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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城記(翻譯/改編 野呂邦暢先生同名作品),3

[db:作者] 2025-08-18 20:05 5hhhhh 1880 ℃

“原田的胡言,原本是出於對御家的擔心, 丹後守和伯耆守才是不忠者.”

原田備前守滿臉皺紋,開始哭泣, 被煤煙熏得黝黑的臉上淚水縱橫.

用拳頭擦了擦, 臉髒得像佈滿條紋似的放聲大哭,跪在散落在地板上的酒杯和盆旁,緊緊抱住泰雲和尚

“主公,信尚前來了.”樓下傳出了聲音.

信尚兄長是大川對岸二之丸的守將. 我從樓梯的上面往下看,看到了身穿鎧甲的兄長的英姿.

父親把太刀收回刀鞘裡.

“主公,我不是只來談茶, 而是有事請求. 二之丸的守兵一百七十五人,靠著護城河,憑著柵欄,增加了方便放箭的狹間,但是在二之丸足輕們連一挺鐵炮也沒有,這樣怎麼能對抗龍造寺的大軍呢? 主公,請把從深崛購來的二十五挺鐵炮交給我二之丸.”

深崛的鐵炮仍未到達就位,

“山崎丹後和東伯耆逃走了,這是真的嗎?”兄上續問.

“已派人去追了.”

父親很有意思地回答了.

原田備前守從噩夢中醒來,側耳傾聽著廣間的聲音.

信尚大人發出了震撼人心的吼聲.

父親也大聲回答了.

“為什麼放任他們向南逃出城,而不將其懲辦?如果將這些奸賊的首級在城門示眾的話,部下們想必一定會很受觸動吧。另外,在前來的路上我還聽依稀說了什麼原田備前守也害怕了,在和丹後守他們一起在謀劃逃走之類的傳聞。”

原田備前守被叫到自己的名字,覺得窘極了,但是見父親的沒有再動怒,於是鬆了一口氣,和尚眺望著對岸的二個丸堡壘,在口中嘟囔著.

“最少要有二百,只送一百五十名足輕下去就不能保護城堡了,請在黃昏潮漲前讓我渡河到二之丸去.”

“城內沒有多餘的士兵了.”父親那樣說時顯得很痛苦.“信尚,如果和龍造寺戰鬥的話, 見機而動, 必要時二之丸點火燒了, 再退回本丸,.”

“放了火, 沒有增援, 如何才可以撤回本丸呢? 那麼,主公,請你以總大將的身分出現在二之丸來激勵守兵士氣, 可以吧?,拜託了.”

大川從西向東流動,寬約五十間,高城有兩個堡壘,一個是最高大的本丸, 另一個是在另一邊佔據小山丘一角擁有三十間闊度、築成方形的二之丸.

在其內外,像黑蟻一樣般小的足輕左左右右地走動,那是曾祖父西鄉尚善時代建造的堡壘,和高城一樣,曾經經歷過好幾次火劫.

護城河很淺,矢倉牆已傾側,門也快要倒了,家老眾連日來都忙於長談,卻沒有著手重建堡壘,最後迎來了合戰之日.

父親囑咐我重新擺上酒菜

我把菜盆子還給了阿稻,拜託阿稻把七人份的菜和酒壺(德利)送到了本丸.下酒菜是乾的鰯魚,髒了的酒杯和空的酒壺收拾好了.膳部結束的時候,以左內為首,主膳、順征、忠堯來到了樓上.父親坐在上座,信尚大人跟著原田備前守佔據了次座.四個年輕武士平伏在下座.我留在隔壁.父親坐在離四位大將很近處.

我命人把酒壺裡的酒倒在他們的酒杯裡

眾人先是獻上一杯. 父上眨了眨咬眼睛才開口.

“左內每天的操練,辛苦了.”

“這是在下的職責.”

“足輕們戰力如何?”.

“這個,還是由鐵炮大將宇良說吧.宇良,跟大殿大人說說組的情況吧.”

