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在酒店干待着肯定是想不出个所以然，今天有玛莉娅的比赛还是去看看吧，竞速赛……库兰塔，赛马？不妥这个玩笑开得不好。

“骑士竞赛，到底是什么？”包厢里的恰尔内提问道，“瑟奇亚克先生，您认为呢？”他两个人站着对话，恰尔内不放过坐着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我，“馆长先生，您呢？”

“塑料”骑士瑟奇亚克伤早就痊愈了，他重整旗鼓誓要夺回属于它的积分，“……别胡闹了，恰尔内，我很忙。”他对被叫到包厢里这件事表现出不耐烦，“直接说，你要做什么？”

瑟奇亚克不忙了，他的正赛名额被顶掉了。这一下他慌了阵脚，“你……这和说好的不一样……”

恰尔内说话如白开水稀得要命，所谓“允诺定金还会正常交付”都是扯淡，据我了解骑士们根本不指着这点可怜定金过活。临时遭替换的瑟奇亚克明显地流露出暴怒，呼吸频率乱得一塌糊涂，手套上的甲片更是捏得咯咯响。

“哎呀，别冲动。”人精恰尔内怎能看不出瑟奇亚克此时的状态，“你的孩子马上就要过十岁生日，你没必要因为攻击一个微不足道的我而丢了工作……”明褒实贬这块让恰尔内玩明白了，瑟奇亚克油锅着火他干脆扣死锅盖，让你自己烧去吧。

“呼啸骑士团给你的钱依旧很多，至少今年，你无需再努力。”那活完今年怎么办呢？全家一起睡大街？

塑料骑士一眼看穿，“我要的是正赛名额!我……”恰尔内放弃了他，若不争取再难有首发机会。

“这就看你自己的表现了，瑟奇亚克，总有办法活下去的，不是吗？”

瑟奇亚克像被扎破的气球，他干瘪的速度如此之快。“……你说得对。”塑料表层的裂纹终是破碎到了内心。

恰尔内找他来不是为了这个，“这点小事”没必要让他亲自出马。吃草挤血，商会要榨干塑料的最后一丝价值。

“只要您点头同意，积分转让的额外赛事和手续全部由我们安排。当然，这样一来您在呼啸骑士团内部的问题我也会稍加处理……您意下如何？”

还能如何。

“让您见笑了。”恰尔内把这话当做对我的告别，离去的脚步不难看出轻松。

……看比赛吧。某位倒霉骑士在临终点线时摔倒了，失去了鞋底加速装置的他成绩从第二跌到最终的第七。玛莉娅得了第二名的好成绩，好姑娘祝贺她。

————

这么快就能再见到塑料骑士一面，在夜晚的酒吧里。“嘁。”塑料骑士冷哼一声将我划成了恰尔内的同党，不想与我交恶便采取了无视我的策略。无视就无视，和我有什么关系。点好一杯酒端着走进心仪座位，苦也一天乐也一天，开心就好。

只见塑料骑士与马丁交谈甚是热切，他摘下头盔大口喝干马丁调好的酒水，杯底砰地砸到桌面似在发泄不满。抹净嘴巴还回杯子瑟奇亚克不再停留，凳子还没坐习惯就被他移回原位，来得快去的也快。

“老板，买单。”和马丁混熟了我可以先喝完东西再结账。早点回去吧，听完白金的提醒我可不愿一个人深夜在街上乱逛。

“走的真早。”马丁把找零的钱还给我，“瑟奇亚克和你有矛盾？”

果然人物间的细微关系逃不过他这个老板的眼睛。我摇头否认，“哪有的事儿，瑟奇亚克被恰尔内取消了特锦赛名额，我也在场。”

“你……”倒把马丁听愣了，他停顿了半秒，“啊对，差点忘了你的头衔。恰尔内这个衣冠禽兽能搭上莱茵生命这条线，倒是他的本事。”

“骑士联手向协会抗议，这种事情总没好下场。”马丁串联起瑟奇亚克接下来要做的事，“我只能劝他多加小心路要慢慢走，多考虑考虑。”

聊到这了我表个态吧，“我爱莫能助。恰尔内不是我的上下级，骑士间的变动我没法……”

“害，和这无关!莱茵生命走关系那一套在这里行不通!”马丁声音突然变大吓我一跳，我无意中冒犯到了这位骑士。他随后敲敲黑板，“到打烊时间了。”

