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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标题无节操》原作者:白夜卍恩泽(未完结但作者已经封笔)(二),4

[db:作者] 2025-08-13 18:26 5hhhhh 3710 ℃

齐修能在那片混沌里醒来,就是因为还保持着最后一线,药物只是辅助,那最后一线的希翼把他支撑着一直到现在,直到婉莹抬起头,无比认真的与齐修对视,那丝希翼才颤栗了。

齐修咽了口唾沫,无比艰难的问:“……是……真的?”

婉莹伸出手,递出一张早就捏在手里的小卡片,她指尖都有些颤抖,直到齐修接过,她立刻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齐修盯着那张卡片,低声喃喃自语:“葬礼……啊。”

“傲,放开我,我再躺会儿。”他的声音平静得异常,医生们已经陆续离开了,齐修不想知道自己晕倒的时候自己都发生了什么,他捏着黑豹的耳朵揉揉:“放开啦,我没事。”

“我不知道死的家伙对你多重要……伤心的话就哭出来吧。”姜傲松开手臂,齐修感觉得到这个人身上纠结的情感愈发矛盾了,他明明很担心,又好像努力不让他自己承认,又好像很开心,齐修分不出他到底是怎样的,只觉得很怪。

他回以一个干枯敷衍的笑容,回答道:“我真的没事,别担心我。”

——————

葬礼的那天云层很厚重,前不久刚刚下过一场细雨,地上湿漉漉的,但并未持续多久,那场雨就停了下来。

齐修身穿黑色的礼服,缓慢走进场地里,他看起来并未有多悲伤,只是那股淡的像雾一样环绕在周围的落寞和紧握的右手里捏烂的卡片透露出了他并不是看起来的那么淡然。

黄驰死于一场火灾。

原本的那家小店已经被烧成了灰,火势甚至蔓延波及了周围的几家店和两栋居民楼,经过各个方面的调查,结果都指向了小店店主自己的失误。明明听到了这些消息,齐修却一点也不相信,他一次又一次的向孙家小姐求证,得到的结果也是大同小异……周围有几个监控因为电路问题早在几天前就开始检修,其他的录像也得不到什么有效证据,而且……就在齐修坚持想问孙家小姐讨个说法的时候,那女人却出乎意料支支吾吾的不肯给他正面回答,直到最后齐修才得知……并不是没有他杀的可能,只是如果是他杀,凶手的手法一定极其熟练,连丝毫的蛛丝马迹都没留下,而且……婉莹还小声的补充说,凶手的人选也不是没有,只是可能的人实在太多,而且每个都有足够的嫌疑。

齐修没问为什么一个大学生会有那么多仇家。他想,问了听到的也是假话,那些也不重要。

今早姜傲生病了,他突然发了高烧,虽然黑豹努力的隐藏这个事实,但兴许高烧把脑子烧坏了吧,黑豹疲惫的精神导致行动还是漏了破绽,齐修觉得姜傲拼了命也想陪他一起来参加这场葬礼,但……最后齐修还是让他留在了宾馆里。

葬礼布置的很隆重,来的人很多,三三两两的还有些熟人。其中一个美丽的女人十分惹人注意,婉莹今天穿了一身黑色的晚礼服,出乎意料的她今天没有身着红色,婉莹胸前戴着一朵白色的小花,正表情严肃地和另外的人交谈什么。

她和齐修的目光交错到一起,齐修摇摇头,制止了她走过来的动作。

葬礼的气氛很不对。整体的格调是应有的严肃,却没有丝毫的哀伤意味。齐修身上不住散发出的微弱哀戚气息与其他人格格不入。

葬礼上根本没人难过。齐修从不知道黄驰的朋友这么多,却一个为他伤心的人都没有。他缓步向里,见到了黄驰的……父母。

二老保养得很好,举手投足间却没有与外貌相配的素质,显然是一直被什么人养着,早些年自己摸爬滚打搞出的小市民气质依然留存着,他们不认识齐修,齐修也只能勉强从眉眼辨认出他们是黄驰的父母。他们也一样的……不难过,在他们身上齐修只感到了一种经济来源断裂的愤恨以及诡异莫名的……快意?

儿子死掉了,他们为什么会有快意?

