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我睡觉的时候，枕头底下都会放一把枪。

很多时候，我在梦里都是一些交战的场景，也有我被人枪杀的时候，在枕头底下放一把枪会让我很安心，至少我被这些梦惊醒的时候摸到枕头下面的枪我就会很安心。当然，也会有一些敌袭会专门挑睡觉时间，如果不能第一时刻反击，死在床上也是常有的事。

不同于以往，今天我醒来的时候，枕头下面是原粗壮的手臂，他一整个晚上都在把一只手臂放在我的枕头下面，另一只手一直把我搂在怀里。我们在军队没法做这样的动作，但是在这里他却能这样抱着我。鲨鱼的皮肤不像看上去的那样光滑的一层皮，上面其实是微小的盾鳞，和我的鳞片一样，都是看上去光滑而已，不过我的鳞片还算比原好一些，只要不逆着摸。

我的大脑里总是在想一些有些没的，无聊的事，当下的事，虽然经常动脑，可是说出来的话都没什么营养，所以我看上去很不好说话，一般兄弟姐妹中大家有事情都会找总是看起来就很开朗，实际也很聪明的原。但是我却没有因此嫉妒原，反而为他感到高兴。

这样的原，很担心我会离开他？

我们起床之后还像昨天一样，原早上的时候热情会高涨一些，不过我们今天早上是在床上做的，原说这样会普通点，吃过早饭之后，原把我一个人留在家里，他说他要去和长官谈一下，穿着笔挺军装的原不同于之前我们在营地穿的破烂军装，今天的原看上去很周正。临行前，他还看了一眼我被烫伤的手臂，嘱咐保姆记得给我上药。

我坐在沙发上，今天也是冬日的大晴天，我把脚爪搭在茶几上，百无聊赖地晒着阳光。

“喂。”

我看着没有画面的电视，总是能想到原看到外面的世界就一副兴高采烈的样子。想到原，就想到我们的新根据地还有个算是照顾起居的人在。

“有什么吩咐。”

“帮我把房间那些绘本拿过来。”我看着鼻子上贴着药膏的保姆，又多嘴了一句。“你的伤，还痛吗？”

“不痛了，谢谢关心。”他似乎很出乎意料，我也不意外他会觉得我更好说话，反正我和原站在一起，俘虏一般都会求原的。明明求我也许我当时真的会放他们走，不过他们求了原之后，原马上就把他们都杀了。

有个保姆还蛮好用的，我竟然也开始犯懒了，什么东西只要张嘴就有东西送过来，这要是在以前怎么可能发生。不过我才看了一会儿绘本就开始觉得有些无聊了，上面的字我基本都认识的差不多了，而且连环画也都看过了，我看了看眼前没有打开的电视，电视屏幕上的倒影是那个只穿了一条白色内裤，把脚爪放在茶几上悠闲的不得了的黑色懒龙。连人都没得杀的日子居然刚过了不到一个小时就腻了。

“那个，你为什么过来照顾我们，你不怕死吗，还是说你不知道我们两个是什么人？”我无聊地向保姆搭话。

“啊，那个...可以回你的话吗？”

估计是还在担心被原打的事吧。

“放心，这里只有我们两个，原也没有那么死板吧。”

“我也只是听老板的，来这边服侍两个退役的军人，我人很老实，家里也很穷，他们一个月开的比以前多，而且这份工作包吃包住，比我以前照顾那些不能动的老人要轻松多了。你们两个，比我年龄都要小..”

“嗯，你上过学吗？”

“上过，但是我中学就辍学了，家里太穷了供不起。我一开始要签那么多保密协议，很担心是什么危险人物，不过你们还算好人....”

“哦。”我随便应付了一下，不太喜欢听别人絮絮叨叨悲惨经历，有点像是之前要杀的那些人，都快要死了还在我这里唠叨。“中学，那学校还像部队的头衔一样会晋升吗？”

“呃，我真的感觉小弟你确实没什么生活常识，但是这也太...你们之前到底都在那里啊？”

我啧了一声，看来他这个人确实是太老实了，老实到什么都会说出来，要是原的话可能会把他偷偷杀了埋到哪里吧？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该问的。就是，大概从懂事了开始上幼儿园，然后6岁之后上小学，12岁上初中，15岁高中，18岁大学那样子的。上学大概就是学知识，考试，然后和别人打交道...”

“那，我应该上高中咯？”我想了想，原应该上大学了，没想到上学这个事还有年龄的区分，也是这一刻，我突然发现原算是大哥，我之前对于年龄实在是没有什么概念。

“呃，原来你还在18岁以下，我以为你...”