时间已经超出了半个小时。“瑟奇亚克想做就让他去，生死有命富贵在天。”马丁把自己的机械臂横在吧台上，“处理伤口安装机械臂，我后来能做的只有这些。

“胳膊丢了一条自然是糟透了，但——”马丁仅存的右臂握拳捶击胸口，“再回到那天我还是要丢掉它。”

“为什么？”我心里有答案，询问只是验证我的猜想。

马丁却不肯给出答复，“所谓骑士……”回身用抹布擦擦柜台，老板摆明了要让我离开。

八、

我用手抹了把脸感觉脸热热的，这几杯酒喝得太急先缓缓。“不，说什么我都不喝了……”

“好，好。先歇会儿。”口头这么说，老工匠双手往我杯子里倒酒的动作可是不停。这二人组几天没来酒馆酒瘾发作不要紧，却一定要把我拽来共饮，“莱茵的快过来，请你喝一杯!”

盛情难却连喝两杯有点上头，但我有所保留不敢奔着喝醉使劲，即使二人没坏心思酒后失态也够要我老命。这对冤家非常有意思，从我这打不开突破口便转为了相互“攻讦”。

“光劝别人酒，你自己呢，这才第几杯！？”老骑士率先发难指着稀少的空瓶喊道。

这对老工匠造成了显著伤害但他轻松用脸皮化解，“老东西别嚷嚷，我凭本事转移的火力——”好嘛，子弹全转移到我肚子里去了。

争执结束得很快也很突然，老工匠耳朵一抖收敛起自己的无赖，“——丫头？脸色怎么这么差，还没和佐菲娅和好呐？”

酒馆灯光昏暗也可以读出她气色的萎靡，“没事的......姑母她有来过吗？”

“直到刚才她都在门口打转，不过现在已经回去了，她很担心你。”马丁从酒馆的后门走至吧台，熟练地用指缝夹走我们喝光的酒瓶，“你应该去找她。”

“……下一场比赛的对手已经决定好了。”玛莉娅眼神在我的制服上犹豫片刻，也许是她足够相信二位骑士的识人能力，“如果我能赢的话，姑母......大家是不是就能理解我了？”

真的吗？她的姐姐是耀骑士，卡西米尔骑士竞技当之无愧的冠军，可她现人在哪？

“没有那么简单，玛莉娅。”眼皮上下一翻老骑士还是那样清醒。老工匠骂他老糊涂胡扯他置若罔闻。佐菲娅和老骑士顾虑的不仅是赛场上的失败和受伤，更高一层的企业与家族才是吃人不吐骨头的正主。老骑士甚至敢这么说，“骑士竞技没有一丝一毫称得上公平公正的地方。”

老骑士并不迂腐，他不倾向在沉默中灭亡，“当然，我不是劝你放弃，玛莉娅。‘看清苦难再向前冲锋’，认识到这一切，然后打倒它们给我们这些老家伙看看。”

神说要有光，玛莉娅的黄金般的眼眸中才能亮起这份欢欣鼓舞。拳头在胸前紧握，她抿紧双唇，“嗯!”

皆大欢喜的结局，作为一整天的美好结尾。劳驾，我真的不想把后来的不速之客算进去。

“有新的客人——这里不欢迎你，请离开。”光头马丁冰冷地下了逐客令。

“别这么说，老朋友，颤铁骑士。”恰尔内进门后把外套衣扣全部解开，普普通通仿佛就是下班路过来喝一杯。

“您的牺牲为我们带来了旷日持久的热度，我很尊敬您在赛场上的气质。”

————

老骑士不认识他但能嗅出异常气息，“你是什么人？”

恰尔内对他有了解，“......二阶骑士弗格瓦尔德......退役的二阶骑士。或者该称呼你巴特巴雅尔？我不知道是不是这样发音......”

