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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上杰婚】匹敌(四/终)

[db:作者] 2025-07-23 20:23 5hhhhh 3330 ℃

10

第一次会议是围绕胡宇桐随手画的那张路线图开展的,他们选了一个第二天都休息的周二晚上,聚在马哲办公室商量下一步动作。胡宇桐和李奕谆先结束工作,他俩靠着马哲的会客沙发坐在地上,盯着那张潦草的图已经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起来了。马哲正在处理工作,田鸿杰大概也还没下班,时间已经晚上九点多,冬天的冷意渐渐退下去,盎然的暖卷携着一点绿意,已经在B市肉眼可见地铺开零星的踪迹。中央的换气系统24小时工作着,办公室开了一扇窗,浓厚如墨一般的夜幕里挂着一轮月亮,冷白色的光倾泄在窗台;李奕谆的手指夹着一支签字笔,他看着胡宇桐马虎的笔迹,想着怎么把它完善的更精细一些。

穿堂风随着门的开合涌进屋子,田鸿杰下了课简单冲洗了一下换上便服过来的,他刚踏进办公室就想起他和马哲那天就在——目光不自觉地落在他们接吻的那个沙发前,胡宇桐和李奕谆正坐在那儿聊天,见他来了扬扬下巴算作打个招呼。田鸿杰舔舔嘴唇,短促地应了一声,马哲从卷宗里抬起头,把文件合上站起身,两个人在沙发对面坐下。

田鸿杰手边摆着一杯咖啡,变成Omega之后他体力下降的厉害,没有咖啡提神醒脑的话,一天的体能训练再加上脑力活动到了现在他怕是早已经睡昏过去。胡宇桐为了这个会还做了个PPT,投影仪泛蓝的光把房间照的虚弱,田鸿杰歪着脖子看着墙上一张一张闪过去的讲解,偷偷走神瞟马哲的侧脸。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靶向药的副作用,那次意外发情他明显感觉到理智出走只是一瞬间的事情,后面的记忆很破碎,回神时马哲的吻像当头一棒,他明显感觉到有些什么东西不再一样——一直没能看清的,或者说没有发觉的,爱、依存和马哲之间的千丝万缕变得明了。

他对马哲有着独一份的依赖和崇拜,也许是对前辈的仰慕,又或许是对强者的艳羡,田鸿杰从想成为和马哲同样的人,到如今有几分相似,几番出生入死之后,才后知后觉他的倾心早就偷偷发酵,在暴雨一般的情欲里,在想要延续的吻里,田鸿杰有一瞬曾荒谬地庆幸过Omega的身份,让他的反常在马哲面前还能体面的开脱。

田鸿杰垂了眼神,他只能说服自己不去在意,他们背负的沉重使命在小情小爱面前太不值一提;眼下更重要的事情,他把目光重新聚在胡宇桐的幻灯片上,为了不让更多人重蹈他的覆辙,这是他们四人在这里奋斗的理由。

他们实行的是一票否决制,只要有一个人不同意就立刻作废,这个规矩是马哲让田鸿杰定下的,当时想的是让田鸿杰有绝对的领导权,现在却是李奕谆接连着提出质疑,密密麻麻的笔记写了大半页,每两行就打一个问号,等着让胡宇桐一个一个给他解释明白。田鸿杰和马哲看着这两个人争论,观点类似的时候他们下意识地望一眼对方,偶尔被争的忘我的两个人cue到,说一两句自己的看法。最后是手机铃声打断了白热化的筹议,借着推迟的晚餐时间做个中场休息,马哲要去拿外卖被田鸿杰抢了先,然后胡宇桐也站起来说要出去抽根烟,李奕谆坐在饮水机边上,把大家喝空的杯子一个一个接满。

其实大部分事情都讨论出了眉目,起码下一步的行动他们已经达成了一致,李奕谆受伤之后就不再亲自上阵,他顾虑很多,也是为了保障每个人的安全才这么小心谨慎。马哲扶着肩胛骨拉伸劳累了一天的脖颈,他望着窗台上惨白的痕迹,听到李奕谆问他。

“熊要一直用抑制剂吗?”

