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大的书房里顿时一片死寂。

“所以我们已经暴露了位置吗？”东方玉的尾巴尖开始慢慢敲打起地板，这是她陷入思考的习惯性动作——往往是这种陷入危机的时刻，她反而冷静下来，仔细去思考自己的规划和行动。

“或许你去除得足够早，他们还来不及追踪。”暗胧放开了东方玉的手，走回了幔帐里，“有人来找你了，好像还很急。”

“启禀陛下！”来人声如洪钟，隔着门竟震得桌上茶水跃起细碎水珠，一看便知是武功高深的主。东方玉整理了一下仪容，把方才的情绪全部抛到脑后，淡淡说道：“进来。”

金属门这才向一侧滑开。门外站着一位须发皆白的妖族，虽然眼角爬满了刀刻般的皱纹，望之便已可察觉其年龄之大，可眼神却锋锐得如出鞘利刃，令人如遭剑戮，仿佛呼吸都被夺走一般。

而那同属纯白的虎耳鞭尾，则明确揭示出老者的身份——自玉龙朝肇立之时，霜虎一族便随侍龙神帝左右，与苍狼一族并称“殿前双雄”，一直是玉龙朝金吾卫的统帅以及重要组成部分。其首领无论之前姓名如何，当上金吾卫统领之日起，便以“金刀”为名，执掌御赐斩马剑，护卫龙神帝的安全。

这名老者背负一把长约八尺的乌鞘长刃，尖端有一半戟出鞘外，在能水晶灯下折出暗沉金芒。这柄斩马剑名为“断恶”，历经百二十年依旧锋锐如初，历代金刀均从不离身，只消一见此刀，便能立时知晓身份。

“何事禀报？”东方玉望了金刀一眼，便继续低头批阅奏折。金刀早已习惯这一切，站直了身体，沉声道：“据探子回报，一个时辰前，一艘中型云秦运输飞空艇降落在奉节城塞，运输的并非补给或者兵员，而是一个个石棺，不知道是在布置什么东西。”

“石棺？”

“很重，每个石棺需要至少四人才能抬起，上面刻有道法符阵，据探子说，是用于镇邪的符箓，常见于和尸体相关的邪术中。”

东方玉闻言挑起了眉，搁笔道：“有多少石棺？”

“半个时辰，总计20具。”金刀说道，“随后飞空艇就离开了。石棺暂时放在奉节城塞之内，似乎没有进一步转运的计划。”

“与尸体相关……奉节城塞……为什么在奉节？”东方玉的尾巴尖敲打着地板，“二十具石棺，远远不够一艘中型飞空艇的运载量，他们会不会在其他地方还卸下了一些？”

“依臣之见，大有可能。”金刀适时接过了话头，“巫山镇临时搭建的飞空艇坪三天前被毁，奉节城塞是离之最近的飞空艇坪，又有水路之便，随时可顺流而下送至巫山镇。若这些东西与云秦的进攻计划有关，臣预测至少需要百具以上，恐怕亦不是单走巫山镇一路进山。”

东方玉沉思片刻，挥手道：“继续监视，多送几只信鸽去，告诉他任何动向第一时间回报。树林中的陷阱咒阵铺设得怎么样了？”

“大约已完成了十分之一。”金刀说道，“有寻姑娘在附近指导，进度非常快，再有十日便能整体完成。”

“可能没有那么多时间了……”东方玉摇了摇头，“云秦进山的队伍动向还在掌握中么？”

金刀点了点头，说道：“云秦迄今向巫山派遣了三支先遣部队，每支五百人，负责伐树开路，建立补给线；另有十二支侦查小队，每支十人，外加五艘侦查飞空艇，行踪已经被我们的侦察部队完全掌握，并且对其侦查工作展开干扰和诱导。目前来看，他们的行进方向已经偏离溪雨谷，预计十五日之内不会推进到有威胁的距离。”

“十五日还是太短……”东方玉那纤细的眉毛拧起一个结，“明天你和王狼对接一下，让王狼组织一支小队，带寻落柔靠近云秦军，尽量在他们行进的路线上多布设法阵，能多拖延一会是一会。”

“陛下三思。”金刀抱拳颔首，这是他谏言时常用的姿势，“云秦军中道法师和咒术师并不在少数，再加上我们无法干扰的侦查飞空艇，对我们的威胁很大。从溪雨谷前往云秦军最近的阵地，最快也要两天时间，期间难保不会被敌人发现。以区区一支小队的自保能力，一旦与敌人交战，后果不堪设想。况且，寻姑娘战斗力有限，关键时刻反而可能成为负累，更添伤亡。”

