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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天下(443—495)】同归于尽呗,35

[db:作者] 2025-07-26 12:46 5hhhhh 2030 ℃

  「适才不是怨爷不是么,而今便换你掌舵,爷也乐个清闲。」丁寿笑嘻嘻在粉面上香了一口。

  「爷就是个不肯吃亏的,连这事上也要个有来有往。」雪里梅贝齿啮着娇艳下唇的一丝嫩皮,眼神娇媚,春意盎然。

  丁寿哈哈一笑,也不将那玉杵拔出,搂着娇躯就势向后一倒,二人俱都躺在厢车内铺垫厚实的蓝绒毡毯上,成了女上男下之姿,他顺手拍拍怀中的雪白粉臀,戏谑道:「全看你的了。」

  雪里梅嘤咛一声,玉手扶着男人胸肌缓缓坐起,这场景她已有过几次经验,晓得如何把握力度深浅,只见那白嫩紧实的香臀在扭动中慢慢抬升,那根青筋蜿蜒的硕大毒龙在一张一合彷如蜜蛤的牝户中渐渐展露,只差那一个紫红菇头便可跳出蜜穴,粉臀又猛地往下一沉……

  「呀——」雪里梅终于叫出了声,这一下坐得又重又狠,花蕊那团软肉都被顶得后缩了半寸,雪里梅坐在男人胯间连喘几声才适应下来。

  「这次是你心急,可怪不得我吧?」身下男人得意笑道。

  毒龙顶端深入花蕊深处,那穴心仿佛张开小嘴般包裹着菇头马眼紧紧吸吮,雪里梅正闭目静静享受着体内传来的阵阵酥麻酸痒,闻声白了他一眼,再度晃动俏臀,前挺后耸,使得那根火烫之物可以尽触她穴内痒处。

  丁寿由她折腾,伸出手去捏弄雪里梅坚挺玉乳和两粒猩红乳珠,偶尔顶挺下身,总能换来美人一声浅呼低哼。

  上下交攻,胸前大手肆虐,下体被塞得满满,雪白粉臀一起一落间,火烫肉柱上凸出的冠状肉棱将细嫩肉壁刮得酸痒不已,雪里梅舒爽交织,欲仙欲死,纤腰雪臀加速摇摆挺动。

  「啊……爷……花心……又酥又……痒……水……水又出来……」

  总还记得不远处便是大明朝开科取士的圣贤之地,雪里梅纵然春情勃发,仍记得用力捂住樱唇,但那难抑的荡呼娇吟还是断断续续从指缝间溢出,雪白如玉的娇躯如海浪般起伏波动,快感如潮,不断冲击她的心田深处……

           ************

  「好啦娘子,休要忙了。」

  杨慎坐在厢内,随着马车颠簸轻轻摇晃着身子,对跪坐在脚下忙碌的妻子王氏微笑言道。

  「京师不比川中,都二月天了,夜里还阴冷得很,相公若不多加些防备,万一受了风寒,还如何应考!」王香韵依旧垂着粉脸,将两条酱紫色缎子膝裤仔细捆扎在丈夫小腿上。

  「号房中备有炭盆,无妨的。」杨慎笑着安慰妻子。

  「妾身听人说,那贡院中号舍都是用芦席搭就,不光挡不得寒暑侵袭,尚且窄小逼仄,连身子都伸展不开,相公在里面一呆便是数日,不知要受多少苦楚…

  …「思及丈夫即将要受的苦,王香韵不禁柔肠百转,悲从中来。

  「好端端的,怎又哭起来了,」见妻子举袖揩泪,杨慎匆忙将其拉至身旁坐下,握着玉手宽慰道:「为夫又不是面捏泥塑的,些许风雨都经受不起,乡试秋闱也是如此,为夫还不是平安无事!」

