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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霄烛照日月清】(凌绝天下月清仙续传,十四万字大章!),4

[db:作者] 2025-08-12 20:08 5hhhhh 4520 ℃

  「取我枪来!」王将军深吸一口气,见左右震怖不动,震声厉喝:「本将军要诛杀叛逆,护我王城!」

  说罢,王将军抓起王赐银枪往城墙而去,与此同时吊桥落地,败军争先恐后涌向半开城门,一时跌倒踩踏无算,更兼城头喊杀声四起。

  「将军,城门已开!」见得这一幕,随着凌月清追杀至此的北凉骑将振奋不已,他们刻意放慢速度将败军驱逐至此,正是要借此开城,而守城方显然乱了阵脚,竟然真的将城门开启!

  凌月清双目微眯,却已远远窥见城头上厮杀动静,当即猛夹马腹,一骑绝尘!

  「快,快点,凌月清就要来了!」此时的城门却拥堵不堪,率先通过吊桥的溃兵争先恐后地朝城内钻去,仿佛追在他们身后的绝色少女比噬人猛虎还要可怕。一时没冲到门口的则拼命撞着城门希望这开启缓慢的大门再敞开些,昨夜的战斗已令他们产生难以磨灭的梦魇,那由远及近的马蹄声似催命符般,让他们恐惧撞得城门满是浑血。

  就在这时,拼命冲入城门的溃兵却感觉原本正被缓缓推开的城门竟是沉重无比,任他们使尽力气也推不动分毫,甚至……朝他们倾轧而来!

  「关城门!」坚决冷酷的喝声令还未入城的溃兵面露绝望之色,接着便红了眼,更疯狂地冲向那还未闭合的门口!

  「王房山,你不是人!」一声声怒骂入耳,城门开关旁的王将军却只是冷漠地踩着尸首擦拭枪头之血,望向渐渐抬起的吊桥和迫近的黑骑。

  他连赵家公子都剁了,还怕一群大头兵的谩骂吗?无论如何,他王房山必须守住凉王城!

  定荒侯,本将倒要看看你能如何?

  凌月清也望着数百丈外缓缓升起的吊桥目露精芒,凉王城械非同小可,纵有千人争踏依旧能缓缓抬起,以这般速度来看,待她冲到护城河畔,必然只能站在护城河畔对着高悬的吊桥望洋兴叹。

  但凌月清只是继续策马冲刺,似一道漆黑闪电掠过尚还昏暗的平原恍若无视吊桥升抬直至护城河前猛拉缰绳,只听一声嘶鸣如风,少女胯下黑马竟是一跃而起,似腾云驾雾的天马龙驹,凌空飞渡越城壕。

  霎时间,城墙上的守军似也止住呼吸,出神地望着那御骑踏空的黑发少女。但见玄甲蚀曦神枪虹贯,墨阴遮天英眸锋寒。

  那凛凛神威好似她并非携凶攻城,而本就是这座城池的主人。

  若真龙入海,白虎归山。

  何等神威……众皆惊叹之际,王房山却紧握枪柄目露杀光。

  世间无人能敌定荒侯,却不代表无物可敌。

  凌月清跃入护城河上空,已进入护城大阵的攻击范围了!

  「纵你是天人之境,如此挑战玄武镇北大阵也太过狂妄!」沾满鲜血的将军忍不住厉声怒吼,却听天空中似有闷雷滚滚,凉王城积蓄多年的风水地脉之力凝于空中呈现水火霞光,若猛虎若龟蛇若泰山若神将,无尽伟力汇作巍峨轮盘般手掌以覆天蔽日之势朝闯关者悍然压下!

  昔有武殿之主通玄之境,自视甚高挑衅赵王而被此阵直接镇杀,此乃阵法天地伟力,非人力可当!

  此刻凌月清身处空中纵身法再高亦难躲闪,王房山料想即便凌月清实力强绝硬接大阵之力仍未重伤,也必被直接碾退登城无望!