被左內點名,待宇良順征向他行了一禮. 左內就不再說什麼了.

“一天只有一次實彈訓練,這樣在交戰的時候能不能發揮, 現在還不知道.”

“是因為節約彈藥使用吧?,聽說是佐嘉的飛毛腿探子首先報告了龍造寺出陣的消息的, 是嗎?”

“是的. 主公, 存起很久的彈藥,,請發給鐵砲足輕使用).”

“宇良,你組的人加起來有十個人,派往二之丸吧.”

信尚大人聽了單膝跪下謝恩.

這卻出乎宇良順征意料之外了.

“即使這是主公的意思,我也不能答應,高城如果沒有鐵砲助守的話,就無法守得住,這是宇良的一己之見. ”

“信尚, 深崛鐵炮平安到達的話就幫助二之丸吧,宇良的組不能做到,遠岳的槍組,弓組的人可以嗎?”.

被父上忽視要求,信尚大人遺憾地咬著嘴唇. 忠堯蹙了一下眉..

“是不是要和龍造寺會戰,到現在已都很清楚了. 可是訓練水準和士氣仍得不到協調.如果任由年輕人生命毀滅,那麼家老們的統御能力也會減弱,威望下降. 如果從一開始就認定了要交戰,那麼即使是足輕也會有了覺悟. 現在竟有說我們四人畏戰. 在家臣中,有幾位竟去了龍造寺的軍門,也有一些是以莫須有的罪名懲處, 這些風聞傳到了足輕們的耳朵裡,很難做到萬眾一心.如果和議成功當然可喜可賀, 但現在不能再存達成和議的幻想.,請主公把集中所有力量決戰的覺悟傳達給自己的家人.”

忠堯可能是口渴了,拿起酒杯大口地喝了下去.父親看著手臂,閉上了雙眼去聽忠堯所說的話

芦塚主膳出來行了一禮.

“說說弓組的訓練情況.現在,如遠岳所說的,水準還差一口氣吧.因為有很多調練用的箭, 槍組和鐵炮組也是可以使用弓箭的,如果說有顧慮的話,是指揮進退不會那樣整齊一致,所以想要再有三天培訓的時間.和槍組和鐵炮組不同.我們組都是三十歲左右的人. 但是主膳請大家齊心協力.主公,城眾想躲避戰爭是不可避免的事情,所以請主公親自和他們說. 戰鬥成敗都取決於武士足輕們的士氣. 這自不待言.”

父親仍不作聲.

左內行了禮就開口了:“作為弓槍鐵炮組的侍大將,芦塚說想要三天,宇良說想要五天,遠岳說想要兩天. 人的欲望就沒完沒了.在我看來,雖然組眾的水平離完美還很遠,但沒有一個人是沒有戰力的.交戰的話,一定要讓龍造寺的人看見我們的手段.我的想法, 芦塚已經代我說了.我想補充一件事.請讓那些只能吃了小米飯和稗飯的足輕們在肚子餓了時可以吃大米飯吧.”

最後的一句是對滿臉失望地撫摸著下巴的原田備前守說的.

“籠城、只能選擇籠城一戰嗎?”父親痛苦地被重複.

左內斷言將千餘將士出城接戰是下策, 幸運的是,高城有地利.可以依靠城的天險. 左內強調這是一種即使是一天也要遵從的長期抗戰的兵法的常道.

“主公, 籠城有五個要素要考慮: 首先是能否上下心同仇敵愾, 其次是會否有援軍, 三是有多少糧食, 四是水源,, 五是可否藉地利發揮作用. 這是孫子兵法中提到的. 五項條件中我們欠的是肯定不會有援軍. 但如果我們合力抵抗龍造寺軍的話, 小西行長大人也許可以令關白大人改變主意. 眼睜睜地開城降伏乃愚蠢透頂, 我認為這是最下策.”

“因為你們不知道戰爭,所以很輕鬆地說是籠城啦合戰啦.”