“朕知道。”东方玉叹了口气，“如果还有时间，朕也不会做此决断。王狼擅长这种作战，朕相信她有这个能力。金刀，朕现在只能赌一把看看了。”

眼看东方玉心意已决，金刀便不再劝说，低头领命告退。他明白现下已经没有了逐步布局的时间和机会，自那个少年打乱了计划后，一切便如雪崩般裹挟着所有人一起下坠，谁也不知道会坠落到何处。就算是广识如他，现在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至于陛下，她要思考的事情远甚于自己。而自己要做的，便是执行她的一切命令，不管这些命令合理与否。

“陛下怎么说？”

门刚刚在身后关闭，熟悉的声音便自黑暗中响起，带着几分急切与不耐。对金刀来说，她的急躁简直不可理喻，但偏偏她凭着自己的实力压服一切非议，稳稳地接过了“戮血”，也接过了“戮血”所代表的职责。

“古龙之盾”王狼，初见她的人无不认为这是个武痴和疯子，与“古龙之盾”所代表的成熟稳重几乎背道而驰。但金刀知道，她的力量来自疯狂，而她的疯狂也被约束在谋略之中——履任龙牙将军五年来，无论是兵棋推演还是实战演习，他们这对剑盾每次都打得难舍难分，几乎要穷尽所有手段才能分出胜负。甚至还有几次，王狼直接打得火起，在沙盘前当场向他发起决斗，试图用一对一的阵前决斗来破除胶着的局势直接分出胜负。

尽管金刀觉得陛下的决定非常冒险，但若是交给王狼去办，说不定真的可以成功。

如今危难当前，正是他们所有人发挥作用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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恒山脚下，距离玄机门本部五十里。

“能见度14千米，西风四级。”男人瞥了一眼风速仪，便迅速报出一串数据。随后，他再次举起望远镜，观察着远处那支佣兵小队。

这支四人小队已经深入恒山禁飞区近百里，恐怕这一路上未曾遭遇任何抵抗让他们自我感觉极为良好，眼下居然也不找树丛密集处躲着啃干粮了，竟然打了一只野猪，拖到这片小湖边，一副想要埋锅造饭的模样，还真的以为自己已经神出鬼没无人知晓了。

“距离……210米，有两人离队，等我准备。”男人报完，拿起一把奇门兵器，咔哒一声拨开机关，还顺手扯了一根狗尾草咬在了嘴里。

“明白。”男人身边的草丛忽然开声说话。若是常人，恐怕这下能直接吓得跳起来，可男人却仿佛习以为常，淡定地架起那支修长的奇门兵器，透过上面的铁筒瞄准了一名佣兵：“老规矩，我打右边。等你开火。”

咚！

啪！

一沉闷一清脆，闷者如同擂鼓，清者则如同水珠碎溅。气浪吹开草叶，露出一张涂着绿色迷彩的冷峭小脸。而她视线所指的地方，方才还谈笑风生的两名侦察兵此刻已经头颅崩裂，洒出一地红白血浆。不远处剩下的两人一下子跳了起来，一边抄起开山刀，一边四处寻找掩护。

“（中土粗口）！有敌人！王麻子和胡老三挂了！”其中一名侦察兵将半个身体掩在树根之后，一边观察着巨响传来的方向，一边向队友呼喊，“快躲起来！他妈的玄机门，又在弄些什么幺……”

话才说到一半，清脆的爆裂声再度炸响。面前足有成年人小臂粗细的枯枝整个爆开，与之一起爆开的则是那人的鼻子，紧接着是后脑勺，他的身体顿时像是断了线的木偶一般，瘫成了奇怪的形状。最后一人尖叫一声，哆哆嗦嗦要跑，可还没跑出去两步便脚底一软，差点被自己的开山刀剖开胸腹。

可惜他的好运走到了尽头。沉闷的爆鸣第二次响起，他的半个肩膀顿时被撕下，惨嚎声回荡在这片森林里，久久不绝。

“啧啧……你这发打偏了嘛。”男人吐掉了嘴里的草杆，把那支奇门武器放在一边，继续抄起望远镜观察，“看起来没有其他敌人了，我们要不要回去？”

旁边的草丛动了一动，然后竟然整个“站”了起来——那压根不是草丛，而是一个人穿着一身杂草，远远看上去几乎与山坡融为一体，根本无法察觉。

面容冷峭的少女抱起手里的奇门长兵，淡漠地看了一眼依旧在传来惨嚎的树林，撇嘴道：“我故意的。”