  未曾想凌月清对那威势盖天的巨掌竟是看也不看,任凭那一掌落在头顶,就连王房山见到这一幕都不由愕然而后心颤,难不成堂堂定荒侯竟会陨在此掌?

  下一刻却见金光大放,竟有三头金色猛虎自玄甲少女身后浮现朝巨掌咆哮轰然,一时竟吼得巨掌悬于半空未能拍下,虚实幻变似要消散。

  怎么可能!?难道是那天命玄镜庇护她万法不侵?王房山瞪大双眼却望见那金色猛虎直连玄甲少女腰间,那三颗血淋淋的首级越看越熟悉,不正是出城的三位殿下?

  意识到这一点,双眼通红的将军不由仰天长啸,怒发冲冠。

  天杀的殿下,你们死了便罢,竟然还替仇人为虎作伥!?

  也从来没有人说过,拿着赵家王子的脑袋就能让大阵停止攻势啊!

  守将崩溃间,无视大阵的凌月清却已跃上吊桥,挥动枪杆,若割麦般划断一条条丈粗铁链,升至半空的吊桥轰然落下,并将挤作一团的溃兵甩落了一片,似下饺子般落入护城河中。

  「关城门!放千斤闸!」咬牙清醒的王房山咆哮,城门上也附有大阵守护之力,不同于遇敌而生的进攻之力,这种守护之力乃是大阵固有之基,就算赵王亲临也不可能令其作废!

  实际远远重于万斤的金门轰然落下,黑影霎时掠过,金门粉碎,赵家传承千年的虎头金枪刺在城门,闭门之势骤停。

  「谁敢关门?」冰冷的声音响起,纵在城上未见其人,满城兵士若见紫眸震怖惶惊,亲见溃军更跪伏在地畏敬神明。

  此威岂是血肉胎,万钧之力只手擎!

  「这是什么怪物……」王房山颓然坐倒在地,望着黑色的骑军鱼贯而至,心知今已无力回天。

  敌骑数千人,纵其入城,以凉王城两万守军亦有一战之力,护城大阵未尝不能唤醒。可定荒侯数招之后,这座雄城便已满是溃军。

  「罢罢罢,我事尽矣!」满身是血的将军大笑着拔出佩剑,挥之向颈。

  ……

  破晓的晨曦终究逐至,为夜黑秀发镀上胜利的黄金。

  少女青涩的容颜背着朝阳,阴于光辉,却若神明。

  老者不敢注视那般天颜,也不敢嗅那幽香屏窒呼吸。低头跪地颤抖着递上印玺。

  「当真英雄。」少女却只是望着堂上画像,金甲金盔虎头金枪,陷阵无畏血战草原。

  端详片刻,凌月清终究在赵家最年长的老者晕厥前接过印玺。

  「此后赵家,便迁至雁城。」

  未曾在意老者千恩万谢而退,凌月清翻开印玺旁的账簿,冷眉稍抬。

  不愧是赵王府,即便历经北凉城之战元气大伤又被各路诸侯打了秋风,余下的财富依旧超过北凉城百倍。

  这般豪富叫人惊叹,却又实在理所当然。

  再怎么说,赵家也是整个大玄朝唯二的王爵世家。

  赵家先祖赵重山便是大玄开国第一大将,早年便追随太祖南征北战,立下的战功数不胜数。曾为太祖挡下追兵一人独断万军,曾以五千孤军死守玉幽关阻挡十数万南下鲜奴狼骑三月有余,也曾第一个攻上东陵城头,更在获封亲自开拓的凉州后终生持戈驾马抗击北酋直至终末,那一杆虎头金枪饮尽八方之血,方才有而今大玄朝五百年昌盛,方才有雄踞凉州赵王府强横。