“主公,選擇的道路有兩條;打開城堡,將伊佐早獻給龍造寺,歸隱在遠離西海的小島或深山幽谷中, 這也不是就不可能出現的. 可是,我懷疑龍造寺家是否寬大到可以容許本家的存續. 另外一條道路是關閉城門固守,向天下展示西鄉家敢以一戰捍衛領地的決心.主公對勝算猶豫不決. 我們也不認為有勝算.我軍一千, 敵人三千五百以上,兵力確是懸殊. 但是可以這樣考慮, 兵法有云:攻城一方需具守城方十倍之兵力. 這座城堡裡有能支撐一萬軍勢的地利.從前也有這樣的戰例, 河內武將楠木正成曾以孤城抗拒十萬幕府軍、正成當時手下亦止千餘兵, 而可以一擋百.”

左內當時臉色泛紅,口沬橫飛地解說.

“夠了. 我明白了. 左內, 順征, 忠堯, 主膳, 你們願意為本家獻出生命嗎?”

“當然.”四人不約而同回答.

父上拿起了酒壺為四人斟滿了酒, 信尚與四人同時舉杯.

“那, 拜託了.”

原田備前守把持在手中盛滿燒酒的杯乾了.

籠城評議之後,作為家老的原田向四人眾提出了這些措施. “這次是本家作為伊佐早的主人第一次保護城堡. 請把現在提出的事分門別類地立即著手.因為時間緊迫,所以先令幹練的一部分人把手無寸鐵的搜集起來,懈怠者, 斬! 首先,向附近的農民徵用武器軍糧,一起放入城內,第二…”

左內在腰上有紙, 其他三人沒有. 我在父上的吩咐下,飛奔下了本丸,跑到御書院拿著紙和筆硯,送回到了原來的地方,四人用筆,記下了原田備前守所提的各點.

第二,高城周邊的房屋及近鄉附近的民宅全部拆毀, 把木材搬進來,剩下的燒掉. 第三,把龍造寺的兵會靠近的道路的橋拆了,船弄壞了,第四,向井戶投不淨物,把敵人的水源斷絕. 因為現在是夏天,所以喉嚨很渴吧,如果知道井戶水被污染了,也不能喝河水就糟了. 夏天的河水太涼, 喝了, 會鬧肚子的. 第五,在各個村子裡立起通告, 將米糧鹽味增之類的東西隱藏起來, 凡把這些賣給敵人的伊佐早人將處以斬殺. 第六, 排走所有稻田的水, 把田埂砍掉、不遵從的百姓處斬刑, 第七, 城門, 櫓, 陣屋, 諸倉附近要放置水桶之類東西, 並裝滿水. 第八, 大小便要存起來. 第九, 多積沙石、第十, 小心火災., 要多備滅火器具. 各人分頭行備, 準備好崗位.”

四個人埋頭記下,暫時沒有回答.

可能稍微有點熱、左內的臉紅起來.

“城內之馬已養好了三十匹. 每一匹每天大約需要吃三十升的大豆. 如果把牠們外放, 就會落入龍造寺軍的手中. 實在不忍殺死我們平時馴養的馬.“

“就是.”

原田備前守點點頭.

信尚大人想要, 說這些馬在二之丸可能會派上用途.

結果, 有五匹馬不合用, 其餘的都送到二之丸了.

“請教備前守大人, 因為是最重要的事, 軍糧只存於高城主城嗎?而且,對於侍足輕來說,軍糧的分配是怎樣的呢?這件事我是很擔心的.”

我奉父上的吩咐又跑了出來.

納戶奉行在炊事房和阿稻談了些什麼,衣服上粘著草屑和塵土.

聽到了進入合戰的傳聞, 倉之所藏米成為我極關注的地方..

即使查到了帳面上的糧比實有的有點高, 可是納戶奉行把一本應對帳簿交給了本丸.

“納戶奉行西山久太夫.”

