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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欲乐园原著:安妮.莱丝 翻译:陈苍多 - 6,1

[db:作者] 2025-06-20 13:50 5hhhhh 3550 ℃

             艾略特19穿上衣服

  六点了,岛上任何地方都没有时钟。只是我胸膛中的怦怦跳。经理人看看他自己的錶,叫我进去,在门旁等着。

  我最想品尝第一眼看到她的滋味,我最想让事情缓和下来,这样,在那个时刻,我就能够真正看到她,听到我脑中的念头。

  我确实有这种看法:你在一段时间不在后,会在那第一瞥之中发现自己对於另一个人的真正想法与感觉。你会知道自己以前不会知道的事情。

  也许,我不会这样露骨地对她表示疯狂;她会稍微显得不那么危险、不那么漂亮。我会开始更加想到别人,就像——谁知道呢——也许我会开始想到史各特。

  门在我身后关起。经理人走了。房间在柔和的灯光中看起来很是温暖,蕾丝窗帘外的天空是一片铅色的亮光。梦幻似的地方,像是一间心室。

  我听到一种声音,很不引人注意,我甚至并不确定它的存在。我把头转向客厅打开的门。

  她是站在那儿没错。而我爱着她。第一眼是那么意义重大,真正美妙的想法在我脑中出现:她刻意要把我逼疯。

  她穿着一套男人的西装,是紧身的小小三件式,只是质料是微暗的紫丁香色天鹅绒,颜色很深,所以绉褶地方呈现灰白色。衬衫的白领下面很松弛地结着一条淡红色丝领带。她的头发绑成一个发髻,戴着同样薄暗的紫色费多拉帽,加上一条丝制深灰色帽带。简直是四○年代匪徒影片中的造型:那顶帽子的形状,帽子斜戴在一眼上方的模样,颧骨在帽缘的阴影下凸显出来,嘴部像一种突出的红色亮光。

  我对她的色欲感觉是整体的,所以几乎无法保持静寂。我想把自己的脸埋在她的三角地带,把她拉到我身体上方。爱着她,爱她,这些字语哽在色欲之中。

  我现在能够看到她的眼睛,很清楚地看到,感觉到那种力量从她身上发射出来,看到头发从她裸露的颈部、裸露的耳朵拢起。她穿着西装,看起来很脆弱,非常容易破裂的模样。

  「接近一点,」她说。「慢慢转身。我要看看你。慢慢来。」

  她所穿的裤子很合身,想必是为她而订做的,乳房抵着背心上那些遮盖着的釦子。

  我按照她的话去做。我不知道他们是否已把详情告诉她:关於训练员的课,关於那次小小的冒险的经过情况。

  我能够感觉她走得更近,好像搅动了四周的空气;还没有嗅到香水,就感觉到了。我的眼睛的余光看到她瘦削的阴影,就又感觉到那种力量。

  我刻意把头歪斜到一边,俯视她,先打量她的外表,然后直视前面。发亮的小小脚趾在裤管、高跟鞋外窥视,裤子的三角地带够紧贴,足以让她感觉到两个裤管之间的接缝。

  我看到她的手在移动,以为自己无法忍受了。她必须触碰我。我必须触碰她。

  鲁迪。范伦铁诺,这个美男子,将要诱拐她,把她带到沙漠的营帐。但是,我们两个人都没有动。

  「跟着我。」她说,懒懒地弹着手指,亮光在她的指甲上闪了一会儿,她转身,穿过那对双重门。

  那是昨夜我所看到的客厅。我看到她小小的臀部自在地改变姿态,我想触碰她裸露的颈背。她穿着西装,看起来像一个小小的人体模型。我是说像娃娃的男人,一种超自然的动物,不像女人,然而却一样小巧、可爱、柔和。

  一个角落有张大桌子,有巨大的非洲雕刻,还有一幅很棒的海地绘画,分成六景,是法国殖民地时代的作品,以后我可以看着这幅画——当她没有把我的眼睛蒙起来,当我待在这些房间的数以千次时间中,吻着她裸露的脚背、裸露的小腿,以及裸露的三角地带。她的三角地带应该免除那些紧身的小裤子,在我面前呼吸。这个房间中没有真正女性的东西,除了她穿着紫色天鹅绒衣服在冒着汗,背转向我,然后十分谨慎地注视着左边的地方。