“……你说刚刚你瞄准镜被震歪了都比这个有说服力。”男人也站起身，收拾着一地的各式装备，把它们一一塞进背包，又捡起地上的弹壳收好，“我又不会批评你，毕竟你那把拟造烁光步枪还在测试阶段……喂！你等我下啊！墨晴！”

名唤墨晴的少女则恍若未闻，抱着属于自己的那支奇门兵器越走越远。男人一阵无奈，匆忙收拾好东西，将奇门兵器抱在臂间三步并两步追了上去：“我说你要不要先把你的吉利服脱下来？穿这一身不热么？”

“我是鳞族，不会热。”墨晴脸上无甚表情，就连说话都空洞洞的不带情感。若不是嘴唇在动，直让人以为是木雕泥塑，毫无生气一般。

男人自讨了没趣，只得顾左右而言他化解尴尬。可他随口乱扯，墨晴却是一句不应，尴尬的气氛反倒越来越明显。男人一阵挠头，最终只能祭出法宝——把话题扯回了射击上：“你觉得这次射击的感觉怎么样？”

果然墨晴开了金口：“还是老样子，肩膀麻。”

“毕竟是全新的8.6毫米狙击弹，比我手里的水连珠弹威力大多了。”男人笑着拍了拍手里的奇门兵器，“就算都是神话时代的武器，这两者的年代差异也有个六七十年了吧？你那把枪本来也是为了打七百甚至一千米之外的目标设计的，今天只打两百米，算是大材小用了。”

两人口中的各种名词，旁人听着恐怕还以为是什么天书。二六式和八五式，分别是少女和男人手中的两把奇门兵器的代号。这两把仍在测试阶段的武器，正是玄机门正在秘密推行的一项武器复原计划——“星火计划”的产物。

若说神话时代的兵器中，有什么武器名声最大，对战争的发展作用最为明显，恐怕所有研究神话时代的学者都会给出一个统一的答复——火枪。这把划分开两个时代的武器，自第一把遗物出土之日起，便成为了几乎所有势力的研究方向。时至今日，历经五十余年的发展，鸟铳、三眼火铳等简易的火枪已经实现了大规模生产，成本也降低到了军队可以接受的程度，如今在云秦军队和各大佣兵团、镖局中少量装备——只不过限于其射程近，装填速度慢，弹药难以制备，精准度也不过是差强人意，始终没能取代弓弩的地位罢了。

至于在黑市之中，一把火枪甚至还不如一架神机弩来的值钱——相比后者的隐秘便携，装填迅速，前者在射程上的优势几乎被抵消殆尽，弹药更是被严格管制难以获取。也正是如此，民间素来有“宁要破烂神机弩，不要漂亮三眼铳”的说法，火枪在民间的发展受到来自官府和技术上的双重限制，本就步履维艰，如今更是几乎停止，几乎只有云秦军还在坚持研究。

但不管什么科技，一旦进入了玄机门，顿时便脱胎换骨，与外界大不相同。

玄机门研究的火枪，早已超越了燧发枪和击发枪的时代，几乎是一步迈入了火枪的巅峰时期。今日玄机门已经成功复原出了十余种神话时代的火枪，更是深入剖析其设计原理，开始自行设计建造全新的火枪。

两人手中的武器，便是玄机门实力的最好例证。

龙落步枪是玄机门成功复原的第一把半自动武器，而后经过多次重新设计改良，如今的表现已经超越了其在神话时代最为鼎鼎大名的时期。星火计划研究部已经打算停止对这把武器的继续研究，正式授予其名号，将所有技术资料登记造册，准备量产。“龙落”这个名字自技术资料上的神话时代文字半音译半意译而来，是拟定的名号方案之一，也是目前为止呼声最高的一个。

至于墨晴手中的步枪，则是采用的神话时代的技术，专门为远射而独立研发的全新步枪。与其配套的8.6毫米狙击弹综合了多种神话时代子弹的技术资料，撷取百家之长，于半个月前刚刚研制成功交付测试。相比水连珠弹，不惟射程更远，威力更大，弹道也更加平直，精度表现绝佳。墨晴曾用这把枪射击一根立在百米之外的算筹，那根不过一指宽的算筹被一击折断，几乎让在场所有人都惊掉下巴。