“以为我什么？”我瞪了他一眼，虽然也不是第一次被人说长得老，不过还是有点不爽。“那你读初中的时候都有什么事，对了，给我打开电视，我也想看看。”

“初中就是抽烟喝酒打架啦，书都没怎么好好读，考试总是低分，所以初中毕业了马上就不读了。哦，如果你们要是去了学校，肯定会马上变成校霸那种的吧....”

“抽烟喝酒打架，听起来怎么和我之前的生活没什么区别，你们打完架需要埋吗？对了，说起抽烟，给我拿包烟和打火机”

“埋？”

听了埋之后感觉他的笑容都僵住了，他把烟灰缸放在茶几上，我叼着烟，他帮我点着火，我深吸一口，把烟灰点到烟灰缸中。保姆还挺会来事的，我本来想直接把烟灰掸到地上，不过原应该不太喜欢我弄成那样，昨天我抽烟的时候他都说我了，正好我想体验一下那些军官有烟灰缸可以接着是什么感觉。电视机的正在放舞台歌舞，我这辈子都没看过这样的光景，配合声音好像要把我带到另一个世界，怪不得原那么喜欢看电视，看书，我现在渐渐理解了他的兴趣了，外面的世界果然很有趣。

要是...要是兰仲，阿玲，众，阿树他们也活着的话。

我抽着烟，突然想起他们的死相。他们都没能像我们一样坚持到这个时候，其实我和原也好几次差点就死去了，在那个时候谁的命不是如同杂草一般，但是能活到现在才会有这么多新东西。

我的伤感很快就消失了，我抽着烟，让保姆教我怎么换台，我以前看原经常摆弄遥控器的，我很快就学会了怎么搞这个机器。在沙发上，我点燃了一根又一根烟，从电影到新闻，从舞台剧到动画片，感觉今天接收的消息好像要爆炸了一样。最后我停留在一部写着纪录片的频道，把最后一根烟从包装抽出来。

原好慢啊...我从来没有抽烟抽的这么烦躁过，烟灰缸已经全是烟头了，时间也快到中午了，我们保持着以前的习惯起的比较早，所以从原出去已经过去有几个小时了，我已经尽量控制隔很半天才抽一根了，他怎么还没回来。会碰到长官的底线，原难道会不回来吗？

记录片放的是军事内容，黑白色的战火从画面向我袭击而来，我突然觉得好像回到了那个战场。我的身后是敌军的轰炸机，当时我们都在外面做游戏，曾经的孤儿院在我们眼前爆炸，建筑物和老师的碎片一起像是夏天被震碎的玻璃瓶可乐一样，黏在衣服上，灰头土脸的我看着不远处的山沟，风从我的耳边呼啸而过，头上像是悬了一把尖刀，似乎随时随地我感觉我的脑袋都会被炸开花，当然我已经看到了被轰炸的下场。

“在一些战争中，因为廉价而易于洗脑的孩子们成为了某些不齿的长官最爱用的武器。”

嗯...那个时候，是原。我实在是不愿意想起来我们被抓起来，自此在那个地方不断杀人，开枪的机械流程。

是原救了我，还是原害了我呢。我和原在孤儿院的时候就认识了，那个时候，原和我两个人就和其他的孩子不一样，我们两个顽劣的就像两个野孩子，总是不停地施暴，完全没有好孩子的影子，而且我们的世界大多数时候也只有彼此，没有其他孩子插手的份。

别离开我。

到底是我对原说的，还是原对我说的呢。

如果战争结束了，我们两个怎么会活下来呢，为什么没有被长官处理掉，如果我们活下来想说什么就说什么，那不是更加无法逃脱被指控的罪名吗？只有死人才不会成为活人的证据。

原他，很有可能会回不来？

我揉着发痛的太阳穴，把电视关掉，赶紧穿上衣服冲到门口，脑子里一团乱麻。

正在这个时候，原突然回来了，他吃惊地看着正在套上大衣的我，本来有些笑意的脸瞬间垮了下来。

“你想去哪？”

“我想去找你，你太久不回来，我很担心你。”

听到我这么说，原有些暗沉的脸变回来了。恢复了之前的笑意。

“长官同意了，我只是去物色了一下学校，所以花了一些时间。”

“也就是说？”

“对，我们可以去上学了。”原抱着我，感觉冬天的阳光都变得更加灿烂，原来他从来没走远。

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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