马哲没接话,他想说不,却不知道何来这样的底气。没有抑制剂,那他就是田鸿杰唯一的解药,夹带私心的名为“临时标记”的吻有几次能如此刚好?身陷其中的两个人都认为保持现状才是最安全的方案,但旁人看得清楚,李奕谆盯着马哲,他说如果还要继续用的话,我就从医院调一点剂量过来。

“我放在你办公室,熊如果需要他来找你拿就行。”

话音刚落,胡宇桐拎着两瓶酒进来,他靠着门框打了个响指,问马哲要不要来杯饮料。

李奕谆不喝酒,田鸿杰因为在吃药他也不喝,于是开了半截有定音的会议突然成了酒局,四个人围在茶几边上坐了熙散的一圈。最近工作量繁重,他们四个的调休都是申了又申才批下来,明天不用训练也不用上班的轻松加进酒精和软性饮料里;春夜温暖的风从窗沿溜进来,空气揉进花朵浪漫的香气,马哲一边吃一边闲聊着,转头拿餐巾纸时瞥到田鸿杰无骨似的赖着沙发打盹的脑袋,藏不住的笑意牵动了嘴角。

吃完饭已经快要一点,定下来调休之后的工作之后胡宇桐和李奕谆就前后脚离开了,马哲喝的有点多,他慢悠悠地打包好垃圾穿上外套,田鸿杰帮他关灯锁门,两个人一起走回宿舍。

夜里有星星,或许说每个夜里都有星星,他们好像一直忙碌,连抬头欣赏的时间都少得可怜。运动鞋在柏油马路上摩擦出“沙沙”的响声,马哲转过身来,他醉蒙蒙的眼望着田鸿杰,迟钝的思绪被春风吹的混作一团。

“要是没参军,你现在会在干什么?”

田鸿杰的头发被晚风吹的散乱,遮住他正笑着的那双眼睛,酒精牵引的剧烈心跳让马哲有点恍惚,他愣了一下,田鸿杰的问题在心里过了两遍才想起来回答。

“开个饭店吧。”酒精把他的语气打的绵软,路也走的摇摇晃晃,三两步撞到田鸿杰的肩膀,“你呢?”

田鸿杰把插在卫衣口袋里的手抽出来,他扶住马哲,路灯把他们的影子拉出两条长长的阴翳,在柔黄温煦的夜色里亲密的依偎着;他想了一会,话还没出口先觉得自己幼稚起来了,马哲听到笑回头要他的答案,风在相错的眼神里逗留,谜底跌进即逝的方向,被吹到很远的地方。

“那在你饭店里吃饭吧。”

后面的事情马哲就记不清了,像是坠入了无尽的黑暗真空里,在时间离去的分秒之间他慢慢看到一点点光亮,嗅到一点点气味,感官被大脑解析出不寻常的信号;他看见田鸿杰,那张每日每夜他都见过的脸,正安稳地睡着。

所以他把脚步放的很轻,地毯的短绒毛茸茸地拨弄他的脚趾,光裸的小腿露出淋漓漂亮的肌肉线条,手叠放在床边,他慢慢地蹲下,打量起田鸿杰的睡脸。

他们大大小小的任务出过很多,裸露在外的皮肤上有些深浅的痕迹。田鸿杰手腕上有一条浮在脉搏的褐色的半月牙的伤疤,在马哲的手上也有个类似的旧迹,有一次他们半途中炸了车,迸溅的碎玻璃飞来的时候田鸿杰伸手替他挡了一下,差点伤及动脉,那次是他的失误,田鸿杰却笑嘻嘻地陪着他罚。