齐修继续往里,他的走姿很怪异,就如他如影随形的哀伤于此时人群的气氛之不合一样怪异,他走到了一方盖着白布的架子前,这周围并没多少人,却本该是整场葬礼的焦点,齐修回过头,看着交谈的人群,他觉得这群人除了衣服的色调更重些外,根本就是来参加一场宴会。最重要的就这么随意被丢在一旁,连放在早已备好的棺木里都没人去做。

没人为死者落泪。

多讽刺啊,来参加你葬礼的所有人都不爱你。齐修在心里默念,朝白布伸出了手。

手在半空被抓住了,齐修侧过头,见到一张熟悉的脸,这个人一直跟着孙家小姐,齐修见过他很多次,有时候他穿着酒保的服装,有时候又像是保镖,又有时候和秘书差不多。那人也认识齐修,他抓着齐修的手,摇了摇头。

“齐先生,我想请问,你最后一次见到黄……先生的时候,他给你的印象是什么样的?”似乎叫黄驰为先生让他并不习惯。

别离之后视频通话也有不少次,可那并不算是真正的相见,齐修闭上眼睛,在记忆里反复的探索,直到最后别离的那一幕清晰。他看见已逝者在他记忆中,高举着手臂挥动,另一只手握成话筒,像男孩一样大叫着……

“我会一直等你的!”

……

“……让我见他最后一面吧。”

齐修悬在半空的手慢慢伸了下去,捉住了白布的一角。禁锢他的那只手已经悄然撤走,站在旁边的男人叹了口气,遗憾的退远,只留齐修还站在那方白布前。

白布被轻轻掀起,又轻轻盖下。

齐修的嘴角抽了抽,表情依然冷漠,一滴眼泪却在不经意间从眼角流出,落在地上摔成水花。

——————

落棺,入土,埋葬,在无数白色碑石之间又立起一道墓碑。

黄驰的父母表情如释重负,似乎被埋在土壤之下的不是他们的子嗣,而是一个让他们人生脱轨的怪胎。天气本就不好,葬礼也就顺理成章以最快速度结束了,人群很快散去,谁知道他们离开后会不会立刻开始狂欢?

根本没人爱你。齐修呆呆的盯着墓碑,他和墓碑间隔着的短短几米好似一条天堑,又仅仅只是一线。一线隔开了生与死。

人为什么会死呢。你为什么轻而易举就死了呢,我为什么无论如何都死不去呢。

齐修朝着那一方坟墓伸出手,想要握住故人的手掌,可却什么都握不到了。

我们换换吧,如果能的话?或者……带我走吧。

为什么你对我那么好呢。齐修盘腿坐到地上,全然不顾湿润的尘土染上了他的新衣,他痴痴地想着那个问题。

为什么偏偏对自己特别?

【因为我们……不,因为你是个骗子。】后背似乎被什么不存在的东西靠上,那个虚影以同样盘膝而坐的姿势背靠着齐修,无需开口,却已经将想法传递【为什么那么多人会爱你,会爱我们?】

【因为你是个骗子。为什么他对你好?外貌只占了一半,另一半就是因为你骗了他。】

“我骗了他?”

【是啊,你是个贪婪又过分的家伙,你无时无刻不在散发着特异的气息。你无时无刻不在利用自己的优势,轻轻的告诉他——】

【你会爱他。】

“……这样吗?”齐修对着墓碑喃喃道:“我骗了他?我并不爱他?”

身后传来一声长叹。

【正因为你爱他,所以你才骗了他。你我都看得出,从来没人肯爱他。然后你出现了。】

【我不知道他如此优秀,为什么没人爱他,但事实就是,给过他爱的只有你我,就像溺水的人抓住了稻草,他……非常的珍惜你。像毒品一样,而你我是唯一能向他供给产品的商人。你亲手给他戴上了项圈,勒紧了他的脖子。】

齐修傻傻的盯着墓碑,平淡的表情开始破碎,他努力抿着嘴,将平淡维持住,用颤音问:“所以,我不爱你……?”

