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窗户？确实是好主意，这条通道根本就是死路，炸药是我亲自安放的，所以我很清楚能不能走，但……他凭什么知道的？

黑豹摸了摸下巴，看着齐修又一次转过身来叫自己抬脚快走的身影，嘴角翘起一个微弱的弧度。

好像……是个有内容的人，有意思。

“快点走！别发愣了！听我的没错的！”

“知道啦！”然后黑豹低下身子快步追着齐修跑过去。

……

在火灾中，最危险的不是火焰，而是浓烟，火焰会燃烧许许多多的东西，而这些东西并不适宜燃烧，因此它们的烟大多都是有毒的，火焰还会急速的消耗氧气，所以一旦发生火灾，能够供人呼吸的空气就显得十分重要。

齐修和黑豹穿过了一小节火海，顺利的来到窗边——几乎每次齐修要被烟熏火燎时他脑子里的那位就会尖叫着让他避开，虽然齐修觉得那个人很讨厌，但在这种时候居然显得相当的好用，而且比一般时候要听话多了，也没多嘴多舌过什么，除了……

【你能不能把那个傻逼推到火里去？！他好碍眼啊！】

【你有病啊？】

【你有药啊？我说真的呢！】

【有药也治不好你，要么指路，要么闭嘴，我烦着呢！】

天知道齐修一边极度有效率的前进还顺便拿起了半截烧断的床单时是怎么做到一边和他脑子里的人扯皮的，两人一路上争吵的话题离不开那个吓傻的黑豹，脑子里的那位觉得黑豹很讨人厌，但齐修却认为无所谓。这种时候就算不是好人也值得他救人一命。

齐修将捡到的半截床单撕成条，连成一截不太长的绳子，然后将绳子拴在地上断掉的管子上，并示意黑豹学着他的样子随后下去。

齐修随后就抓着床单，直直的从楼外滑到了楼下的窗户边，他一脚踢碎了玻璃踏入楼内，然后伸出脑袋朝着上面大喊：“快点！跟上！我接应你！”

听见这句话，黑豹抓着床单结成的绳子，踏上了窗沿。

在跳下去之前，他的脸上满是带着喜悦的狰狞，他想——我临死前居然还能杀到这种东西，上帝对我真好。

——————

“快点！撸管呢啊！”楼下传来齐修的叫骂声，黑豹回了一声哦，然后装成笨手笨脚的样子，一点一点顺着床单系成的绳结爬了下去，临到窗口时，还故意一手滑，在半空中让绳子脱手了——

不出他所料，一双手飞快的搂住他的腰，将他大半个身体都拖到了窗户里面。

“哦……谢谢，”黑豹长出一口气，九死一生心有余悸的对齐修提了个建议：“咱们是不是就等在这？我看楼下消防队已经到位了，就在这里做点信号求救的话……”

【他是不是太淡定了点？我就说他不是好东西！】齐修脑子里那位气急败坏的叫道。

“我早就求完了，他们知道这有人，这块地快被烧了，跟着我跑！”齐修一边扭头贴着墙就跑，一边头也不回的对黑豹的提议进行了严肃批评。黑豹吐了吐舌头，也俯下身体跟着齐修继续跑，齐修很小心的让黑豹记得用那块毛巾捂好口鼻，两人一前一后，前面那个全神贯注在逃跑，后面那个速度也不慢，只是在齐修回头时总是做出点狼狈样子。

“现在去哪？”黑豹低声说着，防止体内的空气消耗过大，齐修想了想，回答说：“再下楼。去电梯井，从那再下楼，然后找窗户等着被救。”

“哦……”黑豹似懂非懂的听着，模棱两可的答应后，紧跟着齐修贴着墙走，两个人一路上再没多少话，直到……

直到他们两个路过女厕所的时候。

黑豹自认为自己的听觉敏锐非常，他明明什么都没听见，但齐修却突然停下脚步，自言自语了一句：“有声音。”

“什么声音？”黑豹慢慢在齐修背后直起身体，齐修的注意力全在那个他自己听见的奇怪声音来源上，浑然不知背后的人正在冷笑。

“有人……呃……”齐修僵在原地沉思，黑豹慢慢举起了他的右手，右手伸得笔直，高高抬起，只要这一个手刀打在齐修脖子上，他不死也得去半条命，届时就任人宰割……

先拆下个手臂吧，他会是什么表情呢？不知道他疼到极致时还会不会那么冷静？到时候要不要把他的眼睛挖出来看看有没有什么特别的？要不要把他的脸也擦干净好好看看他的尸体呢？