  我看向同样的方向,有一会儿的时间记不起什么。「那是我的手提箱。」

  我说。

  马丁曾说,你的衣服被锁起来了。这是最安全的措施,因为如果你拿不到你的衣服与文件,那么,你就不可能逃出「俱乐部」。他说,「它们」甚至不在岛上,是指衣服,它们被储藏在一个特别的地方。我记得我曾想到银行保险库。

  然而,眼前的东西却是我是手提箱,没有锁,打开着,我可以看到护照和皮夹子放在衣服上面。看着这些像是属於来世的私人东西,令人感到很尴尬。

  「我想看看你的模样,」她说,「穿上衣服是什么模样。」

  我看着她,努力要想出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我在惊奇中想到:在她面前穿上衣服是很没面子的事。但这是很古怪的事,非常古怪的事。我能够感觉到她在发抖——虽然她完全没有显出发抖的模样。

  「我想看到你穿着这件衣服,」她说,对着手提箱俯身,取出一件灰色套头衬衫。「你喜欢灰色,不是吗?你不喜欢彩色。要是你在外面的世界中属於我,完全是我的奴隶,那么,我会让你穿上彩色衣服。但是,现在为我穿上这一件吧!」

  我接下这件衬衫,心中有一种非常奇异的感觉。我迅速把衣服套在头上,好像以前不曾做过这样的事情,真是令人难以置信。布料触碰全身的皮肤,感受很生动。我的下半身微微感觉到荒谬地裸露着。我的那话儿看来好像不合法。我感觉自己像一幅色情素描中的半人半马怪兽。

  但是,我还没有把袖子稍微往上推时;她就递给我一条棕色裤子;我把裤子穿上,感觉到较粗糙的布料摩擦我的臀部,紧贴着我的那话儿与睾丸,很是不舒服。我认为我无法拉上拉炼。於是我把手伸进去,努力要消除痛苦的勃起,同时对她微笑着,感觉到她在看着我。

  「拉上拉炼,」她说。「不要射出来。」

  「是的,夫人。」我说。「我在想,亚当与夏娃在伊甸园第一次穿上衣服时是否这样感觉?」

  我从她手中接下皮带,那可真是一种不寻常的经验:这一次,自己握着皮带,把皮带穿进圈环之中。我不应该那样跟她说话。穿衣服已经是这样做了。

  但这件事甚至比运动通廊、去它的鞭挞柱,以及历史上的其他一切都更加疯狂。

  「你又在害羞了,」她说。「你害羞时,头发总是看起来很棒,真的是金色的。」

  我做了一个小小的手势,假装谦虚,像是「啊,天呀」,我禁不住要这样。

  她递给我一双袜子,以及我不很喜欢的那双棕色BALLY便鞋。我必须停止注视她,把鞋袜穿上。

  真的很怪异,甚至高度方面的一点点差异也很怪异,皮革抵着脚底,那种平滑的感觉,好像是一种外罩,好像不是自然的部分——所有的衣物,好像是被套上镣铐与马具,只因穿上了衣服。

  她拿出那件棕色毛夹克。

  「不,不要那件……」

  犹疑不决。她忽然看起来一副茫然、迷失的模样。

  「我是说太过讲究了,夹克配上裤子与鞋子。我不曾穿这件夹克。」

  「那么要哪一件?」

  「给我那件诺福克夹克,那件斜纹软呢料的。我是说,如果你不介意,如果我可以表达自己的意思。」

  「当然,」她说,表示歉意。她把棕色夹克放回衣架,取出那件诺福克夹克。

  我喜爱有皮带的夹克。我确实想要一件又脏又旧的狩猎夹克,但是我认为她不会喜欢。

  「你现在快乐吗?」她问。又是无情的口气,有点嘲讽的意味。

  「除非我梳了头发。这种事是不可抗拒的,你知道,我穿上夹克之后都要梳头发。」我的臀部在裤子的布料下面燃烧着。我以为那话儿会掉落。我简直陷在困境中。她把手伸进自己后面的裤袋,就像男人会做的那样,抽出一支黑色的塑胶梳子,此时她那美妙的小小曲线起起伏伏,令人疯狂。我禁不住改变身体的重量,努力要更加抑制自己,不要射出来。「谢谢。」

