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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存在的存在 11.

[db:作者] 2025-07-21 21:31 5hhhhh 6470 ℃

39.2。

溫度計上的螢幕跳出清清楚楚的數字,說明了我突然頭暈目眩的原因。

「怎麼會...突然燒得這麼高......」

蔡泯浩一大早便和往常一樣準時在病房門口報到,但迎接他的不是我,而是一名正在給我做檢查的護理師。

意識感覺朦朦朧朧的,聽著他們的對話也感覺像從很遠的地方帶著回音傳來,暈到我都快吐了。

「傷口恢復期間抵抗力會下降,這個時期受到感染也是有可能的。」護理師用力拍了幾下我都手臂內側,然後將我的手臂綁緊。「我先給你抽血做檢查,晚點再過來給你打消炎鎮痛的藥,你就會舒服許多了。」

「好......」我也只能好,腦袋感覺像泡在滾水裡,熱得無法思考。

前一晚頂多覺得頭很暈,想說好好睡一覺就好了,但沒想到過了一夜後,早上護理師要叫醒我時我一度醒不過來。正確來說,我聽見她在叫我,但我暈到沒有辦法回應她,甚至沒有辦法張開眼睛,直到現在才稍微好一點,但身體的溫度還是燒得很高。

每一口吐出來的氣息感覺像在冒煙似的,體內熱得令人難受,皮膚卻感覺像待在冰庫般冷得直打顫。

護理師抽完血後便暫時離開了,一直站得有段距離的蔡泯浩走上前把我的被子拉高了些,他的手放在我的額頭上,手心手背都摸了一遍。「真的很燙啊,還好嗎?」

「嗯......」

「連回應都突然變得很沒精神啊,該怎麼辦?」

他苦惱地撓了撓頭。「要通知安叔嗎?但感覺應該是要先告訴你爸才對......」

「別、」

我趕忙撐起身子並伸手拉住他的衣袖,阻止了他。「誰也不用叫,只是發燒而已......等會打針就好了......」

「你這個樣子,總該知會哪個大人吧?」

「我自己就是大人,我自己能判斷我的選——」

該死的眩暈。

我忍不住閉起眼睛去嘗試壓下那暈到不行的症狀,而蔡泯浩趕緊扶住我快摔下床鋪的身體。

我一掌推著他,但腦袋簡直重得不聽使喚,像是我的脖子快要支撐不了他的重量般左搖右晃的。

「予熹......」「別說了,就是誰也不要告訴他們......」「我知道了啦,別再推了,你先躺好別亂動。」

我勉強躺回那被我的體溫悶得像燒盤的被褥,想掀開被子又覺得冷,忽冷忽熱的紊亂體感弄得我整個人很不舒服,甚至能感覺到脾氣開始暴躁起來。

「明明告訴他們,起碼有個人可以來照顧你啊。」他還在嘟囔著:「為什麼這麼堅持要一個人承受呢......」

「我給他們添的麻煩還不夠嗎?就這點小事......忍忍就過了。」

蔡泯浩終於住口了,總算是勉強說服了他那雞婆的個性。

才剛這麼想而已。

「每個人都會生病啊...為什麼要把自己當成麻煩......」

我的天,就不能放過我嗎?五分鐘也好。

「我就算只是不小心踢到桌腳,我也會跟我阿嬤哭哭啊,可是我阿嬤從來不會嫌我麻煩。」他居然拉著椅子坐下來,打算好好地用他的高見來煩死我。「你爸媽這麼疼你,他們絕對不會嫌你麻煩的。你看你爸三不五時就搭車上來看你,他明明就很擔心你,你為什麼不學著撒嬌一下呢?」

「我爸又不是你阿嬤,這麼喜歡他你去當他兒子。」

「幹嘛說這種氣話啊?我只是希望你再多依靠別人一點—--

「關你屁事啊!」

床邊櫃上的書本啪沙一聲被我甩在地上,我忍不住朝著蔡泯浩咆哮,就只是希望他誰也別喊,然後給我安靜一點讓我休息。

但下一秒,我就後悔了。

「嗚...噁......!」「哇!哇!你要吐了嗎?等等我我去拿垃圾桶過來!」

原本就很暈的腦袋被突然這麼用力一激,感覺就像是被敲了一棒似的又暈又痛,暈眩引起的反胃也隨著情緒激起而猛地淹到喉嚨,我捂著嘴勉強撐到蔡泯浩終於從廁所拎著一個垃圾桶衝過來,反嘔出來的東西才終於嘩啦嘩啦地從我的嘴裡全涌了出來。