大臂上那道缝了针的口子,肩膀上的淤青,某年某月缠过绷带的腿,马哲的视线刚落下,那些画面就像走马灯似的一帧一帧闪过。田鸿杰的第一次单人行动是敞着淌着血的手臂回来的,马哲记得那天下午,金灿灿的夕阳打翻天穹散开一片橙黄,英雄电影的主人公归来,见到他的时候忘记了伤着的手,邀功似的炫耀起来了。

马哲做过拯救世界的痴梦,像一场放映两小时的电影,观众来了又走,只有田鸿杰看穿了他那颗固执热血的心,选择站在他的身侧。他们飞过蓝天,趴过草地,从鬼门关捡回来的两条命,有永远相信对方的坚定。那片火一样的夕阳刺的马哲眼睛生疼,那一年田鸿杰19岁,用了比他更少的时间,成为了自己想要成为的人。

他对田鸿杰一直很模糊,很多界限分明的词语都太难形容他的形象,比如小孩和大人,比如天真和精明,比如坦诚和隐忍。那张毫无防备的脸,马哲这一次是想到田鸿杰坐在病床上,后颈伤口渗出的血氧化成暗红色,刚有些精神的人被荒诞的现实震惊到颓败,却一句埋怨的话都没说出口。昏迷三天之后再见,他问的第一句话是,马哲,你怎么样。

田鸿杰,马哲轻轻叫他的名字,五个月了,你怎么样呢?

从前二十年的人生成为泡影,引以为豪的天赋被变故剥削。加入军队之后马哲很少再因为什么事情有明显的情绪波动,这个环境不允许他暴露弱点,感情用事是最错的做法,但他却无数次,想到失控时唯一记得清楚的,田鸿杰不可置信的眼神,无数次的懊悔过,懊悔判断错误的性别,懊悔轻易被控制的意志,懊悔他的清醒来的太迟,懊悔田鸿杰,怎么一句责怪都没有。

马哲的手掌轻轻触碰他的脸颊,夜黑的更深,被褥摩擦分明乱了节奏的鼻息,田鸿杰慢慢睁开眼睛,手盖住马哲捧着他脸颊的手背,清冽的苦涩气味铺天盖地地充盈,他定定地望着马哲的轮廓,把眼前微弱的光藏在他的影子里。

旋转的风扇叶片把画面搅得纷乱,无穷的黑暗将一切吞噬,马哲慢慢睁开眼睛,解脱般地舒出一口气,他躺在自己房间的床上,床头的电子时钟把凌晨分割不同的色彩,太过于安静的时刻感官总变得敏感。马哲躺了一会,残留酒精干扰的神智花了很久才搞清现状,干渴的嗓子烧灼般地痛着,他翻身下床,去厨房想喝杯水。

田鸿杰站在阳台的窗前,闻声转过身的手上握着一杯水,那捧月光落在肩上,笼下一片奶黄色的晕。马哲接过玻璃杯残余的体温,像一个破碎的十指相扣,润湿的口腔尝到一点甜,一点发酵馨香的甜味,是田鸿杰信息素的味道。

大理石的桌台上清脆地落下一声响,马哲把杯子轻轻放下,刚刚才分辨出的现实和梦境又模糊起来,他想起鼻尖萦绕的醺浓,耳边耽溺的喘息,鼓动的心跳在这个夜里唤醒他姗姗的情愫,掩藏在借口里的实意,梦似的夭折的一个吻。

但那片热烈夕阳永远是最确凿的现实。

因为马哲最真切的心,最初像今日这样跳动着,是田鸿杰从那片燃烧的天幕,奔向他的身边。

11

田鸿杰和马哲这一个月明暗的配合打得很好,前脚梁龙批下的拘捕令,后脚就传到田鸿杰手里,命令下去两点行动,先前摸清楚的烂尾楼是窝点,有关键人物藏身其中,所以缉拿归案的任务交给他们四个,仓库以及其他货物的走向有梁龙调的另一批人去负责。