两人走了一段时间，翻过一个小山坡，便回到了这几日驻扎的营地之中。营地门口的少年早已等的望眼欲穿，看到两人平安归来，连忙挥手，背后的犬尾都快摇出了花：“墨行师兄！墨晴师姐！这边这边！”

“哟？你已经做好饭了嘛！”男人凑到正烤着三只野鸡的火堆前，深吸了几口气，笑道，“想不到你的手艺还挺不错的嘛！墨石小师弟！”

墨石嘿嘿一笑，被太阳晒得黝黑的皮肤上裂出一口白牙：“那支敌人小队怎么样了？”

“送他们上西天了。”墨行把龙落步枪靠在石头上，正要去拿烤鸡，手腕却被一只纤细冰凉的小手捉住了。

这淡碧色的皮肤和畸零的鳞片，只能属于那位鳞族少女墨晴。墨行跟她冷淡的眼神对视片刻，只得举手投降：“好好好，我先去洗手。”

墨晴这才松开他的手腕，一言不发地把水壶塞给他，然后继续去跟身上厚重的吉利服做斗争。那吉利服是用棉麻布交错编织的网状布料多层叠加而成，在每一层网格的缝隙间填入草茎树叶作为掩护，穿起来可以说绝不舒适，更别提脸上手上还要涂抹灰泥浆水来降低可视度。如果没有必要的话，墨行宁愿去挂伪装网，再在头上顶个草杆编织的大帽子，也不要穿着这身衣服上战场。

眼看墨晴费劲地扯着衣结，半天才脱下一只袖子，墨行叹了口气，把水壶放在一边，伸手上去帮忙。而墨石似乎对她有些害怕，眼神在鳞片上时不时瞟过，非但没有上去帮忙，脚步甚至还退远了些。墨晴则干脆看都不看他一眼，把难缠的衣结扔给墨行之后，自己转手便去解剩下的结扣，除开偶尔的蹙眉外，连一点多余的表情都没有。

鳞族，在妖族中素来都是一个不甚吉利的词汇。

鳞族并非单指一族，而是对某些肤色迥异于常人、身上长有畸零鳞片、体温也往往低于正常水平的种族的统称。鳞族外貌独特，几乎全都不生髭发，骨相亦与常人不同，总是令人想到蛇虫蜥蜴一类遭恐惧厌弃的生物，也因此总是受到排挤，渐渐地发展到被欺凌，被奴役，连繁衍生息的权利都要被剥夺。历史上针对鳞族的屠杀和迫害已有数十次，云秦统一战争期间便占了七成以上，哪怕鳞族数次迁徙也无济于事，目前已然处在了灭绝的边缘。

至于墨晴为什么能加入玄机门，甚至成为了内门弟子，一路被提拔至最最精锐的“星火计划”小组，这其中可谓是非议甚多，甚至一度有流言称她是靠着委身他人才逐渐走到今天。不过后来随着巨子亲自确认她的能力成就，这一切非议也就渐渐不再听闻，至少在明面上不会有人提起了。

有了墨行的帮助，墨晴脱身的速度顿时快了不少。随着最后的衣结被解开，厚重的吉利服唰地一声滑落。少女纤瘦的身躯如同从刺壳中剥出的栗子，顿时暴露在了灿烂的阳光下。

她的身体真的是很瘦弱，也有些矮小。在这个年龄本该鼓胀起来的胸脯只有些微凸起，根本连肚兜都不必穿；刚刚盖过胸部的短衣上下可以明显看到突出的锁骨肋骨，瘦得有些不自然，更别提那柴杆般的胳膊腿，让人不禁怀疑她是不是一具僵尸饿殍。这种身材只有那种常年食不果腹的人才会拥有，墨晴在加入玄机门之前究竟过着怎样的生活，一望便能略知一二。跟她搭档的墨行时常忍不住多塞给她一些零食干粮，生怕她一下子饿晕过去，或者搬不动自己怀里那把跟她差不多高的狙击步枪，砸伤了自己。

不过事实上，墨晴的力气还算不小。这一身吉利服非常厚重，狙击枪本身也是颇有分量，她穿戴整齐之后依旧可以健步如飞，似乎这些重量并不是多大的负担。尽管如此，每次墨行看到她这瘦弱的身体，也总是把两人的装备多扛一些在自己肩上，每行进几里便问问她要不要休息，数个月来俨然成了习惯。