哈哈哈哈……

那只右手开始在齐修脖子后面蓄力，黑豹正在争取正好让齐修失去行动能力而不致死，他想，只有那样才能最彻底的享受这个神送给我的临死前的祭品，神啊，神啊，感谢你！

黑豹的想法癫狂到令人恐惧，疯狂已经彻底埋没了他的理智，这一刻他的睿智冷静和理性都不复存在，用最残忍的方式享受眼前这个粉紫色脏兮兮的狼是他脑中唯一的想法。

然后，然后……

他的手刀没来得及落下。齐修先一步跑了起来，一个闪身进了女厕所。

“呃？喂！你尿急啊？！”黑豹一愣，表情都僵硬了一下，他差点以为自己被发现了。

“这里面有人在哭！我找找！”里面传来齐修的声音，接下来是不停拍门的声音，齐修在女厕所里挨个门洞的大嚷：“有人吗？有人在里面吗？！”

一声声低沉的抽泣也闯进了黑豹的听觉，女厕所里确实有人在哭，不久，抽泣变成了奶声奶气但震天动地的大嚷。

“哇——”

那是一个小女孩的哭声。

——————、黑豹急忙冲进女厕所里，只看到满地都是水花和星星点点燃烧的火焰，这里很意外没有爆炸没有塌陷，之前他也没办法在女厕所里安装炸弹，但多少都会让火焰冲进这种地方，看来这栋楼的女厕所计算失误了，居然幸运的躲过了火焰侵袭。

再往里，他看到了齐修，也看到了在大哭的女孩，他不知道刚刚这里发生了什么，就在这个瞬间，他是彻彻底底的呆住了。

齐修身上都湿透了，衣服也破破烂烂的，脸上的黑灰全被水花清洗掉了，露出了本来的面貌，女孩就在最里面的隔间里，当黑豹冲进来时，齐修刚刚把门撬开，抱出里面最多十岁的小女孩。

那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在火和水与那只狼之间，竟然很意外的融合成了一副极度协调的画，他就像是负责拯救苦难的使者一样，抱起了那个满脸鼻涕眼泪的女孩。

黑豹静静看着。惊愕让所有的疯狂和欲望都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崭新的想法。

他……他不是我的祭品！

他的确是神送给我的！他不是祭品，他是神给我的——礼物啊！

我要他变得和我一样！神的意思是我现在不能死，他要我一点一点从别的地方毁掉他，我要让他变得和我一样——他不是用来宰杀的牲畜，他是值得我用余生污染的宝石啊！他将是……将是我这辈子最好的作品！

黑豹轻轻敛去嘴角刚刚不受控制留下的一道口水，强自压制住了手掌的颤抖，努力做出平静的样子。

“愣着干什么，你抱着她！”齐修小跑过来将女孩塞给黑豹，黑豹下意识的一接，然后疑问的啊了一声。

齐修解释说，“我体质不太好，现在没多少力气了，还是说你这么多肌肉其实是假的？”

“哦……”黑豹顺从的接过女孩，将女孩运到自己背上，女孩虽然还在大哭，但很听话的搂住黑豹的脖子，齐修一马当先继续带路，黑豹也将单手背好女孩，另一只手用湿毛巾捂住口鼻。他总是想把背后的女孩扔到火焰里去，因为女孩把他的脖子弄得湿哒哒的——齐修把自己的毛巾给了女孩。

“有人吗？！”楼下传来雄厚的男音叫声，按理来说肯定是消防员，水柱和火焰熄灭的声音在楼下此起彼伏，齐修拼着缺氧的危险大叫：“有人！我们在楼上！”

“站在那别动！找火少的地方！我们马上过去！”男声大嚷着回答，并立刻采取了上楼的行动。

“呼……”齐修松了口气，慢慢会过身，朝黑豹笑了笑，说：“终于快结束——”