李奕谆在驾驶室开车,马哲和胡宇桐正在调耳机,田鸿杰坐在后座,膝盖上搭着一台亮着热红外线图像的电脑,无言紧张的气氛在车里蔓延,窗外飞逝的景色拉长成一条线,在余光里刻下灰蒙蒙模糊的影子。田鸿杰抽出对讲机联系后面那辆车里的马哲和胡宇桐调来的人手,他翻着行动纲领把等下的路线传递过去,平稳的声线把字句吐的像一篇故事;马哲把调好的一只耳机塞进田鸿杰的耳朵,导航提示五分钟之后就要到达,他检查完枪支搓了搓手,本来已经回暖的温度在昨夜骤降,倒春寒来的很不是时候。

那栋黄褐色的楼,整个透露出荒凉的死寂,如果不是电脑上不断变化的图像,实在很难想象这样潮湿又阴冷的地方会有人长期居住。田鸿杰透过车窗望向阴森的空洞,马哲和胡宇桐的背影被一阵卷起沙砾的灰色旋风吞噬,消散去的时候只有一片尘土,他的目光落回面前的屏幕上,有几个标了记号的移动图像开始显现,他们已经进到了内部。

李奕谆空出一只手把体力补充剂递到后座,在后视镜里看到田鸿杰和往常一样当水喝的场面,盯着屏幕的眉头微微皱着,空气里传来键盘敲击的声音;李奕谆把车开远停好,刚要伸手打开空调,田鸿杰从前座的间隙里探过半截身子,电脑在他手掌里托得平稳,监控画面把整个视野切割成黑白的矩形;田鸿杰露出一副讨好的笑,狡黠地眨了眨眼,李奕谆只觉得大事不妙,他被安全带束缚住,向后的动作卡在半路,抓住田鸿杰落下的对讲机,换了频道按下对讲。

“妈的,小熊跑了。”

田鸿杰拖着一根电棍,后腰别枪的位置是空缺,他穿着出任务的那套制服,换新的靴子绑带系的很紧,流畅的黑色把身型包裹的灵巧,他在迂回的楼梯里漫不经心地兜圈。

田鸿杰踩过这栋楼的地形,不是靠建模肉眼判断,他是真的亲自摸过这片的构造,没有粉刷的墙面露出不均匀的灰色,因为潮湿还散发着一股霉掉的味道。他数着楼梯的台阶,踏上第十四级时看到一个惊慌失措的背影,于是笑着手腕一转,脚步轻的没有声音,电棍却在空气里擦出一声爆裂的响,那人停下了手里的动作转过头,看到一张让他惊愕的脸。

“好有趣,居然喺呢度见到你(居然在这里见到你)。”

田鸿杰自来熟地和他打招呼,好像是多年未见的老朋友一样。Enigma看着毫发无损的田鸿杰,不可置信四个字几乎要写在脸上。

“睇嚟你还唔错(看来你还不错)。”他抬起手掩饰了下自己过于震惊的表情,确信那时是亲眼见证了一切。

在码头见过面的男人就是和这批货物来源最相关的人物之一,那时候标注高亮的性别信息,过于诡谲的气氛,他和马哲没有考虑周全的情况让局势在几秒钟之间迅速反转。田鸿杰和这人交过手,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刻意强化过的Enigma的能力,他力气要比一般人大很多,出手更是又快又利落。田鸿杰腕上挂着绳套,他想起那次快要被人打吐,烦躁地顶了顶腮,手上电棍扬起,第一下打在他的腹部。

“好痛啊,”田鸿杰弯下腰,望着被打的抱腹跪下的男人,笑着的样子像一个天真的孩子,好像不知轻重地把摆弄他的新玩具。“电嘅话(电的话),会更痛诶。”

