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救訊號……就在這附近。」

「嗯。」

黑暗龍貝雷絲再次返回地球，抱著惡魔伴侶艾黛爾賈特，展開黑色龍翼在空中滑翔。

她目前的外觀並不是一口可吞下數顆星球的黑暗龍型態，而是當地特有的「半龍人」──

力量略遜於「龍人」，背後生有龍翼，但無法化身飛龍的龍人亞種。

「就是這裡了，貝雷絲。」

「好。」

兩人鎖定下方樹林越來越強的訊號，印象中地底曾有座貿易都市，現在大概成了廢墟。

「虛影化。」

艾黛爾賈特施展惡魔技能後，貝雷絲帶著她一頭撞進了地面。

咻！

兩人直接穿過地層，以最短路徑飛到荒廢的地下都市深處，一個疑似祭壇的廣闊空間。

一名少女正在研究石壁上的圖畫。

她身穿灰色法袍，有著柔順飄逸的白髮和清澈明亮的藍眸。

貝雷絲摟著艾黛爾賈特，緩緩降落到白髮少女身後。

發出求救訊號的就是她，如兩人所想，她果然一點事也沒有。

八成是誤按。

「哎呀？」

見兩人到來，白髮少女有點訝異，先拉著裙襬，朝五官與她相似的艾黛爾賈特恭敬行禮。

「母親大人。」

隨即視線移到同樣擁有藍眸的貝雷絲臉上，揚起燦爛笑容，深吸一口氣──

「願賭服輸，不許再直呼她的名字，」艾黛爾賈特淡淡提醒。「要叫她『母親』。」

「母親……」

白髮少女哭喪著臉改口，乖乖服從初次玩卡牌遊戲、就讓自己敗得體無完膚的惡魔母親。

「嗯。」

貝雷絲一落地就站在石壁前閱讀上面的文章，這時若無其事地回過眼眸。

「該回家了，妳妹妹還在附近玩嗎？」

「是呀，她說這座迷宮有很多高手──對了對了、您快看我的新發明！」

白髮少女瞬間露出笑容，高舉法杖凝聚魔力，往前方空地拋出一個金光閃閃的召喚陣。

「出來吧──妹妹！」

吼嗚！

一條黑龍憑空出現在召喚陣上面，猙獰地張著嘴，朝空無一人的前方咬去。

牠身形巨大，瞬間佔去大半空間，白髮少女熟練地縮在角落，得意洋洋說著「厲害吧」。

而貝雷絲一邊回應「很厲害」，一邊抱著艾黛爾賈特飛到空中，低頭注視熱愛戰鬥的次女。

「小貝！」

聽見艾黛爾賈特的叫喚，黑龍疑惑地掃視四周，抬頭看見兩位母親，眼睛一亮。

「嗷！」

黑龍剎那間縮小體型，發出特殊的幼崽鳴叫聲，拍翅飛向艾黛爾賈特。

貝雷絲瞬移閃過興奮撲來的小黑龍，伸手提住牠頸後軟肉，將牠轉到正面，認真囑咐。

「聽好了，艾黛爾賈特是我的伴侶，我生命中最重要的存在。妳以後有自己的伴侶就會明白，黑暗龍不喜歡別人接近伴侶，這是我們的天性──妳還在幼年期，難免依賴母親，所以我們做個約定，妳只能對她撒嬌到進入成長期、可以變成人形為止，好嗎？」