  「妾身晓得,只是心里记挂不下……」王香韵轻啜道。

  在掌中温软滑腻的柔荑背上轻拍了两下,杨慎笑道:「真要记挂,也是该忧心为夫科举不第,无功而返,何必总在这衣食住行的琐事上费神。」

  「休要妄言。」王香韵秀眉一蹙,急将玉手挡在杨慎唇前,嗔怨道:「要紧的日子,莫说这不吉之语。」

  将妻子素手移开,杨慎笑容依旧,「人有失手,马有失蹄,科场中才子如云,为夫真个名落孙山,也未可知啊。」

  见夫郎不听劝告,还个胡言乱语,王香韵俏目一横,「我夫定然榜上有名,人家就是知道。」

  「哦?却是为何?」妻子说得这般笃定,杨慎也是好奇。

  王香韵玉颊微晕,低语道:「便凭相公你开科之日,尚有闲情……,累得妾身在马车里为你服侍穿衣,就可知郎君你成竹在胸,妾身只须家中静待官人荣归佳音就是。」

  杨慎顿时窘促不已,晚间冲动求欢,妻子起初不肯,终于耐不住他再三觍颜苦求,勉强答应,二人沉醉鱼水之乐,却险些误了辞亲应试,他只着了夹衣便匆匆出门,王香韵唯有取了厚重衣物途中相随。

  见相公俊面羞红,一脸难堪,王香韵掩唇偷笑,揶揄道:「如今知道羞了,方才那涎皮涎脸的急色模样,也不知是哪个来着。」

  杨慎以袖遮面,讪笑道:「实是夫人云鬓花颜,芳兰竟体,小生见之情难自禁,教娘子见笑。」

  抬手将丈夫挡脸的衣袖拿下,王香韵眸中柔情似水,款款道:「这段时日只道敦促相公用心攻读,妾身确未尽好为妻之责,待散场之后,妾身……」

  话到此处,王香韵粉腮低垂,丽色生春,用几不可闻的声音说道:「定教官人满意就是。」

  杨慎眼睛一亮,凑到妻子粉面前,期待道:「怎生个满意法?」

  王香韵羞涩不语,杨慎只是催问,无奈她只好忸怩言道:「便是……哎唷!

                 「

  行进中的车身猛地一顿,夫妻二人额头立时撞在一处。

  杨慎捂着脑袋,向外喝道:「怎么回事?!」

  驾车马夫惶恐道:「对不住,少爷少奶奶,前面停着一辆马车,占了半个道路,车上又没挑灯笼,小人一个不留神,险些撞上。」

  车夫想来后怕,心中也是恼火得很,「也不知哪个不开眼的杀才在前边挡路,小人这便去拆了他的车子!」

  夫妻看着彼此揉着额头的滑稽模样,相顾莞尔,杨慎道:「罢了,想也是赶考赴试的举子所乘,不必多事,车子可还过得去?」

  「这条巷子还算宽绰,慢上一些,还是能过的。」车夫老实回道。

  杨慎道:「加些小心,我们自便过去就是。」

  车夫应了声,跳下车挽着马儿,引车缓缓向前行去。

  不知这车驾是何人所乘,将来若成同年,保不齐还是一桩趣谈,杨慎一时兴起,挑开身旁车帘,向侧边马车望去,期望观出一些端倪。

  无巧不巧,那辆本遮挡严实的马车窗帘也在此时卷了开来,露出一个罗髻歪松,面含春意的俏丽人儿来。

  那人本扶着窗口喘气,恰与杨慎视线相对,看清对方容貌后,二人不觉间俱都怔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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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雪里梅骑跨在丁寿身上,蜜蛤肉柱紧密相连,没有片刻分离,每扭动一下,娇躯便乐得震颤一番,那持续不断的快感冲击,使得她神魂颠倒,臀摇乳颤,全身畅快不已。