第二下他按下脉冲开关,这一次打在那人试图抓住他小腿的手上,田鸿杰望着那人本能缩回的手臂僵了一下,绷紧的肌肉上出现一条白色的线,表情痛苦,一拳重重砸在地上。

这两棍纯属是报复,田鸿杰现在的身份并不适合近战,一旦被对方抓到弱点想要翻身则会非常困难,他一边后撤距离一边在墙上摸着,这栋楼里有一部分注射剂的存放,他先前踩点的时候做过记号。Enigma已经恢复清明,他活动着刚刚被打的手腕,两下已经成功激怒了这个疯子,他靠近的脚步像是踩在田鸿杰的神经上,磨擦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声响。

“汽油味,”Enigma的脸因为愤怒有些扭曲,信息素冲破抑制贴,硝石的气味提醒着田鸿杰危险,“唔知你系个乜嘢(不知道你是个什么东西)。”

“再被咬下点样?(再被咬下怎么样)”他伸手要板田鸿杰的肩膀,被人闪身避开,Enigma扑了个空,田鸿杰躲到支撑楼体的柱子后面,脚边带起一阵飞扬的土。

硝石的苦让他发昏,他甚至感觉周身生出一股寒意,直逼骨髓的冷让他发颤,行动之前吃的阻隔剂在渐渐失效,手里的电棍还能支撑一段时间的周旋;田鸿杰要留他的活口,因此致命的地方不能打,他从背后冲出去砸Enigma的后腰,果然听到闷忿的一声哼痛,但下一秒电棍脱落,绑绳被扯断,接连手腕的那块皮肤窜起火辣辣的疼痛,一道烧灼般的痕迹漫开。

Enigma的膝盖压在田鸿杰背上,后颈的抑制贴暴露在敌人的视野里,那根电棍现在握在他的手里,学着田鸿杰在空气里挥出极具威慑力的响声。

“你讲嘅对(你说的对),果真好痛。”Enigma的嘴唇贴在田鸿杰的耳朵,湿热的气息迅速激起一层鸡皮疙瘩,田鸿杰短暂地麻痹了一秒感官,“但我唔想让你痛(但我不想让你痛)。”

田鸿杰本来已经做好了被打的准备,被人这样羞辱已经足够恼火,他撑起一条手臂蓄力要翻过身,但Enigma把电棍扔在地上,手指拨弄着抑制贴的边角。他太清楚,疼痛对Alpha是小菜一碟,更残忍更痛苦的惩罚是那种无力回天的,像一条被遗弃在岸上的鱼,望着涨潮落潮永远差一点点的咸水,绝望的死去。

田鸿杰攥紧的拳头用力到青筋暴起,手腕开始渗出血迹,被挤压的肺部,稀薄的氧气让他两眼发黑,刚刚扭打时被踢伤了脚踝,钻心的痛让他的挣扎变得虚弱;存留的体力还能维系一次爆发,电棍并没有被丢的太远,他只要在抑制贴被撕掉之前找到反击的机会,就还有一线希望。

田鸿杰闭上眼,他感觉到手腕撕裂开伤口,血顺着撑起的手臂像汗一样淌下,肘关节击上Enigma的胸口的时候,手枪上膛的声音一并在他模糊的听觉里响起来,马哲来的及时,他解脱的脊背翻倒在地上,捂着后颈大口喘息着,眯起眼睛看到马哲模糊的担忧的眉头,逞强地露出一个笑脸。

田鸿杰趴在马哲的背上,昏沉的脑袋靠着颈窝,两只手垂在胸前。马哲背着他走出烂尾楼,走过阶梯时的上下颠动晃痛扭伤的脚踝,田鸿杰下意识“嘶”了一声,挂在胸口的手试图要撑他的肩膀,马哲低头,拖着他大腿根的手转到膝盖,虽然不能完全缓解这种疼痛,但也比刚才好受很多。

外面望着阴森的洞穴般的开口,从里向外看的时候是截然相反的景象,阴郁的云被金黄阳光映出末日退去的脱离感,田鸿杰还没完全恢复感官,他望着落在马哲鞋面上的澄黄,想那些电影里危机时刻的挺身而出,就是刚刚那样,从天而降,像神明一般将他拯救。