  「那里有镜子。」她说,指着通到走廊的两道门之间的一面又小又窄的镜子。

  镜子之中出现艾略特。史雷特,梳着头发,看起来好像他两百万年前在旧金山、在身为自由人的倒数第三个晚上赶去看一场电影。

  梳完后,我向下看,然后又缓缓抬起头,把梳子还给她,让指头在她的指头上徘徊一会儿,然后凝视着她。她向后退,几乎跳起来。但她体认到自己的动作,於是僵硬着身体,好像必须恢复指挥力量,否认自己曾显示出这种微弱的恐惧神色。

  「怎么回事?」我问。

  「嘘,你走过来走过去,好让我能够看着你。」她说。

  我很缓慢地走离她,背对着她,感觉到一切都在拉扯、摩擦、燃烧、夹紧着我,然后我又转身走向她,越来越靠近,一直到她举起手,尖锐地说,「停!」

  「我要吻你。」我低语着,好像房间里充满了人。

  「闭嘴。」她说,但是她又焦急地向后退了两小步。

  「你害怕我吗?就因为我穿上衣服?」我问。

  「你的声音改变了,你说了很多话,举止不一样!」她说。

  「你本来预期什么情况呢?」

  「你必须能够为我扮演两种角色,」她说,举起指头,威胁地指着我。「无论有没有穿衣服,都要守规矩。只要你表现出一个无礼的小动作,我就按房间中大约十个不同的钮中的一个,你就要整夜在运动通廊中赛跑。」

  「是的,夫人!」我说,又无法抑制微笑。我耸耸肩,但是我又向下看,努力表示要讨好她。要是她按了其中一个钮,嗯……

  她把背转向我,我感觉到像是一个年轻又无经验的斗牛士,第一次把背转向牛。

  她走了一小圈,她再度看着我时,我很生硬地把右手放在唇上,送给她一个小小的飞吻。她站在那儿,凝视着我。

  「我做了一件事情,」她忽然说,左手放在臀部,显露不自在的神色,很是不自在。「我在你的行李中发现了这本书,把包装打开来,看看是什么内容。」

  「很好,」我说。不要努力去想通此事吧,我想着。她不会真正感到兴趣的。

  「如果你要的话,我倒想让你拥有这本书。」

  她没有回答。她只是端详了我一会,脸上有各种亮光和热气在闪耀着。她走到桌子那儿,拿起那本书。

  我看到那本书,微感震惊——摄影师艾略特,记者艾略特——但不像我认为的那样糟。她手中有一支原子笔,她说,「要签名吗?」

  我从她手中拿了笔,很谨慎地只想触碰她的手,结果并没有做到。我走到卧榻那儿,坐下来,我无法站着签名。

  忽然之间,我完全自动运作起来,好像我在动笔时并不知道什么文字会出现。

  我写道:

                给丽莎

             ——我想我是爱着你

                艾略特

  我凝视着这些文字,把书交给她,感觉自己好像做了一件确实很愚蠢的事,一直到九十岁才不会后悔。

  她打开书,读着那些文字,露出很美妙的受惊模样。真美!

  我仍然坐在卧榻上,沿着卧榻的后面举起左臂,努力要表现得若无其事,但是我的那话儿却在抽动着,像是一种具有自身心智的生命,想要跑出来。

  一切都混杂在一起:这种对於她的疯狂色欲,这种爱,这种对她的爱,以及这种绝对的兴奋——因为她已读了这本书,并且她在脸红,她很害怕。

  我想,如果在那个时刻房间有一个铜管乐队在演奏,我也不会听到,我只会听到自己的脉搏在脑中悸动着。

  她已经合起那本书,眼光显得很茫然,几乎像一个人处在恍惚状态中。有一秒钟的时间,我认不出她来。我的意思是说,那是一个「荒谬」的时刻:人们不仅看来像陌生人,并且也像陌生的野兽。我看到有关她的一切细节,好像她刚被创造出来,我不知道她是什么——无论她是一个男人,还是一个女人,还是什么。