  这般女人主导的姿势,可根据女方喜好调整深浅轻重,比之男人主动更加刺激贴合,却有一点不足,女人体力多不能持久,不多时雪里梅便扭得腰臀酸软,动作渐渐缓慢停滞。

  她屁股下面的丁寿却是性欲正旺,岂能容她偷懒,将那根火热肉柱在泥泞腔道中忽左忽右地来回抽插,既快且猛,每次深深捣入后又扶着圆臀大力晃上几晃,使得菇头狠狠研磨着女人花心。

  雪里梅身娇体柔,怎经得起丁寿这般折腾,玉肌雪肤上香汗津津,滴滴汗珠顺着鬓角不住流淌,身旁炭火又挨得近,她只觉胸腔憋闷,浑身燥热,也顾不得能否被人看见,侧身扑到窗前速速卷起车帘,指望能在夜风中透过一口气来,却不想喘息之际,偏鬼使神差地见到了那个心底再也不愿去念的人来。

  杨慎深深凝眸,玉貌秀丽依旧,粉面汗润,云含春黛,更添了几分妖娆,虽未见车内情景,但由那袒露在外的滑嫩香肩,精致锁骨,可想身下也未曾着裳,再观玉人儿粉莹莹脸儿上那掩藏不住的春意媚态,蜀中才子如何不知对方经历了何等好事。

  雪里梅雨滴秋波,痴痴不语,本以为早将这负心人在心头忘却,为何乍一见面,又让自己心神不宁,思绪纷杂,难道我还念着他?

  「相公,在看些什么?」王香韵攀着杨慎肩头,挤到窗前。

  「啐!」王香韵一见之下花容失色,闪身缩了回去,又羞又愤地啐道:「哪来的下贱女子,敢在贡院前如此放荡淫乱!」

  闻言秋水顿凝,雪里梅惨然一笑,她身下的人却因少了配合,无趣得很,上挺着腰身催促叫道:「小蹄子,快点动啊,爷还赶时间呢。」

  丁二爷办事兴头上,从来不知低调避讳,杨慎听得一清二楚,顿时面如寒霜,脸色阴沉得吓人。

  樱唇微微翘起,雪里梅面上浮起几分讥诮快意,便这样敞着帘子,鼓起余勇,两瓣粉臀拼命地挺摇吮夹,口中更是淫声不断。

  「爷……奴……奴家又要……出来……好快活……服侍老爷……奴真美死了……」

  两车就此错过,杨慎视线中仅剩下粉白肩头在高低起伏,渐行渐渺。

  「你还乱看个什么!」王香韵打下车帘,将丈夫紧拉了回来,挺着酥胸怒道:「也不知是哪家行院的狐媚子,勾了举子在街头就做出丑事来,真是寡廉鲜耻!」

  杨慎闷头没做声,王香韵骂完雪里梅仍不解气,犹自道:「也不知哪个斯文败类,在贡院门前也按捺不住,行止荒淫,真该将他揪了出来,请爹爹奏闻朝廷,革了他的功名出身……」

  「那男人不是应考举子。」杨慎忽然道了一声。

  「不是举子?」王香韵错愕,「难不成是帘外执事?!」

  负责出题、阅卷、取士的帘内考官进了贡院便被禁止外出,比之考生还要多关几日,还能有机会在贡院外晃荡的,也只有负责具体执事的一二帘外官,是以尽管觉得不可能,王香韵还有此问。

