⑥

昨夜千禧塔顶楼发生了一次火灾，虽然火势不大，但东城会若头，东城会直系组织第二代风间组组长柏木修在这场火灾后就失踪了。

大吾是第一个知道这个消息的人，他的手机上还留着柏木昨天与他的通话记录，柏木昨夜说要与他见面，据说是有重要的事要和他商量，但他等到凌晨柏木都没有来。他那时候就已经察觉到了异常，让小弟们去找，只不过柏木在那时就已经踪迹全无了。

凌晨五点，他不得已拨通了桐生一马的电话：“桐生，方便来本部吗？柏木大哥失踪了。”

“失踪了？好，我马上来。”桐生的声音带着焦躁。

大吾挂掉电话，焦头烂额地靠在办公椅上。这个时候峯在哪里？他在做什么？明明昨天已经听片濑说他已经出院了，可他却并没有第一时间来看自己。如果他能来帮忙就更好了……大吾心烦意乱。他已经做到了那个地步，虽说是因为酒精，可是他们也实打实地也做了，难道其实峯心里并不愿意吗？

大吾几次都想打电话问他的情况，可最终又忍住了。他不知道该以什么立场去问峯，如果因为他是会长，那这样的关心也未免太过了。

幸好桐生很快就来了，没有给他太多胡思乱想的时间。

“大吾，柏木大哥怎么了？”

“他在昨晚失踪了。”大吾给桐生看他的手机，收件箱里柏木明确说了要与他见面，“在发过这条信息以后，我就联系不上他了。我已经让人在所有想得到的地方都找过了，说是把神室町掘地三尺也不过分，但是依然找不到他。”

“我昨天和柏木大哥见过面。”桐生反复看了两遍邮件，很快意识到了什么，“我告诉了他一个消息，很可能就是因为那个他才失踪的。”

“什么？你见过他？”大吾从办公椅上站了起来，“什么消息？”

“冲绳有一个琉道一家，很照顾牵牛花和我，那里的组长被袭击了，应该和袭击你、柏木大哥的是同一个人。”桐生一马再次拿出那张画纸，“柏木大哥昨天说，这个人的来意就是为了冲绳的土地开发。或许就是因为他知道了这件事，才会失踪的。”

这对大吾来说是一个无用信息，早在他被袭击时他就知道是因为土地。只是他不认为政界要员对冲绳的这块土地有这么看重，甚至因为收购无法进行就要袭击他们。毕竟如果没有他们，这种台面下的土地收购从一开始就不可能进行。那么……或许是东城会里有人为了推进收购而做出了这种事？

“我知道，这个人是风间让二，柏木大哥也和我说过，他还说继续追查下去会有危险。桐生，或许你现在也身处危险之中。”堂岛大吾没有将自己的怀疑对桐生和盘托出，他只是希望桐生一马能够有一个平静的生活，不要再掺和进这些麻烦事中。

“不要紧，我能应付。”桐生把画纸收进怀里，“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昨天柏木大哥让我去追查黑衣人，现在他失踪了，我必须要把他找出来。”

“桐生，东城会内部有叛徒，我会把那个人揪出来，同时找出黑衣人的来路。你要小心。”

“别太勉强自己，大吾。我会帮助你的，一旦有了消息，我就会立刻通知你。”桐生一马接着嘱托了大吾两句，随后就离开了。

当峯义孝得知柏木失踪的消息急忙赶到总部时，看见的就是桐生离开的那一幕。他狠狠地握紧拳头，最后却只能无可奈何地走进东城会总部大门。他不打算问桐生是来做什么的，因为他知道他没有资格也没有立场去问这件事。

虽然那一夜的事依然萦绕在他心头，可他一直找不到机会去问清楚。不知道大吾先生对他是什么感情呢？是……有一点点的喜欢，还是只是纯粹想要解决生理需求？

峯义孝漫无目的地想着，不知不觉就走到了会长室。他轻轻敲了敲门，呼唤道：“六代目。”

“是峯吗？快进来。”

他推门而入，看见了明显没有睡好的大吾。他的大脑已经不受他的控制，把桐生一马和堂岛大吾联系到了一起，哪怕他的理智告诉他事实很可能不是他现在想的那样。

“六代目，我听说千禧塔发生了火灾，立刻就赶来了。”

“峯……你身体还好吗？”大吾并没有按照他的话继续说下去，他低着头问峯义孝，避开了与峯视线交错的可能。

“目前没问题了，多谢六代目的关心。”峯义孝看着大吾，他想从大吾的一举一动中找出真实想法，但是大吾躲开了他的视线。

……这又是什么意思？峯义孝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堂岛大吾神色复杂地听完了他近乎生疏的敬语，他不知道峯是真的不知道他的心意，还是只是在装傻。两人就此陷入了沉默，最后是峯义孝率先打破了这份尴尬。

“刚才我看见了桐生一马。”

“啊，我刚刚知道的消息，柏木大哥失踪了。”大吾捏了捏眉心，终于看向在他面前站得笔直的峯义孝，“这件事，你觉得应该怎么办？”大敌当前，或许他不应该这么纠结于他们之间的情愫，大吾心想。于是他摆出了认真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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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间，这就是你说的，很好喝的酒？”克里斯坐在吧台，不知道为什么他在酒吧里还戴着墨镜。他的手里拿着一个方形玻璃杯，杯子里的透明冰球还没有融化，但酒已经被他喝完了。