“久太夫,城內米麥雜穀加了多少?役目應該知道目前實量吧. 拿個實數出來.”原田備前守說.

其他七個人都注視著久太夫的嘴角.

久太夫心中想到以前看見過有些人被處決,被掛在城門的人頭佈滿蜘蛛網, 害怕了,馬上跪倒在地.

“報告, 完成了,去年的成績不理想.去年也因為夏日旱與秋日的長雨,沒有收成,農民交的年貢也減少了.”

“這是事實.你就把實際存米數量報上來就成了.” 原田備前守粗暴地問.

久太夫伏得更低了.

“我今年六月與前奉行樋口良介交接.和樋口大人的交接工作已經完成了, 帳面和實際數量有些差異,樋口大人也知道. 肥後的小西大人與使者也在,我是不會把疑心記在城內帳面的……帳面上的金額和實際金額的差別是…”

“別再囉嗦了,久太夫!”

久太夫草率地把帳本打開.

“請容許我解釋一下. 今年六月二十日,我的前奉行實藏數. 籾米五百十五石二斗七升, 玄米七十一石三鬥六升二百合, 白米三石四斗一升七合. 麥二百二十八石六斗五升一台, 粟米三百九十石九斗五升, 稗二百三石一斗四升, 鹽七十石三斗, 味噌三十樽, 梅干五十六桶, 乾魚百二十貫, 納豆十七樽, 如上所述、 其中白米多少吃了點,實際現在一石一鬥三升, 特此奉告.”

戰時和平時不同,武士足輕不供給大米飯是不行的. 一個人一日一升, 當中早上二合五勺, 午間二合五勺, 晚上二合五勺, 餘下的二合五勺是不定時的供應. 籾米玄米有五百八十石存庫. 千餘人的守兵一日需十石左右, 現存兵糧應可應付五十八日之籠城所需.

米總算有夠兩個月份量,我擔心的是鹽的量. 聽說,輕足吃的飯菜比平時的鹹味更濃. 鹽一個人一天一勺,味噌兩勺. 這樣的話,一千人的一天就變成了一石鹽、兩石味噌.七十石只給武士, 這成嗎?.老女人孩子也需要,能不能到農村多買些鹽,反正是知道所缺的量了.

“五十八天啊,在那之前小西大人的遊說成功了,我們就不會死了.”原田備前守的心思很慎密.

“那是備前守大人的錯誤推算. 戰鬥中一兵一卒也不損失是不可能的,今日三十人,明天五十人, 即使到了盡頭也不會增加吧. 我想,合戰將逐漸形成百日籠城.”

對於左內的這句話,順征他們表示同意.

除了苦戰之外,我也在考慮,如果有太多侍足輕戰死, 父上也許會放棄.

“孫子兵法有云: 圍城不過百天, 久太夫, 從今天起, 有關城中藏米或其他物品存量, 如有任何人來問, 就以實際數量的三至四倍答他.”

“遵命.”

久太夫退下.

四位大將口中的下酒菜只有乾燒的飯團,剩下的鹹沙丁魚和乾燒的飯團都拿在手裡分給從本丸下來的部下們.

第六章

我奉命協助父上穿起鎧甲, 本來這是小姓眾的工作,女性不應插手,但是父上信任我.

首先,為父親繫上了被稱為「手綱」的陣中兜襠布,戴上了掛在前垂兩端的繩子,吊在脖子上的鎧甲之下的小袖上方, 按照禮節把手先從左袖通過,再穿上叫做大口袴的帶繩裙褲,這也是從左腳開始穿的.

整理頭髮的時候,為他戴上亂蓬蓬的軟烏帽子,在上面系上了捲鉢.

依正確的禮儀,弓懸要從右手先戴、再穿上了綴著本丸流行含有綠葉的紅棉鎧甲直垂.腳絆是從左邊開始穿的, 繫上裙褲的腰帶.接著穿上了襪子---這是一種在皮革上飾以小花紋的襪子,脛當和毛鞋也都要由左腳先穿起.