【如果你不爱他,又怎么骗得了他?】

天空中的风又开始剧烈滚动,云层愈发阴霾,墓园的阴气很重,寒风直接打透了齐修的衣服。

【就因为你爱他,所以你不愿意把他的项圈勒得更紧一步,就这么不松不紧的吊着他。】

【你亲手做出了笼子,他钻了进去,你却不愿意上锁了。最后大家都不开心,就像一条闭合的莫比乌斯环,一个连锁导致了另一个连锁,然后你们就困在这个愚蠢的螺旋里,直到现在这个模样。】

【他很聪明,他可能也猜出你只是骗他,只是他不愿意相信自己的猜测……可能他到死都不知道,你不只是单纯依靠他,你真的爱他。】

……

雨水缓缓落了下来,压抑着的天空瞬间解放把齐修本就不多的衣物统统打湿,盘坐着的齐修突然一手拄地,半跪着伸手想去摸摸那方墓碑。他用膝盖缓慢的爬了会儿,最后奋力伸出手想摸到那碑石,结果身体笨拙的向前扑去,他的额角一下撞在碑石上,鲜血霎时间在墓碑上留下了一道让人心碎的红痕,幸好雨愈发大了,将那红慢慢冲刷下去。

好似墓碑流下了血泪。齐修麻木着表情,把身体挪到近前,全然不顾血流不止的额角,他手颤抖的抚在墓碑上,最后,无数悲伤山洪般爆发,在已经演变成狂风暴雨的水与风中,响起了惨烈悲伤的嚎哭声。

——————

姜傲病了。

他的身体其实很差,只是一直靠着药物和毒品硬撑,但身体里始终是有病变在那,而且他一直没去进行专业的治疗,就这么有一天算一天的拖着,最终不可避免的爆发了病症。

不过不是什么大病,他只是发烧了,他猜测可能是身体里发生了感染……也可能是别的什么,或许是背后那道已经愈合得只剩下血疤的伤口导致的吧。

一想到伤口的由来,他就微微有些兴奋。那是一场很麻烦的战斗,明明已经算计满了,有心算无心,又说了一堆垃圾话乱掉对方心神,再加上是有枪对空手,对手的体格也并不怎么样……怎么看都有必胜把握的突袭居然还是被留下了一道伤口,而且那人的应变之快和电闪间的抉择果断都是他见过的对手里最惊人的,如果给他准备时间,甚至没有事先说了那些垃圾话,可能胜负就不好说了……

姜傲躺在宾馆的床上,眼睛盯着金黄色的灯光,嘴里混着气流嗬嗬的笑出声,他的脸上带着层不正常的红晕,已经服药的身体还没能快速适应,他清楚地知道这一切,但现在脑子里的想法更重要,他想,可惜最后还是我赢了。

希望别是体内的感染,不,一定不能是,否则的话就算意志能够撑得下去,但身体也必须要进行手术了……那是现在的情形所不能允许的。

就快了,就快了……再坚持住,只要坚持到别在未完成时便死去就行了。

剧痛让大脑开始分泌制造快感的激素,和服下的药物一起影响着意识,姜傲本来对自己的身体掌控力度超乎常人,这样迷离梦幻的状态也并不利用行动,但现在……随它去吧。他努力幻想着目标达成的那一天和在那之后的未来,嘴角勾起微妙的弧度,他向往着那一天。只是心底还有小小的声音在……反对着自己当下的理想。

……

忽然,窗外的阴沉天空白光一闪,紧接着就是炸雷的巨响,雷电爆发的地方距离此处并不远,所以连雷鸣声都如此清晰……但这些都不是重点,最值得注意的是,紧紧几秒后,窗外就下起了倾盆大雨!

姜傲一下子从床上坐起身!

窗外的狂风骤雨击打在窗户上,响起了噼里啪啦的雨滴撞击声,黑豹看着那宛若瓢泼的雨水,竟然短短惊慌了一会儿!

他不可思议的看着自己的双手,又回头看看自己确实一下子坐起身来了,他双手捂住脸,表情揶揄中带着难以置信,然后他一头栽倒在床上,声音尽是嘲讽的哈哈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我变得跟个娘们儿一样!这怎么可能?!

这他妈的怎么可能了?!

