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综琼瑶之如水子渊【已断更】,8

[db:作者] 2025-08-06 23:55 5hhhhh 3670 ℃

“我告诉你!我才,我才不怕那什么老爷!大不了,大不了我就不认他这个阿玛了!我,我一个大男人,上哪儿混不了一口饭吃?你以为我想让他当我阿玛?要不是,要不是他,十七哪能这般对我……”说到最后,声音里竟是都带了哭腔,与适才淫(棍)似的模样判若两人。

“阿玛?”子渊又拍了拍被他拽过的袖子,“他是满人?”

“回这位爷的话,我们少爷是一等轻车都尉伊尔根觉罗氏阿克敦老爷的儿子,巴克什少爷。”小厮点头哈腰的道。

子渊见那巴克什坐在地上,带着哭腔嘟哝着些什么,模样甚是狼狈可怜,心里的怒意也消去了不少——听他方才那话,应该也是为情所困才醉成这样的?

“行了,赶紧把你们少爷扶回去吧。”适才没仔细看,现在子渊才发现这醉汉确实年岁不大,应是与永璋相差无几。

小厮赶忙应了一声。

第二十一章

回府后,子渊命人给那两名侍卫一人三十两银子,两名侍卫先是推辞不受,说是主子爷不允许,待子渊说了这事他会向永璋说明,那两名侍卫才敢收下。

“少爷,您今儿吃了不少酒吧?”无翼一面给他宽衣一面笑道:“这身上的酒味儿大老远就能闻到了。”

“是吃了不少。”子渊哼笑一声:“半路上还遇到个醉汉……我估摸着我今儿个就是跟酒有缘。”

“醉汉?”

“啊,还是什么一等轻车都尉的儿子。”子渊笑笑:“好像是为情所困吧,才吃的酩酊大醉的。那模样狼狈的,跟那乞丐也差不了多少了。”

“……对了,你明儿个叫人去查查那个令妃。”

“查令妃?”无翼满脸茫然:“查她作甚?”

“今儿个我去三阿哥府,发觉三阿哥和大阿哥,也就是已逝的定安亲王的两个儿子好像都极不待见她,而据无轻说,那令妃与小燕子的关系不错……”

无翼恍然笑道:“少爷放心,属下会派人去仔细查的。”

现已近六月,京城的天气也愈来愈闷热。也不知怎回事,子渊自打生下来就极其怕热——这也是他对蛇情有独钟的原由之一——长蛇缠在身上,凉软柔滑,仿若一条冰水做成的围巾,可大大减少他的燥热之感。

“少爷!”无尘大步走进屋子,见到屋里的情景后,只是稍稍一顿,面不改色。

长达两余丈的黑蛇一圈一圈缠绕在少年身上,蛇头搭在他的肩膀,吐出的信子甚至偶尔还会触到他的脖颈……这般可怖的情景,乍一看,能叫胆小之人晕过去。

不过经过数年的熏陶,无尘早就对此免疫。

“何事?”

无尘微微躬身,素来冷漠的脸上也多了一抹笑意:“少爷,骊骁到了。”

“那么快?不是说明儿个才能到的吗?”子渊猛的坐起身,又惊又喜,赶忙拍拍黑吹哪源,示意它下去。

“回少爷,德霭说是因为骊骁太想您了,这才日夜兼程……”

“得了吧。”子渊一面翻身下床,一面笑道:“它若真想我,那前儿个我来京城时它怎不跟着一块儿来?非得留在杭州玩一段日子再过来。”

无尘笑道:“正是因为如此,它才会想您啊。”

“……这倒也是。”

“奴才给少主子请安!”庭院里,见子渊出来,德霭赶忙行了个礼。

他身边,站着一匹通体乌黑,比人都要高出一截的黑马。这马的皮毛溜光水滑的,偶尔轻轻跺一下蹄子,周遭就泛起一阵雾腾腾之感。黑溜溜的眼里透着股灵性,颇有几分神仙坐骑下凡之意,极是神骏。