  但王侯之威亦有尽时,如今赵王府已被凌月清攻克,赵家千百年财富积蓄尽归凌月清所有,赵重山昔日神兵也被凌月清夺取变作她的形状,他与之征战后半生的鲜奴族亦被凌月清捣毁王庭几近灭种,他获封的广袤凉州,也即将尽入凌月清手掌。

  至此赵王一脉的荣光自历史的舞台黯淡而退,更为璀璨的将星则站在他们离开的位置,散发夺目辉光。

  注视着初代赵王威严画像,凌月清轻呼一口清气,接着便转过身,头也不回地走出了门。

  凉王城已取,但她还远没有到休息的时候。

  天玄十八年九月二十九日,定荒侯凌月清射赵镇边、赵渊、赵英于中军,克凉王城。

  ……

  旌旗蔽空,锣鼓震天。

  鱼鳞阵列,深沟高垒,浩荡军势列于双方,剑拔弩张盘马弯弓,大战一触即发。

  对峙双方皆有数万人马,各有一将立于阵前。

  西边那阵,为首者姿貌雄伟,目炬如阳,面含淡笑藏威芒,一身赤金蟒鳞铠,头顶兜鍪凤翅盔,其人豪迈如风巍然如山,正是大玄明威将军,前讨贼联盟盟主,忠国公刘信女婿李枯一。

  东边那阵,为首者天庭饱满,浓眉大眼,面相怀仁有毅然,身着天青蚕丝袍,头戴束发紫金冠,其人文质而不弱,乃是关州辽郡太守,忠国公刘信嫡长子刘毅。

  在他身侧,有一人横刀立马,虎目灼灼,气度雄壮非常,正是绝世高手,关州第一好汉吕元孝。

  自凉州撤军后,倚着北凉城战功在军中威望极盛的李枯一与作为刘信第一继承人的刘毅便领着各自派系开始对峙,从唇枪舌战直到两军对垒,双方关系愈发紧张,这也令所有人都相信一场决定关州归属的大战即将爆发。

  「李将军,父亲待你不薄啊!」刘毅目光冷峻地望着自己的妹夫,那个军略不输于他父亲却以此争夺家业的男人。

  「正因如此,我当继岳丈遗志,为大玄朝再造朗朗乾坤。」李枯一则不以为疚,朗声开口,同时看了看刘毅身后那威风凛凛的大将轻笑。

  吕元孝与他乃是同生共死莫逆之交,即便如此对方依旧选择了刘毅,确是忠于岳丈啊。

  但即便如此,他依旧要争这个位置,不为别的,只为男儿壮志雄心。

  类似这般对话已不知重复了多少次,刘毅不由冷哼。他性情算是温厚,却也绝无法容忍将家业拱手让于外人。

  ——尽管这关州名义上根本不算他刘家之业,只是大玄皇帝托付忠国公牧守而已。

  两军将士则紧张地盯着彼此的领袖,生怕自家主君被对方突然发难袭击,刘毅可不善武艺,李枯一虽有些马上功夫,和那关州第一好汉吕元孝却没法比。

  就在两名主帅谈笑风生两军将士却神经绷紧之际,忽有一阵轻快的马蹄声传入耳中,引人不由扭头望去,这一看,却差点骇得神经绷断。

  一名身着玄甲的黑发少女斜握长枪背负大弓策马而来,云淡风轻的神态好像来这剑拔弩张的战场踏青一般。

  那绝世无双的冷颜,那视之则悸的威压,那玄甲寒枪落星弓,不是定荒侯凌月清还能是谁!?