  杨慎说了那一句话后便不再吭声,暗暗握紧双拳:没想到,原来自己还是在乎……

           ************

  贡院门前,数千各地举子猬集一处,人头攒动,熙熙攘攘,比之城隍庙市也不遑多让。

  有相熟举子见面,呼朋唤友,打躬作揖,好不热闹。

  「二位仁兄,你们来得早啊。」焦黄中见到正自寒暄的韩守愚与刘鹤年,远远打声招呼。

  「焦兄姗姗来迟,尚自气定神闲,想必此科定是志在必得咯?」韩守愚笑着打趣。

  焦黄中昂首挺胸,自得一笑,「非是夸口,年来愚兄苦读不辍,今科应试好有一比……」

  「比作何来?」韩守愚好奇问道。

  「三个指头捏田螺——十拿九稳。」焦黄中随即朗声大笑。

  焦黄中得意忘形,韩守愚即便心中不喜,还是随口附和了几声,转首见刘鹤年心不在焉地在人群中东张西觑,纳闷道:「维新兄,你在寻哪个?」

  「哦?」刘鹤年一时没反应过来,韩守愚又问了一遍,他才回道:「马上便要搜检入场了,怎地还未见杨用修?」

  「杨新都圣眷正隆,用修便是迟个一时半刻,谅那监门官也不敢阻拦相府公子,维新何必杞人忧天!」杨廷和入阁风头正盛,大事上不敢拂逆刘瑾,小情上可没少给焦芳添堵,老焦没少当着儿子面发牢骚,连带着焦黄中也对杨家人心存芥蒂,说起话来阴阳怪气。

  刘鹤年尴尬一笑,未敢搭话,既不愿开罪焦黄中,又不愿违心编排好友不是,那日宜春院杨慎拂袖而去,自此对他避而不见,毕竟多年至交,这份交情还割舍不下,他一直想寻个机会冰释前嫌。

  韩守愚只当刘鹤年是担心杨慎误了考期,他二人既是同乡,两家又是世交,情分自然非比寻常,当下宽解道:「维新莫要替用修操心,便是他想躲懒,新夫人岂能容得他赖床,不消杨相家法,那板子恐早落到用修屁股上咯……」

  听了韩守愚打趣,焦黄中哈哈大笑,连刘鹤年也忍俊不禁,笑道:「希哲嘴下留德,杨府新妇出身世家,贤良淑德,怎在你嘴里便成了河东狮了!」

  「贤不贤的,用修整日宝贝似的藏着掖着,哪个晓得!」韩守愚继续说笑,突然用肩搡了搡同伴,向前一指,「方说曹操,曹操就到,这不是来了么?」

  刘鹤年顺着韩守愚所指方向眺望,果然见杨慎从街角的一辆马车上跳下,车帘半挑,又回身叮咛了几句,依稀可见车中坐着的是一妙龄女子。

  杨慎别了妻子,正顺着人流向贡院前行,忽听得有人招呼,侧目见是昔日三位故人,便移步走了过来。

  「用修起得好早,怕是早已胜券在握咯?」焦黄中依旧怪声怪气。

  「是又怎样,与你何干?」杨慎冷冷道。

  不想杨慎如此无礼,焦黄中蓦地一愣,转瞬大怒,韩守愚急忙解围,「哈哈,用修,适才车中的是嫂夫人吧?果然夫妻缱绻,难舍难离,可教我等羡煞……

                 「

  「临河而羡鱼,不如归家织网。」

  「啊?」韩守愚一时没反应过来。

  杨慎转头淡漠地看着韩守愚,「韩兄回家自去讨一个婆娘罢了,尽管如胶似漆,难舍难分,何须去羡旁人!」

  我他娘招你惹你啦!韩守愚勃然变色。

  「希哲息怒,」刘鹤年搓搓手掌,斟酌再三才恳切道:「用修,按说我本不该说话……」

  「你本就不该说话。」

  杨慎突如其来的一句话险些让刘鹤年咬了舌头,「用修,你……」

  「前番杨某说得还不够明白么,足下已择丁南山,何须再折节下交我杨用修,」杨慎冷笑连连,目光从三人面上掠过,「诸君父辈皆仰锦衣帅之力,高官厚禄,人各有志,慎不敢强求,《易》所谓」方以类聚,物以群分「,盼诸君善自珍重,告辞!」