这马见到子渊,眼里陡然迸发出一股惊喜之色,三步两步跑过来,低下头,亲昵的与他耳鬓厮磨,还时不时低低的嘶鸣两声。

“你在庄子里玩够了?”虽有斥责,话里话外却满是笑意。

黑马又低低嘶鸣了一声。

这匹黑马名叫骊骁,乃是难得一见的名驹,如今才不过六岁,极是聪明,最得子渊宠爱。因打小吃的,住的都是极好的,又有专人伺候着,故而被养出了一副暴躁,唯我独尊,甚至是放荡不羁的坏脾气,这几年来,已有不下二十人被它踢得吐了血,像个被宠坏的小少爷。

除了子渊身边的几人,庄子里的其余下人没一个喜欢它的。但架不住人家有得天独厚的优势,轻易就能讨得主子欢心,所以即使闯了不少祸,骊骁仍能继续悠哉悠哉的在庄子里过快活日子。

“哎?骊骁来啦?”无轻蹬蹬蹬跑进来,一眼就看到了院中的那匹高头大马:“不是说明儿才会到的吗?”

德霭躬身笑道:“回无轻少爷的话,本来是明儿才会到的,不过骊骁怕是想少主子了,应是带着奴才今儿就跑到这了。”

“是吗?”无轻惊讶的拍拍骊骁的背,笑道:“好小子啊!真不愧少爷那么疼你!”

“你方才去哪儿了?”子渊瞥了无轻一眼,奇道:“又一上午没见着你了。”

“去看那个赛娅公主了啊。”无轻笑呵呵的开口道:“今儿个正是那个巴勒奔和塞娅公主回西藏的日子,多少人都涌到街上去看了呐。”

“我记得前儿个才听你说他们要来京城,怎么今儿就要走了?”

“他们来京城就是为了和亲的,驸马找到了,可不就要走么?”无轻状似神秘的眨眨眼:“少爷,您猜猜,那个塞娅公主选中的驸马是哪个?”

子渊失笑:“这我哪能猜得到?”

“是内阁大学士福伦的儿子福尔泰。”无轻笑道:“那些个老百姓都在议论,说那个福尔泰一跃成为贝子,又是西藏驸马,真是祖上积德,连带着福家都沾了不少光呐。”

“外姓能被一举封为贝子,确实是祖上积德了。”子渊亲昵的抚摸着骊骁背上的长毛,颇有几分漫不经心的意味:“不过西藏离京城这么远,那福尔泰以后还能回来么?”

无轻想了想,笑了两声:“估摸着是回不来了吧?……少爷,照您这么一说,那福尔泰怎那么像王昭君出塞呢?”

“王昭君出塞?”子渊愣了一下,旋即大笑:“亏你能想得出来!”

“可不是嘛,就是和亲的人由女的变成男人罢了。”无轻摸摸脑袋,又道:“不过既是基本上回不来了,那个福伦不就相当于没了一个儿子么?况且一个无实权的贝子,又远在西藏,能给福家带来什么好处啊……依我看,这哪是那个福家祖上积德了?是祖上没积德才是吧?”

“也不能这么说。”子渊慢条斯理的开口:“那贝子可是宗室爵位,只在亲王,郡王,贝勒之下,有些皇子顶天才是这个爵位呐。那福尔泰一个外姓人,又……对了,他是汉人还是满人?”