  万军震动间,有弩手不由自主叩弦发矢,霎时箭如云掠,黑发少女依旧轻盈步调策马其间,任利箭唇前掠过撩起发丝霜颜无动无惊,好似只淋着一场春雨。

  「这就是关州的待客之道吗?」清冷的声音响起,却霎时在一名名披坚执锐的将士头顶下起汗雨。

  「是我等部下失礼了,但关州似乎未曾邀请定荒侯驾临吧?」在忠国公嫡子之前,李枯一率先开口,并眯着双眼审视地盯着少女玉颜。

  讨贼联盟分崩离析后,世人都相信定荒侯凌月清将会纵横天下,而凉州正是她的起点。

  但纵横之路绝不会这样快。

  各路诸侯都以为凉王城会将定荒侯拦上数年,她不可能仅凭手头这些兵马就将凉王城攻克,唯有凭野战优势先将凉州其他城池陆续占领并不断招兵买马,待到赵家仅剩凉王城时形成合围之势,以十数万大军长期围困,至赵家彻底失去战意或折损大量兵马后方才功成。

  却不曾想凌月清竟使了一招欲擒故纵,又以不可思议的神射之术,三箭定凉州。

  更令人意想不到的是,这夺下凉州重镇的定荒侯,竟在第二天便出现在了千里之外的关州战场!

  她是刚攻下凉王城就当了甩手掌柜吗!?

  「赵辰那三个儿子都是废物,竟然这样都能丢了凉王城!」震惊的李枯一心中也不由再次怒骂,尽管他也是今日早晨才收到情报却已明白赵家三子死因所在,无非被凌月清频频示弱,利欲熏心冲昏了头脑,结果脑子一热把祖传的家业全丢了!若这三个废物是他儿子,他非得扒了这些孽子的皮不可!

  「她现在来关州做什么?凉州都还没坐热就想打关州主意?还是特意来杀我的?」紧接着李枯一便肃然思考起这个问题,眼睛则一眨不眨紧盯着少女,若她继续靠近自己,说什么也要飞马而跑。

  黑发少女的回答,却是那般平静而嚣张。

  「观戏而已。」

  闻得此言,三军肃静,随即一将挥刀,怒声震天。

  「凌月清,你当真以为我关州无人吗!」

  「你挡不住我。」黑发少女却只是瞥了那虎将一眼,冷淡开口。

  吕元孝瞳孔骤缩,只是与那冰寒紫眸对上一眼,他便感觉阴森彻体,通玄之境的真气竟也迟滞难行。

  求贤台一战后,他自觉突破颇有精进,不曾想踏足天人的少女更较昔日威盖渊狱,他们间的差距,竟是比上一战更大了!

  她没有虚张声势,自己真的挡不住她!

  「呵……」与少女打过多次交道的李枯一却是冷笑,毫不畏惧地直视着少女冰寒双眼,扬鞭身前。

  「如今十万大军在此,定荒侯便不怕复北凉故事乎?」

  闻言,黑发少女只是取下背上长弓横于身前。

  「如此对我说话,明威将军便不怕复北凉故事?」

  李枯一面不改色,却不由凛然。

  尽管两人说的都是北凉故事,但含义显然不同。李枯一说的是凌月清北凉城下战败受辱,凌月清说的却是北凉城下千丈夺帅一箭破军。

  作为刘信心腹,时在军中的李枯一自也经历了那已然载入史册的惨烈,当时他处在那箭飓蛟影边缘,虽面余波也全赖大将拼死护卫方才留得性命,劫后余生心有余悸,却见满眼盔残甲碎,折戟断旗坠血泥。

  那是摧灭营寨威压当世的一箭,而今凌月清造化天人手握神器,倘若让她再射一箭……

  以传说中星陨龙弓的威力,只怕非但他性命不保,十万大军也有可能自天地间抹去……

  「玉幽关尚有狼骑袭扰,定荒侯不远千里来关州却道观戏,未免不妥吧?」刘毅却在此时开口,他面色平静地望着黑发少女,仿佛对方并非杀父仇人:「单骑前来,想必定荒侯意不在州域,有何指教,还请直言吧。」

  「那本将便明言了。」少女扬首,平静目光扫过三军,忽露凌厉:「李将军与刘太守本为一家,今却欲领关州袍泽刀兵相见。本将昔与忠国公同辈相交,料想刘兄定不忍见此兄弟阋墙,故来关州,代他劝解。」

  听闻此言,两方大军一时沸反盈天,李枯一与刘毅也是瞳孔微缩,脸上有怒色浮现。

  你这个还没我女儿大的黄毛丫头,和我们的父丈平辈论交?