「嗷……」

小黑龍歪著頭，努力記住黑暗龍母親的教誨。

「需不需要我再說一遍？」貝雷絲耐心追問。

「嗷嗷。」

「那麼，妳試著重複一遍我的話。」

「嗷嗷、嗷嗷嗷、嗷嗷……」

小黑龍嗷了一大串，貝雷絲面無表情地聽完，微微一笑。

「很好，要信守承諾。」

「嗷！」

隨後，貝雷絲提著小黑龍，把牠放進艾黛爾賈特懷裡。

艾黛爾賈特抱著如願以償、興高采烈的小黑龍，摸摸牠的頭，看向貝雷絲。

「我小時候，好像也被妳這樣教育過？」

「嗯，妳也很乖。」

「……我很乖？」

艾黛爾賈特挑起一笑，惡魔尾巴從貝雷絲背後的衣襬伸進去，貼著溫熱肌膚上下掃動。

「那妳覺得我有多乖呢，老師？」

「……艾爾……」

被她這麼暗中挑逗，貝雷絲單手捂住漸漸發紅的臉。

「孩子們還在……」

「啊、人家也要抱抱！」

這時，白髮少女手握法杖興沖沖奔來，羨慕地看著小黑龍。

艾黛爾賈特還沒開口，小黑龍先嗷嗷叫著，挪開了一點位置。

「咦？願意跟我分享嗎？謝謝妳。」

白髮少女被妹妹的貼心之舉感動，也不忍拒絕她，伸手去抱總是很嚴厲的惡魔母親。

「……」

艾黛爾賈特被兩個孩子抱住，沒轍地摸了摸她們的腦袋。

貝雷絲也不甘寂寞地從背後抱住艾黛爾賈特，展開黑色龍翼包覆三位家人。

「妳們都很乖。」

就在這時，一隊冒險者闖進祭壇房間，誤以為貝雷絲是一頭正要吃人的魔物。

「雷擊！」「死亡風暴！」「龍卷風！」

貝雷絲身前閃現一道銀藍色護壁，彈開了五光十色的攻擊魔法。

「小魔法師！妳快逃啊！」

冒險者們緊張地招手要白髮少女逃跑，後者卻愣了一下，捧著肚子呵呵笑個不停。

「糟糕、她精神被控制了嗎？」

「那可難辦了……」

冒險者們記得上次來這裡，守門魔將是黑暗龍，不知為何換成半龍人，還多了隻惡魔。

「黑暗龍在哪裡？」

「那隻小小的黑色生物嗎？」

「那比較像蜥蝪。」

「現在怎麼辦？」

「當然是先救人！」

「奇怪……半龍人不吃人的吧？」

冒險者們七嘴八舌討論時，貝雷絲和艾黛爾賈特也在腦內溝通達成共識。

「黑夜降臨。」

艾黛爾賈特展開惡魔結界封鎖光線，而貝雷絲抱起家人們，確認好方位，再度展開翅膀。

仗著惡魔與黑暗龍的雙重力量加乘，艾斯納一家直接飛上了外太空的飛船停泊處。

「咦？這就要回去了嗎？」

大飛船拖曳著小飛船在光速通道中航行，穿出空間夾縫，跳躍到另一個宇宙。

大飛船駕駛艙裡，白髮少女抱著小黑龍坐在後方空間的沙發上，依依不捨看著窗外星空。

「我們還沒逛夠呢──對不對，小貝？」

「嗷！」

「總之，要先回家一趟。」

左側的控制台前，艾黛爾賈特回過頭，無奈地看著這對「異口同聲」的活寶姊妹。

聽說長女帶次女出去兜風兜到失蹤，本在外星購物的貝雷絲和艾黛爾賈特馬上趕來找人。

「希特莉他們非常擔心妳們哦，妳發出求救訊號，還一直聯絡不上。」

「求救訊號？」

白髮少女後知後覺地掏出亮著紅光的通訊器，露出尷尬笑容。

「啊……抱歉，好像是進門時打那條自稱『黑暗龍』的魔龍，不小心撞到了。」

「嗷嗷？」

小黑龍迷惑地轉頭對母親們鳴叫，似乎是在問問題。

「地球的確也有叫『黑暗龍』的種族，只是同名而已，跟我們沒有親緣關係。」

貝雷絲坐在右側控制台前，盯著儀表板回答孩子問題。

「嗯？」

艾黛爾賈特偏頭回想。

「我剛剛沒看見什麼魔龍啊。」

「噢，因為我實在非常不想戰鬥，就召喚了一下魔神，把牠扔進漩渦了。」

「……」

「……」

貝雷絲和艾黛爾賈特已經能想到，下次遇到上古魔神，對方會怎麼大吐苦水了。

艾黛爾賈特決定改變一下話題。

「對了，妳們為什麼會到『地球』兜風？」

「因為是您誕生的星球，又是母親們相識相戀的地方，我和小貝一直很好奇嘛。」

「嗷嗷！」

「嗯，地球很特別，十萬年間，文明不斷毀滅、重生，每次造訪都有不一樣的風貌。」

貝雷絲難得侃侃而談，白髮少女卻對另一個問題更加好奇。

「母親真不愧是公認最寵愛伴侶的黑暗龍──您究竟帶母親大人回多少次地球了呀？」

「……咳，小艾，妳要不要試試超光速駕駛？」

「咦？可以嗎！？」

「可以。」

貝雷絲起身讓位給長女，小黑龍也興奮地拍動翅膀想幫忙駕駛，被她及時抱住。

「小貝進入成長期再試吧，至少要能化成人形，再等兩三天……」

貝雷絲話音未落，小黑龍在她手中變成了五歲女孩的模樣。

貝雷絲和艾黛爾賈特怔怔地看著次女，她的人形外觀跟縮小版貝雷絲十分相似。

不同點在於紫色眼眸、明朗燦爛的笑容。

她化為人形後，身上套著一件灰色法袍，自動模仿了姊姊出遊時常見的裝扮。

「小貝！左邊交給妳！」

白髮少女立刻伸手一指，對妹妹發號司令。

「嗷！」

「啊、妳還不能說話嗎？沒關係沒關係，在位子上坐好，我們出發囉！」

「嗷嗷！」

妹妹乖乖聽話在左側控制台前坐下。

兩個孩子望著飛船前方的壯闊景色，眼中迸發出不亞於繁星的明亮光輝。

不久，貝雷絲啟動超光速模式，飛船能源優先分配到動力系統，駕駛艙內燈光逐漸變暗。

即使瞬間爆發加速，貝雷絲親手設計製造的飛船也沒有絲毫搖晃，安全、舒適又平穩。

大人們坐在後方的乘客座椅上，看著前方逐漸長大的兩個孩子。

艾黛爾賈特悄悄摟緊貝雷絲的手臂，心中感到無比溫暖。

儘管已經說過千百萬遍，她仍然情不自禁地湊到貝雷絲耳旁，輕輕說了一句「我愛妳」。

而貝雷絲伸手撫摸她幸福的臉頰，看著她的眼神溫柔又滿足，彷彿她就是全世界。

──我也是，謝謝妳來到我的身邊。

伴隨感謝，貝雷絲在她唇上落下的愛意，如同兩人十萬多年前初嚐的一吻，柔軟而熾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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