“喂——”老工匠肩膀上的肌肉撑出精壮的轮廓，双臂架在吧台上挺起身体，脚步随主人心情把地板踏出吱吱的呻吟。他下一步似要把恰尔内整个人丢出去。

“哦，别，别这么剑拔弩张，我可不是骑士，只是个勤勤恳恳的文职人员......”恰尔内虚伪地说着软话，脸上云淡风轻不把他放在眼里。

“冷静点！弗格瓦尔德！”老板马丁不得已叫出老骑士的全名，恰尔内有恃无恐的理由他们并不具备。

“......如果我的弓在手边，你绝对不敢这么和我说话。”老骑士腰上的短柄弯刀已经出鞘，在这位骑士手中散发着森森寒光。

“看来是我失言了，如果冒犯到您，我深感抱歉。”恰尔内有条不紊应付完对自己不利的局势，看向我时营业微笑挂在脸上，“馆长先生。虽然白金小姐说过您会在这里出现，但我还是想为我的好运气而高兴。”

“别整那套阳奉阴违的态度，你来这里是做什么的？”马丁巴不得让他赶紧滚蛋，大喝一声解救了我。

恰尔内当然不是来喝酒的，他来向玛莉娅传达骑士协会的安排，下一场比赛又要开始打了。

“……这根本不需要你亲自来。”马丁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他的潜台词是“有话快说”。

恰尔内对玛莉娅“难捺好奇心”，他觉得人气是这位年轻骑士最大的优势。优势放着不用实属浪费——优质的商业合同这位发言人手里有很多，不是杂牌赞助商是真正的大企业大骑士团。还是那句话，只差玛莉娅本人的首肯。

马丁掏掏耳朵想除去其中的脏东西，佐菲娅不在他担负起了大家长的职责，“......我们已经听厌了你们的推销，玛莉娅有她自己的想法。”

老骑士出言附和，“没错！你们这种践踏荣耀的行为简直就是对骑士的亵渎！”

恰尔内蔼然的风格陡然内敛。自由穿梭于各种社交场合下的他是块棉团足够无视来袭的拳头，而现在他亮出了深埋其中的利剑。后退半步确保能观察到所有人的反应，“荣耀？啊……对，荣耀。”

荣耀存乎于卡西米尔；骑士们是伟大而受万众敬仰的，无论是紧握浸满敌人鲜血的长枪还是捧起黄金铸成的联赛奖杯，二者皆为荣耀。荣耀从未也不可能消失；谁也做不到，企业不能摧毁骑士们的高尚精神，骑士本身也不肯接受自身的磨损。战争总会有结束的一天，但骑士竞技年复一年毫无休止:蒸蒸日上，欣欣向荣。

“呸！你这种人根本不配谈论荣耀！”老骑士越听越反感，“现在的卡西米尔根本不明白过去的——”

恰尔内加大声音，粗暴地夺走并续说起老骑士对过去的怀念，“——过去的荣耀，骑士精神，啊——形而上的伟大灵魂！历史虚空中的太阳！”双臂举过头顶，恰尔内虔诚的赞美让人不寒而栗。他要成为太阳，用黑色的阳光照射烤干大地的每一寸水分。

形而下的手臂向右下方一甩带动整个身躯，以右脚尖为轴恰尔内原地旋转三十度。情感激烈地爆发，他只站在自己这边。“我说的对吗？可是观众和游客们并不需要精神，而我们也从来不需要把精神展现给他们。”

恰尔内说来说去只是想给骑士竞技这一行为附加合理性，但在场的所有人都不反对竞技，反对的是深层次的、不可明说的……制度，资本，阶层？不，不。这几个名词每一个内容都驳杂庞大我根本理解不全也讲不清楚，若说是几方共同作用的结果则难逃胡乱堆砌推卸责任之嫌。这……

简单的嘴臭来为问题降个级吧!老骑士申请发言，“油嘴滑舌......我现在就能撕烂你的脸。”

“哦，别这么么急躁。”感慨过后恰尔内摆正自己的位置，他不是来研究卡西米尔的人文经济的。既然老骑士怀恋过去的荣耀，那他也重新组织语言进行重点打击。

“荣耀，对，它很好，它无懈可击，它依旧存在于每一个骑士家族的徽记之上——但可惜的是，卡西米尔人不再需要它了。”

他说得很好，进步是不可以被反对的。老式盔甲没有朽烂却再也等不到登上赛场的那天，时代遗忘了他们。骑士竞技代表着时代的进步，“你怎么能谴责进步本身的，朋友？”

“不要朋友朋友的叫我，这里没有你的朋友。”老骑士一个字都不想听，“赶紧做完你该做的，滚回去，玛莉娅可不是让人随意参观的展品。”