“回少爷,福家原本是镶蓝旗包衣,后在乾隆十九年被皇帝抬入满洲镶红旗,改作福佳氏。那福尔泰应该是福佳氏尔泰才对,只是可能叫习惯了,所以私下里还是按以往的方式去称呼他们。”无轻整了整脸色,一板一眼的答道。

“居然还是被抬旗的?”子渊略显诧异的笑道:“那福家还挺受宠的啊,也怨不得皇帝会把这贝子的爵位给那福尔泰了。”

虽说这是个虚衔,但无论如何,家里出了一位贝子爷,还是一件极光彩的事——就算这是因“和亲”才被封的贝子,并且这位贝子爷极有可能会老死西藏,一辈子也回不了京城——比那些个和亲蒙古的公主还要凄惨上几分。

正说着,无翼快步走了进来,也颇为讶异的瞟了骊骁一眼,却并未像无轻那样大惊小怪的问出来:“少爷,您让我查的那个令妃的事儿,我已经查清了,不过……”

“不过什么?”子渊奇怪的瞥他一眼:“被人发觉了?”

“不是!”无翼赶忙道:“这与令妃的事儿无关。少爷,我听礼部的人讲,再过几日皇帝就要起驾前往热河了,届时年长些的皇子公主都要跟着一块儿去。小姐现在的身份是那还珠格格的贴身奴才,又为皇帝挡过刀……应该也会在随驾名单之列。”

子渊眉尖微蹙。“热河?”

“是,而且按照以往规矩,皇帝在热河行宫待上一段日子后,就会直接前往木兰围场,至少得到十月底才能回京了。”

十月底……那时他差不多就要回杭州了吧?

“……我竟然把皇帝每年都要去木兰围场的事儿给忘了。”子渊沉默半晌,哼笑道:“罢了,那就在京城多住几个月罢,过完年再回杭州也不迟。正好可以看看这过年时天子脚下与杭州有何不同。”

无翼躬身应了,顿了顿,又道:“那令妃的事儿……少爷想知晓哪些?”他虽是把那令妃的祖宗十八代都快翻出来了,但也不知到底从哪儿说起为好。

子渊继续用手帮骊骁梳理毛发,“我就是想知道那定安亲王的儿子为何如此讨厌令妃?按理说他们应没什么交集……”

“这应该是与定安亲王有关吧?”无翼沉吟半晌,回道:“据属下调查,当年在孝贤皇后的葬礼上,令妃恸哭不已,几近昏厥,让皇帝极是感动。而大阿哥与三阿哥因面无戚容,被皇帝训斥。不宁唯是,皇帝甚至还说出了他们永不可继承大统的话来。大阿哥因此深受打击,没过两年就去了,三阿哥也整日郁郁,身子骨一落千丈,这两年才好些。据说当时若不是令妃跪的离他们太近,又哭的那样……两位阿哥也不会被皇帝责骂。”

无翼抿抿唇,笑道:“大阿哥的儿子厌恶令妃,估摸着是迁怒吧。那令妃间接害的他们阿玛在他们尚未记事时就殁了,如今自个儿却宠冠六宫,孩子一个接一个的生……这搁谁身上谁也不会高兴啊。”

“况且不止是大阿哥的两个儿子,那令妃除了跟五阿哥和她自个儿的儿子女儿外,与其余皇子公主的关系似乎都不怎么样。”

“三阿哥被皇帝说过那种话?”子渊颇有几分难以置信:“看着不大像啊……”那通身的气派,叫不知情的人看了,十个有十一个会认为他是最受宠的阿哥。

“那皇帝十几年前就老糊涂了?”无轻忍不住道:“那孝贤皇后又不是大阿哥与三阿哥的生母,他们之间能有多少感情?非得痛哭流涕才行么?居然为此就骂废了两个儿子……真真是不可理喻。”

子渊眯起眼笑道:“估摸着那皇帝觉着天下人都得同他一般伤心才是。”

“那这位乾隆爷与先皇可真不愧是父子,在葬礼上都有异曲同工之妙。”无尘抱胸站在一旁,似笑非笑的开口:“少爷,我记得,那圣祖仁皇帝的三阿哥,不就是因在怡贤亲王的葬礼上无戚容,被世宗宪皇帝革爵圈禁么?”