“呼……”脱去了一身负累，仅穿着短衣短裤的少女松了口气，一屁股坐在地上，拿水洗净手脸仔细擦干，这才拿起一只烤鸡，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墨行和墨石也分别取水洗手，洗完才坐下来拿烤鸡吃。墨晴的目光在他们洗完手后终于收回，开始专心对付烤鸡，两人也如获大赦，一边吃着，一边开始闲聊起来。

“最近他们的动作蛮频繁的。”墨石咽下一口鸡肉，说道，“这都是第几次了？一点教训都学不到么？”

“背后的主子发话，就算刀山火海他们也得闯。”墨行冷笑一声，“别看他们只是些装备破烂的雇佣兵，其实背后是云秦的人在资助和驱使，让他们跑来试探玄机门的。老实说，我可不想杀这些炮灰，纯属浪费子弹。但是也不能放着他们不管，让他们觉得我们玄机门好欺负吧？正好我们的武器都需要测试，干脆就拿他们试刀好了。”

“那这些人也怪可怜的……”墨石本就低垂的耳朵似乎更加低垂了，“为了钱而送命真的值得么？”

“你是大家子弟，不懂也正常。”墨行低头咬着鸡腿，眼神却飘向了一侧的墨晴，“要么干活，要么饿死或者被打死，你选哪个？”

“这……大概是干活吧？”

“那好，现在你面对的就是这样陷入绝境的敌人，他们已经来到你家门口了，你杀还是不杀？”墨行继续发问。

“我……”墨石这次迟疑了很久，半晌后才小声说道：“我吓走他们不行吗？”

“所以你这心态当不了一线战斗人员。”墨行摇了摇头，叹气道，“吓走他们，让他们把情报带回去么？让云秦有开拔军队剿灭我们的理由么？今天你对敌人仁慈，明天死的就是你。什么时候你能明白这个道理，什么时候你再提转入一线人员的申请。”

墨石被说得垂下头去，盯着手里剩下的大半只烤鸡，好像那块香气四溢的肉已经没了吸引力。一边的墨晴已经吃完了自己那份，抱起狙击步枪检视保养，而墨行也三口两口吃完，眼看气氛又陷入沉默，想了想又再次引起了话题。

“对了，几天前我们要走的时候研究部在组装什么东西呢？”墨行忽然想起一个问题，便向墨石问道，“你之前在研究部工作的吧？他们在摆弄什么？”

一提到自己之前的工作，墨石便来了精神：“是了，那几天刚好完成所有的测试工作，等我们回去应该就登记好技术资料了。我记得这把武器还是一个有钱人定制的来着，好像花了二十枚金珠呢！”

“二……十枚金珠？”墨行正打算喝水，闻言差点把自己呛着，“二十枚金珠就买一把武器？他要定什么玩意啊？”

“说是要一把射程五百步以上的弩，能在五百步外准确击中躯干大小的目标，尺寸还要尽可能短，还要方便隐蔽，最好能随时拆装……”墨石在心里换算了一下神州通用单位和玄机门内部单位，说道，“五百步也就是……七百多米的样子？其他要求都不难，就这个射程和精度要求着实让我们费了不少脑子。不过好在那人够有钱，二十枚金珠全额预付，我们也终于完成任务了。”

“弩？射程七百多米？”墨行看了一眼墨晴手中的狙击步枪，蹙眉道，“那不是跟我们这些武器的要求差不多？你们不会也做了把火枪吧？”

“当然不会！”墨石连连摆手，“我们把神机弩的原理套上去测试了一下，还顺便试了试新的外形结构，说实话着实遇到了不少难题，像是弩箭加速不稳定啦，能水晶过载爆炸啦，拆装后咒术纹路失准啦之类的，弄了快一年才算解决。”

“听起来还真不容易……”墨行点了点头，“那个外形我还以为是什么新型火枪，结果就是神机弩？”

“本来研究部就多次提到过要进一步改良神机弩，发挥神机原理的潜能，只可惜现在火枪才是研发重点，这个项目就一直没能提上日程。这个人虽然挺冤大头的，不过也刚好给了我们机会可以试验。”墨石说道，“外形则是一项全新设计，我记得遗物资料上记载的名字是叫无托结构？这次试验成功的话，再改改材料和闭锁机构，在火枪上应该也可以实现。”

“能缩短火枪长度？听起来倒是不错。我就总觉得手里这把枪太长。”墨行拿起长度足有一米四的龙落步枪，卸下弹匣，清空所有子弹，把它们一一归类放好，说道，“行了快点吃吧，吃完了我们就回去。要测试的项目还多着呢，我们可得抓紧时间。”

“好……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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