“了”字还卡在齐修的喉咙里，但齐修却说不出这个字了。

黑豹又一次呆住了，齐修的背后全是火焰，在无数的火光映照下，那只粉紫色的狼人看起来分外的醒目——他可真美。

他可真美。黑豹呆呆的站在原地，甚至快忘记了背后背着女孩。

“小心！”齐修猛地扑了过来，但黑豹只是发呆，什么反应也没有，一块巨大的钢筋从上面掉了下来，眼看着黑豹和女孩都会被砸的血肉模糊，连齐修脑子里的那个人都尖叫着让他别多管闲事，齐修充耳不闻，狠狠冲过去，拉住黑豹前胸破烂的衣领，向后死命一拽，黑豹在发呆，机械的被拽到向前倒下——

轰隆——

钢筋落地。

黑豹木然的回过头，理智开始缓慢的回流，映入眼帘的画面变成了……

落在地上的大条钢筋，以及，左脚被碾在钢筋下面，死死咬着牙不让自己惨叫出来的齐修。

——————

“呃，嗬，嗬啊！……”齐修猛锤了一下地面，口水从嘴角流了下来，他死咬着牙，从嘴里挤出几个字：“抱着，抱着那个女孩，快去找消防员，快跑……这……”

黑豹的理智彻底回来了，他放下了后背的女孩，女孩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哭，也不知道是哭齐修被压在了下面，还是其他的什么，黑豹浑然不觉，齐修还在说话，他的眼前已经模糊不清了，看不到黑豹的动作，他含含糊糊的低语着：“这里要烧起来了……”

齐修晕了过去，但神经仍然在因为疼痛而颤抖，他的左脚踝都被压在钢筋底下，黑豹不知道从哪找来了一截小水管，他狠狠瞪了让他心烦的女孩一眼，女孩的哭声戛然而止，她被吓愣了。

“小朋友，别哭哦，这位救你的小叔叔现在出了点问题，咱们呢，又不能把他丢在原地，”黑豹找了个支点，将水管的一头伸到钢筋下面：“所以啊，我要救他，而你，再哭的话，我不能保证会让你活着出去。”

黑豹的表情没有丝毫的狰狞，他对着女孩在笑，笑的让女孩心底发寒，一种生物本能上的求生欲望让那个小小的女孩鬼使神差般停下了哭泣。

黑豹开始翘钢筋，一下，哐。

钢筋动了动，又回到了原来的样子。

两下，三下，四下。

哐、哐、哐！

黑豹用的力气一次比一次大，最后，他将水管都翘得微微弯曲，巨大的钢筋才勉强抬起了一点点，而齐修已经晕过去了，黑豹干脆抬起脚，在松开水管的瞬间狠狠一踩。

钢筋被翘起了一段相当高的距离，水管也彻底弯曲到不能再用，黑豹飞快的把齐修从拖出来一段距离，齐修的脚也脱离了钢筋的范围，而后轰一声，钢筋落地，这次什么也没砸到。

齐修的左脚脚踝已经血肉模糊了，仔细观察的话会发现外露的骨头上都散布着一点裂痕，黑豹粗暴的背起女孩，让女孩自己搂好他的脖子，然后两只手一只托住齐修的脖子，另一只手托着齐修的膝关节的部分，把齐修抱了起来。

“小丫头，这次算你走运。”

黑豹这么说着，走的笔直，完全不在意火海中氧气不足的事，女孩被呛得咳喘连连，黑豹本人却觉得没什么不妥，最终，黑豹看到了从电梯井——也就是唯一一个能用的可以通往这个楼层的入口处看到了橙色衣服的消防员。

他加快脚步跑了过去，消防员也注意到了他们，再接下来的事情一切都是那么的顺理成章，直到黑豹，昏厥的齐修，和已经哭不出来的女孩被消防员们带出了还在着火的大楼。

……

在这次的事件中，整栋大楼只有一千余人成功逃生，遇难者数量还在统计，保守估计有近六千人丧生在这场大火之中。

作为已经制造了不少纵火新闻的罪魁祸首，那只黑豹这次只是受到了一点点擦伤，被他救出来的女孩的妈妈也丧生在大火之中，疑似患上了严重的自闭症，这次事件之后变得再不爱和人交流。