  言罢杨慎甩袖而去,焦黄中指着杨慎背影,气得直哆嗦,「岂有此理!」

  「还真是官升脾气大啊,还未出仕呢,这相府公子颐指气使的派头就摆出来了,九马加一马——什(shi )么(ma)东西!」韩守愚冷哼一声,扭头瞧见焦黄中面色有异,慌忙解释道:「那个焦兄,没说你啊……」

  刘鹤年望着杨慎远去背影,喟然长叹。

           ************

  街边的一辆马车内,刘珊也在帮着弟弟整理行装。

  「夜里风寒,记得看着火盆,别教炭火熄了,也得小心,莫要遭了回禄……

                 「

  刘仁对姐姐絮絮叨叨很是不耐,「啰嗦个甚,号舍外有兵丁看守,还有考官巡绰,能出什么事!」

  「那些人只管防你作弊,纳卷之后谁还在外间守着挨冻,若真能指望上他们,天顺七年贡院失火,何至一下便烧死九十多名举子,朝阳门外的」英才墓「,而今可还立着呢……」

  「呸呸呸,你就不能说些吉祥话,我可马上进场了!」姐姐说得煞有介事,刘仁心里还真有点打鼓。

  「是姐姐不是,小弟此番定能马到功成,旗开得胜。」刘珊展颜笑道。

  姐姐一副讨好神情,刘仁没半分领受,将头扭向一边,忽听得外间梆锣声响,挑帘只见举子人潮汹汹前涌,四更天到,该是贡院开门放人了。

  「时候到了,我走了。」刘仁麻利儿地跳下车。

  「且等等,将这篮吃食带上。」刘珊追着递出一个竹篮。

  刘仁拧眉喝道:「早说过了,科场内有专门供给官,由礼部精膳清吏司和顺天府的官儿们负责饮食廪馔,带这些零碎劳什子作甚!」

  「毕竟不是自家人,那些厨役只是虚应故事,饮食茶汤的岂能合你口味,这里面有蜜饯果脯,若是嘴里没滋味便嚼上几片,这酒夜里也可以驱驱寒气……」

  「好啦好啦,婆婆妈妈的,我拿着就是,乡试时没这些虚头,我不也好端端过来了……」刘仁接过篮子,嘟嘟囔囔抱怨道。

  「大比时你回乡应试,姐姐不在身边照应,已觉有愧,此刻身在京师,爹爹不方便出面,我这做姐姐的若不再为为你思虑周到,如何对得起死去母亲……」刘珊默默拭泪。

  「又来这套,娘都走了多少年了,老拿她老人家说事,依你的拿着便是。」刘仁拎着应考的书包及竹篮,直向贡院大门行去。

  「小弟……」刘珊猛地追上几步。

  「还有什么事?」刘仁不耐烦地回头。

  「无事,你……保重。」刘珊恋恋不舍地看着弟弟。

  刘仁面上怒气一闪,才要呵斥,但见到刘珊双眸中盈盈闪亮,饱含殷殷之意,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刘仁忽然道:「姐……」