“这不大一样吧?”无轻皱眉道:“那圣祖仁皇帝的三阿哥,可是与先皇争抢过皇位的人,说不准先皇就是想借此由头打击他的呢?但这两位阿哥可不一样,他们可是当今皇上的亲生儿子,又没与他抢过那把龙椅。”

子渊面无表情的挑挑眉:“无轻,你这话若是被旁人听见,一状告到御前去,估计你十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现在虽已是乾隆二十四年,但关于先皇与他那些兄弟的事儿,仍然无一人敢提,更别说无轻这话已算是“妄揣圣意”了,并且还有“污蔑,诽谤”先皇之嫌。

无轻吓了一跳,缩缩脖子,讨好的笑道:“少爷,在外我怎会说这种话啊,您别用这种口气说话,怪渗人的……”

子渊瞪他一眼,终是没撑住笑了起来。

第二十三章(增加)

子渊被那凄婉却又震耳欲聋的哀乐吵醒时,天还灰蒙蒙的,看了看怀表,才不过是凌晨四点多钟罢了,刚过寅初。

任谁睡得好好的被吵醒,都不会有好心情的,更何况还是被如此晦气的哀乐吵醒。他面色难看的披衣下床,叫来德霭问道:“怎么回事?”

“回少主子的话。”德霭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的道:“奴才适才出去看了,是胡同口那家死了人,才……”

“死了人?”子渊的脸色依旧难看:“是死了哪个要天儿还没亮就吹这种东西来扰人清梦?”

德霭缩了缩脖子,声音更小了几分:“回少主子,奴才适才去打听到了,是个叫白胜灵的老爷子殁了,他姑娘姑爷就连夜给他请来了那些人吹吹打打……”

这时,无翼三人也哈欠连天的走了过来,无轻一头走一头忿忿的嚷嚷:“少爷!那家人也忒缺德了吧?!等天亮了再叫人吹那晦气东西,是不是全家都会死啊?!现在可才到寅时!”

就跟为了挑衅无轻的话似的,那哀乐声愈来愈响,愈来愈凄绝哀婉,听着就叫人心情不好。

子渊脸色铁青,也不顾身上只披了一件外衣,抬脚就往大门口走。

今儿晚上月色清朗,加之他眼神也不错,故而虽未拿灯笼,却仍能将庭院内的一花一草都看的清清楚楚。

待到了外头,就更不用拿灯笼了——胡同口那家请的丧乐队竟然有十数人堵在胡同里吹奏,因此门口挂了不少大灯笼,灯火通明。

子渊径直往那头走,刚走了没几步,就见一个全身素缟,娇娇弱弱的女子正跪在一个提着灯笼的中年男人脚下,不住抽噎着,她旁边的男人正一脸心疼的想把她扶起来,然后抽空对那一脸无辜的中年男人吼两句,声音之大,在哀乐的伴奏下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你怎么这么冷酷无情!你光想着你被吵到了,你有没有想过,吟霜可是连爹爹都没了!”

中年男人既觉无辜,又觉气愤,颇有几分无奈的道:“她爹没了是可怜,但关我甚事?况且我也没怎么着啊,我就是想跟你们说一声,能否待天亮了再吹奏这哀乐?我爹娘年岁都大了,好容易睡着,就被……”

“我知道我对不住您,但求求您看在我一片孝心的份儿上,别让这哀乐停止可好?”白吟霜突然抓住中年男人的衣袍下摆,额头重重叩到地上,语带哭腔:“求求您将心比心的想想,若是您的爹爹殁了,有人让您……”

“呸呸呸!”中年男人弯腰狠狠推开白吟霜,连呸三声,怒声道:“你这女人怎这般不会说话?!你竟敢咒我爹?!我告诉你,若我爹这段日子真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了,你一辈子都莫想好过!”

“我不是这意思……”白吟霜哭着摇头,还想说什么,富察皓祯就怒火冲冠的咆哮开了:“好大胆子的狗奴才!居然敢这么与我福晋说话?!”