他相信马哲,因此从没做过最坏的打算。被Enigma翻在地上的时候田鸿杰按着计划装筋疲力竭,马哲带着人从楼上抄下来,所以他们出发时错开的时间,为的是给这条上钩的大鱼预留充足的准备。台阶一节一节消失在视线里,挂在马哲胸前的臂膀缠住脖颈,田鸿杰叹息般地垂下头,说的很小声。

“哥,不怪你。”

他们在一个被限制了选择和想象的世界出生入死,交付最信任的后背,成为相互的勇气,硬生生冲出了一条活路。因此即使是要面对一个要花费无数气力维持的身体,一个截然不同的余生,田鸿杰也从未怪过马哲,他比谁都更明白身不由己,马哲用唯一的选择困住了他,但他也同样困住了马哲。

“就算你没来,你知道我肯定有办法的。”

田鸿杰语气轻快,他望着自己受伤的脚想着要编什么理由对付梁龙,才能让他罚得轻些,手腕火燎般的疼痛沾上尘土,不知道是因为感染还是打斗的头昏,他有些发热,贴在马哲宽厚的脊背上,活泼的生气又弱下去了。

走出烂尾楼的时候,那片乌云刚好散去,灿蔚的阳光落在他们身上,田鸿杰被刺目的光线照的眯了眯眼睛,他抬起头望着放晴的那片天,风在他的面颊上落下一吻。

马哲停下脚步,他侧过头,于是田鸿杰看到流转在眉宇之间的光,心就不可收拾地跳跃起来,他开始期待,开始着急,开始猜测,他知道在这个要命名为刚好的时刻里,有些故事就要发生。

马哲叫他,太久没有说话声音有些沙哑,田鸿杰听着他清了清嗓子,重新叫了一遍。

“田鸿杰,”

“抛弃你我会遭天谴的。”

12

收网之后梁龙把他俩痛骂一顿,他手指着田鸿杰说你还真是出师了,气的眉头拧在一起;田鸿杰脚伤其实已经好了,他为了卖那个惨让马哲推着来的,梁龙见他那副可怜样子结果更生气,他手一挥说马哲田鸿杰你俩写检查给我贴到告示栏一个月,今天开始不许参与任何任务;田鸿杰拿马哲教他骗情报的那副笑脸骗梁龙,他说龙哥,咱这才抓了一个外地的小喽啰你就给我们放假了,人家都招了,不一鼓作气一网打尽不是您的作风啊。

田鸿杰嬉皮笑脸相当有一套,梁龙又把他刚才盖了章的审批单撕了,写检查的事儿也不了了之;马哲刚把他推出办公室,田鸿杰自己站起来把轮椅折了说给李奕谆还回去,他俩望了对方一眼都笑出来,一场全靠默契配合的戏演的挺好。

马哲拦下田鸿杰要左转的方向,他说李奕谆约了他在基地见面,正好你给你那个Beta学生上课的时候我去看看;那学生本来就是他俩共同负责的,田鸿杰说那好吧,他夹着轮椅还没走几步,梁龙从办公室出来,他又手忙脚乱地让马哲赶紧把他推走。

马哲把田鸿杰背出来的时候给李奕谆吓得不轻,因此他强行给田鸿杰做了个体检,今天是出结果的日子。那纸化验单夹在文件夹里,李奕谆进了训练室看到马哲坐在边上盯着上课的两个人,他把田鸿杰的体检报告递过去,红笔圈了几个异常的指标。

“先前是尊重你俩的意愿,”他挨着马哲坐下,“他要是再打下去,迟早要出事。”

马哲把李奕谆附在最后的医嘱读完,大概就是靶向药物加Omega抑制剂的联合作用已经扰乱了身体的一些功能,现在虽然看不出异样,但长时间累计下去肯定会牵连出其他的问题。李奕谆扭开一瓶水,他说小熊已经知道了,但我觉得这算是你俩的事,所以也跟你说一声吧。