噁心死了,可是暈眩始終不停止,而食道與胃的開關像是壞了似地,吐到感覺我全身都要被掏空了。

「嘔噁.....!嗚呃......!」

他撫著我的背,似乎是想讓我能吐得乾淨舒服些。

「好了,好了......你不要這麼激動......」

直到最後胃再也吐不出東西了,只剩下斷斷續續的乾嘔,他才收起垃圾桶並把我扶回床上躺著。「你躺好來,先冷靜一點,你看你就沒吸收什麼營養了還吐光光,這樣怎麼養病啊?」

「...你就不能閉嘴幾秒鐘嗎......?」

我勉強看到蔡泯浩又噘起嘴嘔氣的模樣,但老天似乎還是應了他的驗,兩聲敲門後,爸便開門走了進來。

他進來時身後跟了早上那名護理師,她等爸開門後搶先推著小推車越過來,一邊向我說明著他要給我打的是什麼藥一邊拔出針蓋。我已經不管他現在要打的是什麼了,總之能停止這個高燒跟眩暈的話給我打嗎啡我也無所謂了。

一針扎下去後,只要靜待藥效發作即可,而且剛剛大吐特吐,也直接被護理師下達禁食令,只能等眩暈改善再說。

待護理師走後,爸把地上的書拍了拍後放回桌上,而後便坐在剛才拉到床邊的椅子上,一臉擔憂。「怎麼發燒了?昨天早上還好好的不是嗎?」

「只是抵抗力變差,感冒而已。」我努力說服自己藥效正在發作,勉強去改變自己實際上的不適感。

「這樣啊,這樣還得再多休息幾天吧......」

說著,爸突然抬頭望向一旁的蔡泯浩說道:「你是......予熹的室友吧?這幾天我們家予熹麻煩你了。」

「不...不會......!朋友互相幫忙也是應該的。」

蔡泯浩感覺對我爸的恭敬語氣很不擅長,說起話也結巴起來了。

爸只是笑了笑,從皮夾裡掏了一張一百塊給他。「幫予熹去樓下的超商買一瓶運動飲料吧,也給你自己買瓶涼的,當作是謝禮。」

「噢、哇,謝謝叔叔!」

接過一百塊的蔡泯浩傻傻地道謝之後便跑出去了。等他走遠後,爸才終於轉過頭來。他先是長嘆一口氣,又把話給吞了回去,像要說什麼不幸的消息。

這樣愛講不講的模樣真的搞得我很煩躁。

「你都特地支開他了,就早點說一說,他的腳程很快的。」我催促道。

爸一聽,卻也沒加快什麼速度,還是處於躊躇之間。過了好一會,他才緩緩說道:「有辦法讓你下個學期一個人住一間房間嗎?」

我有不好的預感。

「......什麼意思?」

「你在準備畢業論文了,不是嗎?」他說道:「你媽的意思是不希望有人打擾你,上次她看過你那個室友,她就覺得那孩子感覺很聒噪,怕會干擾到你讀書......」

「她是在記仇蔡泯浩叫她阿嬤吧。」「唉......你也知道你媽——」

爸話說到一半又嚥下去,只是搖了搖頭。「家教什麼的也別做了吧,錢不夠爸再多給你就是了。你看你忙到身體健康都顧不好,還倒霉碰上流氓,一次就算了還碰上兩回,這都被打到住院了,還得多花時間補期末考多累啊......安先生也是辛苦,生了個兒子這樣惹事生非。」