父上很肥胖,有個大肚子, 要他把腹部縮起令他感到很不舒服.

右脇被貼上了擋住籠手下縫隙的側盾,披上垂下的袖子,右手套上了籠手.

信尚大人拿著大鎧甲給父親穿上了,我跟在後面, 和信尚大人兩個人合力把那圍著父上的腹帶繫上了.

父親自已佩上了兼光的名刀.

一邊幫父親穿上,一邊把繩子系在腰上.往竹製的盛箭器(箙)插上了十六支征矢. 我給他戴上了有鍬形前立的南蠻盆式頭盔.

之後, 父親拿起了塗了漆的藤弓.

好一派武者風姿.

“信尚, 可以了, 前往二之丸吧.”

“二之丸的人們注意, 主公駕臨. 現在,為主公牽馬!”

信尚大人很高興,快步下了本丸,跑到了馬棚裡.

我在本丸的欄杆處目送父親.四,五個武士把父親扶上到了那匹名叫「月影」的馬上.訓練有素的武士們都在父親的馬前屈膝,上身向前俯伏.

月影載乘著父親離開了高城的大手門,從者立在月影的前方,騎乘的信尚兄長跟在後面.過一會兒, 我就看不到兩名騎馬武者了. 可是, 當他們轉過了彎到了河邊, 我又看到他們了.

他們渡過了淺灘,大川雖淺,但水仍可浸到馬的腹部.

穿著不稱身的鎧甲的父親,走在最前面, 看起來像隨時會被鎧甲的重量壓碎了一樣,信尚如此年輕, 令父親的老更顯眼,我不認為讓二之丸的守兵看到來巡視的父親能達到激勵士氣的目的.

原田備前守先在城內轉了一圈,也從本丸出發了.我收拾了酒壺、酒杯、下酒菜的小盆.

因為必須繼續訓練足輕, 四位大將只留下了指示給屬下,很快就要離開二之丸回到高城了.

我聽到左內的聲音.

“組長們,小頭們聽我說,聽了回去就告訴你們的部下,這是我們這一代人一生難得的和佐嘉的龍造寺交戰的機會,珍惜本家,一定要報答本家平時給你們的恩情.”

身穿具足鎧甲的男人們以蹲低的姿勢向左內看去.

左內揮舞著折弓,在他們面前左右移動,大聲激昂地說話, 就像是站在本丸的屋頂上一樣, 這是因為他從早上開始就拼命練習. 左內的聲音沙啞, 很難聽.

站在組長和小頭之前的有宇良順征, 芦塚主膳和遠岳忠堯. 這四人都穿著赤紅色的盔甲.

“先祖時代,本家給了你家的俸祿.給了你飯吃.養起你一家. 是為了在本家遇到危難的時候, 我們要有在主公的馬前戰死的覺悟.”

左內停了一下,在本丸的屋簷下走了三四步,我在左內的後方,從這角度看去就知道他用杓子喝著水桶裡的水.單膝跪在地上的組頭們不知什麼時候把臉轉向左內,沾著白色的沙塵像人偶一樣的臉聚集在一起向同一方向移動.

這感覺很怪異極了.

“伊佐早的主人已經管領此地三百年了,御家沒有發生過其他的危機, 一直領民至天正之代. 但是,是他們是無法無天, 還是蠻不講理呢? 龍造寺家晴從遙遠的佐嘉那裡來侵略這片領地, 我們覺得熱血滾滾,痛恨到腸子也像絞碎了.”

左內可能是喉嚨乾了,又去喝水了.

“喂,你們,給主將一個答覆吧.我又不是惡霸,你給我點個合拍的答覆吧.” 宇良順征在種子島的檯子上戳了一下地面.

“可以自由發言,但違令者斬.”

“是, 御大將.”

左內這時已回來了.