“福晋?”中年男人满目愕然,又仔细打量了富察皓祯一番,这才惊觉眼前之人锦衣华服,绝非常人。

“这位可是硕亲王的世子爷,将来的硕郡王爷!”小寇子上前,见那男人惊疑不定,得意笑道:“这位是我们世子爷将来的福晋,你若识相,就赶紧滚回家去!”

见那中年男人站着不动,小寇子就叫道:“你怎还不滚?!是不是要我们世子爷治你个不敬之罪,你才高兴?”

中年男人双拳紧握,面色青一阵红一阵,咬紧了牙,满目怒意,却不敢再向方才那般说话。

“就算是将来的郡王爷,也不能大半夜的搅人清梦吧?”子渊慢条斯理的似笑非笑道:“我道是谁如此缺德呢,原来是硕亲王的世子爷啊?”

“你怎也……”话到一半,富察皓祯才想起来这个讨人嫌的也住这儿,登时脸色阴沉了下来。

“这位公子!求求您体谅体谅我这个失去爹爹的女儿的心吧!”白吟霜竟转头朝着子渊“咚咚”的磕起头来,那声儿听着都叫人替她疼。“这位公子,求求您了,求求您体谅体谅……”

“吟霜!”富察皓祯一面心疼的弯腰想把白吟霜扶起来,一面对子渊怒目而视。

无轻不满道:“你这女人怎回事啊?莫名其妙的磕什么头?若叫不知情的见了,还以为我们少爷怎么你了呐!”

白吟霜好不容易站起身,却几乎是瘫软在富察皓祯的怀里,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白姑娘。”虽极是不悦,但碍着白吟霜方才丧父,看着还处于极度悲痛之中,子渊尽量缓和了语气。“我并非不通情达理之人,也能体谅你的心情,只是这……”

正说着,那哀乐声倏地又拔高了一个调,刺得人耳朵都生疼。

子渊抽了抽嘴角,强压下心里愈升愈高的火气,只得配合着提高声音说话:“白姑娘,只是就算是死者为大,那也不能这天儿还未亮就开始吹奏吧?你让旁人怎么休息?”

“这位公子说的是。”中年男人附和道:“这位白姑娘,你爹爹殁了,那我爹娘还都已入古稀之年了呐,他们觉本来就少,好不容易睡着还被吵起来了……”

“你们怎么这么冷血?!”富察皓祯暴跳如雷:“这又不是让你们忍一年半载的,你们也晓得死者为大,忍个两三日能死么?!”

“这位世子爷,你当她爹是皇帝呐?况且就连皇帝也没有天还未亮就叫人奏这晦气东西来搅人清梦的道理吧?”无轻毫不客气的道:“说句不好听的,她爹又不是我爹,死活与我何干?我作甚要忍着?”

白吟霜满脸不可思议的看着无轻,脸色煞白:“你,你怎能说出这种话来……”

无轻冷哼一声:“怎么,我这话哪句错了?难不成你以为你爹也是我爹?”

子渊被那哀乐声吵得心浮气躁,强压着不耐开口:“白姑娘,我也不想和你废话。你能否叫那丧乐队停一会儿,待天亮后再吹吹打打的?”

“不行!”富察皓祯像是看仇人似的瞪着子渊,厉声道:“我答应了吟霜,要风风光光的让她爹爹下葬,这哀乐三日之内都绝不会停!”

“不是……”无轻差点没被自个儿的口水呛着:“你意思是这哀乐晚上也不会停?!也奏上三天三夜?!”

富察皓祯理所当然的点头,挑衅的看向子渊,冷笑道:“不错,若这位夏公子觉着我扰民了,大可去顺天府告我。若不嫌麻烦,连夜骑马去热河求见皇上,告御状也可。”

子渊阴沉的盯着他看了半晌,冷哼一声,拂袖而回。

“少爷……?!”无轻愣了一下,赶忙快步跟上,一脸惊诧:“您……”

“我怎么了?”