「......媽她沒再說什麼了嗎?」

爸愣了愣,而我只是冷冷地看著他。

他支支吾吾了一陣,才又補充道:「有啦,她擔心你健康啊,在問你什麼時候出院之類的。」

「但在這些之前......她在意我的畢業會不會受影響,是嗎?」

爸的表情說明了一切,不言而喻。

而我的心卻涼透了。

「予熹,你知道你媽一直盼著的就是這件事。我知道你一直以來很辛苦......但是你看,你的辛苦不是白費的,你確實完美地做到了。」

他強言歡笑地張開手說道:「再半年、就只剩半年了,你再忍一會兒,之後你就自由了。」

「自由?」

我一聽,忍不住冷笑了一聲。

此時我還真希望那個藥沒效,我就能直接昏死在這裡,而不是聽著這些殘酷的激勵。

「在那之後,我就會徹底死去,何來的自由啊,爸?」我質問道:「這個身體將是『鄭予熹』的,往後的人生也都是『鄭予熹』的......我身為替代品的任務也就完成了......」

「說什麼死不死的,別在醫院說這種晦氣的話!更何況,你就是予熹啊,別說什麼替代不替代的。」爸的語氣有些慌,也能感受到他被冒犯的不快。「你媽跟我都是愛你的,只是我們的愛可能讓你感到沉重不堪。你就再努力一點......再努力一點,之後的人生通通都是你的,你想怎麼過我們都不會再插手管你了!」

胸口好痛。

痛到像被活生生撕裂開來一般。

或許是因為這般痛楚,又或者是因為我真的高燒到無法冷靜思考。

我感覺到一滴溫熱的淚液從眼眶裡掉了出來,滑過我的臉頰。

「爸......」

我瞪著他,抑在喉嚨深處的聲音顯得特別嘶啞,像是我那控訴到不想再控訴的事實。「我難道還不夠努力嗎......?」

爸一時啞然,半張著嘴卻說不出話。

「我沒有興趣、沒有朋友、沒有人生......我付出了我出生到現在的每分每秒去成為你們的『鄭予熹』,難道我還不夠努力嗎......?」

最後的幾個字我說得切聲切齒,只求能再他那鐵石般的心臟上刻下與我等同痛苦的痕跡。

「我到底還要再努力多少?我到底還要再被奪去多少?你們就不能直接了當劃一條線給我當基準,而不是不管我怎麼努力卻始終都是『鄭予熹』的失敗品!」

「予熹...予熹......不是這樣的......」

爸也急了,蒼老的雙手在空中顫抖著。「我們或許當初生你的理由不是那麼地恰當,但你絕對不是失敗品。你很優秀,你很完美!我們只是不希望你為了這份完美而一直以來的所有努力都功虧一簣......」

「什麼功虧一簣?你是指這個嗎?」

我舉起插在手臂上的針頭,失笑了一聲:「對啊,我看我今天就出院吧!別在這裡浪費你們的錢跟我的時間,早點回去準備補考才是『鄭予熹』該做的事!」

我一咬牙,直接扯掉貼在手臂上的透氣膠帶和埋在手臂裡的針管,痛得要死。

「予熹、不要這樣!」

我扔下針管與點滴管路,收拾著書本後便要往房門走去,但爸一把抓住我的手,剛裸露出來的傷口經過皮膚的拉扯又變得更痛。

「予熹、予熹你聽爸說——「不要碰我!」

我一氣之下用力地甩開手,卻沒想到讓爸連帶地從椅子上被摔到地上,而我也因為這一甩,反而自己沒站穩也往一旁跌倒在地,手上的書又散了滿地。

我回望向吃疼的爸,他已經是個快八十歲的老人了,怎麼可能禁得起這樣地摔跌?他扶著床邊哀聲連連,肯定是傷到哪裡了。

我慌忙爬起身子並蹣跚地走向爸,但站在他的面前時我卻猶豫了。

我的手沒辦法伸向他。

爸抬頭望了我一眼,而後扶著床緣吃力地撐起身子。此時我才回過神來,伸手去攙扶他,爸才勉強站穩在我面前。

我們彼此對望了半晌,卻已經失去了所有的話語。

他握著我的手,輕輕地拍了拍。

從他的眼裡,我看見他的無奈與心寒,他搖了搖頭後,嘆著氣離開了。

房門喀嗒一聲沉重地關上,將我和這個世界隔絕。

是啊。

我不屬於這個世界。

『鄭予熹』才是。

我扶著床跪在地上,一本一本地將書本給撿回來——將那些一直陪伴著我的惡夢,一片一片地撿拾回來。

眩暈已經沒有早上這麼嚴重了,但低著頭時還是會帶來強烈的不適,我的手按在書本上,卻暈得遲遲無法撿起。

好想吐。

好想哭。

好想......