恰尔内言语上的刀刃穷追不舍，老骑士不肯听他讲话他就偏要以朋友相称，“不，朋友，你又错了。”

骑士不是任人交易的展品，它们是“高贵”的金边橱窗。盘中菜肴供人享用，盘子自然要擦得光亮干净还不能碎边。“希望各位骑士能有这个自觉。”恰尔内不把我算在内。

货品与它的橱窗、菜肴与它的盘子……差别大么？货品不好卖就低价处理甚至捆绑售出，商店里的橱窗更是随季节肆意更换；菜不好吃便倒进泔水桶，盘子碎了换一个就是了。名为卡西米尔的主人认为这是正常的，让名为恰尔内的仆人传出去，“这便是卡西米尔的魅力所在!”

辩解无用，恰尔内演讲完毕做出了象征胜利的鞠躬。全员沉默。有点讽刺，我们必须借助对手制定的规则打败对手。“……下一场比赛是什么时候？”恰尔内的话玛莉娅只是听听，她的情绪波动远不及她与姑母争辩的急迫。

“噢，抱歉，差点忘了正事。”恰尔内才不会忘记，他恨不得拖到比赛开始的前五分钟再说，“就在三天后，您的对手将是左手骑士......‘左手’泰特斯·白杨。”

马丁机械手臂的关节咔咔吵闹了两下。

无用的话恰尔内说一堆，轮到左手骑士恰尔内选择性失忆半个字不透露。岔开话题恰尔内再次询问玛莉娅的意见，条件较以往更加诱人:加入他提到的任何一个骑士团，不论玛莉娅是否争得特锦赛席位，临光家族的正统骑士贵族地位依旧可以保证。

贵族地位不是保证出来的，骑士协会啪给你扣个印章，好了你就是高尚的贵族啦？

玛莉娅不给自己思考时间，“……您的好意我心领了。我会让卡西米尔承认临光家族，我不会让先祖们的努力毁于一旦，我将会证明临光家作为骑士家族的资质所在！”地面上爬行的脏手邀请着临光家族坠入深渊，玛莉娅昂首踏步粉碎恰尔内的虚伪。

“嚯嚯。”恰尔内红瞳折射出酒馆的灯光，“证明......在骑士竞技里证明......证明什么呢？”

『骑士竞技』四个字他咬得很死，商业性质的活动接接商业合作不是很自然的吗？恰尔内尖利地反问，“您到底要向我们最狂热的爱好者们，来自大地各地的游客，卡西米尔忠实的客户们——”

“——证明什么呢？”

证明？我想，当玛莉娅想证明的东西恰好是爱好者、游客、客户们所不关注的甚至是鄙弃的，证明是否还具有意义？证明给谁，连生她养她的卡西米尔都张开无形大手把她向外推，小玛莉娅走上她姐姐耀骑士的老路是我、是酒馆的三位老朋友希望看到的吗？面对恰尔内咄咄逼人的挑衅他们不是无力反驳，这样的场景他们也许早就重复过，唯一更换的可能就是站在时代舞台上的主角。

“抱歉，请稍等。”恰尔内的通讯仪打断了玛莉娅的踌躇，“喂？是我。什么？但我就在......好，我明白了，请不用担心。”

恰尔内不管玛莉娅作何答复，“很遗憾，玛莉娅小姐，我似乎不能等待您的答复了。馆长先生，”一份信封落在他的掌心，“地址时间都很详细地写在上面，既然在这里能看见您，我就不去您的居所叨扰您了。缪尔赛思女士要的东西您应该知道，我已经准备好了而且还会有一位无胄盟的大位前来担保，请大可放心。

？啥啊，缪尔赛思没和我说啊？这个臭女人藏事藏出问题了吧，现在生态科的糟糕情况哪容许她对我细细说明!我还是要装出一副“懂了”的姿态，“我知道了，谢谢。”

“那么，容我告辞。如果改变了任何想法，请随时联系我。”恰尔内背对我们扬起右手，以此作为今晚最终的告别。

“我看到这些企业家的嘴脸就犯恶心。”老骑士想吐口痰发现马丁已经把头转向他，舔舔嘴唇硬憋了回去。“还有你，莱茵的小子！”他冲我发牢骚，“又达成了什么肮脏交易!”