“克里斯，这里的酒不是这么喝的。你这么喝根本尝不出味道。”风间让二坐在克里斯的身边，与他用英语交谈着。

他手旁玻璃杯中的酒还剩下大半。

这间酒吧很小，进门右手边的吧台只有三个位置，除此以外还有两个卡座。店里除了妈妈桑，就只有一位陪酒的小姐。光线昏暗，那位小姐在其中一个卡座里陪着另外一组客人，语调轻柔。

“那只好让妈妈再倒一杯了。”克里斯笑着把玻璃杯递给风间，他不会说日语，在日本他只能和风间让二一起行动。今天也是他对神室町的酒吧有些好奇，才拉着风间一起出门的。他们CIA虽说有不能接触平民的规矩，但只要把自己的身份隐藏好，偶尔去玩一玩也没问题。只是风间最近总是待在CIA为他们行动准备的公寓里，很难叫出来。

“妈妈桑，请再给他一杯一样的啤酒。”风间让二把玻璃杯推给吧台后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人，换回日语与她对话。女人对他妩媚地笑了笑，接着去为克里斯倒酒了。

“风间，你最近在那间公寓里做什么呢？怎么都没见你出来。”

“总部没有任务，我为什么要出来？”

“你在兰利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喝酒哪次没有你？反而到了日本我找你两三次，你才愿意出来陪我。是不是在这里找到了哪个喜欢的女人，每天都和她睡在床上？”克里斯的笑带着男人之间特有的“心有灵犀”，也可以称之为下流与猥琐。风间让二从心底就不喜欢这样的“心有灵犀”，他低头喝了一口酒，看着妈妈桑把玻璃杯递回给克里斯。

“没有，最近都在休息。”

克里斯看出他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很快改了口，“对了，几天前那个柏木……什么的，死了没有？”

“死了，连他的组都开始和别的组合并了。”

“不对吧风间，这说明不了什么，我们可还没见过他的尸体啊。”

“应该已经烧成灰了，日本警察不是也通报了。”风间让二看着克里斯又开始咕嘟咕嘟地喝酒，微微叹了口气，“克里斯，酒喝这么快很容易醉。”

“你放心吧，我可不会醉。”克里斯咂了咂嘴，“你猜接下来总部要我们去干什么？”

“杀掉桐生一马和堂岛大吾吧，他们两个很棘手。只要他们死了，那块地就好说了。”风间让二无意识地用拇指摩擦着玻璃杯的外壁，“只是他们两个都没那么好杀。”

“我最近可听说了东城会要内讧，好像有人要杀那个堂岛会长，说不定根本用不着我们动手。”克里斯动了动眉毛，只是他的墨镜把他大半眉毛都遮住了，让风间看不清楚，“我猜要杀桐生一马。”

风间让二点点头就算回应了这个话题，他其实对这些并不怎么感兴趣。他们又聊了几句，风间把手上的酒喝完后就离开了。走之前他看见克里斯已经和妈妈桑眉来眼去，尽管两人语言不通，但风间确定他们很快就会睡到一起。

风间的公寓就在神室町长寿药店的后街那幢商住混合楼里，他最近一直都住在这里，连出门都很少。原因无他，只是因为他给自己捡了个麻烦。

柏木修当然没死，这几天他就一直和风间让二住在一起。

风间让二拎着便利店的塑料袋走上狭窄的楼道，口袋里的钥匙互相碰撞。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心软，会手下留情，只是柏木修那狭长眼睛里的神情让他无法不去在意。他知道柏木一定对他的哥哥有那样的感情，甚至会把他也当作是哥哥的替身，但他很清楚，他的哥哥风间新太郎不会接受柏木。哥哥这些年与他的通话中，提及柏木的地方不超过十句。他只说柏木是他忠心的手下，是一个永远不会背叛他的人。

所以风间让二愤怒。但他不知道让他愤怒的是柏木修的“痴心妄想”，还是他哥哥的“冷酷无情”。

他用钥匙打开门：“我回来了。”

柏木修是不会回应他的，他知道。

玄关的瓷砖地面有些冰凉，风间让二把皮鞋脱下放在左手侧的鞋柜里，只穿着袜子踏上门廊。这间公寓原本就是深色系的设计，现在没有开灯，显得有些诡异。风间找到了墙壁上的照明开关，“啪嗒”一声，屋子里就充满了白炽灯的亮光。

他走进了右手侧第一个房间，柏木修正躺在床上，赤裸上身。他的双手被反绑着，双腿也被捆住，可他却没有一丝想要挣扎的痕迹。

“柏木，今天你还想死吗？”

柏木没有回答他，好像躺在床上的他已经是一个死人了。除了会偶尔眨眨眼，他和尸体好像也没有太大的区别。

“饿了吗？要不要吃点东西？”风间让二打开从便利店带来的便当，“还是热的，吃点吧。”

“风间让二，风间组怎么样了？”

风间拿便当的手停了停，“已经在和真岛组合并了。”

“你杀了我吧。”柏木修终于把视线投向了风间让二，“没有守住老爹的组，我应该去死。而且，你们CIA应该也不希望我活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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