“您,您就这么回来了?”无轻满脸的难以置信:“您,您不打算跟他们理论了?!”少爷不像是会吃这种亏的人啊……

“跟那种听不懂人话的理论什么?”

“那,那就这么算了?”

子渊顿住脚步,笑的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儿,却颇让人有几分不寒而栗之感:“怎可能就这么算了?那小燕子背后有皇帝做靠山,我暂时动她不得。这富察皓祯一个异姓王的世子罢了,难不成对着他我也要把气给忍下去?”

“……那少爷打算怎样做?总不能真去顺天府告他一状,或去热河求见皇帝吧……”无轻转了转眼珠:“难不成少爷是想给那些吹打之人的饭菜里下药?”

“那些乐师也不过是奉命吹奏罢了,我作甚要迁怒到他们头上去?”子渊回头瞥了已经搂在一块儿的两人一眼:“无轻,你说……那位世子爷是否怕蛇?”

无轻先是茫然,紧接着就恍然大悟,也回头看了他们一眼,不怀好意的笑道:“少爷,武林高手都有怕蛇的哪。这种打小就被养的金尊玉贵,什么苦都未吃过的公子爷,看到一群蛇,怎可能不会被吓到腿软?”

子渊打小就心高气傲,心眼儿比针孔还小,说是瑕疵必报也不为过。更何况,他最厌恶的事之一,就是有人硬生生把他从睡梦里吵醒——那种睡得好好的被迫醒过来的感觉,足以叫他大发雷霆,火冒三丈。

再加之那两个罪魁祸首竟然还一副自己没错,都是他冷血不善良,不会体谅人的模样——他就是死了也忍不下这口气。

“少爷真要把这些蛇都放出去?”无翼轻笑道。

子渊笑眯眯的摸着黑吹哪源,眼底一丝丝的往外渗着阴狠的冷意:“这宅子忒小了些,光天白日的出去又容易吓到人,正好趁这时候出去玩玩。”

那富察皓祯不是就喜欢在那白吟霜面前充英雄吗?他倒要看看,在见到这些蛇后,那位世子爷还英不英雄的起来!

“啊——!!”任谁一转头看到一个血盆大口对着自己,都会被吓得不轻。白吟霜呆愣的看着脚边的那条黑色大蛇,半晌,眼一翻,身子就软倒在了富察皓祯怀里。

富察皓祯也惊惧不已,搂着白吟霜的手都哆嗦起来,过了好半晌才发觉怀里的佳人已然晕了过去。“吟霜!吟霜!”

站在胡同口吹奏的那十几个人被突兀出现的蛇群给吓呆了。胆子稍大些,反应快些的,在第一时间疯了似的跑出胡同;胆儿小的,手中的乐器都被吓掉了不说,腿还直哆嗦,动都动不了。

富察皓祯死死贴着墙根站着,惊恐不已的瞪着子渊。“你……”

“世子爷放心。”见他这副模样,子渊心里的怒火早已一扫而光,连眼角都染上了真实的笑意:“我这些宝贝可听话了,没有我的命令,它们绝不会擅自咬人。”

“好,好你个夏子渊……”富察皓祯尽量不去看在脚边扭来扭去的蛇,声音颤抖的几乎听不清楚:“你就不怕,你就不怕我叫顺天府把你抓去治罪……就算,就算你认识皇上,也不过是个区区庶民罢了……况且现如今皇上又远在热河,远水救不了近火,我就是把你仗毙了,皇上也说不出什么来……”

“世子爷也太小看草民了。”子渊眼底的讥嘲一闪而逝:“贵府虽高手如云,但草民身旁的护卫也不少,世子爷确定有把草民仗毙的本事么?”

富察皓祯冷笑一声,余光在瞥到脚边的蛇时,又往墙边儿缩了缩:“夏子渊,你以为顺天府和京里那么多兵丁是吃干饭的?!”