笑着笑着,声音突然消失了,黑豹揉揉高温的脑门,很快就在疲惫中睡去了。

……也就过了四五十分钟吧。

黑豹刷的一下又坐起来,窗外的大雨丝毫没有停的意思,他打开手机立刻就有提示音响起,这座城市的排水系统十分钟前就已经宣告瘫痪,市中心都已经被水给淹了,现在划船都比开车快。排水系统的负责人表示这是场十年一遇的大雨,已经派出工人抢修,丝毫不承认自己的失职。

姜傲从床上走下去,他的脸色依然很差,高烧导致的潮红和带着温度的粗重呼吸显示着他身体有多差。他还是踢上拖鞋站起来了,然后他走到窗前开窗,雨滴第一时间就灌进了屋子里,他把手掌伸直了让几滴雨水撞在手上,反手就把窗户一关,然后骂了声操,脚步虚浮的跑到门口,犹豫了一下,再回头看了眼窗外的雨,就套上外套顺手拿着宾馆钥匙和一把雨伞冲向楼下。

——————

电梯从十三滑到一用了很久,黑豹喘息的力度加大了,他烧得脑子发昏,甚至他觉得自己已经被烧傻了。正确指的是现在回去躺着等病热消退,而不是他妈的拿着伞发着烧傻乎乎往大雨里面跑去接人!

出了门连辆车都看不见,外面的街道已经积了一层水,水位再高些就能漫进宾馆的大厅里了,姜傲觉得于情于理都不该去接人,首先自己的身体状况就已经很差,而且这一去很可能就达不到自己想要的最好效果了!百害一利的破事做了有什么用?鬼知道有什么用!反正他现在心烦意乱惊疑不定,

黑豹又在脑子里骂道,你可真是我克星!他在大厅里等了一会,眼看着水位越来越高,周围却一辆的士都没有……他咬咬牙,又仔细观察了下雨势,再拿出手机反复计算距离此处的路程,最后强提起力气,一头扎进了雨里。身后正打量着他肌肉体型脸红的年轻迎宾小姐惊呼一声,许是讶异这人矫健强悍的体形和脑子的疯癫。

姜傲在雨中先是试着撑开伞,然后他发现强烈的风实在太过烦人,索性为了速度把伞合了下去,一分钟不到黑豹就被整个淋湿了,他迈开腿,玩着命的狂奔,街上一辆车也没了,陆陆续续能看见崩溃的排水系统导致的城内河流。

路上行人半晌才能遇见一个,像黑豹这样狂奔的也大概有那么几个,不过他们的目的地转瞬就到了,也不像黑豹一样没完没了的跑。

黑豹觉得胸口有些疼,身体本来就疲惫不堪,再这样一折腾,也早就不如平时那般好用了。但他还是一直跑,直到那片墓园远远的出现在他视野里,这时已经是郊区的部分了,这里的排水系统也已经崩溃,不过远不如城内模样凄惨,只是有些浅浅的水滩,雨水不知流到了哪去,反正没去下水道。

黑豹站在原地喘息了半晌,他觉得雨水打在身上都好疼。

这辈子第一次做这么愚蠢的事儿。真的太蠢了,鬼知道为什么这么急。他告诉自己再也别这么做了,然后他想,真的不会再这么做的话,就连第一次都不会做……所以第二次可能结果也是一样。这想法当然只是想想,这样的情况怎么可能有第二次呢。

他走进墓园,他觉得哪怕什么人都没看见也很值得了,至少……至少来找的人没被浇到,那也是很好的结果了。

然后他很快看见了墓园里唯一的人,他的狼背靠着一个墓碑,蜷成一团孤零零的坐在那。且不论这个姿势对死者并不尊敬,只是看见那只狼坐在雨里,他就突然觉得什么东西被抓紧了。

这样的感觉也是第一次,很奇妙,但并不好。

姜傲急匆匆的走过去,体力几乎被榨干了,仅仅走了几步而已他就累得想喘息。他走到近前,撑开伞,挡在齐修的头上,不过这早就没什么用了,他们两个都变成了落汤鸡,再怎么浇也没法湿的更透,然后他蹲下身,单手抚在齐修的侧脸上,姜傲还喘着粗气,手掌的温度也异常的高,不过这倒成了雨中的一丝暖意。