  我想从其中抖落出来,但是,把我从其中抖落出来的是一种突然的恐惧感觉:感觉她要哭出来。我几乎站起来,抓住她,说什么,做什么,但是我其实无法移动。符咒来得快,去得也快。她又是道地的女人了,穿着男性的裤子和夹克,看起来很温柔,说不出什么原因。她知道关於我的一些事情,而这些事情并没有人知道,没有其他女人知道,我感觉自己融进她之中。我坐在那里的卧榻上,看起来若无其事,也许要哭出来的是我。

  我感觉到,只要我稍微进一步要求,就能够了解一个珍宝。然后,她走到桌旁,拿起电话。

  我开始要站起来。可真是疯狂。她不能这样子遣我走,我要扯掉那干它的电话。但我还没有站起来,她却已经对着电话说了一些不合乎情理的话。

  「准备在五分钟后起飞。告诉他们说,其余的行李准备运走。」她放下电话,看着我,嘴在动着,但却沈默了一秒钟。然后她说,「把你的皮夹和护照放进口袋,从袋子里面取出你想带在身上的任何东西。」

  「你在开玩笑。」我说。这是事情太妙了,好像有人说,「我们要起飞到月球。」

  门打开,两名穿制服的年轻男仆——白衣,但没有带皮件——走进来,开始打包。

  我戴上手錶,把皮夹子放进裤子的口袋,把护照放进上衣口袋。我在手提箱底端看到了自己的日记,然后看了她一眼,把日记取出。这意味着:我需要那只肩袋,是我一直带着的那种压扁帆布袋。於是,我从所有行李的下面取出那个袋子,把日记放进去,把袋子揹在肩上。

  「但是,这到底是干什么呢?」我问她。

  「快啊!」她说。

  两位穿制服的男仆正要把手提箱拿出去。

  她开始跟在他们后面走,左手仍然拿着那本书。

  我赶上她时,她正以果断的姿态步上走廊。

  「我们要到哪里呢?」我问。「我不了解。」

  「安静,」她低语,「等我们到了外面再说。」

  她直接跨越草地,穿过花坛,肩膀显得很结实,步伐轻快,几乎是大摇大摆。

  两位穿制服的男仆正要把袋子装进前面小径上的一辆小电车。他们两人在前面的座位坐下,同时她做手势要我坐在后面。

  「请你告诉我,我们在干什么,好吗?」我说,挤到她身边。

  我的两腿靠在她身上;电车有点太快速地启动,她扑倒在我身上,手抓着我的大腿,我感觉到她是那么娇小。她像是一只鸟儿依偎在我身旁,我无法看到她隐藏在帽缘下的脸孔。「丽莎,回答我,是怎么回事?」

  「好的,听我说,」她说。但是她停下来,脸上闪闪发光,好像在生气,那本书抱在胸上。现在电车以一小时二十哩的速度,绕着拥挤的游乐花园的边缘前进,通过游泳池。

  「如果你不想的话,就不必去,」她终於说。她的声音很不稳定。「那是很沈重的责任,进去又出来,一下子脱衣,一下子又穿衣。要是你没有准备好,我能够了解。所以,如果你想要的话,你可以直接回到我的房间。再度脱下衣服。