一切的一切又回到了正常，自此之后，幕后黑手再也没有导演过任何一次巨大的火灾。他找到了全新的目标，值得他用所剩不多的余生去完成的目标，至少他本人是这么认为的。

——————

黑豹在经过了简单地包扎之后就离开了医院，回到了自己用来隐藏身份的廉租房里。

破旧的小房子里的被粘起来的水管又开始滴答滴答的漏着水，黑豹进门第一件事就是冲进屋里，在床下的暗格中翻出一盒白色的粉末，他紧皱着眉头，冷静又迅速的将粉末筛出一小部分，然后找出一小节吸管，小心翼翼的将白色粉末吸进身体里。

毒品慢慢发挥了作用，他紧皱的眉头慢慢舒展开来，但却没有露出瘾君子吸毒后的那种诡异的极乐表情。他把盒子塞回床底，面无表情的躺到床上，双手垫在脑后，看着破破烂烂的天花板发呆。

每次让很多人死去之后，他都会感觉到一种无比愉悦的快感，但这次除外。这次没有任何的快感，他甚至连笑都不想。以往每次成功的干了一票之后，他都会狠狠地释放一次，权当是对自身欲望的小小缓解——如果去找妓女的话，他很可能会控制不住杀掉床边人，就算控制住了，在交合中他那旺盛到恐怖的欲望也会让身下的人半死不活，如果出了事情势必会引起警方怀疑，所以除非是在一些灰色地带，否则他绝不会为了性欲这种无聊东西而去冒暴露自己的危险。

这次也一样，他裤子里尺寸傲人的东西挺立着撑起一块帐篷，但他没有丝毫想要释放的意思，他的身体和精神都被杀戮刺激得无比干渴，他现在急需一次畅快的释放。但他就是没去做。

他从出生以来第一次的开始渴望着什么人，而且是个男人。

他的眼睛开始布满血丝，他抽出脑后的一只手，在半空中虚抓了一把空气。

我想要他。

他的嘴微张着，发出了干渴的喘息声，那双像是在引诱也像是在邀请他的眼睛在他脑中挥之不去，那个堪称漂亮但丝毫没有阴柔感觉的男人是如此的诱人。

我想要他。

他是我的。

他的手掌在半空中虚握着，突然狠狠一抓。

他必须是我的。

突然，他一下子从床上坐起来，飞快的拉开裤子的拉链，裤子里尺寸惊人的大家伙一下子弹了出来，他一只手半握着那单手都握不住的凶器飞快的撸动起来，另一只手的食指和中指则被他咬在嘴里，他恶狠狠的盯着自己正在反复摩擦的器官，眼睛里的血丝愈发的浓密了，他的牙齿越咬越紧，咬在嘴里的两根指头都被咬出血来，他浑然不觉，疯了似的品尝着自己的鲜血，撸动下身的速度也越来越快——最后，终于，一股又一股浓稠的白色液体喷涌而出，量多的惊人，强悍的爆发喷的整个床和大片地上都是那些浊液，黑豹松开血流不止的手指，一下一下的喘着粗气。

他是我的！他是我的！他是我的！

我要占有他，他的每一寸每一丝每一毫都应该打上我的印记，他的全部都应该是我的，我要把他整个都吞下去！他只能是我的所有物！他的一切的一切本来就应该都是我的！

我的！我的！我的！

黑豹抬起头，眼神死咬着正前方的虚空，而后翻身而起，拉上裤子拉链，连下身上的液体都没擦干净，对裤子上的白浊痕迹轻轻一抹之后，就冲出了门外，直奔医院去了。

——————

齐修在医院醒来了。

抢救进行了十多个小时，当时齐修的左脚踝已经惨得不成形状，再加上大量失血，虽然不至于千钧一发，但也勉强算是在死亡线上稍微看了看风景。

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了，据医生说齐修至少要昏迷两三天，而在那之后休养一段时间之后，齐修的左脚踝还需要经过本人或者家属签字后再进行一场手术。

他现在已经是一个残疾人了。他的左脚踝已经损坏到了只有钉入钢针才能继续使用的程度。

他只昏迷了一天，连医生都不太敢相信的，就那样醒过来了，醒来时一个脸上长着不少雀斑的小护士刚拧完毛巾准备给他擦脸——而且巧的是又是上次那个齐修见过的善良的小护士。

“呀！——主任！主任！他醒了！”齐修又是倍感熟悉的看着尖叫的小护士跑出去叫人，把患者留在原地丢下不管，然后又是来了个明显有些地位的医生，再然后齐修跟那位医生说了句上次同样说过的话。