“我要指出,就算你得到了敵人的首級,這次也不算是立功,如果有砍別人的頭的時間,不如多打殺幾個敵人,這一點你要銘記在心,鐵炮組要瞄準騎馬武士的馬,槍組先刺馬腳.敵人不接近三十間距離,鐵炮組就不准開火.”

“明白, 御大將.”

“宇戶的甚八.”

排在隊伍後面的小個子男人回應了.左內是問他是否能有心得可以分享.

“報告. 因為在交戰的時候,火繩的火種也會熄滅,變得沒有用. 把最好把火繩剪短,把兩個或三條綁在右手邊.”

“小長井的彌助.”

排在隊伍中間的長有一幅馬臉的三十歲左右的男人回答了.

“報告. 因為在交戰的時候……

“開場白不必了, 直接告訴我你的心得.”

“和火繩槍放在一起,彈藥容易濕壞,所以要讓它晾乾; 而在炎炎烈日,火繩會很快燃燒起來,要用水擦拭手巾,使火繩變得濕潤……“

“淨說火繩的事、我會把心得傳達給你的.總是有些傢伙感覺不好.靠近的人被彈雨和箭射中. 鐵炮彈丸也會飛過來,操練中也許不會死,但在合戰中有些卑鄙的傢伙在拉鐵砲的扳機時會閉上眼睛.想不通也不可以閉上眼睛.亂彈上百上千,簡直如同是放屁,當他被射死的時候,我只能望一眼,如果有閉著眼睛就死了的鐵砲足輕的話,就是太沒用的傢伙了, 也是沒有對主公盡忠.”.

“確是大不忠.”

三名主將異口同聲說.

“御大將, 有事稟報.”

是宇戶的甚八.

“聽說肥後的小西大人大名,是關白大人身邊灼手可熱的人. 有沒有可能經小西大人的遊說, 可以講和不用打仗?”

“好個甚八! 鐵炮射擊術很好, 而且能說會道, 提出尖銳的問題. 同一想法的人舉起手來.”

三、四個人遲疑地舉起了手.後來人數增加到了七、八個人,不久所有人都舉起了手.

“好吧,放下手,你們似乎在等待和議.其實是否安泰取決於你們的表現? 讓龍造寺知道西鄉家不好欺負,這就得靠你們了. 甚八、彌助,明白嗎?”

“哦, 我理解了.”

“即使粉身碎骨也要戰鬥到底. 至於和議這件事, 主公和大將都會考慮到.”

“是, 御大將.”

“不夠大聲!”

足輕們提高了嗓門和應了主將.

左內好像很滿足似的,宇良順征把朱鞘大刀翹起來接過來繼續說.

瞪著組長們看了看.

“今晚的值夜巡的兩個人都會從組裡選出,每個組長都要向各大將報告番役的名字. 接下來給是宣佈今晚的口令: 一問:有明,答:不知火. 明天的口號明天就會有. 第二番當值的是弓組的人,站起來…”

穿著不合身的具足,四十歲左右的瘦小的足輕戰戰兢兢地站了起來.

“我說了重要的話的時候,你看到哪裡去了? 雖然到了這個時期大家都很緊張,今晚的口令是什麼?”

“是啊,是啊,對有明,對有明. ”

弓足輕的組頭像是求救似的環視了一下周圍,想用小聲含糊口令.

遠岳忠堯的大喝, 嚇了他一跳.

蘆塚主膳拿起一副長柄大刀,輕拍著腿.

“報告,大將.” 宇戶的甚八接著就說了

“我們是目不識丁的足輕, 但我認為以「有明」對「不知火」, 這很有來歷, 確是巧妙的. 這是一句非常好的口令.”

在甚八的吹捧下,左內顯得相當得意.咳了一聲,歡快地唱起了自己創作的歌.

那時候第一次我才知道,左內對隔著本丸的欄杆俯瞰著的我很在意.

