機械空調的運轉聲隱約作響,製造出適合安靜讀書的白噪音。他拉著藍湛到了六樓的密集書架區,用帶著懷念和笑意的好聽聲音,小聲跟他說著以前在學校對藍忘機作的各種惡作劇,結果被少數閱覽書籍的學生狠狠瞪了幾眼。

於是魏無羨收了聲音,抬起手隨手指著書名叫《豐乳肥臀》、《印度愛經》或《天河撩亂》之類的文學作品。那些露骨的書名讓思想保守的少年羞得耳根發紅,又對顯然飽讀這類文本的魏無羨咬牙切齒。

藍湛憤而撲向魏無羨。

魏無羨得意地邁步,身形如黑蝶般悠然而敏捷地閃身於書架間,藍湛無聲去追,兩人在書架與書架之間一前一後穿行。

高聳至天花板的書架錯綜排列,如巨大的迷宮,魏無羨看似漫無方向亂轉,藍湛盲目追著他,終於繞進一處無人的死角。他笑得像詭計得逞的反派,抓住藍湛的手腕將人壁咚在牆角,低頭親吻昳麗又害羞的戀人。

館內空調極冷,魏無羨的嘴唇卻很熱,指尖帶著挑逗意味,很慢地揉著藍湛燒燙的耳骨。舌尖碰觸,挑逗地劃過齒列,胸膛緊貼,而藍湛微微仰著臉,手臂抱著他的腰肢,忍不住用了力。

呼吸間充滿魏無羨的瀟灑氣息,像天上狂風,把藍湛的慾望從掩埋的砂礪中捲起。

藍湛目不轉睛地看著他。他的腰柔韌而纖細,臀部挺翹,主動侵略時的眼眸因興奮而晶亮,如同浩瀚星海,令人迷醉,想要看那雙眼睛紅起來、流出淚水,想要聽他用清亮的聲音求歡,抬起修長的腿,扭動臀部讓自己進去……

魏無羨神情古怪地放開了藍湛的唇,表情無辜,靈動的黑眼睛轉溜往下看,示意自己的胯部有東西頂著,「藍湛,你竟然硬了?」

「你害的。」藍湛表情沒什麼變化,甚至可以說是不苟言笑,只有血色蔓延的耳朵透露出他的失態。

兩人的對話沒有聲音,必須得盯著彼此的嘴唇看,在氣氛穆肅的場合裡,這份放浪顯得背德又煽情。

「這、可、是、大、學、圖、書、館、啊。」魏無羨小聲說。

藍湛的淺琉璃色眼眸裡都是狼狽之色,拼命深呼吸想讓被無意挑起的慾火平息下去。

魏無羨看了看附近的書架,抬手抽了一本書遞給藍湛。

藍湛接過一看書名:《線性代數問題集》。

魏無羨興致勃勃地拿出手機,打開記事本,蹲在角落,逼藍湛心算行列式並把答案填在記事本上,魏無羨親自幫他核對答案。

藍湛:「……」算你狠,魏無羨。

心算必須專注,大頭開始運作幾分鐘,小頭危機就解除了。

安全撤離圖書館,兩人走向活動中心的書店,在門口遇到魏無羨以前教微積分的教授,魏無羨笑著舉手招呼對方。那教授當年教他跟藍忘機的時候還是個初出茅廬的助理教授,現在都升等成正教授了。他還記得這兩個當年吸引了全班女學生目光的高調份子,一個永遠正襟危坐第一排、不遲到不早退專心記筆記,另一個永遠遲到又早退還睡覺,更可惡的是老是坐第一排,讓不遲到那個幫他蓋外套!偏偏兩人成績都是學霸級的,還不能乾脆當掉。

「你是那個睡覺同學嘛!」教授看著魏無羨張大了嘴,詫異道:「沒什麼變啊!」

「嘿嘿,老師,好久不見啊!」魏無羨說道。

「早畢業了吧你?怎麼回來了?」教授笑了笑,拍拍他的肩膀,關切道:「好小子,現在做什麼?」

「在公司當個小律師,整天被老闆追來罵去的。」魏無羨笑著聳聳肩。

教授好奇看了看藍湛,「這個呢?長得跟以前每次坐你旁邊的那個同學很像啊。」

「喔、這是他弟弟,也是個學霸。」魏無羨哈哈笑。

教授感嘆了幾句,並堅持付錢請了兩人奶茶才走。

兩人捧著甜得要命的飲料沿著林蔭道閑晃,青年勁瘦的身體沐浴在午後陽光下,笑容比春意更加盎然。

微風拂面,紫花在空中盤旋飛舞,春滿人間,而藍湛拉住魏無羨的手,後者毫無防備地回過頭,對他笑得連陽光和飛花都失色。

「我會考上雲夢大學。」藍湛說:「我也要在你的人生裡留下忘不了的回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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