“我想喝水。”

……

齐修的左脚被包的像是个包袱吊在半空，医生甚至都不敢把手术前拍下的骨骼照片给他看——因为他的那只脚已经接近彻底报废了，连骨头都在肌肉里碎成了一堆，而且不少骨头碎片都丢失在了废墟里，连修复的可能都没有。

齐修静静地听着医生说完，点了点头，示意医生自己已经知道了，然后请求医生给他点安静的时间，医生留下了脚踝用钢钉接好的认证合同后就出去了。

看着门砰地一声关上，齐修叹了口气，拿起笔，在那一纸文书上签上自己的名字。然后把那些纸扔到一旁，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

他的左脚没有任何知觉了，他也不想知道里面的惨状，医生说……他从今以后就是个瘸子了。

瘸子。

残疾啊。随便吧。

齐修想着，至少这只脚换来了两条活人，也算很值得了吧。那两个人得救没有呢？女孩回家了吗？那只黑豹受没受伤？最好没有，那样的话就愈发显得这只脚的失去的价值了。

哈哈。

齐修自嘲的笑笑，看着窗外洒进来的阳光，阳台上摆着的青绿色的植株和窗外刚抽出新芽的老树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也许有的人会感到无限的希望。

有的人却只是一笑而过，依然各活各的。齐修是后者。

齐修很早以前就给自己上了不少保险，一旦他突然地因为什么意外受了致命伤或者突然死去了，他的父母就会得到一大笔钱——现在好处就体现出来了，他这次手术几乎不需要什么钱，不过齐修也不太在意那些东西，他现在能在意的东西很少很少。

良久，病房的门突然被推开了，齐修扭过头，颓然的看着来客。

来者是个女人，漂亮到妖艳的女人，她穿着一身红色的风衣，外带遮到膝盖的黑色休闲裤，红加黑，这女人总是喜欢搞这种颜色搭配。

“我来看你啦，扫把星。”孙婉莹一屁股坐在齐修床边，齐修背过头不看她。

“取了个冰心的名却弄了个武则天的格调，走的还是布丽丹尼尔斯的路线，我不想认识你。”

“哇，你可真狠毒哦~”孙婉莹从旁边的盘子里拿了个橘子剥开，想了想掰了一半给齐修，齐修摇摇头，意思是他现在一点食欲都没有。

“你觉得你有资格这么说我吗？”齐修又看向孙婉莹，还打了个哈欠——毕竟是重伤，对体力的消耗强的惊人，再加上齐修本身身体也不好，所以他只是躺着就已经累了。

“嗯哼，我一直都心如蛇蝎心狠手辣的，所以你这么说我也不会伤心哦？”孙婉莹嚼着橘子，笑眯眯的盯着齐修的眼睛，“对啦，你身边那只小狮子呢？”

“我给撵跑了。”

“唔……”孙婉莹把手里的橘子皮扔到垃圾桶里，拍了拍手，这位火辣美女的凤眸突然眯了起来，她死死盯着齐修，齐修微微一皱眉，他脑子里的那位突然就开始尖叫起来。

【让她滚！让她滚！她快发现我了！这女人太他妈敏锐了，所以我才不喜欢她！让她滚！让她滚！】

【哈？】

“啊……婉莹。”齐修突然思索了一下，说到，“我有点累了，能不能……让我一个人安静下？”

“知~道~啦~”孙婉莹又笑眯眯的拉了拉齐修的被子，让他盖得更严实一点，然后她摸着齐修的额头，笑着说，“最后给你提个小醒哦~还是想办法保护好自己比较好，别让乱七八糟的人伤害你。”

她的嘴角勾起一个诡异的弧度，轻轻捏了捏齐修的脸蛋，随后她说，“你自己也不行。”

【你看！你看！所以我才讨厌她！这女人！——这女人真太他妈敏锐了！】

孙婉莹起身刚要走人，病房的门又被风风火火的推开了。

这次是一只体型健壮高大的黑豹。

——————

几乎是条件反射的，孙婉莹立刻起了戒备，黑豹也盯着女人看，这位美女就像是突然被人点了穴一样愣在那了，黑豹没太在意，刚准备去找齐修，然后他也僵在了原地。

随后他的视线又一次投向了那个女人，那个还在盯着他看的女人。

女人穿的并不多，正好是秋季最佳的衣服搭配，紧身的黑色衣裤将女人曼妙的身材都勾勒了出来，那一身红色的风衣却透着和风骚截然相反的潇洒气质，从服装搭配上就看得出这是个不喜欢受限制的人物，不过那都不重要，黑豹高昂的心情几乎是在瞬间就一下子跌到谷底。