“在下只是奉命行事……个中细节不便透露。”不具说服力非常模板化的发言。

“缪尔赛思，莱茵生命生态科主任？”马丁听见了恰尔内提到的姓名找我求证。

老马丁关心这个？“是我的上司。”

老骑士这边在和老工匠交谈，“老弗......他为什么会知道你的......”

老骑士不清楚，“……而且他的发音就是一坨屎。”，他毫不犹豫给恰尔内的拙劣表演打了最低分。

“这很危险，骑士协会，或者企业家们在调查我们，调查我们所有人。”马丁手臂像两脚架一样展开在吧台上牢牢稳定自己的身体，“当然你除外。”两脚架的平衡被打破马丁重新转身面向我，“你卡在一个……微妙的层次。”

“不避避嫌吗？缪尔赛思对你失去了信任你很可能走不出卡西米尔。退一步讲你这个不安定因素也是恰尔内重点观察的对象。”

难得的休闲之处也要沾染上世俗的恶臭，颇具眼缘的行人也将形同陌路么？

我想把我身上的莱茵皮扒掉在地面踩上两脚，我想把缪尔赛思踹得远远让她在莱茵烂掉我自己去找展览师，但我不能。“……我没和缪尔赛思说这些。”我顾虑的与我所言的相去甚远。

“因为你知道她会知道。”马丁机械拳头像法官手里的小木锤，判决词念完再敲上一下，无可质疑无可更改。

我忽然感觉四周所有的寒气像闻到鲜血的猎犬朝我身上扑来，冷得我直打颤。世上孤寂到只剩我一个人在无声熄灭，隔着窗户我看到每个人的小屋里炉火熊熊，精致的双层玻璃保证让冰冷丧失任何闯入的机会，同样屋里的温暖不肯外散一点。

包括玛莉娅在内没一人发出声音。

这家酒馆将成为我回忆的一部分。“……好的，我明白。”

“……”玛莉娅眉眼间的悲伤是建立在无能为力的基础上的。

马丁刻意把今天的所有事件混到一起谈论，“别摆出那副表情，玛莉娅，不要把责任都揽到自己身上。临光老爷对我们恩重如山，我们本来就——”

破木门是被撞开的，“有人吗——！抱歉，我们这儿有个伤员——”

玛莉娅的表情还没调整过来，她慌忙上前搀扶，“……焰尾骑士？”

倒是焰尾先被我吓一跳，“莱茵生命？临光……呃长话短说，现在能帮我一把么？”

两人的伤只是以“能行走”为底线的，焰尾骑士衣服上被血染红的地方有七八处，灰毫骑士是被背回来的，除失血外她大腿上还插着一支箭。意识尚清醒的她不服输，“嘁......真是丢脸......我本来想在赛场上和你分出胜负的，结果要先被照顾一次吗？”

“你，你们的伤!”玛莉娅自然是要找个平坦的区域给二人治伤，“请别说话了，跟我来——”

“欸，大家怎么——”

“玛莉娅，看好伤员，别的你不用管。”马丁知道玛莉娅的惊讶是为何，他的一只手臂已经探到了柜台下面。

“科瓦尔!”老骑士伸直胳膊五指分开。

老工匠丢出了恰尔内在时没来得及威慑用的武器，“你的弓，老东西!”不能媲美白金复合弓的精巧复杂，但古朴未经打磨的气质极为契合他这位人老心不老的骑士。

“嘿！”老骑士如同握住了他年轻时的征战岁月，拉开绷紧的弓弦，“莱茵小子算你倒霉，法杖还好使么？”

法杖在手，“保养完好。”追击二位骑士的人很可能闯入酒馆。

闹哄哄的酒馆归于平静。“……没跟过来。”十分钟后老骑士终于说出让人心安的话。

老骑士愤愤不平，“呸，什么人？敢这么明目张胆地对竞技骑士动手？”

竞技骑士这词得加个前缀。老骑士让他别呆着瞎想挥手赶他，“那个孩子是个感染者，快去看看情况玛莉娅一个人未必处理得过来。你……”老骑士回头看看我，保险起见不方便赶我走又不知该不该让我帮忙。

不想了他把关注点放到异常的马丁身上，“——马丁？”

马丁始终保持戒备姿态，但看他本人精气神更像是在思考某事。听到呼唤他才意识到要放松自己，“……来了。”

“来看看伤势？”走到我身边马丁发出了邀请，“如果你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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