「......阿予?」

在那聲呼喚傳進耳裡的瞬間,我忍不住倒抽了一口氣。

我抬起頭,真的是安大叔。他就蹲在我的面前,滿臉擔憂地望著我。

「...大叔......」

「怎麼回事?你怎麼跪在地上?」他拿走我懷裡的書放到床上,焦急地捧著我狼狽的臉。「你......在發燒?你不是還在吊點滴嗎?為什麼手上都是血?」

他趕緊拿出他的手帕按住滲血的傷口,指腹加壓的位置能看見逐漸浮現出的暗紅色。

「要壓一會兒,你忍耐一下......」

抱歉,

我已經沒辦法再忍耐了。

我好累。

我微傾著頭倚靠在他的胸膛上,神奇的是,在我靠上去的那一瞬間,眩暈便停止了。

沉澱下來的,是我那再也壓抑不住的情緒。

「嗚...嗚嗚......」

他似乎愣住了,畢竟我從來沒有在他面前如此脆弱,甚至是崩潰大哭。

但他仍願意溫柔地擁抱著這樣失敗軟弱的我。

「沒關係,哭出來就舒服了。」那溫厚的手掌愛撫著我的頭,讓我能更貼近他的胸口。「不用擔心,我在這裡陪你。」

我不記得我哭了多久,感覺這是我人生第一次這樣放聲大哭。

我哭得很用力,哭到頭都痛了、眼睛也腫了,還是很用力地一直哭,想讓他知道我到底有多難過、多痛苦。雖然我不知道他知不知道,因為他一直溫柔地摸著我的頭,另一手輕輕地拍著我的背。

或許是藥效發揮到極致,我哭著哭著竟然就這樣昏睡過去了。等到我醒來之後,點滴已經重新打回我的手上,頭暈和發燒的狀況都有顯著的改善。

但我很明顯地,不是躺在床上。

「醒了?」

我抬起頭,大叔正環抱著我的上半身讓我躺在他的懷裡,而我的手還緊緊地抓著他的衣襟,似乎是因為這樣他才脫不開身,只好和我一起坐在床上。

我有些尷尬地鬆開那無理的手,緩緩地離開他的懷裡並坐起身子。雖然意識比早上清醒許多,但腦袋裡還有點空白,像是還沒完全開機似的。

大叔看上去也沒有不高興,他伸手摸了摸我的額頭,表情放鬆許多。「燒退了啊,太好了。」

他用手指梳理著我亂翹的頭髮,寬厚的手指按摩著頭皮感覺很舒服,身體也不再那麼僵硬了。

「喝點水吧,你看你眼睛哭這麼腫,人都要哭乾了。」

他從桌上拿了一瓶常溫的運動飲料給我,我一看到那瓶飲料,我才猛然回想起來:「蔡泯浩呢?」

「他看你一直睡著,就先回去了。」他指著桌上的零錢說道:「他說那是你爸爸給的錢,所以找零就放在這兒,你就替他還給你爸爸吧。」

這樣啊,他已經走了。

「......我還沒跟他道歉。」「道什麼歉?」大叔一臉疑惑。

我撫著那瓶飲料,內心的愧疚不知道如何言喻。

「我...拿書丟他......還對他大吼大叫......」

說著,我忍不住垂下了頭,好像看得越低,我就能把自己縮得更小。

「爸也是,他年紀這麼大了...我還把他推到地上......」

大叔很認真地在聽我的告解,微微地點了點頭。

「那你呢?」「嗯?」

「你哭得這麼傷心,也是有人對你不好吧?」

他壓低身子,視線漸漸地與我平行。「你......願意說給我聽嗎?」

我抬起頭望著他,望著那真誠溫柔的眼神。

老實說,我猶豫了很久,真的很久。

因為這是我們家從來不對外說過的、只存在與我們親子三人之間的秘密。

正確來說:是四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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