  这不是占便宜还能是什么?偏偏由于他们父辈做出的某些事,他们还真不好反驳什么,越牵扯此事越显得老人家为老不尊,坏他身后之名。

  这个便宜只能让人家占了……惊怒之后,李枯一讶异地看着清冷少女,吃这亏并非对方辩驳技巧多么高明,而是这一开口实在出其不意。

  正常情况下,女儿家受辱后遮羞都来不及,哪有自己拿出来说事的?

  尽管无人不知定荒侯凌月清乃是举世无双的奇女子,但这一刻,李枯一对此有了更深的认识。

  只是,她究竟想做什么?

  精通军略的李枯一只觉云里雾里,今日凌月清现身关州实在过于诡异,动机目的皆让人揣摸不清。他思忖无果,忽面露厉色。

  「定荒侯想如何劝解?莫不是要代岳丈领下关州?」

  闻言两军将士皆是面色一变,望向少女的目光敌意更甚,凌月清却没有理会这些目光,只是自顾自抬起长枪指向李军营门,在诸军警惕间淡然开口:「于此营门一百五十步外立下一戟,我于营门引弓射之,若射中戟上小支,则两家就此罢兵归去,休战半年,期间若有一方违背此约,我与难方共击之。」

  「二位以为如何?」

  听到威震天下的定荒侯面色平静说出这番话,李枯一、刘毅乃至三军将士皆瞠目结舌。

  稍有学识便知凌月清引了辕门射戟之典,典是好典,可你这天下第一将说出这话便不害臊吗!?

  武者目力膂力皆远胜常人,似百步穿杨这般对常人来说神乎其技的箭术,实力高强的武者弓手却可信手拈来。那一百五十步辕门射戟乃是未曾结丹的文士做到方才流传千古,你这千丈夺帅的名将也射一百五十步不是欺负人吗!?

  此时李枯一等人还不知凌月清解决赵家三子靠的是那迎天三箭,不然只怕更要瞪眼。

  「定荒侯莫不是在开玩笑?」李枯一干巴一笑,又看向刘毅,怀疑这口不择言的定荒侯是不是人家找来的托。

  刘毅却也只是皱眉,令李枯一更是疑惑。

  难不成,凌月清是想借此机会获得干涉关州的名分?但双方交战数月,北凉城本就有复仇的名分!

  「将军以为在下是在开玩笑吗?」少女却淡淡回应:「只是本将未带画戟,劳烦将军支应。」

  闻言李枯一似想到什么机要顿时眉头一皱,思索片刻点了点头:「如此倒也可行……但君侯身负神器……」

  「不必星陨龙弓,弓矢便烦太守借与。」少女扭头望向刘毅,后者却是极为不解,停战对他而言倒是更加有利,可凌月清为何要帮他?

  但见李枯一都是应下,刘毅终究还是点了点头,命部下取来一副上好雕弓,李枯一则扭头嘱咐部下去取画戟,只是附耳之言似惊世骇俗,令那亲信都瞪大双眼。

  片刻后,凌月清策马营门,张弓搭箭,一头雾水的两军兵士却是惊愕地望着营外某处空地,有些还不住揉着双眼。

  李枯一的部下已将画戟立于此地,但他们实在看不见。而看见的,更是面面相觑。

  那李枯一不知如何造出的画戟竟不过草芽大小,插在地上微风一吹便不住摇曳,令人怀疑是不是下一刻便会吹折,而那戟上小支更如针眼般细,便是定荒侯箭术通神真能射中必也将这孩童都不屑于玩的小戟撕成碎片,如何证明射中小支!