这女人……怎么回事？

黑豹停住了继续进屋的脚步，躬下了身体，绷紧了身体上每一丝肌肉，他几乎就要出手杀人了，对手只是一个女人，一个让他极度不舒服的女人，他总感觉这女人一眼就能看穿他，从里到外的一切一切都不太可能隐瞒得住，这种感觉就像是被人未经同意的探索了隐私一样，他都没法确定女人浅浅看了一眼能知道多少。

敏锐到讨厌的女人。黑豹舔了舔嘴唇，他几乎认为女人也要出手和他大干一场了，但并没有，女人很快冷静下来，脸上又是一副迷人的笑，她抬起脚，一步，两步，三步……

她慢慢的走过黑豹身旁，在滑过他肩头的瞬间女人停下了脚步，他听见女人压低了声音，用带着威胁的语气小声跟他说，“我不管你是谁，或者是什么东西，离他远点。”

“……凭什么？”两个人低声交谈，远远看起来就像是两个人卡在了门口正在互相让路。

“如果你敢动他一下，我会让你死的很难看。”女人说这话的时候是笑着说的，笑的妩媚非常，她随后就又抬脚开始走了，依然走的风情万种，像是朵诱人的罂粟花一样，看起来危险至极，又美得无法言喻。

……

黑豹看着那个奇怪的女人走远，他警钟一样响起的直觉才渐渐平息，他现在极度的讨厌刚刚所见的女人。没人知道为什么。

齐修躺在床上，左脚吊在半空，脸上尽是疲惫，但还是打招呼似的说了声：“是你啊，你好啊，身体还好吗？”

“好得很。”黑豹所有的不快都在瞬间被眼前的人驱散的一干二净，占有欲又一次站在了思想的最上面，为此连他的情商都开始超负荷运作了，“救命恩人，这么长时间了还没做自我介绍呢，我叫——”黑豹指着齐修吊起来的左腿，说道：“我叫姜傲，你的脚还好吗？”

“不很好，残了。”

“……啊？”

“你傻的吗？我说实话你还啊，另外我叫齐修，有别的事吗？没别的事就出去。”

“残、残了？”

“嗯，能拿到残疾人的补贴了，我很开心。”

“一点也不可信，而且你这也太冷静了点吧？”姜傲心疼的盯着齐修的左脚，在齐修看来这只是愧疚的担心。

“没事，我又不后悔。你没事就行了。”

黑豹听见这话顿住了。良久，他微微低头，略带愧疚的说，“当时要是我没发呆就好了。”

“嗯，说得对，不过事情已经发生了，还有，”齐修闭上眼睛，深深地叹了口气：“我真的很累了，你能不能出去，我困了。”

“啊……最后一个问题好不好？”

“……问吧。”齐修坚持着最后的耐心回答着，疲惫开始侵蚀意识，他现在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安安静静睡一觉。

“刚刚那个女人……是你什么人？”

“放弃吧，那个女人追不得，只是长得漂亮而已。”

“不……你还是没回答我你们是什么关系，难道她是你姐姐？”

齐修疲惫不堪的又叹了口气，“不，她是我妈。可以走了吗？”

“啊？！那么年轻？！”姜傲吓了一大跳，然后下意识觉得不对劲，又紧接着啊了一声。

“……她是我朋友。行了吧，我……坚持不住了。”

“哦……”姜傲松了口气，起身离开了，齐修也彻底坚持不住，在听见门关上的声音时就进入了梦乡。

——————

酒吧今天来了位奇怪的客人。

一只身材高大到近乎威猛，有着连厚实的衣服都遮蔽不住的健壮肌肉的黑豹。他一进酒吧就一屁股坐在柜台前，脸上带着一种傻乎乎的笑，看上去好像脑子有问题。

侍者还是遵从他的职业道德，象征性的问了他需要点什么。

“酒，我想要酒，”他回答问题时还在笑，就像是在想什么好事情，“有伏特加吗？给我拿一瓶。”