“不知火の海にゆく消有明の、月まどかにながめこそ粗スレ、侍たる者は風流もわきまえなけれbならぬ、この一首、私がよんだ”

(不知火海中,有明蕩漾漂浮,眺望圓月之影,時細時粗,身為武士,風流豈能不解.這一首歌,由我來讀.)

(漢詩風的翻譯:

粼光瀲滟不知火, 蕩漾有明飄月圓.

不曉風流寧作侍, 和歌試詠在君前

三位大將們無心歡鬧起來、宇良順征在左內朗誦自己創作的歌曲時, 正對著我.芦塚主膳重新繫上了快要解開的籠手的繩子, 遠岳忠堯凝視著換著水桶裡的水的下女.

“非常抱歉打斷您的話, 終於聽到到了很棒的歌.我們是一群粗人,能聽到主將唱的歌,真是難得極了.”甚八向左內行了一禮後說.

組長們以為非常輕率地同意會得罪左內,就含糊地說出了同意和反對的碎碎念. 儘管如此,這的確是很難破解的暗語.

“甚八是從參加了原龜三年進攻大村的叔父那裡聽說了制定口號的訣竅.叔叔說,女孩子也能聽得懂,耳朵裡有明確的暗語就好了.”

宇良順征結束訓話了.

“夠了、甚八、你真是個聰明人. 伊早眾知道佐嘉眾想出了不太親切的詞―――鐵炮組的吾助.”

“是的,御大將.” 在順征的正前方伏著的矮胖子年輕人作了有底氣的回答.

“請說出伊佐早的七城.”

“吾助回答了,伊佐早的七城是指高城、二之丸的正林城、小野城、宇木城、矢上城、茶臼山城、船越城.”

“很好,伊佐早的七城,你們都很清楚.以前的口令是這樣規定的.如果問高城的話,就回答「正林」.明天還回「小野」.後天還回「宇木」.如此類推.”

足輕們聽了順征的方案後,臉上露出了晴朗的表情. 七城的名字如果是伊佐早人的話,從小就聽慣了,其順序也從大城堡到小城堡.左內面的表情很有趣,又似有點不以為然. 順征解說得很清晰. 芦塚主膳站了起來.

“聽好了,我能告主公要我傳達的好消息.這也是我的同伴們所擔心的事情.如果是合戰的話,會有死人.也會有人受傷.每個人都有父母.如果是戰死的話,父母會沒人照顧.也會擔心妻子的狀況吧.心裡有個顧慮, 在戰場上就會變得遲鈍.這件事主公已知道了.

輕足們倒豎起了耳朵.他們皺著眉頭盯著主膳的嘴角.

“小長井彌助.”

“是,御大將.”

彌助一下子站了起來.

“你是有媳婦的啊.有幾個孩子?”

“父母都下世了.最小的小鬼七歲,對上還有三個孩子.”

“好,坐下,吾助,站起來.”

“主將,我是單身漢,父親中風了.

“那個拿槍的傢伙,好像是宇木次郎作吧,站起來.”

“大人,失禮了. 我有兩個媳婦和一個小鬼,還要瞻養媽媽.”

“我明白了.武士也是人子之父、,足輕如果有什麼不測的話,妻兒流浪街頭,誰來養活父母?”

足輕們現在一動都不敢動了,他們似乎猜到了主膳接下來會說什麼,一臉緊張起來.

“那麼我就說了.這是主公的仁慈.戰爭中如果有人戰死,就給他一家十貫錢.”

主膳一口氣說了, 環顧了一下.足輕在這裡四下張望.“十貫文錢……”不知何時,耳邊響起了低語.只相當於三石米的價格, 恩恤也少了些吧.

聲音漸漸消失後,主膳才發出了聲音.

“給予受傷者關懷, 失去了手腳, 給他錢五貫. 其餘的人將給予永代扶持, 這不是常有的事.

「永代扶持」這話似乎打動了他們的心,他們用膊肘輕輕地戳了一下兩邊的同事們,對這個待遇竊竊私語.