伞下的那点小平静里出现了抽泣声,姜傲的手是热的,齐修头上滴落的雨水是冷的,这些冷水带走了部分的热,却突然有一道水反而补充了些许热量上来。

是泪水。

姜傲心底最柔软的那部分突然被抓紧揉捏了,如果不是这场雨,他或许都不知道自己还存在着这样的地方。

……

姜傲把齐修揽入怀中,回升的体温瞬间被入怀的冰冷驱散,姜傲的喘息依然剧烈,他扶着齐修被打湿的后背,齐修的眼睛黯淡失色,姜傲舔舔嘴唇,吻了下去。

黑豹的额头也是烫的,烫得吓人。浅浅的一吻后,黑豹轻轻与齐修碰额,然后把狼从地上扶了起来。

他已经没力气了。雨依然很大。齐修靠自己的力气站稳了。姜傲想了想,对着身旁人说:

“我来接你了,回去吧。”

——————

咔哒。时针下拨。

“你……你撑着点!我……”

狂乱的雨夜和混沌的意志把姜傲击溃了,在雨天冲出去很不明智,接着的记忆就变成了碎片,和过去的现在的都混到了一起。

“医生,有医生吗?!他……”有人在叫,那人很慌张无措,姜傲很想醒过来去看看那个人,但好累,而且见到的东西都好漂亮。

他看见了火,到处都是火。火多漂亮啊,会发光,很暖和。

多美。

……

忽又看见了无数幻影,比如曾经,比如现在……比如,应该已经死掉的人。姜傲盯着眼前的幽魂,意识愈发的清晰,他一下子笑了。他看见黄驰站在他身前。

这多讽刺。

“其实咱们俩个挺像的。”姜傲开口了,他知道眼前的是幻觉,此时此地此刻的一切都和梦里的一样,现在这样的状态以前也有过几次,明明是在梦里,却清晰地知道自己在做梦。虽然诡异,但很好玩,接着他说:“你看,咱们这一辈子都没被几个人爱过……唔,我可能更惨吧,你的年龄比我小那么多……”

“可惜最后赢家是我。毕竟现在我活着,你死了。”姜傲盯着眼前的影像,咧着嘴狞笑:“你最爱的也会是我的,而你则会死的干净,什么都留不下。”

姜傲长叹一声:“不觉得这样对你我而言都是最好的结局了吗?就算你活着,你敢保证到最后你能活出自己想要的姿态吗?”

黄驰的影像悲哀又怜悯的望着他,终于让姜傲无端生出一股怒意:“不用你提醒我,我知道我要死了,我也知道我还有多少时间。”

“但足够了,只要我别太拖拉。”

那个影像只是幻觉,但他好似在问姜傲,我们真的一样吗?真的一样?真没有人爱过你吗?

没人爱过你?还是有呢?我们那么相似,但真的相同吗?

要是没人爱过你,你为什么渴望被爱呢?又为什么会为那只狼着迷呢?真的不是因为你渴望也知道他会爱你吗?

“所以,我现在想的就是这些东西?这很重要吗?”黄驰的影像散了,取而代之的是无数低沉嘈杂的疑问声灌入他的耳朵,姜傲听着这些声音喃喃自语,突然想起了什么,他回过头,看见无数的火光。

……

梦境最后的终点就是醒来。只睁眼刹那,姜傲就回到了现实。眼睛很疼,太阳穴也阵阵刺痛,自己正躺在柔软的东西上,有人在旁边……

视力很快恢复,他立刻看清了旁边的人是谁。

是齐修,他身上的衣服还湿漉漉的,他坐在凳子上,双手放在胯间,讷讷不安的看着自己。

“媳……”

“你……你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好一些?”齐修先开口了,他不确定的语气和不安无助的神情让姜傲立刻有了最坏的猜想。

他……不会知道了吧?

——————

“你发着烧,为什么要淋雨,我……我都说我会回去了,那么大的雨,你……好些没有?”齐修咬着牙,最后关切的补充道:“你……你有什么不舒服就说说。”

“我怎么了?”姜傲想坐起来,但身体酥麻无力跟废人一样,他第一反应是套话,就算齐修已经知道了那些事……也无所谓,计划总是充满变化的。

“你的头烧得好烫,一下子就晕倒了,然后我把你带到这来了……”

“然后呢?”