  「诶,何事?」刘珊柔声道。

  「这些年来你一直敦促我读书习文,甚至将……,小弟此番若是不第,你可会失望难过?」刘仁终是没有提及那个丫鬟的名字。

  「不会。」刘珊断然摇头,「姐姐促你读书,是为让你明理;望你求取功名,是想着你能更好地安身立命,其实状元也好,举人也罢,哪怕只是个贩夫走卒,你总是姐姐的好弟弟。」

  刘仁微怔,随即开怀一笑,笑得甚是轻松惬意,似乎心头抛下了千斤重担,「那好,我此番便挣个功名回来。」

  「小弟有此志气,爹爹定会高兴。」

  「姐,你也早些回去吧,夜里露重,别着了凉。」刘仁话罢,转身向贡院正门行去。

  刘珊愣愣望着弟弟背影,忽得捂住嘴巴,不让自己哭出声来,珠泪止不住地夺眶而出,多少年了,小弟他终于关心我这个姐姐了……

  「刘小姐?好巧啊!」

  背后响起突兀男声,刘珊急忙收拾心情,抹掉泪水,扭转娇躯,讶然道:「

  是你?「

  丁寿裹着一件玄呢大氅,笑容依旧玩世不恭,「难为刘小姐还记得丁某。」

  「我倒真想忘了。」刘珊切齿道,想起那日所受凌辱,心中羞愤交集。

  丁寿耸耸肩,「当日大家各取所需,刘小姐也没失去什么,反倒是丁某人少了许多子孙……」

  「不要再说了!」这混账说得这般直白,刘珊羞恼打断。

  丁寿也不纠结,看着涌动人流,「送令弟应考?」

  「有何不可?莫非锦衣卫连此等事也要插手了?」

  刘珊夹枪带棒,丁寿不以为意,「人之常情,丁某感同身受。」

  「哦?」刘珊很是不信,「据珊耳闻,丁大人是宣府纳的监生,连乡试也未应考,便蒙圣上恩典赐了功名,难道传言有误?」

  「千真万确。」丁寿没有恼羞成怒,他所谓感同身受,是忆起了前世高考,莘莘学子们背后,同样是万千翘首期盼的焦虑父母,其中——也有他的,自己一梦百年,家中双亲接到噩耗,又是怎样伤心难过呢!

  刘珊见丁寿忽然神情落落,与那日趁势威逼简直判若两人,若非早将这厮相貌刻骨铭心,真要怀疑眼前人是另一个了。

  「刘小姐,照例举子入场后,五城兵马指挥将率弓兵火夫环墙四面严加看守,敢有窥探者送官治罪,为免误会,你还是尽早回府吧。」

  「不须你来管。」话虽如此,刘珊如何不知丁寿说的是实情,朝廷三令五申,防止场外干扰科举,她留此也是无益,还是回去为小弟焚香祷告,等三场之后再来接人。

  唤过在街角避风的车夫,刘珊独自登上马车,在车中她心思忽地一动,偷偷将车帘掀开一丝缝隙,视线所及,那色中饿鬼不知何时已不见踪影。

  「见鬼!」刘珊颦眉低啐。

  注:明代科举应试是官方管饭,供应量还挺大,洪武十七年《科举成式》规定「举人入院,除印过试卷及笔、墨、砚外,不得将片纸只字。」万历三十四年十二月,礼部侍郎李廷机奏准会试「各不得携酒食筐裹」,四十三年十二月又题准:「试日只许肉果少许,皆手执以便搜检,如仍携筐挟具者,不准入场。」(《明神宗实录》),由这些禁令看,之前肯定是有人自带酒食进去过。

       第四百七十二章贡院外佳人张目考场内才子思竭

  贡院外人潮熙攘,如潮涌动,数千举子争先恐后向贡院大门处挤去,早一刻进场便可多做几分准备,事关前途,如何不急!此刻这些读书种子平日所谓谦谦君子风度荡然无存,彼此间是你死我活的竞争关系,只要能早一步进场,就是踩死俩仨的也在所不惜。

  可惜心急吃不得热豆腐,贡院门前负责搜检的监门官要按规矩对赴考举子逐一搜身检查,除了笔、墨、砚台,以及正、草卷纸各十二幅外,其余只字片纸不得带入(嘉靖初年时许带一部《洪武正韵》),甚至为防考生入场后收买他人,连随身银两也不许携带,数千举子这般挨个摘帽脱鞋、就身搜检,队伍前行的速度又如何快得起来。

  其实会试搜检比之乡试已然简便许多,毕竟举子们已有功名在身,需要存留体面,若是乡试搜检,秀才们摘了帽子不算,还要打开发髻脱衣服,宰相根苗们一个个披发露体,那脸面才叫丢得干净。众举子都是经历过这一遭的,并非不知其中内情,只是进场人数众多,时间紧迫,眼看天边鱼肚泛白,一个个心中焦躁,队伍中难免出现混扰喧嚷,且声势渐响。

  负责维持秩序的兵马司官军极力弹压确保队伍有序,虽身处寒夜,一个个仍是累得满头大汗,这些举人老爷们已是吃过鹿鸣宴的预备官身,打不得骂不得,可若是放任自流,一旦拥挤混乱,弄出事来,他们又如何吃罪得起!