  正因如此,李枯一此时的表情显然相当愉快:「定荒侯,马上射箭不便,可要下马?」

  「不必。」黑发少女淡淡拒绝,随即松开弓弦,看也未看那射出的箭矢,弃弓拨马便走。

  「罢兵吧。」

  李枯一还没反应过来,一时愣在原地。

  难不成这小妞自觉尴尬,说句逞威风的漂亮话就想逃之夭夭了?

  这怎么行?难得能让这位劲敌吃瘪,非让她承认言过其实,讨回几分颜面才行!

  正激动时,亲卫队长却拽住了李枯一,那幅惊骇面容令他不由得顺其视线望向画戟所在。

  草芽般的柔软画戟依旧扎在原地……等等,有什么古怪!

  李枯一瞪大双眼,领着一众亲卫下马慢慢走向画戟所在,而后小心翼翼地伏下身子,极力汇聚视线望向那戟边小支,而后瞳孔骤缩。

  只见那小支之上,尘埃大小的「止戈」二字熠熠生辉。

  李枯一骇然抬头,正与同样凑到跟前同样面色惊骇的刘毅对上了眼。

  他们麾下能人甚多,却无一人此刻声异,足可证明这一箭绝非术法,真乃射艺……

  满心惊异的李枯一不由望向少女却不见其人,才发现那道漆黑倩影早已鸿飞冥冥……

  ……

  男子走在城中,望着三五成群跑过的欢笑顽童,脸上不由浮现淡淡笑意。

  大战在即人人自危,就连孩童也不敢上街嬉戏。自和谈后,前街后巷方有了人间的烟火气。

  百姓大多蒙昧,只道刘公的儿婿已重归于好,却不知半年后战端便会再起。

  但就算知道,他们或许也会短暂庆贺,以免一直活在压抑。

  李枯一忽笑着摇头,其实他们也不必担心,无论是他还是刘毅都不会伤害关州百姓。

  如今心事重重的,反倒是他这掌着关州半边的大叛逆。

  「凌月清啊凌月清……你究竟是何意?」

  念着那女子的姓名,李枯一心神难宁。

  坦白的说,停战不单是刘毅所愿,他也想在正式开战前花更多时间布置手段,要不然即便凌月清确实神乎其神地射中了画戟,他也会想尽办法破坏证据或说服刘毅不予承认。

  但他还是想不出凌月清为何要他们停战。

  诚然,统一的关州比起分裂的关州对她更有威胁,但在统一之前,李刘两军显然还需要战上数月数年,统一后也需要休养生息恢复元气,若凌月清志在关州,坐视他们争斗显然是更有利的。

  难道是凌月清觉得直到他们中的一方取得胜利并完成休养为止,她还无法彻底整合掌控凉州,因此要拖延他们的斗争之势,待她准备齐全,关州正好两败俱伤,以便渔翁得利?

  这不现实,他和刘毅都不是傻子,他们也是趁旁边凉州局势不稳才肯开战,如果凌月清厉兵秣马在旁虎视眈眈,他们定然会先放下成见一致对外。

  「若我是定荒侯,定会乐得此战啊……」李枯一不由自语:「还是说,她以天命玄镜看到了什么战机?」

  事到如今,也唯有这一解释了……

  ……

  胡天冬月,霜凛雪飘,行路人不由裹紧棉服裘衣将脑袋瑟缩在帽里,披上银衣的大地却仍有一番生气。

  黑蝉趴在犹青的枝头,惬意吮着老树汁液。不同于夏出的同类与初来乍到的人类,在这冰塞川繁衍生息不知多少万年的它们早适应了如此寒意,行人觉得冰冷刺骨的冬日对它们而言不过是寻常气候,那些百姓觉得温暖适宜的天气,对它们来说却是酷暑难耐。