  压压我桌子上的钮,叫经理人来,他们会立刻带你去找史各特或狄拿,或其他某一个人。我会在大门的地方打电话。你要史各特,你可以要他。史各特是最好的。

  他对你很有印象,他要你。你第一次来这儿时,他本来会选你的,但我先得到了你。但是,如果你要跟我去的话,就跟我去。我们将在一个半小时后到纽奥良。

  没有什么大祕密。我们只是在做我想要做的事。我说回来,我们就回来。「

  「嗯,辣酱烹煮虾,还有加菊苣的咖啡,」我低声说。一路上到月球,然后继续到金星与火星。

  「自认聪明的傢伙,」她喃喃说。「窒烹龙虾加上南方啤酒如何?」

  我开始笑,我禁不住。她表现得越严肃,我就越笑。

  「嗯,下定你那去它的决心吧!」她说。

  车子在点着灯的小房间旁边的一对大门旁停下来。我们置身於两侧的电子扫描器之间。我在远处看到另一道较高的篱笆。

  「最美妙的是那沈思重要决定的时间。」我说,仍然笑着。

  「你可以走回去,」她说。她真的在发抖,眼睛在帽缘的阴影下发亮。「没有人会认为你企图逃走,或偷取了衣服。我会在那里的小房间打电话。」

  「你疯了吗?我要跟你去。」我说。我走过去吻她。

  「继续开吧!」她对司机说,在我胸部地方用力一推。

             ********

  飞机是一种涡轮喷射怪物,我们的车子开过去时,引擎吼叫着。车子还没有停,她就跳出来,走上金属阶梯。我必须再度跑步赶上她——我认为她跑得比我看过的任何女人还快——那两位愚蠢的男仆拿着袋子跟在我们后面。

  飞机里面全是棕色与金色丝绒,非常豪华,大约是八张俱乐部椅子在大厅中排成一个半圆圈那样大。

  有一间卧室对着后面的地方打开,还有一间标准规格的撞球室。前面有一座很大的电视监视器。

  有两个年纪较大的男人,穿着不好看的黑西装,倒是很得体。他们一面喝酒,一面以压低的声音用西班牙语彼此交谈。这两人开始要站起来,但丽莎做手势要他们坐下。

  我还不能说什么、不能做什么,丽莎很快坐进这两个人与窗子之间的单一座位,我没有选择,只好坐在她对面四呎远的地方,真可怜。

  一阵声音在扩音器上方霹啪响着。「准备起飞。一线有丽莎的电话。」

  我可以看到电话灯在她旁边默默闪烁。她的手轻轻一触,打开小小的对讲机。

  「起飞,我们准备好了,」她说。「系好安全带,史雷特先生。」她转向阴暗的厚玻璃。

  在引擎的呜咽声中,又传来人声。「他们说是紧急的事,丽莎。请你拿起一线电话好吗?」

  「我能为你准备一份饮料吗?先生。」空中小姐靠近我的耳朵弯身。

 那两位拉丁美洲人——我确知他们是拉丁美洲人——已经稍微机警地彼此面

  对面,谈话的声音提高,把一切声音排除掉。

  「是的,」我厌恶地说,怒视那两个矮胖的男人,以及坐在他们旁边的丽莎。

  「威士忌,如果你们有单人的威士忌,两指深,加一点冰。」

  「我以后会打电话给他们,」丽莎对着对讲机说。「前进。」她把头转向窗子,帽子往下拉到眼睛上方。

             艾略特20自由自在

  我们着陆时,我很想谋杀一个人。我也有点醉。她不想离开那个窗口座位,不想离开旁边那两位来自阿根廷的讨厌傢伙,而我跟自己玩着八个撞球,几乎扯裂撞球台上的绒布。同时空中小姐看起来够棒,足以让人强暴,她不断为我斟满酒。

  银幕上放映着一部电影「玩物」,是我很喜爱的法国超写实电影,主角是已故的捷克演员,也是我喜爱的。现在这部影片只是默默地放映着,没有人在观赏。

  但是,一旦我们踏上外面的纽奥良机场(当然,天正在下雨,纽奥良总是在下雨),两名阿根廷人却不见了。我们单独坐进一辆大得不像话的银色轿车的后座。

  她一屁股坐在灰色天鹅绒座的中央,注视着前面空空的小电视机,两膝靠得很近,抱着我的书,好像它是一只玩具熊;我双手围绕在她身上,脱掉她的帽子。

  「我们二十分钟后到达旅馆,住手。」她说。她看起来很可怕,也很美丽。

  我是说像一个人在葬礼中,看起来很可怕,也很美丽。

  「我不想住手。」我说,开始吻她,弄开她的嘴,双手在她全身移动,隔着天鹅绒,隔着裤子的厚厚接缝,隔着夹克的沈重袖子,抚摸着她,然后把手伸进去,打开她的背心。

  她转向我,乳房压在我身上,发射出那种致命的电流,那种毁灭性的热量。

  我的身体正在上升,把她往上拉,让她靠在我身上,然后,我们整个人一起躺在座位上。我正在扯着她的衣服,或者只是在推她的衣服,努力不去真正破坏她的衣服,只是把衣服拉开。我真正体验到一种滋味:拉开一个女人的衬衫,或者隔着一件男人衬衫去真正感觉一个女人,是多么困难的事。