  丁寿在人群中巡睃半天,也没寻到焦黄中几个熟人,暗道自己是不是摆平雪里梅费时长了些,以至错过了这几人入场。

  既然寻不到人,那索性便不找了,二爷从来不为难自己,何况这群大头巾们似乎误以为丁二也是赶考同侪,不讲规矩地来回插队,一个个通红眼珠瞪着他,也让丁老二心底有些发憷。

  正当丁寿打算就此放弃,准备回车里就着热乎劲再与雪里梅来次亲密接触时,贡院门前忽然传来一阵骚乱,吸引了他的注意。

  「学生确系本科应考举子,姓名、籍贯、年甲、三代出身俱都在卷上列明,求诸位大人高抬贵手,允在下入院。」一名儒冠素服的青年书生满脸焦急,对着门前监门官连连作揖,言辞恳切。

  负责搜检举子的监门官扬着手中一沓纸卷道:「你这正、草卷中无一张是经印卷官盖印确认的,我等如何放你进去!」

  书生苦着脸道:「学生家在湖广,路途遥远险阻,赴礼部投文晚了时日,故而无人用印,求大人体谅学生十年寒窗之苦,父母高堂殷殷之望,通融一二。」

  自成化二年起,为防范和减少作弊,会试的六名巡绰监门官俱都选派京外都司军官充任,其中一个恰是来自湖广,听这举子说得可怜,不由生出几分恻隐之心。

  「我说哥几个,咱们一路进京也遭了不少罪,他一个文弱书生更不消说,晚上几日也非成心犯错,要不然便松松手,放他一马?」那人与其他几名同伴商量道。

  「你却做得好人?咱么几个的差事只是按例搜检进入贡院的所有人等,巡查考场有无违纪之事,能做得什么主来!他卷上无有印记,便不得入场,倘放了进去,再被监试提调等官查出,还不是我等之罪!」几人对同伴的提议嗤之以鼻。

  这考生耽误了入场进程,后面许多排队的举子又都鼓噪起来,那监门官望望蜿蜒蠕动的举子长队,又看看眼前急得如热锅蚂蚁的倒霉蛋,一咬牙一跺脚,「

  罢了,你且在一旁候着,我去请主事的来,能不能进去便看你的造化了!「

  书生千恩万谢,乖乖闪到一旁,眼巴巴看着旁人一个个过了搜检,进入贡院,心中更是忐忑,他也曾守在礼部门前日夜求告,但礼部那些郎官胥吏并无一人肯接纳倾听,今日也是他最后一丝期望,若是再……诶,如何有颜返乡啊!

  还好那位监门官并没让自己同乡在外久等,不多时便引了一名提调官出来,那人一见那书生便是一声冷笑,「还道是哪个举子别有隐情,原来是你。」

  书生一见来人暗暗叫苦,这人是礼部仪制司郎中,负责本科会试印卷,自己投卷礼部,便是被他闭门不纳,怎地在贡院前还要撞在他的手里。

  尽管希望渺茫,书生还是硬着头皮上前,一躬到地,求恳道:「大人明鉴,学生确有不得已苦衷,求大人怜学生拳拳……」

  「不消说了!」那礼部郎中冷声打断,「你所谓苦衷隐情本官早已知晓,云贵士子难道路途便不险阻路遥,分明是你怠忽疏懒,未将朝廷抡才大典放在心中,自绝前程,怨得谁来!」

  遭人一通抢白,书生张张嘴唇,又不知从何辩起,毕竟自己理亏在先。

  「此次便给尔个教训,倘若真有实学,下科再考便是。」那礼部郎中又转对监门官几人道:「监门官职在按章防检,凡有违禁挟带者,立时赶出,行移本贯,不许在考,不可与举子私相交接,若有徇私卖法之事,休怪本官不讲情面!」