田鸿杰在和Beta学生在练习搏击,他胳膊上绑着拳击手靶,马哲坐在对面,那视线越过手臂遮挡朝他望过去一秒又回归专注,学生在口令下打出一拳,相击的响声震动马哲的耳膜,李奕谆拍了拍他的肩膀,他们都没再说什么。

授课只有二十五分钟,剩下的时间交给学生自己练习,李奕谆还有医院的事情要忙所以只坐了一会就离开了,田鸿杰脖子上挂着毛巾,他把额角的汗擦干朝马哲走过去。

“智哥告诉你了吗,”田鸿杰问他,目光落在马哲手里那张报告单上,“所以不用了吧。”

马哲没料到田鸿杰的坦然,他抬起头,田鸿杰在他的注视里重复了一遍。

“抑制剂就不用了,反正还有你在。”

马哲做过这样的梦,和田鸿杰在他们双人套间的门前接吻,四条腿打架似的撞来撞去,他的手环住田鸿杰的腰,皮肤的热度透过制服布料暖到手心,这比梦要真实太多;他们撞到餐桌,田鸿杰手快撑住桌沿才没酿成事故,混乱里撤开一些距离,他们鼻尖擦着鼻尖笑起来,又急不可耐地继续刚才那个吻。

走了两步又跌进客厅的沙发里,马哲怕压得他难受,撑着上半身跪在地毯上,低头解自己的衣服;太小的沙发容不下两个高个子,田鸿杰半截腿还搭在外面,他抬手撕掉抑制贴,眼睛望着马哲,那颗圆扁的灰色纽扣卡在扣眼,手指一松又掉回原位。

田鸿杰仰躺着,慵懒像是清晨,杜松子酒的气味慢慢地散开,像打开一瓶尘封多年的佳酿,馥郁的香气让人迷醉;马哲脑袋嗡一声响,信息素这种致命的诱惑毫无遮掩地直击心脏,他短暂地头脑一片空白,胸腔剧烈地起伏着,田鸿杰的胳膊撑在下陷的软垫,他坐起来慢慢转过身,低下头露出后颈。

“咬我。”

田鸿杰的后颈,随着脉搏跳动正源源不断地迸出沉溺的醉意,马哲抬起手,他拥过田鸿杰的肩膀,这两个字背后包含的意义比他那一瞬间能理解的要多出太多,咬破腺体注入信息素的后果他们都心知肚明,足够的清醒让马哲犹豫,紧贴的皮肤让鼓动的腺体变得更加明显,他盯着收缩又舒张的那块小小的突起,错想这是田鸿杰的另一个心脏。

马哲深吸一口气,哙下喉间血液时烧起两团炙热的焰,腺体被咬破的痛只让田鸿杰勾住横在胸前的那只手臂,他更顺从地低下头,再睁眼时喘息着,理智已经完全消解,田鸿杰转过身,马哲嘴角还有未干的红色,他讨好地凑过去,舌尖像猫一样舔舐。

发情期时的Omega会变成另一个人,而被调动情绪的Enigma还会留存神智,马哲的衬衫在缠绵里被解开,他抱着田鸿杰撞进谁的卧室,两个人又在床上吻的难舍难分,那只不安分的手勾着他的脖子,慢慢揭开抑制贴的一角,灵巧手指点在腺体上,全身都变得酥麻起来。

马哲抓住他后颈作怪的那只手,举高和另一只一并按在床上,唇舌探下去,吻蔓延到胸口,Omega浑身已经布满动情的红色,脚在被褥上难耐地磨蹭。

他们抚摸,拥抱,亲吻,好像这个世界只剩下面前这个人,湿漉漉的水声从痴缠的舌尖,搅出暧昧的声响。田鸿杰翻身跨坐在马哲身上,他握着性器在黏腻的股间磨蹭,炙热和空虚蚕食掏空理智,他失神喘息着,半睁的眼睛望过去那张同样沉迷的脸,这就是他一切的想要。

