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ISS THE RING!!

*黑道(?)au

『吶，你沒事吧……』

微弱日光從管口透進來，成為陰暗下水道中惟一的光源，打在背後為他的輪廓描了一圈金芒，又把他的表情隱去。但那些字音在密閉的窄小空間中迴盪，撞出了幾分久違的關懷。

『⋯⋯要不要跟我走？』

血腥味充斥室內每一個角落，溜進鼻子讓人忍不住皺眉。鈍器撞擊的聲音此起彼落，從門前一路噹啷到偌大房間惟一的辦公桌前，地上三數具已失去意識、扭曲的軀體左右橫陳。

有膽深入敵陣，敲響來襲警報的人自然不是等閒之輩，但平凡的草食動物被迫到牆角也實在不容小覷。已開始擺脫少年模樣的青年男女警惕地分站在門前左右，把獵物的逃走路線鎖死，緊緊握住手上的武器，提防對方一個失控起來會扣下解除了安全匙的扳機。

「天真！天真！」被困在中間的人明顯陷入一種瘋狂狀態，握住槍的手激動亂揮，生怕槍不走火似地。「就算你今天毀了我這裡，哪又怎樣？就憑你們這些烏合眾也想動搖教父的地位？」

「那可是教父！那可是戮殺的兩面宿儺！」

「——所以？」

一把男聲從門廊傳來，由遠至近，配合著堅穩的步伐一踏一踏，加上拖行甚麼重物的聲音，奏響喪鐘。

「也我們不過是——烏合之眾？那你還不如一介九流。」說話者終於現身，步入房間的剎那就把溫度凍結。他一個揚手，把拖行著不知生死的軀體甩到狂亂的男人面前，身後一道長長的血污驚心動魄。惟那頭銀白色的髮絲未亂分毫，純白西裝筆挺而一塵不沾，就像不過輕鬆走進這守衛森嚴的華貴大宅一樣。

「五、条悟⋯⋯怎麼可能⋯⋯」

那頭標誌的白髮、墨鏡下同樣純白捲長的眼睫毛，裹著大名鼎鼎的「六眼」——虹膜閃爍著彷彿能預知一切、跟兩面宿儺那熾烈獄焰完全相反的幽冥鬼火，像擺渡人兩盞舟燈，安靜、奪命。

自從夏油傑叛變、宿儺崛起坐穩教父之位後，再也沒有人見過的六眼之子，怎麼可能跟這些不知是誰的下三濫一起？

「怎麼、可能、你們到底在妄圖甚麼⋯⋯」

「⋯⋯妄圖？他想建立的王國……」男人眯了眯眼，側頭，抬手。「不容你置喙。」

一線鋒利的銀光閃過，還在震盪似想說甚麼的喉結上封印了一把小巧、沒有手柄的刀刃，垂直插入，文風不動，把未及噴濺的血漿完全封住，然後人才失力、倒地，混濁的稠紅從嘴角緩緩淌出。

「可憐。」男人佇立原地，依然側著頭，閤上那雙瑰麗的眼睛，在胸前三點劃了一個虛偽的十字。「如果你也有這個幸運遇見他……不過，像你這樣的髒物，我還是會先除掉吧。」

「——Riposi in pace。」

♦

厚重木門伴隨著噹啷兩聲清趣鈴響被推開。銀髮的男人首先大步踏入和暖的房間內，三扒兩撥把西裝外套除下甩到上一旁的衣架，190的身高和浮誇的大動作，差點把身後棕髮的少女和黑髮的少年給完全擋住。

「悠仁——我們回來了——」

「歡迎回來！五条先生、釘崎、伏黑。辛苦你們啦。」聞聲從廚房走出來的少年把手往圍裙上胡亂抹了兩下，慌忙接過五条給他遞去的紙袋。「嘩，是加餸嗎？飯也快好了喔，再等一回就能吃了。」

「那好了再來叫本小姐，我要去洗個澡，腥味都沾到頭髮上了，好討厭。」

「沒問題。」點頭看著少女走遠，悠仁這才把視線落到最後進門少年身上。「伏黑，甚爾臨出門前交代下了一些東西，我放在你房間，可以請你先看看嗎？」

「⋯⋯嗯。」男孩翠綠的眼睛深深看了他一眼，才不情不願挪開腿走往少女相反的方向。

「惠在鬧脾氣呢⋯⋯你就是要叫他姓氏，故意的？」剩下來的男人說著，語氣忽然又變得委屈巴巴，從後把悠仁抱住。「這甚麼，欲擒故縱？哪裡學回來的？」

「沒有啦！」少年把男人纏上腰的手拍下。「只是覺得『惠』這個名字，就留給甚爾叫吧。我從開始認識他就是伏黑，今後也只有他一個伏黑啊。」

面頰被男人埋首頸側那頭毛刷著，癢癢的，悠仁想了想，抬手擦了擦那些缺乏保養卻依然亮麗柔順的髮絲，甚至無法刷上些靜電。

「怎麼了，先生？發生甚麼事了嗎？」他放軟聲線，輕柔地問。男人進門那刻，他已隱約覺得男人似乎有些奇怪——雖然男人經常撒嬌，但當中幾分真假，悠仁自問還是能分辨出來的。

「沒有⋯⋯」男人悶悶地說。「吶，我說，悠仁，你要記住，無論任何人說甚麼都好，我們——我，都會在你身邊。」

「⋯⋯我知道、」

「不，你不知道。」他抬頭，斬釘截鐵把悠仁說到嘴邊的話打斷。「你不知道——你不相信我們會陪你到最後，你根本不要，是吧？我知道的喔，悠仁的打算。」

「拆他枱不夠，一旦真的要做掉宿儺，悠仁已經準備好把刀鋒對準自己了吧？落幕之後你就要把我們丟開，丟回你覺得我們應該去的白道世界？我有說錯嗎？」

「⋯⋯」

少年被連珠發砲，只是默不作聲——因為男人說的每一個字，都正中紅心。

他不曾預料這麼短時間就被這個男人摸透，換個角度看，如果他是敵人，如果他站在宿儺那邊，本就勢孤力弱的自己贏面可不更小。

利用，這個詞彙何其醜陋。如果可以，他根本不想使用。但男人——

「我說過，你可以利用我，把我用盡、用乾，每一點價值都擠壓出來。」

不知不覺間，五条已經放開了他，繞到面前，修長的五指貼合，掂起了悠仁的掌心。

「還記得我們的契約嗎？」

「⋯⋯嗯。」悠仁猶豫了一下，木然地看著男人忽然在跟前單跪下、低頭。男人執著他的手拉到臉前，呼息全灑落在五指間——很難想像外表冰冷的五条悟，呼息卻熾熱似焚火——那張色素如其人一樣淺薄的唇，不重一輕落在悠仁惟一一隻指環上。

壁爐的柴枝霹靂啪勒的細碎聲音，幾乎蓋過室內僅餘的呼吸聲。

良久，五条的終於放開了指環表面的貴石，輕吻順勢落到中指屈曲的第二骨節，在上面重重吸吮出痕跡，紅如罌粟花開。

「我會一直陪著你。」他抬頭，眼睛裡只有一個身影，專注得悠仁無法自控屏息靜氣，難以呼吸。

「是你把我拾回來的——是你先問的喔，悠仁。你要宿儺的位置？我打下來給你；你要哪個人的命？我雙手奉上。我只要求讓我陪著你，直到最後。」

「這個最後——」

他輕笑，淺藍色映著金黃像一杯清水滴入蜂蜜，攪拌化開。

「由我來定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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