“退……退烧针刚打完,你先躺着别乱动,我去叫医生……”说话间,齐修起身,姜傲下意识的抬起手去拉住他,但直到他的手一下子抓住齐修的手掌交叠的时候,他才发觉那只手上扎着针。

掌心重叠的暖意一下子唤醒了久违的感觉,饶是姜傲也短暂的发愣。十指交扣的感觉那么的好,没有任何一次比现在更好了,他和齐修之间一直都立着的屏障被打破了,然后终于两人之间贴得更近。

“……媳妇儿,到底怎么了?”回过神来,姜傲立刻问道,他现在最担心的事就是自己的秘密已经暴露,那样的话应该最快速度修改计划,然后……

“我……我现在很乱。”齐修转身又坐下,重合的十指仿佛把他最后的坚持都打开了一个阀门,所有的哀伤和悲凄都通过那只手倾泻出来:“老黄死了……他为什么就死了呢,是我的错,如果我当初能……如果我当初……”说着说着,他的眼里又闪现出泪花,但在此之外,姜傲还看见了其他的东西,一些很糟糕的东西,比如……

“够了!”姜傲怒吼一声,把齐修哭泣的下文都震得收住,他已经知道了自己的秘密还尚未暴露,但现在一切都变的很糟,就刚才看见的东西而言,姜傲觉得自己弄巧成拙了,不知道是哪一步出了差错,可他怎么会……那个样子?这不对劲!

姜傲把身体里的力气都整合起来,伸手一下子拔了他们相握的手上的针管,然后噌的一下从床上站起来,他的腿居然软了一下,但很快他调整状态,抓着齐修要往病房外走。

“等、等下,你的身体还没……”

“没个屁,跟我回家!”姜傲烦躁的叫嚷着,惹得周围来了些人,但他狠狠一瞪,刚刚起来的围观势头立刻就散了。说话间,他已经抓着齐修的手冲出病房直接往楼梯走。

“回床上去躺着让医生再看看吧……你……”齐修的脚步跟不上他,但柔弱又动摇的声音却坚定地响着:“你不能有事,我……我不想你有事……”

姜傲一下子停住脚回过头,他难以置信的看看齐修,接着问:“你刚才说什么?”然后用闲着的手揉揉太阳穴,道:“算了,我听见了,我没事,咱们回家。”

齐修追过去,他们的手依然紧握着,姜傲很享受这个,他觉得这种感觉一直持续到死也不会腻,但他不知道齐修的所想,只是刚刚的一下停顿后,紧握的双手已经被另一方推到他的腹部。腰的另一侧也有一只手抱了过来。身后突然被贴紧,高个的黑豹被抱住,便没有再抬脚前行了。

背后又响起了抽泣声,黑豹的心思也乱了。

他发现自己已经偏离了最初的线路,不知道到底是他在改变齐修,还是……他已经被齐修给改变了呢?

——————

说是回家,其实只是回到了宾馆。

姜傲很累了,突如其来的大暴雨造成的交通障碍使得他们一时半会根本离不开这个城市。所以暂时只能呆在这。

呆在这个该死的值得诅咒的城市。

回到宾馆用了整整半个小时,城里的排水系统坏的一塌糊涂,虽说正在抢修,但距离修好……肯定还有些时候。万幸供电系统没坏,可是居然……停水了。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两人的压力都很大,并且都需要一个释放的缺口。已经有一些东西随着到来的变化而破裂,并且与之前不同了。

性是释放压力的最好良药,可是疲惫的身体和精神已经不足以支撑姜傲再做些什么了,他把湿漉漉的衣物都褪下去,光着身子一下子栽倒在床上,他只想沉沉睡去,但总有什么让他不满的地方阻碍着他睡着。

“媳妇儿。”

齐修一到房间里就坐在凳子上发呆,反应了好一段时间才回答道:“……什么事?”

“你过来。”姜傲往床边串出个位子,他拍拍床,示意齐修也躺在那。齐修沉默了一下,就走过去,作势要上床。姜傲皱眉,又道:“把衣服脱了,都是湿的。”

“啊……”齐修这才反应过来,他打了个哆嗦,解开黑色西装的扣子,把那一身正装都脱下去放在一旁,然后浑身毛发半湿着就爬上了床。齐修木然的像个木偶,灵魂早就不知丢到什么地方去了。

“……嗯。”姜傲翻了个身,让齐修背对着他,黑豹把湿漉漉的狼搂到怀里,手绕到齐修前面去,宽大的手掌轻轻握住对方修长漂亮的手指,接着合扣。黑豹炽热的掌心把一丝暖意传了过去,齐修身体冰凉,只怕是又要生病了。