  因此在这大玄最北的凉州便有了冬日蝉出异景,初来之人时望之感慨,诗人更借此吟出「莫道远方无知己,凉州冬月听蝉鸣」等等诗句,但蝉向来不在乎世人评说,自始至终都只是吮着汁液,直到一只黄雀突兀飞至猛地将其抓起,还未啄食,便在半空中落入另一道残酷黑影。

  「嗖!」弓鸣弦响,黑影应声而落,年轻俊逸的青年将抓着黄雀的猛禽提起露出笑意:「是罕见的雪梦鸢,今日有口福了!」

  「不错。」黑发少女开口,一如既往言简意赅:「一百三十六丈外射雪梦鸢,已胜过大多鲜奴射雕手了。」

  闻言那青年却微微脸红,忙抱拳拱手。

  「定荒侯三箭定凉州,凌月清单骑入关州。末将雕虫末技与将军相比有若腐草萤光,岂敢邀功!」

  「我从不夸大其词。」少女面容平静:「再过几年,南将军便能拉开星陨龙弓也未可知也。」

  闻言青年将领也不禁瞪大双眼,一时竟是忘了谦逊:「当真!?」

  凌月清曾置星陨龙弓于军中,任将士试,若能举起此弓,万夫长下加官一级,能拉弓者,擢升统领。

  其结果无一人可拉动弓弦寸许,能将其举起者也寥寥无几。

  这等烈马齐驱都拉不动的神物却被凌月清日常背于身后,驱马疾驰毫无迟滞,张弓搭箭信手拈来,令人怎能不奉为神明?

  身为武将,若能像将军般拉开神弓纵死亦可无怨……因此当听到将军竟评价自己有希望拉开神弓,青年自是激动不已。

  但很快,青年便意识到自己何等僭越,连忙道:「将军折煞末将!星陨龙弓乃将军神器,末将岂敢有非分之想!」

  「南将军想多了,你家将军哪有那么小肚鸡肠,若你能拉开这件神器,她高兴还来不及。」银铃般悦耳轻笑只令青年如沐春风,紧张的身躯顿时一阵放松,俊脸却是更红了几分:「姬仙子取笑了……」

  只见冷面飒爽女将身后,正是那仙气飘飘秀发如雪的少女侧坐马背与之同乘。两名少女一冷一仙珠联璧合,绝代风华只令人叹雪无色恨马难替,尤其当两个美人如胶如漆紧密相贴,黑发少女玄甲难掩的翘臀竟融进白发少女仙裙系裹婀娜腰线,一黑一白似阴阳鱼般你中有我曲线相契,更叫人非礼勿视大感香艳。

  青年扭头不敢多看,清冷的声音却是传来:「灵曦说得不错,南将军为我臂膀,如能掌星陨龙弓,当为如虎添翼。」

  寡言少语的凌月清能对青年说这么多句,足可见她对后者极为满意。

  南家三郎南旭雨,此次引一万五千人攻北凉城,却实是夺下凉王城的头等功臣。

  南旭雨生于凉州书香门第,少时却曾目睹狼骑劫掠边塞民困,立誓守国疆土保民无侵弃文从武投身军旅,因其一表人才果决英武,曾为赵王所识提拔三级,故年龄二十有四便领数千兵马为一城主将,称得上年轻有为前途无量。

  但也正是投身军中,南旭雨愈发意识到凉州军力远比自己想象强盛,赵王却未曾以此护境安民而是拥兵自重,唯有北凉城玉幽关等边境守军多年血战拒敌关外,自凌月清封枭阴山更为边境杀出长久安宁……他不由吟诗自叹,宁弃城中将,愿为北凉兵。

  这份郁结自赵王兵发北凉城后彻底爆发。赵王麾下良将甚多,故未曾召他这小将从军只令他安守后方,期间南旭雨辗转难眠,忠义难全不知该向哪边。

  待南旭雨扪心三问终于拿定主意,赵王却已身死,讨贼联盟来临。凭他手头兵力前去干涉无疑杯水车薪,南旭雨便投身军营默默积蓄实力,至各路诸侯退去,他一面对笼络使者义正辞严以表对赵家忠心,一面却领着完全忠于自己的亲兵,夜赴北凉投凌月清。