  一众监门官官职小者亦是地方军卫佥事,偏被一个从五品郎中训得面红耳赤,抛开当今大明朝中文贵武贱的因素,还因在贡试中监门官权力远不如提调监试等官,他们虽有会试搜检巡绰之名,却只可在号门外看察,不得入号与士子接触交谈,但有违者,听凭提调、监试官参奏拿问,是以其他人虽觉冤枉,也只有诺诺连声,暗怪同伴多事,却不敢对这礼部郎中稍有非议。

  那书生希望破灭,更是心丧若死,面色灰败地呆立一旁,不知所措,充任提调官的礼部郎中满是鄙夷地扫了他一眼,挥袖道:「将他扶了出去,天明便要散题,休要误了旁人。」

  说罢那礼部郎中便要转身回贡院,忽听得耳畔一声轻笑,「常言道得饶人处且饶人,沈郎中何不高抬贵手,变通一二。」

  「何人多事?」礼部郎中皱眉喝道。

  「区区不才。」丁寿踏步上前,拱手笑道:「沈郎中迁官仪制司,又身膺南宫提调重任,真是可喜可贺。」

  「丁大人?」礼部郎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南山兄!」举子队伍中不约而同传出几声惊呼。

  丁寿躲在一旁看热闹,见那举子失魂落魄、可怜兮兮的心生不忍,恰又见那礼部郎中是曾在兵部衙门前有过一面之缘的沈蓉,不禁出声相劝,想充个和事佬,将这事遮了过去,却没想这一出头,反被人群中的焦黄中几人看到了,也算意外之喜。

  「蕴德兄?希哲,维新,你们几个都在啊!」丁寿抚掌大笑,「丁某还以为你们几位已然进场,与诸君失之交臂了呢。」

  「丁兄寻我等何事?」焦黄中奇道,这丁寿官至二品,又有御赐功名,起五更爬半夜地到贡院凑哪门子热闹。

  「无事,只是几位仁兄赴考之日,若不当面讲上一句吉庆话,岂不显得小弟薄情。」丁寿惫懒一笑,随即正色对着三人郑重一礼,「预祝三位兄台蟾宫折桂,金榜题名。」

  三人急忙整襟回了一礼,同时心中不免感动,初识之时或还鄙其出身,但如今丁寿在朝中炙手可热,便是家中老爷子当面也要以礼相待,却能为了他们几人应试之事夤夜不寐,专程赶来,事虽小,情却重,相比适才那个摆出崖岸自高甩脸色的杨用修,情谊不止高出多少,呸!亏得还与他相交多年。

  三人正待与丁寿掏心窝子说几句热络话,忽听一旁道:「焦公子与丁大人诸位倘要寒暄,请移驾别处,莫要耽搁旁人入场应考。」

  沈蓉这一声立时引得排在后面的众举子齐声应和,焦黄中等人见众怒难犯,只好悻悻归队,临行前焦黄中低声对丁寿道:「沈蓉官虽不大,却是李西涯东床,丁兄小心应对。」

  「小弟理会,谢过焦兄。」丁寿颔首微笑,沈蓉的底子他如何不清楚,若非娶了李东阳的二女儿,岂能得了提调会试的美差。

  「丁大人此刻不在朝房待漏,来此何干?」对方品级远超自己,沈蓉先施了一礼。

  「今日一来不是丁某当值,再则若陛下见召,可随时降旨,又何必拘泥于朝会。」丁寿笑答。

  沈蓉附和笑道:「尝听家岳称赞,缇帅无论为官为人,均是潇洒恣意,今日一见,果不虚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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