子渊似笑非笑道:“世子爷放心,草民可是有您想也想不到的护身符呐,若我把那护身符拿出来,就是贵府被满门抄斩了,草民也不会有性命之忧。”

“哦?那我倒要看看你那护身符是什么。”富察皓祯怒火冲天,已然把脚边的蛇都给忘了,刚想让阿克丹去叫人来,就被子渊哼笑着打断。

“世子爷还是先想想您自己吧,连公主都快尚不成了,还有闲心来管这些事?听闻和端公主可是极受皇上宠爱的哪,我想皇上断不会把她下嫁给一个有可能宠妾灭妻的额驸吧?”

富察皓祯怒目瞪向子渊,脸色陡变。

“……你说这话是何意?!你想去告御状?!”

子渊弯下腰,顺手把在脚边游来游去的一条小蛇捞进怀里,“我没那么无聊。我就是想让世子爷别在天还未亮的时候叫人奏这哀乐搅人清梦而已。”

富察皓祯似是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他:“就这么简单?”

“我不是说了吗?我并非不通情达理之人。”

在一群毒蛇和子渊言语间若有若无的威胁下,富察皓祯最终还是咬牙妥协了,同意只在辰初至戌末这段时间叫人吹奏哀乐。

子渊心满意足的回了府:“早这样不就什么事儿都没了?”

只是光是白天在家连续不断的听着那凄绝的乐声他也受不了,但看在死者为大的份儿上,他又不好说什么,只得离了府,带着小红蛇到龙源楼吃桂花糕打发时辰。

“你们少主子不在?”永璋一愣:“他去哪了?”

打扮利落的护卫垂手而立:“回三阿哥的话,我们少主子嫌这哀乐吵得人头疼,与无翼少爷他们去龙源楼了。”

第二十四章

“三阿哥?”龙源楼的二楼雅间内,子渊有些惊异的挑起眉:“三阿哥怎会知道我在这儿?”

无尘躬身道:“三阿哥说,是家里的护卫告诉他的。”

子渊又懒洋洋的喂了小飞吃完一块桂花糕后,却还不见永璋进来,奇道:“不是说三阿哥来了么?人呢?”

无轻推门而入,笑道:“少爷,三阿哥说,少爷没让他进,他不好擅自进来。”

“哪有那么多规矩?让他进来就是了。”

这夏公子果真是打小唯我独尊惯了,丝毫不把他这皇子放在眼里啊……永璋在门外听得想笑——这若放在旁人身上,怕是早就诚惶诚恐的迎出来了吧?

小易子古怪的看着自家主子爷——爷一向不是极重规矩的么?这位夏公子的言谈可算得上是不敬了,他听了怎还一副笑眉笑眼的模样……

子渊幸好未彻底把永璋的皇子身份给忘个干净,待他走进去后,赶忙从躺椅上站起身迎上来,施了一礼,微微笑道:“给三阿哥请安了。”

他对这三阿哥并不厌恶,甚至还颇有好感,故而并不排斥给他行礼。

永璋忙一抬手把他扶住了,口中笑道:“夏公子不必多礼。”

两人各自坐定后,永璋瞥了一眼在桌上把细长的身子扭成了麻花的小红蛇,用手掩住唇,轻咳一声,不留痕迹的移开眼。

一个唇红齿白,小厮模样的少年端了碗还冒着丝丝寒气的冰镇酸梅汤过来,轻手轻脚的放到永璋面前,行了个礼,低眉顺眼的退下了。

永璋看看面前的酸梅汤,又望了眼不远处盆里正慢慢消融的冰块,笑道:“夏公子可真真是会享受啊,居然还把冰块带到这地儿了?怪不得我适才一进门,就觉得这屋里凉爽多了,与外头简直是一个天一个地。”

“哪算的什么享受。”子渊把还剩下小半碗的酸梅汤一饮而尽,豪放的举止简直像是换了个人:“我这人最是怕热,若不在屋里放些冰块压压火,这一个夏天过去,我估摸着就只剩下半条命了。”

永璋呵呵笑了起来,“夏公子还真是……”正说着,目光不经意的在无翼三人和站在门边的小童脸上转了一圈,突然想起了什么:“……我才发现,夏公子身边的奴才,模样好像都不错?连个小厮都眉清目秀的。”

子渊示意那小厮再倒一碗冰镇酸梅汤上来,哈哈笑道:“三阿哥才发现啊?我身边人确实都长得不错。”

“你挑奴才还看长相的?”