  促膝长谈一夜,凌月清对南旭雨极为赞赏,却未让他直接加入北凉军,而是令他表面依旧忠于赵家,配合演场大戏。

  而后便是铁骑南下,南旭雨依计奔走收拢赵家溃兵作围魏救赵之势,促使赵王府逐渐失去警惕,气血上涌出城送命。

  凉王城平定后,南旭雨更果断配合凌月清将那一万五千「演戏军」分割拿下,本就心向北凉的化为己用,摇摆不定的笼络招降,便是真正仇视北凉势不两立的,竟也被他三顾牢笼说服了一批。

  其后征讨凉州,南旭雨自领一军,下数城,捷报频转,固因各城望风披靡之势,却也与他自身能力脱不开关系。

  这番表现俨然超出凌月清预计,眼见这年轻将领不单胸怀大志更文武双全,一时竟让她比夺下凉王城时更为满意。

  若非副将杨平劳苦功高且对北凉城了如指掌,她都想将北凉城及玉幽关交予南旭雨执掌了。

  如今加入不久的南旭雨俨然已成了凌月清麾下最得势的一名将领,以至于凌月清一时都未打定主意——究竟是派他镇守城池,还是任他做副将亲信?此人胆大心细,似乎皆可胜任。

  是以凌月清暂时将南旭雨带在身边,在这大雪纷飞之际一同巡视这片刚刚易姓的土地。

  赵家之后,此州谁堪敌手?百城千乡,自皆插上定荒侯旗。

  「叔志以为,如今凉州如何?」眸子微闪,少女忽对青年开口。

  突然被称呼表字的南旭雨肃然,知道将军是问安定州域之计,不由沉思方才认真开口:「末将以为凉州初定,正是改天换日内忧外患之时,各城虽皆投效,却有燕飞、元龙归而复叛,钱多等人阳奉阴违,更有盗贼四起,谋财害民,民间流言四起,道是将军无德篡夺赵王之位,故有乱象侵害州域。更有人扬言逐凌家之女去塞外牧马,迎赵家贵胄回城即位……」

  南旭雨很大胆,便是冒犯之语也直言不讳,凌月清则只是平静聆听,未置可否。

  「所以如此,其因有三,其一是战争之后必有遗祸,如今将军掌权,故民迁怒于将军。北凉城、凉王城几战溃军以万计数,畏惧赵家问责亦惧将军追杀,或逃于民间或投于诸侯,无处可去者聚而为寇。他们皆为我凉州儿郎,望将军再下赦令,除残害百姓恶贼之外皆怀柔以待,以此彰示我军仁义,亦能补充可靠兵源。」

  南旭雨看了看凌月清脸色,见她没有发话的意思便继续开口:「其二是我军兵力依旧太少,如今不过七万有余,其中过半皆是降兵,是以掌控北凉城、凉王城周边十余城捉襟见肘,远方城池鞭长莫及。」

  凌月清微微颔首,眼下虽然整个凉州都归降于她,实际还有过半疆域难以掌控。那些死忠于赵家或试图割据的城主她自能随手斩杀,但杀了之后还得换一批足以服众的新官员上去,不然各城反会乱作一团更不受控制。

  单凭武力固然能让人臣服,想让人忠心效命却是天方夜谭。现在单是管理凉王城便已牵涉了凌月清大半精力。

  在而今乱世想要掌控一州之地至少需有十万大军及大批文臣武将,若想对外扩张所需兵力还远远不止。

  「将军威震天下,好汉武人无不仰慕,若将军颁布求贤令亲自招募乡勇壮士,豪杰必自八方聚来……」

  缥缈悦耳的声音轻轻打断了年轻将领的话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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