主膳更是聲嘶力竭.

“我的話還沒說完呢.聽到錢十貫啦,永代扶持啦,我很高興. 但是我們雖然都願意為本家粉身碎骨, 卻不可以死得沒有價值. 沒有價值地犬死才是對本家最大的不忠.”

足輕們異口同聲地大聲回答“理解”.

“大人.”

宇戶甚八揚手,主膳點頭准許他的發言.甚八一直在和前後左右的同伴們竊竊私語. 因為他說的是同伴們心裡的想法. 甚八雖然站了起來,但還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同伴們把頭埋了下來. 聽他說話,各人心裡都懷滿心事.

“什麼呀,甚八,有話就說,我聽你的. ”

“對大人應許的美麗圖畫,感激至極. 錢十貫文這麼大的一筆錢,我從出生到現在都沒有見過. 再加上對一家眷屬的關懷,甚至充滿感激.我知道是主公的體貼……”

“甚八,你想說什麼?“

不耐煩的主膳用弓敲打地面說.

“這是對我們的獎賞,但這次戰爭是決定御家存亡的關鍵,是伊佐早決定天下的關鍵.如果御家擊敗龍造寺,就可以萬載留芳. 可是, 萬一武運不佳,對了,對御家說喪氣的話是不吉利的.御家…”

“明白了,甚八. 如果御家突然被龍造寺毀滅了,會怎麼樣呢? 這麼大的隊伍啊.這是眾所周知的事. 這是談獎勵的時候嗎,你這個大混蛋. 甚八,你這是自作聰明. 我們必須取勝,不可以了負面地考慮萬一失敗. 還有,即使受傷,也只限於戰傷. 除了戰死之外, 後面受傷的不計算,逃跑的時候背上被鐵炮射中這樣卑怯的人,我不會獎勵的.知道了嗎? ”

“是, 明白了. ”

足輕們都繃緊了臉.

“大聲點! 我在問你知道嗎!”

遠岳忠堯用槍大力頓擊地面, 大聲喝道.

“明白了!” 足輕們用喊破喉嚨的聲量回答.

與甚八懷同樣想法的人還有其他的.對那些人說,大將雖然說了不該說的話,但是如果本家不再存在的話,會怎麼樣呢.即使盡全力工作,有時也徒勞.

這是不言而喻的. 我們孤立無援,大村、有馬、松浦都會袖手旁觀吧.

對方的是以關白秀吉公為後盾的龍造寺大軍,即使躲在城堡裡,早晚我們終會彈盡糧絕吧. 也就是說,這是一場沒有勝算的戰鬥,甚八內心所想的就是這樣的吧.

對於忠堯的話,甚八似乎很疑惑是否可以點頭,但也不能說不是這樣,而是睜大眼睛看左右的同伴足輕, 讓忠堯看到了當下的不安.忠堯用杓子舀著水桶裡的水喝了. 主膳眨著眼睛慢慢地咳嗽.

“通過小西攝津行長大人,保存本家的領地. 之前我也說過,雖然他要求不要寄太大的期望, 因為肥後與大阪則是相距甚遠.但攝津守大人作為關白大人的筆頭用人到達大阪之後會上奏伊佐早之事.關白殿下也不會輕易拒絕他們的請求.如果我們被龍造寺的人打敗的話,關白殿下會覺得我們這樣的小鬼沒有當伊佐早的主人的能力.所以,只要有多一天守住城,不讓它落入龍造寺軍的手中,就可以了.請體諒我們的良苦用心、伊佐早是西鄉的,關白大人會讓西鄉家代替龍造寺,把那裡的領地交給我們的. 甚八,和你們那些和甚八有同樣想法的人,可以明白了嗎?”忠堯把那不安打破了.

甚八精神抖擻地站了起來.喜形於色.

“我明白了,遠岳大人給我們講了一個合理的解說,我們會全力以赴. ”

對主膳沒有變化的表情卻令輕足們也露出了愁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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