子渊理所当然的颔首道:“那是自然,我喜欢漂亮的,要是挑几个长得丑的整日在我眼前晃荡,那我还吃不吃饭了?”

这话怎么这么似曾相识……永璋眉头微蹙,过了好半晌,猛的想起在哪儿听过类似的话了——胤i那小子不就说过类似的么?

不过看模样夏公子似是对美色不大感兴趣,幸亏这点儿跟胤i不一样……

“三阿哥是找我有事么?”子渊又喝了一口酸梅汤,这才想起来问永璋的来意——不惜大热天儿的绕一大圈子跑到龙源楼来,必是找他有极重要的事儿吧?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永璋抿抿唇,笑道:“夏公子前儿个在我府里时,不是说最爱的茶是碧螺春么?正好昨儿个我门下的奴才献了几斤顶好的碧螺春给我,我就想着拿些给夏公子。”

小易子很机灵的把那包茶叶放到了桌上。

子渊几乎是愕然的看着永璋,半晌,才呐呐的低声道:“三阿哥找我……就是为了这个?”

永璋点点头,被他古怪的目光给盯得颇有几分不自在:“……夏公子怎这样看我?”

“……一包茶叶,叫下人来送不就行了么?或直接递给我家里的护卫也行,这大热天的,叫三阿哥绕那么大一圈儿亲自过来……”子渊垂下眼帘,语速极慢,似是在斟酌着要怎么说。

他就是想趁送茶叶的机会见他一面,若是按照他说的做了,那他想法不是泡汤了?他怎可能做这种蠢事?

心里虽是这样想,但总不好直接说出来。永璋顿了一下,缓声笑道:“这礼物,就是要亲手送到收礼之人手中,才显得有诚意啊,随便打发个奴才来送,这成什么了?”

“……但这天这么热,三阿哥又是千金之躯,走这么多路……”从三阿哥府到他府里,再从那儿转到这龙源楼,七拐八绕的,至少得走小半个时辰。在大太阳底下走这么长的路,想想他就受不了——虽说这三阿哥可能并不似他这般怕热,但……

“走这么多路又死不了人,夏公子怎突然变得有些婆婆妈妈了?”永璋摆摆手,有些好笑。

子渊沉默一会,也挑唇笑笑,心里涌动的感觉,不知是感动还是什么。

以往从来没有人会记着他随口说的一句话,更没有人会在大热天的走小半个时辰的路,只为了送他一包茶叶……不管这三阿哥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他都承了他的这份情了。

子渊的性子虽偏冷,极难与人交心,从小到大不知有多少人想讨好他,却马屁拍到了马腿上。但若是某个人做的事莫名触动到他了,他立马就能对那人涌起无穷无尽的好感——就像现在,他对永璋是怎么看怎么顺眼——而他表达好感的方式,就是把金银与奇珍异宝源源不绝的送给那人,以示自己对他的喜欢和欣赏——就像现在,他已经开始盘算着要送什么给永璋当回礼了。

因着热情洋溢的话他说不出来,故而只能用一件接着一件的天下奇珍来表达心里感受——反正他最不缺的就是银子。

又坐了一会儿,永璋明显觉得子渊对他的态度更温和了些许——虽说坐在对面的少年仍旧是刚开始的那副表情。

看来送包茶叶的效果显著?永璋微微眯了眯眼,心下莫名窃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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