“哦，当然，好的。”侍者从柜台下面拿出一个干净的杯子放到他面前，又从背后的柜子里找了找，最后拿了个蓝色瓶装的酒水放到黑豹面前打开，黑豹小心地倒了一杯，一饮而尽。

这时，一只面色憔悴，显然刚刚熬过夜的灰色狼人提着一个棕黑色公文包，慢悠悠的走到黑豹旁边，问侍者点了罐冰啤酒。

“你迟到了。”黑豹把玩着手里的玻璃杯，微微笑着对那只灰狼说。

“你表快了，我从不迟到。你居然没被那场莫名其妙的火灾烧死，真是天佑王八蛋。”灰狼接过侍者递来的罐装啤酒，打开了盖子猛灌一口，随即松了口气，恢复了些许精神后问：“这次找我是什么活？”

“你怎么这么累？”黑豹没接话，反而问了个无关紧要的问题。

灰狼跟黑豹轻碰了下杯子：“昨天晚上熬夜看书来着，我就这点爱好，赚钱和看书，你知道的。”

“唔，”黑豹抿了口杯子里的酒液，皮笑肉不笑的掏出手机，从里面调出一张照片：“帮我查一个人，价钱随便开，我要最详细，最全面的资料，任何蛛丝马迹我都要。”

“告诉我个大概吧。”灰狼把啤酒放到吧台上，伸了个懒腰，他的关节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然后他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个黑色封皮的小本子和一支圆珠笔。

“名字是齐修，年龄……哦，我不知道，现在在本市的中心医院接受治疗，脚踝因为最近那场火灾残疾了。”

灰狼耐心的记下黑豹的资料，又看了看照片，然后……

“姜哥啊……”

“嗯？”

“这人怎么惹到你了？”灰狼皱了下眉，显然是认识照片里的人：“这家伙我认识，人挺不错的，你要对他干嘛？”

“哦哟，这可新鲜了，讲讲呗？”黑豹饶有兴趣的反问。

“上次地震我脚崴了，然后去医院住了几天，正好跟他邻床。”灰狼简略的回答道：“这是个……很厉害的人，我很少夸人，但不得不说，这小子非常招人喜欢。谁也不知道原因，但只要和他在一个病房里，哪怕他什么都不做，其他人的心情都会变好。”

“哇哦。”黑豹边喝酒边用不带平仄音的语调回答，酒杯里的酒液都被吹起了个小泡泡：“总之去查就是了，反正只要……”

“只要给够钱。”灰狼收齐小本子，又把照片备份了一份，最后问：“还有别的事吗？”

“有，我问一下，这座城市里有没有一个……喜欢穿着红色风衣和紧身黑色显身材的那种衣服的很厉害的女人？”

灰狼考虑了一下，打了个响指，回答道：“你说的是莹姐吧，她就很喜欢红黑搭配。”灰狼一边说着，一边从个人终端里翻出了一幅照片——一位穿着红色华服和些许黑色装饰物的女人正在不知道哪里的高级会所和另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谈笑风生。

“唔，这个女人你知道多少？”黑豹瞄了一眼，装作不在意的样子问道。

灰狼想了想，说：“她是本市的地头蛇，某种意义上……和你是同行，她……”

“她也是贩毒的？”

“只是某种意义上，她主要是走私药品，不过她做事很有原则，至少从来不走私假药，另外……她是标准的黑社会，本市见不得光的那些部分有将近七成都在她手底下。”

“黑社会？就街边那种头发五颜六色成天成群结队在大排档喝酒的？”姜傲又把酒倒满了。

“那是傻逼。”灰狼纠正道，“这女人手段高明得很，人前把自己洗的干干净净，背后的那些暗盘收入全都做好了隔离措施，就算被人告发也只是损失一条线，她见不得光的产业全都没法牵连到自己——以前有人试过，最后警察只是捣毁了一个小点，那位匿名举报的听说两天不到就人间蒸发了。”

“如果我要杀她，能做得到吗？”

“做不到。她惹你了？”灰狼用中指弹了下空了的啤酒罐，啤酒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那个女人手段头脑都相当可怕，别怀疑，肯定不比你差，而且她身手也挺不错的，最重要的是她在本市的力量满地都是，再看看你，孤家寡人死贩毒的一个，就算你有头脑有武器你也杀不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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