  「住手。」她说。她已经把嘴转开,身体移到一边,眼睛闭起来,喘着气,好像在跑步中跌倒。我努力要稍微向上动,以免身体的重量伤害到她。我吻她的颧骨、头发,以及眼睛。

  「吻我,转过来,吻我。」我说,然后把她的头压向我,那种电流又开始了。

  我要在裤子里面射出来了。

  我坐起来,稍微把她转过身;她爬到角落,头发散开来。

  「看看你做了什么。」她低声说,但这句话并没有意味什么。

  「这就像屌高中女生,去它的。」我说。

  我看着外面下沈、荒废的路易斯安那州风景,葡萄藤遮盖着电话线,毁坏的汽车旅馆陷入蔓草之中,还有生鏽的速食摊子。现代美国的每种徵象在这儿看起来都像一种传教士哨站、像一种垃圾,从一再失败的殖民企图中残留下来。

  但我们几乎进入城市本身了,我喜爱城市本身。丽莎从过夜用的袋子中取出梳子,用力梳着头发,脸孔发红;当她把头发梳开时,发夹飞溅着。我喜爱看到她的头发泄下来,像一团阴影包围着她。

  我抓住她,又开始吻她,这次她身体向后移,拉着我,好像我们绕着整部车子前进,有几分钟之久,同时我吻着她。吻着她,只是吮吸着她嘴里面的地方。

  她接吻的方式不像我所吻过的女人。我无法准确地描述是什么滋味。她接吻时,好像刚发现了接吻或什么的,好像她从另一个星球掉落,而在那个星球中,他们从不做这回事。当她闭上眼睛,让我吻她的颈子时,我必须再度停下来。

  「我很想把你撕成碎片,」我说,咬着牙齿,「我想把你撕裂成碎片,我想进入里面。」

  「好啊!」她说。但她努力要扣好衬衫及背心的釦子。

  我们以轿车行驶时那种沈默又不真实的方式沿着「土伦街」前进,好像轿车正隐形地穿过外面的世界。在杰夫。德维斯这个地方,我们向左转,很可能是向法国区驶去。我又抓住她,品尝着,嗯,至少又品尝了十二次美妙的吻。

  这一次当她挣脱时,我们已是置身在建有连接屋的那些令人兴起幽闭恐惧症的狭窄小街中,朝向古老城镇的中心前进。

             艾略特21越过门槛

  我们进入旅馆的办公室时,她看起来很可爱,头发全都往后推到肩膀上方,帽子斜戴着,衬衫衣领解下来,但是身体抖得很厉害,几乎无法握住钢笔。

  她潦草写下「丽莎。克莉」这个名字,就像一个年老的女人写出来的样子。

  我蹍她争论要使用谁的美国运通卡,她显得很慌乱,默不作声,好像不确定要怎么办。我争赢了,他们拿了我的美国运通卡。

  她所选的地方很完美,是一间翻新的西班牙市内邸宅,离贾克逊广场大约两个街区,而我们后面有仆人住的小屋。紫色的铺路石凹凸不平,在这些古老的纽奥良庭院中,铺路石总是如此。而花园是一片灌木丛,都是巨大、潮湿、发亮的绿色香蕉树,还有淡红色的夹竹桃和茉莉爬到砖墙上方,到处都有电灯,像是灯笼一样。

  喷泉女神长满了缘苔,水中挤满鸢尾,但我很喜欢。一架自动电唱机发出砰砰声,从街区的什么地方传来——「急奔」,麦可。杰克森所唱,把我留在加州的现实生活带回来,比这儿的任何其他东西稍微生动。附近一家饭店的锅盆发出噪音,还有咖啡的香味。

  我们走到门口时,她的身体抖得更厉害,我抱住她一会儿的时间。细雨打在我们身上,小小的院子像是水的声音所形成的一阕交响曲,雨滴落在香蕉树叶、屋顶,以及植物上。同时,我在整个世界上所见过的两个最漂亮的黑白混血孩童,把袋子放进房间里。