一对病秧子。姜傲想到这一点就嘿嘿笑了声,随后把狼抱得更紧,身高体型的差距足以让齐修完全被抱在怀中,姜傲整理了下措辞,慢慢的说道:“媳妇儿。我很累。”

“……快点睡吧。”

“我可能要睡很久,我知道你睡不着。”姜傲停了半晌,才又接着道:“媳妇儿,我是孤儿。”

齐修的耳朵摆动了一下,或许是示意自己在听。

“从小我就不知道他们是谁,我出生的地方很穷,丢掉养不起的小孩的事情很多。”姜傲把齐修抱得更紧,双腿也绕在了淡紫色狼人的身上:“你快三十了吧。嘿,其实你比我小了好几岁呢。我小时候的那个时期比你所过的日子更苦,可我还是长大了。那时候我就在想,有家人肯定很幸福,至少不会像我小时候那么糟,我经常在想,如果我的父母没有丢掉我,我会是什么样的呢。”

姜傲在心里小声补充:直到现在我现在也希望见到那对男女……然后干掉他们。

“朋友我有很多,但很多事情都不能和他们说,因为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告诉他们的什么事会变成他们捅在我背后的刀,我脾气不好,长得也不帅,又不懂得讨好别人,虽然靠身体条件吸引过一些人来我这,但很可惜……最后他们都走了。”也有一些是真正的‘走’了。那都是题外话。姜傲讽刺的想着,却仍接着说:“你比我幸福,喜欢你的人我肯定不是第一个,我……也没觉得我是最后一个。”或者说……不可能做最后一个。

“你有家人,有父母,所以你比我幸福。有时间……不,等咱们身体好起来了,我和你一起去见你的父母。”姜傲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全然不考虑说出的后果,他的神情里带着一丝向往,以及九分的……遗憾:“喜欢男人这种事还是告诉他们吧,然后……到底是一桩心事,我不觉得他们会因为这样的原因就不再爱你。”

——————

“我不清楚你和今天葬礼的那家伙是什么关系,但你也不能因此就垮了。你垮了,等着你的人就失望了。人死不能复生,而且……还有我呢。”姜傲突然感觉相握的手紧了一下,他听见了轻微的抽泣声。黑豹接着说:“我已经很累了,不知道还能说多久,我很喜欢跟你牵着手的感觉,比做爱更喜欢。”他突然又想起了之前见面时,他在病房里想方设法去握齐修手掌的时候,再然后记忆再往前,他就想起了……想起了火,想起了童年,想起了很多不愉快的记忆。

“跟你牵着手的感觉很安心,我希望你能……能一直握着我的手,哪怕我睡着了也别松开,要是不喜欢不舒服,我睡着了你再松开它也行……”倦意一波接着一波,黑豹的精神已经抵达了极限,他强撑着,声音却越来越低:“等我睡醒了,你有什么话对我说就全都告诉我,我会一直听着的。你可以适当的……也依靠我……一下……”

黑豹的精神已经模糊了,纵是铁人也没法做的比他更好,在姜傲睡去前,他听见了一声小小的回答。

“嗯。”

一直坚持着的气劲瞬间就松了,黑豹立刻睡了过去,但最后的最后,他还是在心底默念了一声。

成了。

……

漫长且疲惫的睡眠持续了很久,久到身体在醒来的时候第一感觉是饿,其次是渴,然后是强烈的尿意。

姜傲醒了的时候已经是晴天了,城市里还能看见水流,但无论如何交通已经恢复了。

身体累的要死,手臂都已经酥麻了,他试着动了下手指,突然感觉握到了什么东西。是另一双手。

齐修也睡着了。这一下刺激让狼很快醒来,姜傲松开手,把齐修放开,声音沙哑的问:“醒了吗?”

“嗯。”

“呼,醒了就好。”黑豹坐起身,拖着几乎报废的身体,拿胳膊扶墙,坚持站了起来。他一步一步往厕所走去,再不快些可能就要失禁了。走路很不方便,脚底整个都是又麻又痛的,姜傲皱着眉头,突然发现没有扶墙的手臂被挽住。齐修从床上坐起身,扶住了他。

姜傲扭头,看见齐修眼里闪烁不定的光芒,这些都是小事情了,他傻乐一下,一路走到了宾馆的马桶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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