田鸿杰抬起腰,头埋在马哲的颈侧一点一点吞吃欲望,他湿的一塌糊涂的身体不需要过多的撩拨,最直白的饥渴领着他抬起又落下,肉体碰撞的响声和呻吟在房间里回荡。粗糙的手掌扶着腰侧,在调整呼吸双腿发抖的时候抬腰送进更深的地方,田鸿杰会挣扎一下,攥成拳的手伸进马哲的掌,手指破开防线钻进指缝,破碎终于完整。

欲望让田鸿杰想到海,他在海里漂浮的时候觉得自己渺小,在欲望里沉浮的时候也同样觉得无助,每一个这样的时刻马哲都在,他贴在耳边,说你不会有事,也不会受伤,所以动作温柔又坚决。从未有过的感觉,在最深处滋生出沉坠的酸胀和快意,性器在进出间擦过某处,便像浪潮一样吞噬他的意识,溺水般的窒息和昏沉,存在于同一个矛盾的身体。

Omega的身体应该是柔软的,但这份柔软并不存在于田鸿杰的表象,要剥开束缚,探进内里才能真正知晓柔软的所在,马哲望着那张染上绯红的脸,田鸿杰动了两下又被他压在床上,一双腿挂在他的手臂,于是微微抬起的姿势让他们更加亲密,马哲被吸的头皮发麻,深处的生殖腔微微张开一张贪吃的嘴,蹭过时田鸿杰就会挺动着要逃离他的掌控,激发他流淌在血液里征服的天性。

马哲用吻安抚,喘息在啃咬里变得零星,他哄骗着田鸿杰一点一点操进烫热的生殖腔,褶皱挤压着他的性器包裹的严丝合缝;田鸿杰手指在他背上抓出一道血痕,梗着脖子浑身颤抖,坐在枕头上的小熊玩偶被他们的动作撞翻,滚到田鸿杰的身上。

田鸿杰抓住毛茸茸的公仔,还没把它丢到一边,马哲卡着他的胯骨先动起来了,易碎的腔壁布满脆弱敏感的神经,Enigma硬挺的性器把他搅得颤栗,被完全占有的快感让他不自觉地绷紧身体,他把那只可怜的熊抓的变形,拔高的呻吟带着哭腔,被进入生殖腔的快感更像是惩罚,连绵不绝的,没有尽头的欲望像一张网,泪水涌上眼眶,他睁开眼,高潮时那滴泪从他的眼角落下去,落下一滴暗掉的痕迹。

马哲从前以为上天是用爱制约Enigma,好像是个浪漫又荒谬的手段,但后来才明白,一生里爱过很多人并不是那些Enigma的罪名,是无疾而终的承诺,修补后又粉碎的真心,让他们用生命做了交换。

马哲过去二十四年里没爱过谁,头一次爱人,笨手笨脚的。他觉得说爱太你俗套,喜欢又太轻飘飘,想了很久告诉田鸿杰我不会抛弃你,又觉得太像个承诺,他不是怕自己做不到,是怕太沉重的话田鸿杰听了想逃。他觉得是上天把他们两个绑在一起,分开就叫违背天意,所以受到责罚就叫天谴,这是最合适的说法了。

马哲想起那天阳光很好,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他背着田鸿杰,所以说那句话的时候,他不知道田鸿杰对他这一句掺了太多心思的坦白是什么回应。

他只好再说一次。

田鸿杰愣了一瞬,喘息着喉结滚动,眼泪不受控制地落下来;马哲手忙脚乱地抹他的脸颊,又掰开手指,解救那只小熊公仔丢进角落,短暂回笼的意识被环抱。巧的是田鸿杰也不是个太直白的人,他的喜欢是追逐,爱是并肩,在落日余晖里,在烈日晴空里,早就一千一万次心动。

所以马哲听见他说,

“好。”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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