  我不知道这些孩童是女孩还是男孩,我现在仍然不知道。他们穿着卡其短裤及白色T恤,皮肤多油似蜡,眼睛暗黑多水,像印度绘画中的印度公主。他们几乎昏昏欲睡般滑进漆成白色的大房间,手中提着袋子,一波接一波,一直到他们把袋子堆成一堆。

  丽莎的行李是乘坐私人飞机旅行时所使用的那一种,全都是相配的焦糖色皮件,上面有金色姓名首字母。她的行李之多,大约有如一八八八年的欧陆大旅行中人们所携带的行李。

  我给了两位孩子五块钱,他们以某种声音说了什么,是只能在纽奥良所听到的那种声音,确实很柔和,像法语,很有抒情意味,几乎像是筋疲力尽了。

  他们离开时,回头对我微笑,有一秒钟的时间看起来像是老人。

  丽莎凝视着房间,好像房间是一个地洞,满是蝙蝠。

  「你要我把你抱过门槛吗?」我问。

  她看着我,好像我让她受惊了。有什么神色在她身上浮现了一会儿,是一种狂野的神情,我无法解释。我又感觉到那种热气。我没有等待她回答,就把她抱起来,走进去。

  她明显地脸红起来,开始笑着,又努力要隐藏,好像她不应该笑,或者什么的。

  「那么就笑吧!」我把她放下来时这样说。我对她微笑,也对她眨眼,就像我对岛上花园亭树中所有的女人微笑、眨眼一样。只不过这一次是打从心底这样做。

  然后有一段时间我不再看她,而是浏览四周的情景。

  甚至在这些很旧的仆人住处之中,天花板也高达十四呎。桃花心木四柱床很大,上方有一座婚礼用的丝质旧天盖,天盖上一应俱全,包括天使、西洋蔷薇,以及旧污迹,好像雨水沿着线条渗入其中。你无法把一张像那样的床,搬进我所住过的大部分房子之中。

  有一面镜子从大理石壁炉一直延伸到天花板,还有两三张高背胡桃木摇摇椅,放置在一张破旧的波斯地毯的边缘上。有几大块很宽又很不平的柏木板,地板与外面的铺石路齐平,法国门占据房间的整个长度,就像「俱乐部」中她的房间一样。

  浴室与厨房稍微突破魔咒,同样的白色磁砖与铬金属设备,有微波炉、电咖啡壶,你在任何豪华汽车旅馆中都会发现这些东西。我把门关起来。

  天气不够热,其实不用开冷气,雨的气味很好闻,所以我把冷气关掉,走到外面,拉起法国门上方的所有绿色大窗帘,不让任何人看到我们——如果他们想看到我们的话。然后我走进里面,打开所有的玻璃门;由於冷气的缘故,没有人再打开这些玻璃门。我闩起窗帘,打开细长的木板,房间立刻变得比较温暖、比较有生气、比较可爱。雨滴所发出的噪音真的很大。我把大门锁起来。

  丽莎站在那儿,背对着灯,只是凝视着我。

  她的身体很湿,衣服全是绉纹。她的口红有一点沾污,衬衫一直露到背心的地方,并且已经脱下鞋子,所以看起来有点脆弱。

  我走向她,手臂抱着一支床柱,只是端详着她,让色欲兴起,加倍,三倍,一直到色欲又变成熔岩。

  那么,我们置身在这儿,没有任何的训练员,没有任何的经理人,也没有按钮可以招人来帮助,只有我们两在这个房间里。我知道她正在想这件事,就像我也在想这件事。

  但是,她想要什么呢?我想要什么呢?我想要把她的衣服扯下来吗?想要强暴她吗?想要为她对我所做的所有事情而演出小小的报复场面吗?他们说,当一个男人真的被激起性欲时,他是不会「思想」的。嗯,我想起跟她在一起的每个时刻,想起运动通廊、束缚身体的用具,以及她把眼罩蒙在我眼上时的感觉;还有皮带、她那裸露的乳房,是多么热;还有我在轿车中对她说了什么,说我想把她撬开,进入她身体里面。只是,我那样说并不表示强暴。我会让她失望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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